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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江蓠-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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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这话,一是显示自己与徐楚良一起安贫乐道的决心。既然安贫,她就不可能贴补银子。所以这话的第二层意思就是显示她丝毫没有贴补徐家的打算。

按照徐楚良往日的盘算,家中几千银子的过活还是有的,没想到居然只有这点。说实话,他对沈江蓠还是颇为喜欢的——怎么可能不喜欢?要教养有教养,要容貌有容貌,要家世有家世,就是世人眼中标准的贤妻,也是他梦寐以求的贤妻。

孔雀开屏那不只是动物的本能,还是人的本能。谁不希望在喜欢的人面前展现自己零缺点,各种高大上?他当然也希望在沈江蓠面前展现一二的,可是家中这寒薄的家产让他着实有些抬不起头来——当初还说曾祖官至三品,现在想起来就像个笑话。

“你不用担心。以为夫的才干,他日必将青云直上。我要拱手锦绣讨你欢,我要你成为这京城中人人艳羡的女人。”

沈江蓠在徐楚良的脸上看到从未见过的狂热眼神。

这样看上去,这个男人真的很值得倾心。他有一张好看而温柔的脸,浑身上下是让人舒服的谦和有礼,以及恰到好处的书卷气。他的身量也很高。沈江蓠刚刚到他的肩膀。这样的皮囊下还有一肚子的学识和气度。

若不是前世那样惨痛的背弃和伤害,若不是,亲眼见到他对亲生女儿的残酷,此时的沈江蓠不会如此心如止水,甚至,恶心。

沈江蓠仔细地听自己的心,已经听不到仇恨的回音。也许,恨是源于不能释怀的爱,得不到的痛苦,以及不忍失去的悲戚。沈江蓠不恨,一点也不恨。她只是觉得恶心,似乎眼前是一团散发着恶臭的沼泽。

为了平复这种恶心,她恨不能一把火烧尽眼前的这一团。她要知道这个人将永远不再存在于这个世间,永远不可能再出现于下个街口,才会觉得风清日朗。

——————

徐夫人很快就体会到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克扣了公中的钱,本来以为沈江蓠会自己拿钱出来。哪知她这么狠,居然好意思带着一家人节衣缩食!

这生活水平比他们往日在徐府时都差了许多。

十天吃一回肉,菜里还几乎看不见油星。远远看着,家里上下众人脸上似乎都泛着绿。沈江蓠因为偶尔回娘家,或者出去看铺子,倒能打打牙祭。

萧栖迟每日要去衙门,应酬又多,几乎不在家吃饭。那日回来的早些,进去给徐夫人请安,乍一看徐夫人和徐氏姊妹,只当是拍鬼片,吓了一跳。

针线活也不拿去给外面的裁缝做,而是分派给家中女眷,这就苦了徐氏姊妹。徐楚云是庶女,不好说什么。徐楚飞就不管了,在徐夫人面前一个劲儿地抱怨:“怎么这么多活计要做!不能跟以前一样拿到外面去做么?您看看我这手……”一面说,一面将双手伸到徐夫人面前。

徐夫人一看,上面好些个破皮,看得心疼,便抽这起道:“等我好好说说她!”

平日里吃饭,是徐夫人带着徐氏姊妹吃。沈江蓠和徐楚良在主院吃。萧栖迟则在前院。

那日吃晚饭,徐夫人一见端上来的青菜豆腐,啪嗒一声,一双筷子就掉到了地上。她身子一软,竟然向旁边栽下去。若不是身后的丫鬟和徐楚云眼疾手快,定要磕出个油包来。

在场诸人无不吓了一跳,七手八脚地将徐夫人抬去卧房的床上。徐氏姊妹早急得哭起来,围坐在徐夫人身边,又催着人去请哥哥嫂嫂。

徐楚良和沈江蓠闻言扔下碗筷就来了。待他们赶到,徐夫人已经在床上哼哼唧唧,淌眼抹泪地说着:“家里日子艰难,还要养着我这个老废物。不过吃了几顿青菜豆腐,就吃得这样头昏眼花的……”

“我早些去了,也能省些嚼用,你们负担也小些。”说着,又哭了。

徐楚良只得劝道:“这是哪里的话?我不日就要授官,正是大好的日子,天大的福等着姨母。姨母怎么不看开些,好生保养?”

徐夫人听了又哭道:“如何保养?我尚从未听说过青菜豆腐也能养人么?从前,我当家里,可从未这样待你们呀……”

话里话外无不是针对沈江蓠,指她苛刻小气,故意刻薄人。

她赶紧说道:“我当了家,累大家这样吃苦,是我的错。但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公中有多少银子夫君也是亲见的,可着这点银子,我只能安排这样的日子。委屈了姨母和表妹,是我们无能。只是,同样的银子,不知姨母怎能让全家人吃香喝辣?也请姨母教教我,这样大家都有肉吃。”

沈江蓠的话明白无误,也没有谁是傻子,会绕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于是徐楚良与徐氏姊妹齐刷刷地望着徐夫人。

徐楚良其实一早就疑心母亲克扣了公中的银子,只是毕竟是自己母亲,他没忍心去说。却没想到现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沈江蓠戳破。一来恼母亲太小气,丢自己的脸;二来又恼沈江蓠口快,一点面子也不给老人,不给自己留。他颇有些下不来台。

徐夫人见众人都这样望着自己,而沈江蓠的话又直戳痛处,顿时哑口无言。只得翻个身:“我头痛,明儿再说罢。”

——————

夜里,徐楚良看了会书,趁空又去看望了一番徐夫人。

徐夫人正长吁短叹。她呕了一肚子气,晚饭也没吃,本来吩咐厨房做两个小菜送来。谁知道厨房那边说实在没有富余的东西,只送来了一盘蒸饼,一碟咸菜,再有一个鸡蛋。

她一看,又没了胃口。

徐楚良一见,扶着徐夫人下床,劝她略吃了两口。待徐夫人吃毕,他才抱怨到:“太太也是,何苦耍这不高明的手段?没得惹人笑。家里本来也不是过不得日子,急等着江蓠的嫁妆用,就拿出公中那些钱来,也能好好过日子。我看,改日寻个由头,您还是把帐全给交了罢。”

咳咳咳,徐夫人气得连声咳嗽,一巴掌拍在徐楚良的肩上:“你个没良心的,我千算万算,还不就是为了你吗?我这么大年纪,省下钱来还不就给你?你倒抱怨我!你现在眼里就只有你那个媳妇!哪里还有我这个娘唉……”

徐夫人哽咽道:“我告诉你,你那个媳妇就不是个省油的灯!我活了多大年纪了,什么狐狸精我没见过?你别看她一脸贤良的样子,自从进了这个们,哪件事、哪句话不是掐着别人的痛处?我的傻儿子,我算是看明白了,我们还想算计她!别被她给算计得骨头都不剩!”

这几句话总算是提醒了徐楚良。他也终于明白这几日始终困在心头的疑惑到底是什么。

那日,他对沈江蓠坦承一切时,她真的太淡定了。他没有看到一丝恐惧。

沈江蓠才多大?比自己妹妹大不了多少,可是当时徐氏姊妹是何反应?她又是何反应?况且当时自己与他不过刚刚成亲,毫无相濡以沫之情,她竟然不悔不怒不惧,还能劝解那样一番识大体,甘苦与共的话!

她,不可能是个简单的人。

——————

沈江蓠洗了头,在院子里走着,一面等头发干,一面欣赏月色。

顺带再想一想如何进一步打击徐家人。

正走着,看见垂花门那头萧栖迟回来了。于是朝他挥了挥手,萧栖迟看见一笑,抬脚就走进了主院。

萧栖迟今日面圣,因为立下大功,又得上司竭力保荐,被授予五品偏将,真正是年少得意,前途无量!

沈江蓠笑眯眯地听他说完,心情更好,突然涌上一阵喝酒畅怀的冲动,便问道:“那羊羔酒好喝么?说来我尚未尝过。”

萧栖迟一扬眉:“你居然没喝过!改日我请你。”

沈江蓠连连连点头:“这可说好了!不许耍赖说忘了!”她想了一想,又到:“我还是不放心,你压个东西在我这儿罢。”

萧栖迟简直啼笑皆非:“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还会骗你这个小女子两瓶酒不成?”

沈江蓠故意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了他一番,双手环抱胸前,眯着眼睛,认真说道:“恩,不无此可能。”

萧栖迟笑着伸手揉了一把她的头发,决定好男不跟女斗嘴,便问道:“你这几日过得怎么样?”

沈江蓠一五一十将今日之事说了一遍。

萧栖迟知道徐夫人一贯小气,但也没想到居然小气成这样。这分明不是存心过日子啊,哪有这样对儿媳妇留一手的?又不是给她的私房,何必呢?

他倒突然有一个想法,眼里闪过促狭的光,便对沈江蓠说道:“我这个舅母罢,虽说将钱看得重些。但是一心一计无不是为家里打算,尤其是徐府,那是老宅子,也是舅母的命根子,是她炫耀的本钱。”

沈江蓠闻言,抬头颇有深意地望了萧栖迟一眼。两人同时露出狐狸般心照不宣的笑容。

往前走时,沈江蓠就轻轻推了萧栖迟一把:“你太狡猾了。”

萧栖迟笑着道:“你不狡猾怎会明白我在说什么?”

第57章 表哥的难言之隐

徐夫人一面差遣丫鬟帮她捶腿,一面仔细听着沈江蓠说的话。这是自打有了这个儿媳妇以来,她笑得最舒心的一回。

“姨母身子不爽快,我回去以后真是寝食难安。我想着,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委屈了姨母,也就枉费了我们一番孝心。我算了算,只要每月添上十来两银子,不说鲍参翅肚,鸡鸭鱼肉总是没问题的。再则,两个表妹还年轻,正是大好年华,怎能不三不五时地做些新衣裳。满打满算,一年也就几百的银子。这点,我还是能想办法的。”

徐夫人一听这话,知道沈江蓠总算上了道,要拿银子出来。她不禁喜不自胜,上演了一出生动活泼的“嘴笑到耳朵后面去”。

沈江蓠见徐夫人笑得眯没了眼,她自己也颇觉好笑,接着说道:“家中产业虽然有限,但是之前的大宅子不是还空着么?既然没人住,何必费一起人在那里打扫看守?莫若租出去,那么好几进的院子,一年下来也能租个两三百的银子。”

沈江蓠眼见着徐夫人如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先时的笑容像落入草丛的树叶,倏地消失,转而代之的是惊怒交加,似乎马上就要电闪雷鸣。她丝毫不给徐夫人插嘴的机会,飞快地说道:“我都打听好人家了。那么大的宅子,寻常人租不起,租来了也嫌宽敞住不满。要么就分租给好几家,大人小孩的多热闹;要么就租给贩马的或者养猪的。院子大,他们正好盖一座卷蓬,养猪喂马。”

沈江蓠越说越得意,差点掩盖不住内心的激动。

而徐夫人简直恨不得一口老血全喷到沈江蓠的脸上!就知道她没安好心!那是她住了小半辈子的地方,将来还有传给孙子的——这公主府是富丽堂皇没错,可既不是徐家的饿,也不是她沈江蓠的。说句不好听的,将来沈江蓠两腿一蹬,闭了气,这屋子可是要还给皇家的。所以,徐府那老宅子才是自己的。

而且她精心布置过的庭院怎能用来喂养畜生!她住过的屋子怎能给那些下里巴人糟蹋!

一时情绪起伏太大,徐夫人一双眼睛差点停留在斗鸡的角度回不来!

她长大了嘴,深呼吸了好几次,才终于顺过气来,一句话直接问道沈江蓠脸上:“你……你怎么不干脆卖了那房子!”

沈江蓠明知这是徐夫人在讽刺,却假作听不懂,还正色劝到:“姨母,这可万万使不得。这屋子怎么说也是祖产,我和阆风小夫妻俩,还没挣下产业,就先卖了祖产,莫说传出去不好听,就是我们自己也过意不去。”

徐夫人觉得此刻只有一个深深的白眼才能表达自己的心情。

可是沈江蓠脸皮太厚,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姨母是长辈,要是您做主,非得要卖,我和阆风也不敢说什么。”说就罢了,她还一副小心翼翼的小媳妇模样。

真是呕死人不偿命!

徐夫人说话都不利索了:“我……我们徐家……”她恨恨地盯了沈江蓠一眼:“我还有些产业可以贴补家用!”说完,她又故意添了一句:“虽然是我的嫁妆,但是为了一家人过日子,我有什么藏着掖着不拿出来的呢?我这就拿给你!”

沈江蓠明知那不是徐夫人的嫁妆,如此说不过是为了讽刺自己小气,藏着嫁妆,不如她一心为这个家奉献罢了。

她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看谁比谁不要脸?沈江蓠完全不为所动。

徐夫人见她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恨得牙根痒痒,却只得去里间将她扣下的另一半账本拿出来。

沈江蓠立起身,也恭恭敬敬地接了,略翻了一翻,嘴角轻轻上扬,以无辜的表情故作惊奇到:“姨母的嫁妆田庄竟与阆风的祖产在一处呐。”

徐夫人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沈江蓠这才笑意融融地告辞而去,只觉脚步前所未有地轻盈。

——————

中了状元,娶了娇妻,徐楚良的官职也终于下来了。金殿之上,他被钦点为枢密副承旨,正六品。

品级不高,却能经常与皇帝打个照面。将来皇帝在崇政殿处理政务,或者接见他国首领时,他都要侍立在侧,随事陈奏的。

这完全就是平步青云的架势。

散了朝,早有与他同科的进士闹着要去遇仙正店好好喝上一通。他顺手就拉上了萧栖迟。他可是深深地记得萧栖迟笑傲酒局的风范。有他出马,定能放倒满桌人。

于是,徐楚良自己也被放倒了。

满桌东倒西歪的人比桌上的飞禽走兽更像飞禽走兽。萧栖迟突然生出一种天下皆醉我独醒的寂寞之感,叹只叹高处不胜寒,人生寂寞如雪。他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觉得寂寞这个东西倒是更像沈江蓠轻垂眼睑那一刻的无言。

让他的心,没来由地为之一疼。

一只手臂突然搭上萧栖迟的肩头,他一惊,立刻回头去看,原来是已经红了脸,正喃喃说着醉话的徐楚良。

他猛的凑上前,一口浓浓酒气全部喷在萧栖迟脸上,熏得萧栖迟连连咳嗽。

徐楚良却恍若无事,迷离的眼睛扫向萧栖迟的脸,在他耳边轻轻问了一句:“表弟,你觉得为兄如何?可是翩翩佳公子?”

萧栖迟只觉虎躯一震,立刻眼观鼻,鼻观心,心中却在不停打鼓。这……这……这是几个意思?

当年在健身房的时候,他也是被各色人等搭过讪的。威猛肌肉男,白面虚弱受,可是这徐楚良是自己名义上的表哥呀!听说,古代文人都好龙阳!他虽然觉得性向这回事是每个人的自由选择,旁人无从置喙。可是他自己可是实打实,24k纯直男啊。

他心中酝酿要如何表达自己对断袖这回事全无爱好。

他话还未开口,只听徐楚良又说道:“表弟,你东西掉了,还不快去捡?”

捡毛啊?捡肥皂啊?萧栖迟一手推开徐楚良,抵在他肩头,维持两人之间一臂远:“好好说话!隔远点!”

徐楚良嘴角往下一耷拉,头也低下来:“你也叫我隔远点!”他的身体挣扎了几下,似乎又想靠近萧栖迟,却被死死按住动惮不得,声音就更为凄惨:“表弟,为兄心里苦哇!”

萧栖迟那一句义正言辞的“我不是断袖”已到嘴边,却被徐楚良接下来的话生生惊了回去。

“你知不知道,你表嫂不喜欢我靠近她啊!”他一面说,一面委屈得不行:“她虽然不说,我却看得出来,但凡我稍微一靠近,她就皱眉头啊!表弟,你闻闻,我身上是不是有奇怪的味道?”说着,徐楚良又想凑近身子。

萧栖迟赶紧摆手:“没有,没有。”然后用热切的小眼神望着徐楚良,等他继续自爆。

“我告诉你啊,我们成亲这么久,就洞房那一次啊,一次啊!”

萧栖迟展开了丰富的联想,目光不自觉飘向了徐楚良的下半身,暗道莫非是短小君?

这可真够折磨人的!徐楚良的脸更红了,嘴里模模糊糊地又说了一大串。

“你在这儿等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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