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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洒代嫁-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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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全。

钦差见陆翊平过来了,便笑眯眯地起身,道:“陆将军,今日你可是有大喜的事啊!”

陆翊平一头雾水,只能陪笑道:“钦差大人到来便是末将的喜事。”

钦差举了举手中的圣旨,故作神秘地说:“这道圣旨,可是皇上特令我们八百里加急送过来的,将军事前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吧?”

陆翊平喏喏地应着,心里猜想到底是为了什么事,皇上要八百里加急送一道圣谕过来。自己去年才升了四品,应该没那么快又擢拔才对。

钦差清了清喉咙,肃然道:“四品鄜延副总管、延州帅陆翊平听旨。”

陆翊平赶紧低头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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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决心

一团不知什么东西哽在陆翊平的喉咙里,他怔怔地跪在地上,只觉得眼泪涌上了眼眶。他拼命把那团东西往下咽,一股又苦又涩的味道。

“陆将军。”钦差见他愣在当场,低声提醒道:“陆将军,领旨谢恩吧?”

陆翊平这才回过神来,正色道:“臣陆翊平领旨,谢主隆恩!”

他想站起身来,却不想腿上无力,一个趔趄差点又跪在地上。全安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上来,把他稳稳扶住了。

陆翊平感激地看了全安一眼。全安则郑重地朝他点了点头。

十年了,陆家受了十年的冤屈,没想到竟还有沉冤昭雪的一天!

不知为何,朝廷突然决定给陆翊平的父亲陆琦追谥,皇上钦赐谥号“德襄”。除此之外,朝廷还补发了陆琦从入狱到病死狱中这段时间的俸禄,以及给家属的抚恤金,数目比朝廷的规制要多得多。

钦差微笑道:“陆将军,虽说这是令尊陆员外应得的,不过能熬出头真是不易啊!陆员外若在天有灵,也可告慰了!”

陆翊平一拜,道:“谢谢钦差大人。但不知朝廷中为何突然有此一举?”

钦差说:“具体的情形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最近江南那边的丝织贡品又出了什么变故,带出了当年百福衣那段公案。皇上想必是明察了其中的隐情,得知陆员外当年是无辜的,有心给他平反。但您也知道,当年那庄案子得罪了太皇太后,也是在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的坚持下严查的。皇上大概是担心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不高兴,所以不能公开推翻当年的判论——当然,这些也是我揣测的,将军姑且当作有此一说,不必尽信。”

陆翊平陷入了沉思。当年他父亲陆琦官至礼部员外郎,庄直忠敬,备受神宗信任。熙宁四年,恰逢太皇太后曹后六十大寿。神宗自小受曹后教诲,对这位老祖母十分敬重,便决定隆重操办曹后的寿辰。当时陆琦作为礼部员外郎,负责收集和清点各地上供的寿礼。

在所有寿礼中,最贵重的一件是由杭州知府袁铸进贡的百福衣,由当年江南第一织坊“素云坊”所制的“百福衣”。那是一件紫红色的云锦朝衣,上面用金线绣了一百只造型各异的蝙蝠,又用银线绣了一百个不同的福字,巧夺天工,天衣无缝。

陆琦曾在江南为官,与袁铸是旧相识,对于他进贡的这件寿礼自然高看一眼。在寿辰当天,陆琦特意将这件“百福衣”排在地方官员寿礼的第一位,进贡给曹后。曹后大悦,重赏了陆琦、袁铸和素云坊。

没想到这件“百福衣”后来竟然惹出大祸。曹后的一位近身太监发现,这件“百福衣”的后襟上,有一只蝙蝠少绣了一只翅膀,另外一个不起眼的位置上,有一个福字少绣了一点。有人引申为这是暗讽曹后“福薄”。

曹后知道后勃然大怒,认为这是有人故意在咒她,下令彻查此事。为此,陆琦、袁铸都被押入御史台狱,涉案的素云坊当家被判斩立决,家产全数查抄,男的充军发配,女的卖为奴婢。

据说陆琦在狱中不顾自身安危,还犯颜为“素云坊”和袁铸作保。太皇太后知道后怒不可遏,令负责审讯的御史中丞严加审讯,因此陆琦受到的讯问比作为直接责任人的袁铸更为严厉。

宋代文官的审讯制度是“刑不上大夫”,审讯过程中并未使用刑具。但因陆琦原本就有心痛症(冠心病),在狱中经不起高强度的审讯,突发心疾而撒手人寰。神宗闻讯痛心扼腕,本想大事化小,但太皇太后不依不饶,定要追究子嗣,这才查抄了陆家,剥夺了其子陆翊平考功名的资格。

依本朝规矩,高级朝官死后,朝廷要为其加谥。但由于陆琦是罪臣死于狱中,御史那边也不便给他加谥,拖来拖去就这么不了了之。陆琦死后,牌位没有谥号,也没有生前功名官职,就连淮南的陆氏宗祠也不能进。

陆翊平自幼崇拜父亲,父亲蒙冤受狱,死后还要遭此大辱,一直是他心中的痛。如今朝廷竟突然为父亲追谥,说明皇上明里虽然不能认错,但实际上是给他父亲平反了。

谥法上说:“谏争不威曰德。”“德襄”这一个谥号,是称赞陆琦为官一生直言谏争,刚正不阿,工作勤勉,尽心辅佐。这是对他最公正贴切的评价,可见皇上用心良苦。

想到此,陆翊平不由得又热泪盈眶。钦差见状,宽慰道:“陆将军,切莫太过伤感。先贤有云,福之祸所依,祸兮福所伏。令尊蒙冤诏狱,您受牵连不得科考,想必皇上也一直对陆家心怀愧疚。如今真相大白,本官料想皇上今后定会想法子弥补的。您的仕途还远不止于此啊!”

这位钦差大人倒是少有的宅心仁厚。陆翊平拜道:“翊平百拜叩首也不足以表达对您的敬谢之意。今日下官府中略备薄酒,请大人就到寒舍下榻吧!”

钦差含笑谢过,陆翊平便陪着他往延安将军府去。全安先骑着一匹快马回家通报。

离家还有老远,陆翊平就看到杨嬷嬷领着阖府的仆役奴婢立在门口迎接。他回想起那日自己从庆州打完仗回来,小寒也是这样站在门口望眼欲穿地等着他。那时初得她芳心的狂喜,今日仍然记忆如新,只是佳人已经不在了。

待陆翊平和钦差大人走近了,杨嬷嬷领着一众家仆奴婢跪下,叩首道:“恭迎钦差大人!恭迎将军回府!”

杨嬷嬷抬首时已是老泪纵横。一是因为老爷终于沉冤得雪,陆家莫名遭受的苦难终于到头了;二是陆翊平因为休妻的打击几个月不回家,今日乍一见到他,发现他憔悴了许多,她这个做乳娘的也是心痛如绞。

杨嬷嬷偷偷拭去泪,便引着陆翊平和钦差大人到前厅就座。当日将军府中设宴,陆翊平宴请钦差大人,军中亲信的将校们都来作陪,一直喧闹到戌时方才散场。钦差哪里架得住军中彪悍的酒风,酒过三巡便醉倒在地了。一众将士也是打打闹闹,尽兴而归。

陆翊平半醉半醒地回到东厢,一踏进院门,心就开始痛。院中的枣花开了满树,在夜风中幽幽吐露着馨香。他犹记得去年此时,小寒坐在树下一边读书一边傻笑,还怪他偷看;在那口井旁,他曾经想向她表白,却张口结舌说不出话;那道门、那扇窗,都曾经过她纤手摩挲,仿佛还是昨日,她就站在那里,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推门进屋,才发现有关她的东西已经全被收起来了,曾经摆在桌上的妆奁,她的衣柜,她的琵琶,她自己写的对子,全都不见了。一切就空在那里,反而更触目惊心。

就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他竟然用情如此深。他以为自己过几个天就好了,过几个月就好了,过几年就好了……但遗忘竟然是这世上最痛苦的事情,况且他也不想忘记她。

陆翊平倒在床上,听着自己心碎的声音,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陆翊平便起来主持家礼,重新安放父亲的牌位。这牌位是昨天才新赶制出来的,加上了皇上钦赐的谥号。

陆翊平恭恭敬敬地给父亲上了香,然后跪在地上叩拜。他呆望着案上的牌位,竟是长跪不起。

家族荣誉是他毕生奋斗的价值所在。但在荣耀重归陆家的这一刻,他挚爱的妻子却不能与他分享,也不能为他的父亲上一炷香。

他真的好想她!如果今生奋斗得来的一切不能与她分享,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杨嬷嬷见陆翊平长跪不起,便向全安使了个眼色,让全安扶他起来。不想陆翊平竟推开全安的手,向着杨嬷嬷道:“乳娘,您请上座吧,我有话要说。”

杨嬷嬷不明就里,起先不愿意坐下,在陆翊平的一再坚持下,只好坐到上座去。

陆翊平向着父母的排位叩了三个头,又向杨嬷嬷叩了三个头,沉声道:“高堂在上,请听不孝子翊平一言。我知道陆家清誉不容玷污,但我心里只爱小寒一个人,今生今世我只要她做我的妻子。翊平已决意要重新迎娶小寒回府,请高堂原谅我这个不孝子的任性妄为。”

杨嬷嬷闻言大惊,慌忙跪下,泣道:“将军万不可如此!”

陆翊平悲绝地问:“乳娘是不同意这门婚事吗?”

杨嬷嬷老泪纵横地说:“老奴的意思是说,将军万不可对老奴下跪,这是折煞老奴了!将军的功名是将军自己打下的,你要娶谁也是你自己的事。莫说老奴无权反对,就是天下间任何一个人也说不出一个不字!无论将军迎娶谁过门,老奴定当尽心侍奉,不敢有违!”

陆翊平含泪拜谢道:“谢乳娘成全。您既成全了,料想高堂大人在天之灵也会成全我的。”

杨嬷嬷哽咽着说:“老奴只希望将军不要整天愁眉不展,你受的苦够多的了,只要你高兴,又不是伤天害理的事,作什么不成?”

陆翊平下定了决心,便噌的一声从地上站起来,大声唤道:“全安,速速替我去鄜州向种谔大人告假,就说朝廷给先考追谥,我要亲自回淮南老家的宗祠去给父亲安放牌位!”

全安惊诧道:“义兄,你是想……”

陆翊平淡淡一笑:“跟他告一个月的假,我要去江南找小寒。”军官不能擅离职守,若不是有“守孝”这个天大的理由,他不可能告假离开军营。本朝尤其重视孝道,如今又有圣旨撑腰,料想用这个理由请假,种谔也没有办法反对。

全安迟疑道:“义兄,这段时间我们一直派人沿途寻找她。义兄有没有想过,万一找到的不是人而是……”他说不下去,但凭他的经验,一个弱女子在江湖上独自行走,断难有万全的结果,他只是怕陆翊平再也经不起残酷的打击。

陆翊平如遭当头棒喝,怔怔地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自己的心碎了满地。过了半晌,他才沉声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即使她不在了,我也要把她接回来,以正妻之礼待之。”

小寒,求求你千万不要出事,请再给我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这一次,我一定要与你白头偕老!

第四十六章 京城

“我说蔡九啊蔡九,你这几天欠我们的赌债,要下辈子才能还清了吧!”雨菡翘着二郎腿,足尖晃啊晃,一双杏眼斜斜地瞥着蔡九,嘴角似笑非笑。

蔡九横了她一眼,却愕然发觉这姐儿真是天真娇媚,若不是那张刀子嘴,倒也是十分勾人魂魄的。

雨菡看蔡九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啐道:“看什么看!再看就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蔡九讪笑道:“看你一眼又不会少你二两肉,你又不是官家夫人,一个整天混在男人堆里的野丫头,还有不让人看的道理?”

雨菡被他一句话堵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撅着嘴生气,那蔡九看她如此娇憨,心里反而更喜欢,眼光也更为放肆了。

“唉,我说你还来不来?玩过这把,凑够二百两,怎么样?”王数理的语气很真诚,一本正经的,好像根本没有戏谑之情。他大概把这当做激活脑细胞的游戏了,至少比自己一个人玩数独要更有互动性一点,变数也更多。

蔡九收回轻佻的目光,恨恨地瞪着王数理。离东京汴梁还有一天的水路,他已经欠王数理一百八十九两银子了。他走一趟漕不过赚个三五两银子,这几天,他这辈子能欠的钱都欠了。

“来就来!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九爷我还就不信邪了,玩了一百多把愣是赢不了你一把?!”蔡九把本来就短的袖子往上捋,一直捋到腋窝下,甩开膀子准备一把翻身。

越是临近汴梁,汴河上来往的船只就越是繁忙,河道陷入了交通大堵塞。漠漠烟雨之中,南来北往的大小船只小心翼翼地错身而过。偏偏前面有一队官船还要优先通过,他们这些平民的船只只能靠在两边把河道让出来。

蔡九鄙夷地看着那些笨拙的庞然大物在河中慢悠悠地腾挪,鼻子哼了一声,恨道:“这些吃皇粮拉干屎的废物,走个漕好像乌龟爬一样,要是让九爷来,这会子功夫早就走出十里路去了!”

雨菡瞪大眼看着那一队豪华的官船,仿佛在寻找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些身着博袖襦裙的贵妇人昂然经过他们身边,她们看着她的眼神,就好像看着绣鞋边的的一只蝼蚁。

这里没有她等待的那个人,没有她等待的那个眼神,她的命运是如此陌生。

次日午后,蔡九的船经由汴河入了汴梁。为了确保漕运,朝廷规定民船不得入城。蔡九只能把船停靠在外城的一个渡口。三人携带了随身的行李,便朝着内城走来。

蔡九输光了银子,郁闷坏了,问王数理借了五两银子,准备到城里换换手气。雨菡和王数理在船上憋了好几天,也早就巴望着进城,想在这座北宋都城好好游览一番。

三人一同在路边一处食肆吃了午餐。吃完之后,蔡九拍拍滚圆的肚子,将满嘴的油用袖子一抹,豪情万丈地说:“小哥,把这顿也记在账上吧!算我欠你们两百零一两!”

雨菡噗嗤一笑,说:“指望你还债恐怕要等下辈子了,这顿算我们请你的吧!”

蔡九作揖道:“谢谢姑奶奶!”他的嗓门太大了,周围几桌的客人都听到了他的话,纷纷回过头来看,见他拜的竟是一个妙龄女子,都吃吃地笑了起来。

雨菡心中暗骂:这孙子,就不应该对他好!

蔡九问:“九爷我要到三十六坊赌钱去。你们师兄妹二人准备干嘛去?”

雨菡和王数理相视一眼,王数理没什么主意,雨菡便说:“我们去逛街。”

自从跟着王数理之后,雨菡的日子就过得苦哈哈的。身上的衣衫早就破旧了,虽说雨菡不是特别在意穿着打扮,可毕竟是个女子,哪有不爱漂亮的。这些日子王数理在船上赌钱,把蔡九的银子全赢过来了,现在他们手上少说也有个50两银子,雨菡便决定帮王数理放放血。

想到这里,雨菡便对着王数理嘻嘻一笑:“师兄,我要买衣服和化妆品。花你几两银子不打紧吧?”

王数理呆呆地说:“不要紧。以后叫你老公还就行。”

雨菡撒娇说:“师兄,我准备不嫁了,跟你混一辈子呢。以后你成亲了,我还能升格做小姑,你媳妇还得伺候我。”

蔡九闻言插嘴道:“那你不就成老姑婆了?”

雨菡瞪了他一眼。

王数理问:“我们分头行动,如果遇到什么事,如何联系?”

蔡九说:“这个容易。汴梁城东华门前有个告示牌。如果遇到事情,我们就在上面留暗号,其他人看到暗号就了然于胸了。”

雨菡问:“那我们以什么为记?”

蔡九想了想,说:“就以牌九为记吧,在告示牌上画一对‘天牌’,写上地点,就是到这里集合的意思;如果想让对方在城中静候,就画一对‘板凳’;如果想让对方先走,就画一对‘长牌’。”

雨菡和王数理相视一眼,蔡九交代得如此仔细,看来他又要去打探消息,而且有遇到危险的可能。

却听蔡九又沉声道:“如果见到‘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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