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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来月钟情-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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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清沉吟一下,做出了打算。然后就将纸条烧掉,又收拾好地上的玉屑,不再看书,直接躺到床上蒙头睡觉去了。

王爷情结

还有三天就要开考。

这天上午,苏清外出,据说是要去找在京城的友人。

姞月闲来无事,又实在是想不出“就业”的门道,适逢楼下讨论不休的声音传了上来。既然在屋里会被模模糊糊的声音吵得心烦,那还不如直接到楼下去听听他们在嚷嚷些什么。

打定主意后,姞月大方地下了楼,坐在聚贤楼大厅里,摆弄着茶杯听那些书生针对目前科举的议论。

这些天,她已经被人侧目不止一次,可她安之若素的态度,令那些侧目她的书生也暗地里有些佩服。加之大安朝本身就不很保守,并不限制女子坐在聚贤楼听考生谈论。所以现下即使姞月被认为是苏清的丫头而不该入座,却也无人关注了。

那边书生们聊得起劲,可惜这边姞月一句话都听不进。科举考试她是明白,但书生们热火朝天正说着什么官员对什么样的文章有好感,她就不怎么想听了。

走遍大江南北,“投缘最重要”这话真是在哪里都颠扑不破。

一如高考,如果某个考生在答题时写了句不常见的名人名言,偏偏正巧碰到一个十分欣赏这句名言的阅卷老师。那么无形中,作文分数就能上去一些。可能只是一分两分,但仅仅是这一两分,就完全可以决定一个人的命运。

姞月觉得这种主观判断对某些考生其实是不公平的。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阅历,更有每个人的主张。要是考生之间的差别大,这倒还好说,毕竟人的学识到了一定水平,自然还是能分辨出绝对的好坏。可要是考生们的文采本来就差别不大,非定个高低的话,恐怕还是那个更得阅卷者心的考生会极大地受益。

这就不是只靠个人努力就能获胜的事情了——因为考生无法去完全理解阅卷者的心态。往往考生自认为是亮点,而在阅卷者看来却是不折不扣的雷点。

那么,与其在考前讨论这些漫无边际的东西,倒不如想想怎么才能击中阅卷者的红心。

姞月漫无目的地看着窗外街道上来往的人,无聊地在脑中想着自己的事儿。还不等她拾掇好杂乱无章的思绪,远远地就走过来一个显眼的男子。

说他显眼并不是因为他有多么多么好看——其实姞月拿他和苏清一比较,就能发现这个男子的长相平庸,根本没法与苏清那时刻都保持着“高人一等”的容貌相媲美。可她就是在街上的一大群人中率先注意到了他,这就是“长得显眼”。

气质使然?

姞月在心里点头:这确实是气质的缘故。这个男子即使穿上了麻布片,也还是会贵气十足的吧!

待男子走得更近些,姞月发现他居然冲自己轻轻地点了点头。

咦?自己什么时候认识了气场如此之强大的人物?姞月怀疑地搜索起熟人的面孔。不可能的啊,毕竟自己穿越来之后,就一直只呆在何家村,交友圈也局限在那一个小小的村子里,怎么说都不可能会在京城遇到熟人吧?而且这般过目不忘的人,见过了就不该会没印象。

就在姞月还苦苦思考着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与什么人接触过的时候,男子已经进了聚贤楼,引发起一场轰动了。

“礼王!是礼王爷!”有人惊呼。

“没想到真的能在这里遇到礼王!不枉费我天天守在这里同大家一处探讨学问啊!”亦有不少人在如此感慨。

楼下的骚动已经无法用“乱”来形容了,几乎每个书生都在翘首以盼,希望礼王能坐在靠近自己的位置。凡是到京城来的考生,大都知道聚贤楼是京城赫赫有名的礼王常会出现的地方。

姞月住在聚贤楼的这几天,也听了不少这位礼王的传奇故事。像是什么三岁能诗五岁能文七岁能武之类的,都传得神乎其神。但他的这些事迹并不是引发这等骚动的原因,真正让书生们兴奋的是他作为一个有才华又有身份的人,肯真身出现在考前的聚贤楼与民同欢,这极大地鼓舞了学子们的士气。

“不就是为了激起考生们的忠君爱国之情么?他贵为王爷,也还愿意做出平易近人的样子,算是了不起的了。”姞月当时听了这位王爷的种种“爱才”表现后,满不在乎地对苏清如此说道。

而苏清只是笑了笑,也没说别的。

姞月挑着眉毛,正想要看看这位王爷是不是又要来“礼贤下士”的,却不料他竟脚下不停地走到了自己身边,笑眯眯地问道:“姑娘的桌上还有别人么?”

一阵沉默后,书生们哗然:又是这个丫头!

这厢,姞月已经感受不到万众瞩目是什么个滋味了,因为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一个真理:果然我就是穿越女主,果然这里就是穿越地盘……王爷这个必不可少的角色终于出场了!

“没有别人。”姞月淡定地伸手一指对面的座位,“请坐。”

这位浑身贵气的礼王对他自己造成的种种轰动熟视无睹,优雅地一撩袖子,坐在了姞月正对面,笑着自我介绍道:“我叫庆离——想必姑娘已经得知,我就是刚刚受封的礼王。”

姞月依然淡定:“礼王爷,你好。”

书生们又是一片哗然:这个女人连请安礼都不会!见到王爷居然一动都不动,就那么坐着……啊!她还让王爷亲自倒水?

——不知道在场有没有被气晕过去的书生。

这边,庆离正拎着茶壶为自己面前的杯子里注水。他身后跟着的几个随从都恭敬地立在一边,似乎没有庆离的命令就不会妄自晃动一下。

姞月摸不清来者何意。

只听这位王爷问道:“姑娘可是姞月?请不要有任何怀疑,我只是单纯的好奇,所以就来见见姑娘。”实情是,庆离早就知道聚贤楼大厅里有个敢与主人同座的丫头叫姞月了。而且这个姞月,还就是那个被苏清带了一路的“姞月”。

姞月本人则在呆呆地想着:好奇?天下人何其多,怎么就好奇到我的头上了?

庆离继续说道:“姑娘有所不知,我与苏清略有交情,但还从没听说他身边出现过女子的身影。这次他回京,竟然带了姑娘你……呵呵,我正是因此好奇。”

回京?姞月敏感地抓住了“回”这个字眼,讶异道:“他不是封北来京赶考的书生么?为什么会认识京城的王爷?”

庆离一愣:“他说他是封北人?”接着又自言自语:“他居然敢说自己是封北的考生,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由于庆离的声音很小,所以姞月没听见他后面的话,但仅仅是前面的那一句疑问,就足以让她心中的疑惑加深了:“是的,他是自称封北考生。难道他不是……”

庆离聪明地圆过去了这个话题:“苏清么……我和他是在当年他进京赶考的时候认识的,这些年一直都保持着书信往来。这次主要是他到了京城参加考试,却没去我家住着,让我有些不放心——姑娘这一路跟着也该知道,他的长相实在有些不好办……”

姞月接受了他的解释,刚才那点儿疑虑被庆离成功打消。她轻松地笑了笑,说道:“确实不好办。我在途中都帮他收拾过一次了呢!”

和这位王爷说话的确没压力,他似乎不知架子为何物,外界对他“平易近人”的评价很是准确。简单的几句话下来,姞月就将对庆离的一些偏见抛开了:原来不是所有的王爷都喜欢端着臭架子摆着烂脸子。

对话告一段落后,姞月这才发现书生们已经不再大声讨论考试考官之类的事情,转而开始三五成群地探讨人生哲学等等。

偶像来了,就要展示出才华。

姞月很能理解他们的心态。

“姞月姑娘不知家在何处?此番到京城来,听说是要寻个差事的?”庆离见姞月慢慢放下了心防,便不着痕迹地开始打探虚实。

一说到这个,姞月也有些烦心了:“唉,可惜到现在都没个方向。”

她心里则想着,这个王爷,该不会是苏清去搬来的救兵吧?要不他一早就出门找“友人”是干什么去的?忽然又想起昨天两人的对话。当时好像苏清是问了问自己有没有想好该怎么办,而自己的回答是“一筹莫展”。呵呵,苏清很地道啊!还帮忙找人了呢!

没错,王爷一出马,还有什么做不成的事情?

姞月越想越觉得高兴,但她还是小心地没有露出来,只又添了句:“实在是父母走得早,我不得已才要出来闯荡,若是能有个去处,我也不会……”

适当的停顿让庆离也顿生怜惜之情:“姑娘家出门寻些事做,确不容易。这也难怪苏清会给我这么一封信,让我来为姑娘帮忙想想办法了。”

果然是苏清!姞月心里喜忧参半:喜的是这回想干些什么都有着落了,忧的是自己平白无故地欠了苏清这许多的人情。

想到这里,姞月刚要说些什么,庆离就先她一步开了口:“我听苏清说,姞月姑娘对管账很有一套,令他佩服不已。那不知姑娘是否愿意屈尊到府上当个账房管事?”

说到姞月的管账……这是因为她心算能力比较强,当初上高中的时候,她曾经在地区心算比赛上拿过名次,自是比一般人心算的速度要快些。在这重文论而轻算术的地方,有这般本事的人并不多,因此姞月就是瘸子当中的将军了。

苏清之所以能认识到姞月的算术本领,是在一路上算钱算出来的。每次有需要付钱的时候,姞月总是能迅速报出数目,比那拨算盘的掌柜还要快。几次下来,苏清也就清楚了姞月有这么一个本事。

姞月面露喜色:“真的可以?啊……可是别人会不会说闲话……我是一个女子,却去当账房管事,会不会对王爷府上有不好的影响?”

庆离笑道:“无妨——顾丞相家里也是请了一位女账房,女子总是心细一些,管账却是最好不过的。我府里的那位账房先生因要照顾老母,一直想要辞去。正愁无人接手,可巧姑娘就来了不是?”

这个大安朝,真是个不保守的地方啊!

姞月转着眼珠高兴地想着,满口应下:“那就多谢王爷了!”

两人气氛融洽(?)地又谈了一会儿关于账务的问题,一个匆匆赶来的仆人在庆离耳边说了句什么,庆离立即面色一换,对姞月说道:“姞月姑娘,不好意思了,府上刚到了位贵客,正要找我有事——我先告辞。”

姞月点头,心情大好地说道:“王爷慢走。过几天我会按王爷的提点到府上去找管事的。”

庆离身为雇主竟然还感激不尽地对姞月道谢:“那真是多谢姑娘肯去府上帮忙了。”

而旁边那些听说姞月居然还是个算账高手的书生们,也开始不由得要用一种很是新奇又敬佩的目光去看她了。

说到这个问题,就不得不提一下大安朝的一个奇特现象。在这里,账房先生似乎很少能找到。别说其他,就连这家聚贤楼,都没有个管账的。姞月曾在进京的路上亲眼目睹到,几乎每家客栈的掌柜都站在外面愁眉苦脸地拨打着算盘。姞月见识过一两次那蹩脚的打算盘之后,好奇下就问苏清为什么他们不找个账房。

结果苏清怪异地看着她,说道:“这种地方是请不起账房先生的啊!”

后来她才知道,管账先生之于大安朝,那就是稀有国宝。

所以姞月一度想去当账房来着,但苦于没有那个时机。她觉得,没有人敢用一个女子当账房。不想在今天,庆离王爷亲自找上门了。

多亏苏清从中帮忙。

姞月第无数次在心里感激着苏某人。

而被姞月感激着的苏某人,现在在哪里呢?

礼王府。

“哈?号称‘是鬼也要吐真言’的庆离王爷,居然铩羽而归?”苏清好整以暇地端着一杯香气四溢的热茶,挑眉望向刚刚回府的庆离。

“……你让我去,就只是为了证明你‘苏鬼’处理不了的事,我们这些‘常人’也处理不来?”庆离挥退身边寸步不离的侍卫,含笑坐下,“容说的那些专门气你的话,你还是放在心上了吧。”

苏清哼了声,说道:“他自顾不暇,还敢笑话我查不出一个女人的来历。早知道我就不接下这个案子了,明明问题的根源还是在京城,刑部那些个笨蛋居然还把我派到封北去调查。幸好我醒悟得早,乔装又从封北赶回来。”

“是,路上还不小心救下了一个要寻死的姑娘。呵呵……”庆离笑着,也端起了下人刚奉上来的热茶,“我倒是觉得这个姞月姑娘是个很简单的人啊。据你说她的算术很好,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不过,也许她的家里有过账房先生?”

“你在那里跟她废话了这许久,就问出了这点儿小事?我猜也能猜到。”苏清撇了半天的茶沫,最后还是“噔”地一声,将茶杯搁在了桌上,“我有预感,我要马上摆脱掉这个麻烦的女人才行。”

庆离小声地说道:“清,不是我说啊……我预感你摆脱不了她了——因为你已经对她起了好奇心。按照容当初的经验……总之这可不是件好事。”

苏清冷哼道:“你是在暗示我会对这个女人动心?不可能!好了,反正这回的案子已经查得差不多,也都与她没关系。你早晚把她带走了事吧!不过是为了曾经怀疑过她,我才找你去赏给她个差事。这也得抵上我的一时失误了……你那是什么表情?这个女人不会算错你家那点儿钱。”

在某人色厉内荏的啰嗦下,庆离收起了本来没任何特殊意义的笑容,摸摸鼻子没再吭声。

他说他没动心?

——才怪。

苏清临走前,庆离正色,警告他道:“你回来的消息已经传到我们这边了,小心被我那个表妹知道了。到时候你要是被她整个措手不及又处理不来,可千万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你表妹?”苏清冷冷回头,压迫性极强地看着庆离,“如果我回京的消息让她知道了,那也一定是你管教无方,让下人到府上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姑娘那里去嚼舌根了。”

说完,苏清嘿嘿地笑了两声,直把庆离笑得毛骨悚然之后方才离开礼王府。

庆离眼见苏清潇洒地甩袖而去,无奈地叹了声,自语道:“分明是他惹来的桃花,怎么又成我的错了呢?”

不过说归说,好友的平静生活也还是要维持住的,否则他老人家一个不开心,不愿意办案却跑去游山玩水了,刑部那些吓死人的家伙们可绝对会提着大刀挨个来杀死自己一遍——就算自己贵为王爷,可……天底下似乎没有哪件事儿是刑部疯子们不敢干的。

一想到那个居然能收容了苏清的刑部……

庆离摸摸脖子,好像觉得有些发凉。

有情敌?

苏清在下午才回到聚贤楼。姞月几次都想喊住他感谢一番,但他看上去好像很累的样子,所以姞月一直都没谢成。

傍晚,她终于找到了机会,敲门进了苏清的房间。这算是她第一次主动去房间里找他。

在得到许可后,姞月推开了门,进屋后,就让那门开着——为了避嫌。

“姞月姑娘有事么?”苏清半个身子都靠在夕阳照不到的阴影里,手上的书似乎也印上了一层灰影,不知道他是怎么在这种光线下看书的。

面对这样的苏清,姞月一时有些词穷。不过她还是找回了思路:“苏清公子,谢谢你!不管是一开始的救下我,还是后来的肯带着我一起到京城,现在你又请了礼王爷……谢谢!”说着说着就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只能把“谢谢”来回地重复着,“唉,最后还是麻烦了你这么多,想想我也真是太失败了,居然什么都没有,更没有谢礼能给你……”

苏清轻柔地打断她的话,缓缓说道:“没什么。我只是……做了我认为该做的事情罢了。姞月姑娘要是真的想感谢谁的话,那不如去谢礼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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