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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本无邪-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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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如段重言所料;事发之时;朱相国人正在宫内;听到府里头来人所传消息;朱相国按捺着怒气,即刻前去面圣。

赵哲听了,也颇为吃惊,偏生朱相国刁钻老谋深算,并没有说方墨白也在场,只说段重言在场主使,赵哲听了,双眉紧锁:他本来对段重言就有点心病……

方墨白急进宫来,一路顺利;无人拦阻。

因他是豁达的性情;休闲时候,不是请这个喝酒,就是请那人吃饭,因此大家伙儿都十分热络,经过宫门时候,侍卫尚问:“方大哥,今儿不是不当班么?”

方墨白道:“有急事。”脚不点地地往里而去。

方墨白在路上遇到个相熟的小太监,正是跟随承鹤身边的,那小太监见了他,正要打趣几句,看他脸色焦急,便知道有事,当下只问:“方大哥,出什么事儿了?”

方墨白道:“皇上在哪?恭使呢?”

小太监正好儿自御书房出来,便道:“皇上在御书房接见大臣呢,先前看相国大人急冲冲进去了,也不知何事。恭使女官好像在寝殿……”

方墨白不好直接入后宫,便跟小太监道:“你快去帮我把妹妹找出来,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小太监一听,吓了一跳,不敢耽搁,当即答应了,往金阳殿飞跑。

且说在御书房里,朱相国声泪俱下,务必要赵哲下令处死那殴人致死的凶顽。

赵哲心中略微盘算,看一眼相国,正要下旨,忽然间见承鹤迈步出外,赵哲便不动。片刻承鹤回来,在他耳畔低语数声。

赵哲脸色略变,便起身,往偏殿而去。

赵哲进了偏殿,便见书架旁边站着一人,正是知聆,赵哲上前几步,知聆已经过来,双膝跪地:“皇上!”

赵哲没想到她竟如此,急忙将她扶住:“纯明你干什么?”

知聆抬头:“皇上,求你别答应相国所说的,今日在酒楼上,是朱公子前去挑衅,对哥哥百般侮辱,哥哥所结识的那些人才按捺不住动了手,打死了人不过是个意外,求皇上开恩!”

赵哲听了,问道:“方墨白也在?”

知聆点头:“今日那些人本是要出京的……哥哥跟段重言设宴送别,那些人,正也是上回从刺客手里救了我命的,求皇上念在这点上,法外施恩……”

赵哲将她扶起来,思忖着说道:“原来是那些人,只是……毕竟是打死了大臣之子,此刻相国还在外头,叫嚣不停。”

知聆抓着他的手臂:“皇上你听我说,哥哥方才仓皇进宫,让我求情,哥哥对我说,当时他们好端端地在吃酒,朱公子因为哥哥拒婚之事,特意上门,先是段重言下去应付,只想息事宁人,但是朱公子哓哓不依,对段重言动了手,没想到逸儿跟在旁边,见段重言吃亏,忍不住骂了几句,大概也打了朱公子几下,皇上,逸儿是个小孩子,出手能有多重,但是朱公子却要对他动手……正好跟那些义士看到了,这才一发不可收拾。”

知聆说着,想到逸儿,就落了泪。

赵哲大为震惊,有些不安地问:“段逸也在?结果如何了?”

知聆擦了擦泪:“逸儿被护着,倒是无事,皇上,朱公子虽被打死,但是说起来,鲁豹等人,是为了逸儿才出手的,如果他们不动手,逸儿吃了亏……又怎么说?恐怕也就被轻描淡写揭过去了。”

别的倒是罢了,只是听到知聆说段逸,赵哲的脸色便沉了下来,暗中有些恨道:“岂有此理。”

知聆说道:“皇上若是不信,可以当面问逸儿,逸儿是不会跟皇上说谎的。”

赵哲惊问:“逸儿也在?”

知聆点点头:“我怕皇上见责,因此没敢让逸儿留在这儿,在后面等候。”

赵哲忙叫人带逸儿过来,承鹤亲自前去,将段逸领了出来。

逸儿正要见礼,赵哲却迎上去,俯身将他肩头握住,上上下下先打量了一番,问道:“如何,可有伤着?”

逸儿见状,便摇头:“回皇上,爹跟鲁豹叔叔护着我,没有伤着。”

赵哲听着那一声“爹”,心头一梗,又问道:“逸儿,当时是怎么个情形,你可记得?”

段逸听问,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说了一番,他是小孩儿,稚声稚气,说说想想,说得却极为认真,一看就不是假装伪作的。赵哲又是个厉害的人,自看得出。

段逸又道:“是那个朱公子打我爹,还骂我小畜生,又要踢我,鲁豹叔叔才忍不住打他的。可是皇上,鲁豹叔叔只打了他一下,他自己就飞出去,跌在地上,大概是在装死。”

后面一句,却是段逸自己想的:人哪里就会被一拳打死?那人又那么坏,必然是在装死。

赵哲本皱着双眉,脸色有点黑,尤其是听到段逸说“还骂我小畜生”的时候,暗中且咬了牙。然而听到最后一句,却忍不住笑了笑。

段逸见他笑,以为他不信,便道:“皇上,我没说谎话,是真的呢。”

赵哲看着他天真烂漫的脸,叹了声,摸摸他柔嫩的脸颊,道:“逸儿放心,朕知道。”

段逸转头看了知聆一眼,又问赵哲:“皇上,你不会处死鲁豹叔叔他们吧?”

赵哲眉头又是一蹙,道:“逸儿别担心,朕……会仔细考量的。”将他细细看了一番,便叫了承鹤:“小逸儿受惊了,你先带他到偏殿等候,务必仔细照料着。”

承鹤领了逸儿,先行退下。赵哲便自沉吟。

知聆在旁边见他始终不置可否,不肯表态,心中略有些着急。

赵哲想了会儿,便看知聆,知聆发现他的眼神略有些奇异,却并未往别处去想,只是等候。这片刻,外头小太监远远禀告:“皇上,相国大人在外头催促皇上呢。”

赵哲扫了一眼,目光转动,最后又落在知聆身上:“纯明。”

知聆见他终于出声,便道:“皇上?”

赵哲垂着眼皮,仍是个思忖的模样,却说:“纯明,你要朕赦免鲁豹等人……也可。”

知聆大喜,正要谢恩。赵哲又道:“可是,你要答应朕一件事。”

知聆疑惑,赵哲这才抬眸看向知聆,他的目光坚决而沉静,知聆对上这种眼神,不知为何心中却颤了一颤,知聆道:“皇上,是何事?”

赵哲说道:“朕……”他缓缓抬头,面色平静,“朕要封你为妃。”

赵哲在这时候提出这件事,时机委实巧妙。鲁豹打死人,段重言也在场,若要治罪,段重言自然是不怕的,但是段重言摆明是要保鲁豹的,不然,段逸原本是跟着段重言身边,为何此刻竟能跟着方墨白入宫?不过是想借段逸之口罢了。

方墨白的确是聪明,可这一点却显然并非是方墨白所能想到的。

当初知聆进宫,段重言只有一句:“不许封妃。”如今处在这个当口,权衡利弊,却也由不得他了。

赵哲知道,段重言必懂。

鲁豹等数人被羁押了三日,然后皇帝下旨,大意是鲁豹误伤人命,杖责五十,流放沧城。

朱相国得知消息,哭笑不得。皇帝迟迟不判,他已经觉得不妙,如今得了这个结局,虽然并不曾就杀了鲁豹等人出他心头之气,但……毕竟皇帝也给出了一个态度,因此他虽然心中仍是不满,面上却不敢再说什么。

鲁豹被押解启程之时,段重言跟方墨白双双前去相送,又叮嘱押解的官差,务必一路上好生相待。

有一些相识的京内子弟,毕竟他们的亲族长辈之类都也碍于朱相国之威,因此大胆的便偷偷来送,一些略胆小的,便并不曾露面。

只有跟鲁豹同行的山东好汉,一路上竟也跟着鲁豹同行去了。

而就在鲁豹一行启程后三日,赵哲才欲封妃的当口,边疆传来消息,青国人首先发难。

满朝文武都觉得这消息仿佛不实,段重言却也接到了沧城周参军的急信:说明了北番有七八个部族联合起来,已经蓄势待发。

段重言看着周参军的亲笔信,在书房里坐了一夜,次日后便换服上朝。

朝臣们看到这个被贬斥的朝官,又看着段重言的打扮,多半面露嘲笑之色,少数便来慰问。

昔日监察院监察御史见段重言出现,联系最近的军情,以及先前段重言因议和的事拦马大骂相国之事,便猜到他的来意,便问:“小段,你为何这身打扮?”

段重言一身黑色衣裳,褐色滚边,如待罪之人穿戴。

段重言抬头看他:“大人,我想面圣。”

御史叹息了声:这人聪明果敢,本来前途无量,只可惜运气毕竟差了点,如今……这模样竟像是要自己往死里跳。

御史有心劝解,不妨殿内出来一人,却是承鹤,见了段重言,道:“段大人,皇上有请。”

御史一听,万念俱灰,只好拍拍段重言肩膀,希望他自求多福。

段重言却面色如常,行了一礼,迈步入内。

作者有话要说:两个终于又对上,要对决了=3=

☆、第115章

殿上;段重言跟赵哲两人重又对上。

一片寂静;赵哲无言抬眸;幽寒眸子望着面前的人;心如深湖平海,只有在最深的地方;略有暗涌。

从他还小的时候;同段重言便相识,少年时候,他更是他身边不二选的伴随,亦友亦臣子,没想到一路至此;两人之间也是演变的之间像是隔着山万重。

赵哲的目光落在段重言那罪人的服侍上面,问:“你为何穿的这样?”

段重言的声音平平淡淡;道:“因为罪臣是来向皇上请命的,边关战事一触即发,京内却仍一片歌舞升平,成请皇上下令,严防戒备,并在边疆调加重兵,免得错失良机,贻误战机,后悔莫及。”

赵哲听了,一阵心烦,便皱眉:“区区青国人,且又不是第一次交战了,何必如此如临大敌。”

段重言跪地,声音提高:“皇上,此时已经十月,很快就进入严冬,北番人在塞外熬不住,必然进犯!如今北番人八族又联合起来,实力大增,蠢蠢欲动,青国人又开始连犯边境,倘若他们分兵进攻中原,我们将腹背受敌,此刻一定要抓住先机,先发制人才是,请皇上三思!”

赵哲道:“北番人?那帮游兵散勇算得了什么?”

段重言道:“皇上,以不可用旧日的北番来衡量今日北番,他们已非昔日吴下阿蒙,北番人彪悍骁勇,极为善战,连青国人都忌惮他们三分,先前他们分居塞外,尚构不成大患,但如今他们已经联合起来,兵力乃是昔日的数倍,战力更是昔日百倍!绝对不容小觑!”

“有勇无谋之辈,不足为虑。”→文¤人·¤·书·¤·屋←

“皇上!”

“行了,你不用再说了。”赵哲已有些不耐烦,“何况边关自有将帅,朕也调度相应兵力严防,你又何必再多事。”

段重言垂头,不再吱声。

隔了片刻,赵哲叹了口气,语气放的和缓,问道:“你还有何禀告的?”

段重言仍旧沉默,赵哲耐心等候,终于听得他开口说道:“臣……有最后一事,还请皇上务要准奏。”

赵哲问道:“何事?”

段重言垂着头,静静地说道:“皇上既然要以和为重,那臣愿自为使者,前往沧城,倘若能劝得住青国人,结下和谈盟约,岂不是一举两得。请皇上恩准。”

赵哲略觉意外:“你,当真愿意如此?”

段重言道:“皇上既然觉得他们不成气候,想要以和为贵,为臣者,自然要以君意为重,以国为重,臣愿意前往。”

赵哲不言,垂眸思虑了会儿,便说道:“既然如此……朕便准你所奏,人你为招抚使,前往沧城。”

段重言俯身:“多谢皇上。”

赵哲看着他跪拜的身影,不知为何有些不忍,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仍是沉默。

既然已注定万劫不复,又何必。

知聆听闻段重言领了招抚使名头,即刻要启程赶往沧城的时候,惊心之余,针扎进手指,极快地冒出一滴血来。

方墨白是个常笑的人,这一刻,却也没了笑意,望着远方的目光,有些苍凉。

方墨白说道:“重言这一行去,把逸儿交给了我带着。”

知聆心神不宁:“哥哥,他为什么要这样,你可知道?”

方墨白摇头:“他不肯同我说,我看他去意已决,劝说也是无用的。”

知聆垂眸:“那他什么时候走?”

方墨白道:“明日一早,便要启程。”

次日绝早,天还不亮,段重言出了别院,缨儿跟胭脂两人出来相送,段重言回头看看,瞧见两人,便道:“先前劳你们两个伺候了纯明一场,她在府里的时候,也多亏了你们,我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我已经命管家将你们两人的卖身契取了回来,并一些金银,你们自行过活去吧。”

缨儿跟胭脂面面相觑,各自一惊,胭脂先跪了地:“爷,我不想走!”缨儿也赶忙跪下。

段重言一摆手:“去吧。”不再理会,上马离开。

胭脂跟缨儿两人站在门口,不知如何是好,缨儿握着胭脂的手臂:“姐姐,大爷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无缘无故地……”

胭脂低头,无声坠了两滴泪。正在此刻,却听得耳畔一阵马蹄声响,胭脂忙抬头,以为是段重言回来,谁知道眼前所见,竟是个极意外的人。

知聆翻身下马:“你们两个怎么在这儿?段重言呢?”

胭脂像是找到主心骨,忙扑过去:“大爷刚刚走,还放了我们两个的卖身契,主子……您看……”

知聆呆了呆:“他走了?往哪里?”

缨儿指了个方向,又说:“主子,听闻你在宫里头?我们不想离开段府,不想离开大爷……这可怎么办?”

胭脂道:“主子,你带着我们吧?”

知聆看看两人,便道:“我哥哥在安平坊有一间房子,正好缺可靠的人,你们两个若不嫌弃,便可以过去那边先呆着,以后的事,再慢慢做打算。”

胭脂跟缨儿一听,才各自欢喜。知聆撇开两人:“你们找个下人,自会带你们去,我先走了。”

缨儿叫道:“主子!你去哪里?”

知聆道:“我去找段重言。”利落上马,一抖缰绳,飞马而去。

缨儿跟胭脂各自看得呆了,不知她竟能将马骑得这样好。反应过来后,才各自赶紧进去收拾东西,然而看看这座别院,想到住在此间的日子,又委实不舍得,各自流了几行泪,才缓缓地出来。

段重言并未就直接出城,反而去了段府。

只是他并未就进内,此刻天色不亮,段府门口也是静悄悄地,段重言驻马片刻,翻身下马,向着大门的方向,端端正正地跪下,缓缓地俯身行了大礼。

“吱呀”一声,大门似被人打开,里头有个仆人出来,却见面前一人正翻身上马,那仆人问道:“什么人”擦擦眼睛,那人却并不回答,打马离开了。

那仆人自言自语:“怎么有点像是大爷呢?”却又不敢确认。

段重言去监察院领了随从,人马,才缓缓出城,出了城门,回头望一眼那饱经百年风雨沧桑的皇城,心中陡然而生一种苍凉。

段重言回头,望着眼前长路,微微冷冷一笑,然而就在瞬间,他的目光却又凝住了。

就在前头不远,小小地土坡上,有一人一马停在那里,马上的人,身披大氅,头发散在肩头,随风飘扬。

一双眸子,在清早的晨曦里头,如此清丽,如斯绝色。

段重言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也几乎忘了动。

过了良久,才催马往前。

晨风徐徐吹动,衣袂飘飞,发出轻微的哗啦哗啦的声响。

已经十月,清晨已然觉得冷了,但知聆却浑然不觉,就好像身子已经浸入十月的风里去,与天地浑然一体。

她只是定神看着眼前的人。

她飞马从宫里出外,到了别院,然后横穿半个古城,一直来到这里。

晨风把她所有理智的思绪都颠簸的一干二净,浑身上下,满脑之中,想的只有一个名字:段……

从来没有这么想要见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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