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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江蓠-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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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县主请安了。”

沈江蓠笑笑,示意他起身。

他却仍是屈着身子,走至沈江蓠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道:“奴婢刚从外面回来,不知道县主今儿过来了。”

“你伺候太后,自然是忙的。”

“奴婢不敢。有件事,压在奴婢心头好久了,一直想告诉县主知道,却一直没有机会。刚好今儿遇上县主。”

“噢?”沈江蓠不知他要说何事来讨好,便拉长了声音,问到:“公公请说。”

李公公不好意思地笑笑,才说道:“好久以前,太后娘娘为着皇后娘娘与县主私运宫中之物的事情大发雷霆。奴婢当时还疑惑太后娘娘是如何知晓的,后来奴婢倒是不小心看见圣上跟前的宫女檀云来太后娘娘跟前请安,还得了赏赐。再之后,风言风语听起来,那事情似乎就是檀云在太后娘娘跟前生的风。”

当初,这事可是檀云告诉了李公公。李公公自己亲去太后跟前请的功。如今,太后还没倒,李公公已经索性全往檀云身上推了干净。

沈江蓠猜他的话未可尽信。也不愿意让他借旧事平白得了好,便说了几句淡话:“那事情已经过去好久了,再说后来陛下也查清楚了事情原委。过去的便过去了。”

李公公尴尬地笑笑,说道:“是,是,县主真是大人有大量。”

为了不让他太难看,沈江蓠又和颜悦色补了一句:“多谢公公记挂。”

——————

时日飞快。七月流火,九月授衣,初雪纷纷扬扬落下。

沈江蓠撑了油纸伞从钱庄走出来。转过一条小巷,便是御河,刚巧是最细的那一弯。水上架了一座石拱桥。两边的青石雕栏上落满了雪。

她轻步走上去,站在桥上,朝前望去。御河两旁鳞次栉比的屋子,粉墙连绵,黛瓦已被白雪覆盖。街巷里几无行人踪迹。

雪仍在飘,整座城安静得如在水中。

过年,守岁。沈江蓠花了重金叫人从南边买了好些地道吃食,都是此时京城难见到的东西。冬笋、甘蔗、释迦,又叫庄子上多多送了些野味过来。

她每日里换了花样地吃,还告诉厨房,要是研发出可口的新菜就有赏。那日厨房做了一道烧烤全宴,烤羊肉、烤鹿肉、烤牛肉,还有烤鱼。孜然、辣椒粉、花椒粉撒在被烤得滴油的肉上,到快熟时,再撒上一把葱花。香、麻、辣,馋得人直吞唾沫。阖府上下都痛痛快快吃了一顿。

在外人眼中,沈江蓠守寡之后,日子过得反而越发爽脆鲜活。她自己也这样觉得。她有这辈子都吃不空的金山银山,有穿不尽的绫罗绸缎,还有人人尊敬的地位。她可以随心所欲地出门,她想做任何事情都再无人置喙。她的日子顺滑得似江南新出的锦缎。

可是,为什么,她却觉得,时日过得这样慢呢?

每一日都像被织布机拉长了一般。长长密密的丝线却一直无法抵达心里最深的那个疑问。

——————

又是一年。

在桃花落尽的那个时节,京城的九道城门被整齐划一的声音惊动。城门外是漫山遍野身穿盔甲的士兵。人数远远多于祁年曾经带走的那几万人。

甲胄与兵戈的寒光映得京城百姓人人惊心。

祁年在马上,静静看着前面那个镇定的身影。他们的军旗上没有写任何字,是一片空白。黑旗镶一道白边。

这一步,跨出,再无回头路。

第83章 反了之钓鱼

京城不是没有重兵把守的。

皇城禁军二十万;驻守京畿。祁年平边境之乱带走了八万人。仍有十二万人在城外守卫。而城内的京军有两万人。禁军由三衙统帅调动,而祁年的父亲祁帅是殿前司统帅;也就是说京军几乎都是他的人。

城门上守城的士兵一个个手心浸出冷汗,生怕握不紧手中的刀。祁帅亲上城头;只见城门外旌旗林动;只怕不下十倍于城内守军。

如此大张旗鼓而来;又军队凛然,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他在城头看见了久违的儿子——祁年。祁年在高头大马上;身着盔甲;与另一人并行至瑞阳门下。他认得祁年身旁那人;曾在马军司效力,也来府中赴过宴;他甚至还听说过关于那人的一些传闻——唯一让北蛮军队胆战心惊的萧将军。

那人,是萧栖迟。

大军止步于城门外,再未跨进一步。祁年请守城的人通报,说大胜北蛮,如今领兵而归。军队亦驻扎城外,求进京面圣。

祁帅听着通传之人的话,半晌没有做出回应。满城的人都看着,任谁都不会相信祁年和萧栖迟此番前来没有异心。祁年可以说领兵而回,但是他当时带走的只有八万人,眼下却带回来二十万不止。关键是拱卫京师的几万人在城外不知是已降,还是早就是他们的人,一点动静都没有,就让这数十万大军压到了京城门下!

这个决定不是他能够下的。

——————

御书房,参与议事的是文武重臣。包括圣上在内一共七人。龙诞香的味道也不能让人平静下来。

而所有人看向祁帅的目光,带了两分探究,两分疑虑。

当萧栖迟的名字被提及,沈由仪心内一沉,却飞快地掩去了微变的神色。

“他们说只身入城?”宰辅厉丞相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遍。

祁帅点点头,补充到:“一行五人,犬子、萧栖迟,还有三个年轻将领,说是有功于此次平乱。”

祁帅的“犬子”二字刚落下,枢密院正使米大人鼻子里那口气就轻蔑地喷了出来。

祁帅虽然不忿,但如此时刻,自己如此尴尬身份,惹人怀疑也在所难免。他难看地垂下头。

一个白眼,一声冷笑,不足以让米大人酣畅淋漓地表达自己的情绪,他又补问了一句:“祁年是祁帅的儿子,难道祁帅还不知道你儿子如此进京的真正目的?”

所有人目光都落到祁帅身上。

陛下的那两道尤其沉重。这满屋之中,再没有人比他更着急。毕竟,若真是谋反,只有自己逃不出的话,唯有死路一条。只有对他而言,这才真正是生死攸关的大事。

“京师能调动的人马有多少?”

祁帅更加恭谨,道:“两万。”

“城外守军呢?”

……“联系不上……”

屋中气氛沉得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陛下愤怒而无力地扫视了在场众人一眼。他自问不是无能的皇帝,继位以来,不说兢兢业业,也是勤勤恳恳,不早朝的日子可是一双手都能数得出来。这些年大多时候都风调雨顺,间或有过几次旱涝天灾,他也及时令人赈灾了。虽然前去赈灾的都是太后母族,中饱私囊是免不了的,但是也不曾民怨沸腾。总体来说,百姓安居乐业,唯一的忧患就是北蛮。

这太平日子过久了,有时看到宫中禁卫军操练,都觉得似看戏一般。

尤其是采用了徐楚良的办法,叫所有武将三年换一个地方,割裂了将领与士兵之间的联系,他真觉得海清何晏,天下再无不放心之事。

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若是谋反,又岂会请求不带兵马地入宫?直接杀进来不一了百了?

若是不叫他们进城,他们是不是会以此为借口,直接攻城?

还有选择么?

“宣,明日早朝觐见。”

众大臣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只得唯唯应诺。众人正待要退下,陛下却开口到:“祁爱卿,米爱卿,且慢,留下与朕再说说话。”

——————

沈由仪从皇宫推出,面色微微泛白。他急急忙忙上了轿,却不回府,而吩咐去公主府。

一路上,几乎不见行人。轿子路过瓦子,只有几个摊贩在收拾摊位,开样子是要关门而去。一路过来,无论商铺抑或人家,皆是关门闭户。太安静了,反而显得紧张异常。

见了沈江蓠,他一点没绕圈子,直接问:“你知不知道萧栖迟要做什么?”

沈江蓠不知道领兵的竟然还有萧栖迟,赶紧问:“怎么,这次他也到了?”

沈由仪见沈江蓠神色不似有假,说道:“他与祁年领兵数十万驻扎于城外,已请求入宫面圣。陛下准了明日觐见。”

城外气象沈江蓠虽未亲见,但城内这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她可是再清楚不过。她与萧栖迟相识近八年,看过他的落魄,见过他的风光,他,竟然野心勃勃到谋逆么?!

他可是从未提起过只言片语。

他曾经因为保不住一个九品校尉之职而流落街头;他曾经因为吃到山药丸子而笑得眯起双眼;他曾经是她生活里如此鲜活而真实的存在,如今怎会与谋反这样的重罪相关联?这罪,太重,重得不应该存在于日常生活。那些应该是史书里的记载。

沈江蓠停顿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对沈由仪说道:“我虽然与萧栖迟相识,但从未听他说过任何谋逆之语,连他此次入京,若不是父亲所说,我亦丝毫不知。”

她微微叹了口气,竭力平复了心思,才说道:“但父亲又何必问我,情势已再清楚不过。他领数十万大军而来,难道是为了给京师修建城墙?还是叫他们舞一套剑法娱乐京城百姓?甚或是脑袋进水,作此之举平白惹人猜忌?”

“他,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父亲迟疑,不是因为看不清楚,只是不想面对。我猜,不愿意面对的,一定不只是父亲,怕是陛下也难以面对罢。”

是啊,此刻,情势已然危急至此,多少人希望萧栖迟和祁年只是脑子进水,带兵出来晃晃而已!若真的是谋反,这满城高官,这皇族,已是板上鱼肉。

“若果如父亲所言,他们行事如此不避讳,想来已有必胜把握。我看我们,不如想办法自保罢。”

沈由仪最后一丝幻想被沈江蓠无情戳破,心中半是伤痛,半是豪气上涌,却也未说任何表明心迹的话,只长叹一声,便红了眼眶。

他深受君恩。

眼见沈由仪神色有异,沈江蓠心中一动。自己的父亲,她还是颇知一二的。虽然也是名利场中熏陶出来的人,却也不是不顾君臣大礼,不顾名声气节的卑鄙之人。

她赶紧说道:“情势危急,女儿独自一人在这府里也害怕得紧,不如我与父亲一道回去罢。”

沈由仪此刻心中已被这等大事牵挂,自然无暇分辨这是沈江蓠放心不下他的缘故,只点点道:“带上你这府里的姨太太,与我一道回去罢。”

——————

第二日,两万人马谨守皇宫。

萧栖迟和祁年都不是第一次进宫,却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剑拔弩张的局面。

而这两万人马听到调令之时,更为诧异。因为来发令的不是祁帅,而是枢密使米大人。他手上拿着圣旨,只说祁帅身体不适,往后殿前司由米大人亲自调动。

满朝文武告假的倒有一半,偌大一个金銮殿显得前所未有得空旷。

连那龙座,都比往日冰凉许多。

这时候,有多少人愿意与陛下一起守护他的江山?

萧栖迟与祁年下跪行礼。他们抬起的头,年轻而意气风发。他们知道,很多人都没来。而来的人,眼中尽是愤怒之色。

萧栖迟的心很静。他准备了很久,筹谋了很久,他早在众人不知不觉中成为了不可忽视的人物,而现在,殿上的这些人,他们如梦初醒。一切却已成定局。

祁年瞄了瞄四周,没看见他爹。他本来还想着,若是自己亲爹知道了这事,肯定要气得踹自己一顿?不够,肯定要把自己绑了,送到圣上面前请求发落。

怎么不在呢?

龙座上的陛下已经全然失去耐心,他一拍扶手,喝道:“无谕,尔等胆敢自私带大军入京!”

祁年磕了个头,说道:“大军是末将一年前带走平乱的禁军。如今,战事已毕,自然应该带回来继续拱卫京师。”

“胡说!既是凯旋而归,为何不事先通报?!”陛下又看向萧栖迟,喝到:“萧栖迟,朕可并未令你前去平乱,你擅离职守该当何罪!”

萧栖迟沉声答道:“末将本不是为平乱而去,只是在边境偶遇祁将军。因为末将曾有对敌经验,所以给祁将军献策一二。归来之时,因为边境战乱,百姓流离失所。流民对北蛮有回家灭园之仇恨,为了克敌,才组成了一支对敌的军队。他们为平乱立下汗马功劳,如今带回来,请陛下嘉奖。”

“末将此来,只求陛下恩典,仍旧派我驻守边疆。末将今晚便出城,再领兵而走。”

他,真的只是自请守边?

殿外一个太监着急忙慌地跑了来,一路递话进来。陛下的心腹太监赶紧屈身向前,在陛下耳边轻轻说道:“太后娘娘不好了。”

内外夹击,陛下更是焦躁不安。他此刻可以立即下令诛杀萧栖迟和祁年,可是他们既然敢孤身而来,必然对城外重兵有所交代。若他们不是领头之人——在他看来,这两个年轻的将领无论如何都不像有能力起头谋反之人。一杀他们,城外之人便有了发兵的借口。这数十万士兵涌进,京城如何守?

若放他们出城,拖延得数日,待消息传达,晋州、潞州节度使发兵来救,或许倒有一线转机。

不如此刻放他们走,旦有丝毫发兵迹象,反正至少祁家一家都还在城内。

萧栖迟与祁年入宫面圣,得厚赏而出。城外士兵埋锅造饭,炊烟袅袅。他们骑马出城,城上士兵人人轻舒了口气,好像一场惊天阴谋就此消弭于无形。

——————

是夜,明月从浓云后露出一半。

瑞阳门、清华门,悄悄打开了一道缝隙。有身影从城内而出。一道一道再一道。

整个京师似静谧。而静谧之下波涛暗涌,人心难测。

沈江蓠从早上送了沈由仪去上朝,便一直等在沈府二门边,到亲见沈由仪回来才放下悬着的心。夜里,她提着灯笼外出,果然见沈由仪的书房里油灯摇晃。

那盏灯,亮了一夜。

第84章 反了之真的反了

鸡鸣叫破晨雾。书房门终于被推开;沈由仪从里面走出来。早春的清晨仍有寒意,被冷风一激;一晚未睡的疲倦反倒轻松了些。

他打了个喷嚏,面上是难以消散的愁容。他招手唤来丫鬟;吩咐打水准备洗脸。漱口洗脸毕;早有丫鬟回说早饭已备好。

他却摇了摇头,只问到:“轿子备好了么?”

“父亲,等等……”沈江蓠从暗影中蹿出来,手上还提着一盏行将熄灭的灯笼。她眼眶青黑;想来亦是一夜未眠,声音有些滞涩:“父亲;要去哪里?”

沈由仪看她的眼光有些无奈;并未直接回答,而是说:“你去休息罢,这些事就不要管了。为父自有打算。”

沈江蓠急了,索性扔掉手中灯笼,三步变作两步抢上前去,挽住沈由仪的胳膊,眼圈就红了:“父亲,万万不可去上朝啊……”

沈由仪叹了口气:“我沈家追随先祖开国,几经起落,却一直深受君恩。我虽自问不是大忠大义的圣人,但这生死存亡的时刻,也不愿做那背弃君恩的卑鄙小人。”

“去不得……”沈由仪更紧地抓住沈由仪,嗓音嘶哑:“萧栖迟与祁年领兵数十万而来,如入无人之境。大兵压境,至少也要数月功夫,却无一人通风报信,这不已经说明他们手上不仅仅只有这些人,而是从京城往北,那全都是他们的势力?!”

“他们如此明目张胆,来而又去,根本不可能只是来请功!昨夜一晚,他们驻守于城外,朝中多少人想来已去投诚!他们唱这一出戏怕就是为了这个目的,给朝中诸人一晚时间来抉择。”

“京城禁卫军人数太少,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此刻就算联络其他地方的节度使,只怕亡羊补牢为时已晚。父亲,大势已去,无可挽回!”

“您此刻去上朝,必定被睚眦小人暗记在新,将来就是攻击您的把柄。再则,父亲此去,悲壮之心,女儿再了解不过。我岂能眼睁睁看着您去送死?”

沈由仪却是苦笑了一声,摸着沈江蓠的头道:“为父说句实话,也不怕你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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