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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染君策-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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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一会,肖何就一脸肃色赶了上来,他穿的是一身黑衣,看不出血迹,却有一股浓浓的血腥味。肖奈皱起了眉头,看着他冷寒的脸,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自做杀手以来,只要是组织的任务,他们从来不问杀的是好人还是坏人。可今天,杀那对平凡的夫妇,却觉得心里很不舒服。刚刚还热情地盛粥给他们喝的人,现下却已经成了亡魂。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有些愧疚,也惊觉他们犯了杀手的大忌。
的确,刚才他们居然毫无戒心地就喝了平嫂的粥,若是他们有什么异心的话,此刻或许是他们躺在那里,没了呼吸。
头是对的,杀手就该有杀手的样子,双手早已染满了血腥,早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了。此刻来表示偶尔的一点善心,未免太过可笑。
※※※
东云皇宫。
某处偏角,香烟袅袅,厅里供奉着一座观音。堂下蒲团上,跪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手里拈着念珠,嘴里念着佛经。可到了近前看,发觉她其实并不老,面容看似不过四十出头,却是白了一头的发。
紫金龙袍的身影从门口迈进,凝看了一会儿,才幽幽道:“母后。”
那背对着他的身影顿了顿,却没有回过头来,淡淡道:“皇上终于来了。”声音竟然苍老之极,若不是亲眼所见,绝对想不到她就是那雍容华贵的太后。
秦天策忽然笑了起来:“母后,你曾经造了那么多的孽,不知那观音会收你这样的弟子吗?”杀戮那么多的人,佛祖也会收?
太后这次从蒲团上起了身,回转过来,她的凤冠被除,华服被退,只着了一身素衣,现在不过是个垂询老人。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皇帝,问:“你知道了?”
秦天策嘲讽地牵起了嘴角,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看着她。
太后苦笑了下:“也罢,早就知你心若深潭不见底,你亲生母后的事想必早就知道了吧。当年我们姐妹同时进宫,她却更得圣宠,哼,皇宫里哪里来的姐妹情深,若哀家不先下手为强,或许死的就是哀家。却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先帝心心念念还是想着她,就连到了最后……”说到此处停了下来,眼中浮现巨大的悲意。
“怎么不说下去了?跟朕解释解释你那天想要拿出来的遗诏是怎么回事呢?”秦天策冷笑着问。
太后忽然笑开来,“你也认为真的是有遗诏的?”
“父皇被你灌了失心疯的药,最后弥留之际被你逼着写下违心的遗诏又有什么不可能的?只可惜,即便你有遗诏,朕也能让你根本都拿不出来!”
此话一出,太后大惊,浑身震颤,扬起手指问:“你怎知你父皇……?”忽然眼中闪过了悟,震惊地问:“你登基前拿出来的圣旨真的是他亲笔所写?并非你杜攥?早在你去边境之前,他就写好了传位的遗诏?”
秦天策只挑了挑眉,很显然她说中了事实。在他自动请命去边关打仗之前,父皇连夜招他进宫,密谈了整整一夜,并且亲手递给了他那封诏书。当时他五内俱焚,情知父皇是为了以防万一,却也冥冥之中有预感,此去一别可能再无法见面了。
果真,两年后收到京中急报,是父皇在还算清醒之际暗派死士通知他秘密回京。当他抵达皇宫时,却闻父皇殁了,幸亏他早有谋定,在太后还没拿出遗诏前,率先把自己的诏书公告了天下,且还有一封是先皇贬斥景王的诏书。此举以雷霆万钧之势定下了他登上龙位,景王有先帝遗诏的贬斥在,根本无力申述和反抗,只能被发配边境之地。
可此举只是暂时拿下朝政,太后一脉早已牵涉颇深,想要连根拔起,谈何容易。
太后想明其中原委后,脸上神色已经是万念俱灰,“他真的是爱她啊,为了她什么都不顾,连我们多年的夫妻情分也不顾,只肯为她的儿子谋定天下!可我又何错之有?这难道是天意?”
“天意?”秦天策素淡的脸上,终于出现了隐怒,“不,这不是天意,这是人为。朕即使年幼,却是躲在一旁亲眼看你把毒灌进朕母后嘴里的。那时朕就发誓,总有一天,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让你亲眼看着自己的儿子身死的滋味好不好受?”
“你!是你!”太后颤着手指,脸上的表情一点点龟裂开来,瞪大了的眼充满了恐惧。
秦天策笑得极其冷酷:“朕可是什么都没说。”
太后忽然像疯了一般冲过来,却被他随手一推就给掀翻在了地,她突然失声痛哭起来:“吾儿啊,是母后害了你!”这是她从昏迷中醒来后,第一次放声大哭,哭自己命运的悲哀,哭白发人送黑发人。
可她毕竟曾是太后,情绪来得快,收得也快,嚎哭了一会,就已经抬首看向眼前的锦袍皇帝,不甘心地问:“我有一点不清楚,想在死前死的也明白些。”情知如果他知道了那些过往,定不会放过她。
秦天策没有啃声,就当是默认她问。
“明明当年哀家在你母后死后一天,就命人灌了那断肠散于你,更亲眼看着他们把你封进了你母后的棺木中,你是怎么从那里面爬出来的?你那时不过只有八岁。”这件事困扰她很久,怎么都想不通,后来要找机会再下手就难了,因为先帝直接把他过在了她的名下,若他死了,她绝脱不了干系。
这也是她为何后来只能暗中派杀手行刺他的原因,却缕缕无功而返。他当真是命硬!
这个问题,秦天策不想回答她,却听身后传来柔柔的声音:“因为当年奴婢救了皇上。”
太后惊异地从地上爬起来要看向他身后,看清来人瞪大了眼,怎么都不敢相信:“半夏?”
依旧是那般清丽从容,婉约秀柔,一身浅绿色的长裙显得她身姿清漫,走到与秦天策身旁,仰起头轻唤:“阿离。”得他勾唇而笑,同样也露出了微笑。
正文卷 182。陈年旧事
太后踉跄着退后几步,靠倒在佛台边,说不出是怒还是悲:“是你,原来是你!半夏!想我算计半生,最后却被身边最亲近的人算计了!那最后被换掉的遗诏是不是你动的手脚?”
半夏轻皱着眉,眼中浮现怜悯,那日她早有预感会出事,见太后秘密遣了凤姑去拿什么,她于是就跟了去。锦盒是被藏在宁德宫的牌匾之后,只看那明黄颜色,她就知可能是什么重要的诏书。情急之下立即跑去拿了太后被先帝封后的诏书藏在袖子内,假装与凤姑撞倒,实则是偷龙转凤换了诏书,故而才有紫宸殿上那一幕。
太后在此时全都明白了过来,可怜那时在殿上她还错怪了凤姑,以为是她出卖了自己。一招错,步步错,原来不是她棋艺不精,而是她走的每一步都被对方给窥探了去。寒栗的目光射向半夏,“哀家千算万算,也没算到一个从小就宠爱的丫头会是一头白眼狼,亏得哀家白疼你了这么多年!你别忘了,你姓钟!”
秦天策眼中精光而起,一个错身挡在了半夏身前,冷冷道:“半夏救朕也是纯属巧合,这么些年,她伺候你也算是尽心尽力。”却见半夏眼含泪水从他身后走出来:“太后娘娘,奴婢得您多年宠爱和教诲,是奴婢的幸。可奴婢也知忠君,皇上是好皇帝,奴婢不能助纣为虐。”
“滚!少给哀家这般假惺惺,什么忠君,什么好皇帝,一朝天子一朝臣,我烁儿登上皇位也一定是好皇帝。半夏,你眼中情意出卖了你,哀家最后奉劝你一句,帝王心最难测,你莫要妄想皇帝会爱上你,否则你与哀家一样,是万劫不复!”
半夏怔忡地看着眼前忽然变得有些疯狂的女人,伺候了她二十多年,她说的是真的吗?帝王心真的得不到?不,她的阿离不会,现在连宁染青也不在了,这个宫里没有人能与她再争了。
太后凝看着秦天策,缓缓道:“老六,此来你奚落也奚落够了吧,不要再多废话,直接赐哀家毒酒吧。”当是一副视死如归之态。
秦天策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有什么比儿子死在自己前头,却无能为力更感到痛苦的呢?你想死了与他团聚?你说朕会成全你吗?就在这静心院里潜心修佛吧,明日朕会派人给你剃度,让你正式皈依佛门。”
一直佯装仪态的太后,听到这里脸色变得煞白。原本以为他此来就是送自己上路,可他要的却不是她的命,而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莫要想什么自尽念头,朕说了要你生,你就必定得生,不要忘了你还有一个女儿在朕手里!你若死了,秦婉玥是什么下场,朕就无法预料了。”
“婉玥!”太后眼睛瞪大,怒火狂燃,“不,她是你妹妹!”她这一生就得一子一女,都捧在手心里呵护长大,如今死了儿,婉玥再不能出事。
“妹妹?母后从小到大教会朕一件事,就是这个皇宫里没有亲情!你若不想婉玥有事,那么告诉朕,你们究竟与谁联合了造反?”
太后闻言一愣,随即眼珠一转就明白了中间道理,忍不住笑起来:“哀家还以为这一招棋走错了呢,原来你此行是想得知那青妃的去处,老六啊老六,你终究还是有弱点,当初烁儿与我说时我还不信,现在看来,她还真是你的致命要害。哼,哀家不会告诉你她被哪国捋走了,你尽管猜吧!半夏,你看看,这就是你一心辅佐且深爱的男人!他在为另一个女人而筹谋,你又情何以堪?”
秦天策袖摆中的手紧握,脸上却依旧沉冷:“你莫要挑拨离间,勾结敌国犯上作乱,此等谋逆之事也就你们能做得出来!哼,朕一定能抓出幕后之人!”说完挥袖离去,浑身一股萧杀之气。
半夏复杂地看了看太后,没有多做逗留,还是跟着离开了静心院。
当年也属于巧合,偷听到太后与凤姑说话,当时太后还不是皇后,只是贵妃,她跟着凤姑一路就到了皇后的寝宫,那里白布高挂,因为就在昨日皇后暴病离世。不晓得为何灵堂里只有六皇子一人跪在那里守灵,后来等年岁大些时想定是太后早就把其他人给遣开了。
她乘着凤姑放下托盘,与六皇子假意问候说话时,偷偷把那托盘上的毒茶给换了。当时只是觉得六皇子太过可怜了,刚死了母后,不想他也身首异处。只是却没想到凤姑先乘六皇子不注意一掌把他给劈昏了,然后把那毒茶给灌下,这样还没有作罢,提了他身子往安放皇后遗体的棺材走去。
半夏当时只有八岁,非常害怕,但有种执念想要上去看个究竟。躲在帷幕后面,吃惊地看到凤姑把六皇子给放进了皇后的棺材里,并用钉子给钉上了。她是用手捂住嘴巴,才没有惊呼出声。
等凤姑离开后,她偷偷地从躲着的帷幕后面出来,去门口看了又看,确认没人来才跑到棺材那边,因为被钉牢了,根本就推不开。左右张望,想找工具来撬,可是此处除了纸钱和白布条,什么都没有。突然计上心来,摘下自己的耳环,把那钩子用力掰直了,就开始去磨钉子四周的木板,当钉子露出顶部时,用牙齿一点一点的把那钉子给咬了出来。
等四个钉子被咬出来时,她已经满嘴的鲜血,牙齿落了好几颗,疼的眼泪都出来了。使劲全身的力气,终于把那棺材给掀开了。
里头躺了两人,一个是皇后,脸色雪白。另一个则是刚刚被放进来的六皇子,小脸苍白,双眼紧闭。她怕的要命,那么小见到死人终会害怕,但仍然壮着胆子,爬进了棺材,把那六皇子给扶了起来,却是没有力气把他给搬出去了。
只能轻拍他,希望他可以尽快醒来,因为她不知道下一刻会不会就有人进来。用尽了各种办法,最后掐他人中,才见他幽幽睁开了眼,醒来问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是谁?”
半夏高兴极了,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他可算是活过来了。
六皇子的视线盯在她嘴里的血红上,看了看四周,再看到地上的钉子,明白了她是如何拔起那钉子的,眼中浮现感激,再次问:“你叫什么?”
半夏想了下,笑着说:“我叫梦璃,梦见的梦,王与离合一起的璃。”不知道为何要告诉六皇子这个名字,这是她娘亲给取的,但入宫服侍太后时,就被重新赐名为半夏,再无人知道她的本名了。
六皇子忽然伸出手去擦她嘴角的血迹,柔声道:“我叫阿离。”
从此阿离这个名字就在她心里生了根,历久弥新,越来越不可自拔。当六皇子成年封王时,他自请名号为离王,别人不知,她心里却知那是因为她的名字中有个璃。
一路看着他布计筹谋,称帝,夺权,稳江山,她成他背后的那个女人,为了他,她愿意付出一切。就算是背叛太后又怎样,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人比她的阿离重要。
凤姑在太后先怀疑于她,后又被贬时,就一头撞死在了梁柱上,因为她知道此生再不能伺候太后了,那么先去地下为其铺路。这算是她对这个关怀自己许多年的老嬷嬷的最后一点仁慈,因为如果换了阿离的话,凤姑的下场可能更加凄惨。
阿离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年幼无知的少年,如今的他绝情绝爱,对当年置他于死地的人,一个都不会放过!更何况,他亲眼看着太后与凤姑把毒药强灌进他母后的嘴里,他怎能不恨?
半夏步履坚定地跟着秦天策的脚步,身后是太后如疯了般的狂笑,没有人再去理会。他说得出做得到,等下就会有人十二个时辰监视着太后,不让她有丝毫轻生的念头。
紧走了两步,握住了他的手,发觉只僵了一下就紧紧握住,心里顿生暖意。有多久他们没有这么近了?每一次半月之约,只能偷偷见上一会,而自从那青妃失踪后,宫里发生了太多事,他们都没有片刻时间说上话。
现在能够被他这么紧握着手,从旁边凝望他的侧脸,她觉得知足了。对她来说,即便太后平日有多宠她,那也是高高在上对一个奴婢的赏赐而已,唯有他对自己是真心的,他是她的阿离,而她是他的梦璃。
迎面可见远处韩萧正往这边赶,看到他们身影加快了步伐。
秦天策站定下来,放开了牵住的手,静等韩萧过来。半夏心中失落,那被握住的手失了他的温度,顿觉寒凉之极。
韩萧到了近前,先要行礼,被秦天策拦了,让他直接有事禀报。可他却是朝半夏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秦天策皱了皱眉,淡道:“何事禀报?这里没有外人。”
听他此言,半夏心中一喜,脸上不觉展露了笑颜。
“回皇上,紫风令出了!”果见皇帝神色一整,精芒向他射来,他又道:“且属下刚才在紫阳宫内发现了越影,它回来了。”
秦天策上前一步急问:“你说的是真的?”见韩萧点点头,立即就要向前掠去,忽然想到什么,回过头来道:“半夏,你先回璃宫,朕和韩萧有事商谈。”这次没再回头,直接迈步离去,韩萧自然紧跟其上。
半夏皱眉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紫风令?越影?这些都是什么?为何让皇上如此惊疑?甚至那离去的脚步都有些不稳。难道……难道与青妃有关?
正文卷 183。发现踪迹
紫阳宫内。
“紫风令在何处被发现的?”
“是在西凉国的边界小城,一个客栈老板把这令牌当成腰饰给挂腰带上了,一问之下说两天前的确有一男两女入住过一间客房,这个紫风令就是小二收拾客房时发现在床底下的。”
从韩萧手中递上来的紫色令牌,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却仍可看见上面有个小洞,他记得那时她用黑色丝线牵引着挂在胸前的。那日他躺在凤染宫的床榻上,想了很多很多的事,忽然间想要找出她曾经在过这里的痕迹。
翻箱倒柜的找,没有任何一件东西有她的气味,却在床头床铺下面找到了她偷偷抄录的太后的账本。忽然悲从中来,他不要她帮什么忙,这些朝政他能应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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