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华年-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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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疼吗？”
　　　　“不疼了。”
　　　　我微笑着看着公子的眼睛，看着那黑色瞳孔里倒映出的小小身影。
　　　　“是我让你受委屈了。”
　　　　“不是，和公子没关系，是锦儿自己不懂规矩惹恼了三小姐。”
　　　　“你以为我不知道她是故意的吗？”
　　　　公子叹了声气，望着亭外的夜空，良久没有出声。
　　　　“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恩？”
　　　　“关于我的身世，还有我的母亲。”
　　　　



第12章　身世

　　　　　　　　　　　慕容宁枫的自述。
　　　　我的母亲是苏城的舞妓，偶然碰到了在苏城出游的慕容定远。有了我后，才知道慕容定远竟然就是那个声名赫赫的定国将军。后来她跟着慕容定远到了青城。
　　　　母亲进府的时候已经有了四个月的身孕，这更让慕容府上下鄙视她。
　　　　慕容定远把母亲安排在簟苑后，偶尔还来看看她。但是不久他又纳了一房妾侍，便很少来了，到最后完全忘了母亲，对她不闻不问。眼看着母亲不受宠，那些夫人妾侍都来欺负她，下人也不把她当主子看。
　　　　那样的日子让她看到了我以后的生活，所以在怀我六个月的时候，母亲挺着肚子在书房跪了五个时辰。终于等到慕容定远，哭着求他送她回苏城生产。
　　　　终究是有过情意的，慕容定远最后答应送母亲回去。
　　　　慕容定远在苏城给母亲买了一座宅子，每个月派人给她送些银两。
　　　　因为身体不好，不到八个月的时候，母亲早产生下了我。
　　　　我出生后，慕容府送来一块刻着慕容的上好玉佩，代表着我的身份。
　　　　而作为父亲的慕容定远却从没露过面，母亲似乎也已经看淡了。并没有是么怨言，只是默默收好那些慕容府送来的银子。
　　　　早产让我从小就体弱多病，三岁的时候一场疾病差点要了我的命。母亲在圣雪山洛神医门前跪了三天三夜，洛神医动容救了我，才让我活了下来。但是洛神医的诊断却让母亲如坠冰谷。他诊断出我体内生来带有一种奇毒，应该是在母亲怀孕四到六个月之间吃了毒物所致。本来我是不应该出生的，可是我的生命力太强，竟然在巨毒侵体的情况下活了下来。
　　　　四到六个月，正是母亲住在将军府的那段日子。她在将军府的委曲求全换来的却是如此的结果。
　　　　洛神医说我体内的毒绝不是一时能去除干净的，只能靠慢慢调理。所以每年我都要去圣雪山一次。
　　　　虽然洛神医答应会医治我的病。可是母亲仍旧受了很大的打击。再加上我出生后的辛苦操劳，让她的身体越来越差。在我5岁的时候，母亲一病不起，拖了半年，丢下我离开人世。
　　　　她走的时候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母亲让我回慕容府去，只有在那里我才能得到最好的照顾。
　　　　她让我不要恨慕容定远，说他是个好人，他也并没有亏欠我们什么。
　　　　可是我怎么能不恨，不是他母亲又怎会郁郁而终，不是他我又怎会是这副样子。我如何能不恨。
　　　　母亲知道我不愿，狠狠抓着我的手不肯放，我忍着悲痛点了点头。母亲得到我的保证后，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看着那张仍挂着泪痕却依旧美丽的脸，我发誓今生只要自己活着一天，对慕容家的恨就不会少一分。
　　　　母亲，原谅枫儿没有遵守对你的诺言，我真的做不到。
　　　　母亲去后，慕容家派人接了我回去。只是我的到来没有一个人是欢迎的，可是我不在乎，他们厌恶我，我也并没把他们看在眼里。
　　　　我仍选了母亲曾经住过的簟苑，可能因为母亲的缘故，那里让我有种熟悉的感觉，总会觉得母亲就在某个地方微笑的看着我。
　　　　因为不相信慕容家的任何一个人，我求慕容定远让我自己挑簟苑的人。得到他的同意后，我自己去街上挑了些流浪儿回来。
　　　　尽管常有别的主子为难他们，但他们从来没有怨言。我也曾有放他们出府的心，但他们谁都没走，依然忠心耿耿的跟着我。
　　　　可能是因为慕容定远的嘱咐，慕容府的其他下人对我还算是尊敬。虽然母亲的身份卑微，但毕竟我身上还流着慕容氏一半的血。
　　　　不知道为什么，慕容定远妻妾众多，子息却很少。在四夫人生下一个女儿后，慕容府就再没有孩子出生过。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我在府里的地位也越来越高。渐渐的，也没人敢再欺负我的人。
　　　　可是，他们这次居然伤了你，我决不原谅，这笔帐总有一天我要和他们算算清楚。
　　　　



第13章　流光碎

　　　　　　　　　　　“公子。”
　　　　公子低垂着头靠在我肩上，虽然看不到他的神情，但我知道陷入回忆的他此时有多痛苦。伸出手轻轻从身后环住他。
　　　　“公子，锦儿会一直陪着你。”
　　　　忽然有种冰冰凉凉的东西落入我的脖颈，渗入我的皮肤，直到心里。
　　　　终于明白慕容府上下为何对公子回来是那般漠不关心，为何三小姐会对公子如此不敬。原来其中竟有这么多的渊源。
　　　　一直觉得上天对自己不公平，现在突然发现原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格，苦痛磨难，一切皆有定数。
　　　　世事短如春梦，
　　　　人情薄似秋云。
　　　　不须计较苦劳心，
　　　　万事原来有命。
　　　　一转眼，我在慕容府竟已住了一年多。除了上次三小姐那件事，我的日子倒也过得相安无事。
　　　　茹姐姐把帮公子整理书房的事情交给了我，时间久了，我竟喜欢上了读书。其实我认识的字并不多，只是小时侯表哥曾教过些简单的字。所以有些书我难免看得辛苦，只是依然自得其乐。
　　　　“锦儿，那本《相思赋》，看完了吗？”
　　　　一直埋头作画的公子突然问我。
　　　　“那个，公子，是怎么知道我拿去了的？”一脸疑惑地望着公子。
　　　　“傻丫头，这书房除了你和茹玉能进来，茹玉又不识字，不是你拿还会有谁。”
　　　　“公子，你教锦儿识字好不好？”
　　　　公子停了停没出声。
　　　　常听人们说自古女子无才便是德，难道公子也是这样认为的吗？正一个人胡乱猜测着，公子抬头，佯怒道，“还不过来。”
　　　　不好意思地走上前去，公子将笔递于我手上，然后轻轻握住我的手，一笔一画的教着我。
　　　　那一刻，我们之间的距离是如此的近，近到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我偷偷看看公子，高挺的鼻梁，如画的眉眼，看着看着不觉又走了神。
　　　　“丫头，不要分心。”
　　　　公子轻轻敲了敲我的额头，笑道。如此亲昵的动作却让我的脸一下子红透了。
　　　　“傻丫头。这样脸就红了，那要是我……”
　　　　“公子？”
　　　　我眼中的公子一直是如仙人一般出尘脱俗，从没想过他也有如此的一面。不过这样的公子给人感觉却是如沐春风般温暖。
　　　　“想什么呢？”
　　　　“没，没。”
　　　　“果然还是个孩子。”
　　　　公子爱怜地摸摸我的头。
　　　　孩子，公子一直只是把我当孩子吗？过了今年我就十三岁了，离成人礼就只差一年而已啊。也好，这样公子会对我更好，可是总有一天我会长大。
　　　　公子，锦儿总会长大，那时侯你还会对我如此好吗？
　　　　流光容易把人抛，
　　　　红了樱桃，
　　　　绿了芭蕉。
　　　　



第14章　动情

　　　　　　　　　　　因为想给公子送荷包，可自己的绣工又欠火候，从茹玉那里得知厨房有个妇人擅长绣活，每天晚膳后便去厨房找她讨教。
　　　　许是太认真，没注意时间，回去的时候竟有些晚了。
　　　　漆黑的夜让人心中莫名地害怕。索性加快了脚步。
　　　　突然，只觉脚下一滑，两脚一软便倒了地上。再次站起来脚踝处一阵钻心般的疼痛，是扭了脚。
　　　　看着周围漆黑一片空无一人，无助地望向天空，莫非今日要在这里坐一夜了吗？
　　　　不知坐了多久，朦朦胧胧地听到有人唤我，睁眼一看，便看到那抹白色。
　　　　“公子。”欣喜地喊道。
　　　　“锦儿是你吗？”
　　　　“恩，公子，我在这儿。”
　　　　白衣似阵风般大步走过来。
　　　　“这是怎么了？”
　　　　看我坐在地上，公子急急问道。
　　　　“脚扭到了。”
　　　　忍着痛懊恼道。
　　　　“这么晚了还不安分，你出去做什么？”
　　　　看着我疼痛的模样，公子有些微怒。
　　　　紧握着手中未绣好的荷包，满心委屈。如果不是因为要送给公子，自己又怎会这么晚还逗留在外面，心中有些委屈，索性咬着唇扭头没有做声。
　　　　“我来看看。”说罢公子蹲身查看我的伤势。
　　　　“疼吗？”看到那一大块淤青，公子的语气放软。
　　　　忍着泪轻轻点头。公子叹了声气，说道：“我背你回去吧。”
　　　　“什么？”一脸惊诧地望向公子，他是说要背我吗？
　　　　看我不相信的神情，公子微笑道，“我来背你，来，上来吧。”
　　　　看着那蹲在自己身前的身影仍不敢相信。
　　　　“还傻愣着干什么？莫非想在这里坐一夜？”清冷的声音带了一丝笑意。
　　　　伸出手轻轻攀上那略显消瘦的肩膀。
　　　　“好了吗？”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恩。”
　　　　趴在那温暖的肩膀上，闻着淡淡的草药香，心中无比安定。那一刻竟希望时间能停下来，我们就这样互相依靠。
　　　　公子，如果我们能一直这样下去多好。
　　　　死生契阔，
　　　　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
　　　　与子偕老。
　　　　



第15章　婉华公主

　　　　　　　　　　　元宵节。
　　　　记忆中的元宵节就只是在家里和姑姑他们吃一餐比平时略丰盛的饭菜，然后还有姑姑亲手包的元宵，其他便没什么了。对这个节日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期待。站在院子了望着月亮出神，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低唤，“锦儿。”
　　　　“公子。”扬起笑脸面对那温柔的容颜。
　　　　“来青城这么久，还没好好逛逛吧？”
　　　　“没有，总是在府里，也没出去的机会。”
　　　　“那今夜想不想出去？”
　　　　“今夜？”疑惑望向公子，那神情竟不似在说笑。
　　　　“青城每年元宵都有花灯节，想不想去看看？”
　　　　公子温柔地抚了抚我的发。
　　　　“想去。”
　　　　“那去添件衣服吧，晚上有些冷。”
　　　　“好，那我去叫茹玉。”
　　　　“别叫她了，就我们两个人去。”
　　　　“就我们两个？”
　　　　“怎么不愿意？”公子侧手而立，笑着问。
　　　　“愿意。”
　　　　“快去，我在门口等你。”
　　　　“嗯。”
　　　　**********
　　　　今夜的青城因节日的到来到处都洋溢着节日的喜气，虽已是夜幕时分，街上却依旧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因为太久没出门的缘故，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公子，好热闹啊。”
　　　　“嗯，是早该带你出来了。”
　　　　“不晚不晚，今日正合适。”
　　　　“小丫头。”公子轻点我的额头，宠溺道。
　　　　兴奋地挽住公子的胳膊，公子也任由我拉着他前行。
　　　　“哟，我还以为是自己眼花，没想到还真是碰到了不愿见的人。”
　　　　一声娇俏的声音乍然在身后响起。
　　　　回身去望，便看到了三小姐那如花的脸。
　　　　自上次后，并未再与她碰过面，她的蛮横我早已领教，俯身行礼，“参见三小姐。”
　　　　“别苦着张脸，本小姐也不乐意见着你。”三小姐撇嘴一哼。
　　　　“三妹，看来上次我教你的你还是没记下。”
　　　　“二哥。”三小姐很不情愿地吐出两个字。
　　　　以为就此便可相安无事，谁知三小姐扫了一眼我挽着公子胳膊的手，娇笑道：“二哥好兴致啊，我说怎么一个人都未带，原来是有佳人相伴，不愿被打扰啊。”
　　　　明显地讽刺让我不由松开了挽住公子的手。
　　　　谁知公子反手将我的手紧紧握住，没有松开的意思。
　　　　有些怔忡地望向公子，他这是……
　　　　“三妹，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过问。”
　　　　“你……”三小姐语气一滞。
　　　　“澜月，你在和谁讲话？”
　　　　一个陌生的女声插话道。
　　　　循声望去，着一身水红曳地长裙的明艳女子袅娜而至。
　　　　上好的云锦散花裙，身披淡蓝薄烟纱，低垂鬓发斜插镶嵌珍珠碧玉步摇，衬得肌若凝脂，如水的眸中闪着动人的神采，虽然仅薄粉敷面但满身却透着说不出的贵气。
　　　　见我打量她，她浅笑着点头示意。
　　　　“澜月，这是何人？”
　　　　“禀公主，是我二哥。”
　　　　三小姐的那声“二哥”仍是叫得不情不愿。
　　　　公主？她是公主？
　　　　“原来是慕容二公子。二公子有礼。”
　　　　“请公主见谅，敢问公主是？”
　　　　公子低身行礼。
　　　　“婉华，既是本宫的封号也是小字。”
　　　　“参见公主，臣下不知是公主，失礼处还请公主见谅。”
　　　　“公子都说是不知了，本宫又有何怪你的理由。”
　　　　婉华公主浅笑道。
　　　　“澜月，怎么从未曾听你提起过你二哥？”
　　　　听称呼，可见婉华公主与三小姐很是亲厚。
　　　　“二哥鲜少住府里，所以澜月未曾提起。”
　　　　“哦，原来如此。”
　　　　一时间，四人都未再出口，气氛顿时有些冷。
　　　　“咳”，公主轻咳一声打破僵局，接着说：“澜月，我们该走了，要不等一下宫门得关了。”
　　　　“是。”
　　　　“恭送公主。”
　　　　婉华公主上车的那一瞬，竟又回头看了一眼，只是那一眼看的却是公子。
　　　　“锦儿，我们也回去吧。”身旁的公子突然出声。
　　　　“好，公子。”被三小姐一闹，也确实没有了刚刚的兴致。
　　　　**********
　　　　“公子，婉华公主是谁？”
　　　　上了马车，闲着无聊忽然想到刚刚遇到的公主，因着好奇，问出了口。
　　　　“她是当今圣上的六公主，是顺德皇后的嫡亲女儿，所以地位比别的公主要尊贵些。”
　　　　“皇后的女儿？”
　　　　如此尊贵的身份却是那般可亲，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三小姐那张刁蛮的脸，人和人还真的是不能比。心中不由叹道。
　　　　“怎么在想三小姐？”
　　　　“嗯，公子是怎么知道的？”
　　　　我只是动了动心思，公子就已猜到了我的想法。
　　　　“傻丫头，看你那变幻莫测的神情怎会猜不到。”公子好笑地拍了拍我的头。
　　　　“是嘛，是嘛，锦儿就是笨一些。”
　　　　“丫头，笨一些没什么不好。”
　　　　公子似有深意地说道。
　　　　还欲与公子说，他已扭头看向窗外。
　　　　“又不理人。”暗自嘀咕道。
　　　　那时却未曾想过和婉华公主还会有什么交集，可是命运却已经在冥冥之中牵引着一切，这世上本没有什么空穴来风的事情，既是出现便该是有它注定好的结局，只是那时候的我却没有意识到这么多。



第16章　生辰舞

　　　　　　　　　　　我是在五月初八出生的，一转眼我竟要过十三岁生辰了。
　　　　自从跟了公子后，每次生辰虽然过得简单，但是却让我感到了幸福，让我有了家的温暖感觉。
　　　　这次的生辰宴按公子的吩咐摆在了碧枫亭。
　　　　不知为什么，自从上次听公子讲了自己的身世后，每次来到碧枫亭都有种别样的感觉。是这里让我离公子又近了一步，让我知道那些令他心酸的往事。
　　　　五月初八连老天爷都很赏脸，天气出奇的好。
　　　　公子兴致极好，吹起了好久不曾吹的玉萧。
　　　　那萧声似乎有魔力一般，我竟不自觉起身随着萧声起舞。
　　　　顿履随疎节，
　　　　低鬟逐上声，
　　　　步转行初进。
　　　　低身锵玉佩，
　　　　举袖拂罗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