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菱花镜-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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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那条树根走吧。”涂芳邻回答。
朵朵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见头顶上有一条手腕粗细的树根,穿透洞顶沿着洞壁一直延伸,既不知来处也不见去处。她们顺着树根向左拐,地面的积水渐渐深了起来,没过了两个女孩子的小腿,蹚过后地面略有抬高,积水消失了,整个地面十分潮湿,全是松软的稀泥。整个山洞空空荡荡,找不到新近有人活动的迹象。
朵朵惊恐地问:“这条路对吗?我越走越没底了。”
涂芳邻四下张望了一下,目光被前方的洞壁吸引住了。她们这一路行来,沿路的岩壁凸凹不平,但前面的岩壁几乎每间隔半米高就有一个小坑,坑的内壁十分光滑,不对称地分布在洞底和洞壁两边。小坑里有很多小生物安了家。洞顶的一个小坑里,倒挂着一只黑呼呼的、巴掌大小的蝙蝠。它用两只后爪倒吊着身体,一动不动在那休息。往里走上几步,壁侧的两个小坑里伏着几只红里透黄的小虫,身体半透明,长得有点像蝈蝈,有长长的触须和支起的八条腿。在鲛人珠的照射下,它只是稍稍摆动了一下触须,并不急于逃走。
“你看那是什么?”涂芳邻忽然指着地上的一个小坑问。
朵朵缓缓地转过头,看到了一条紫色的双头蛇,正盘桓在水凼里,眼睛仿佛四颗小小的明珠,在阴暗的洞穴里发着绿色的幽光。
一阵寒意渐渐从朵朵背心升起,因为她发现那条蛇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稍稍向旁边滑了几步,蛇头立刻随着她的身体侧了过来。
“十四公主,它在盯着我看……”朵朵带着哭腔说。
“怎么可能呢,别自己吓自己了。”涂芳邻宽慰她道。
朵朵问:“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你有把握抓住它么?”
涂芳邻咽了口唾沫回答:“我不确定,我最怕蛇了。”
朵朵闻言立刻想起了王雨泽,当日在姑瑶山上,他对付四条巨蟒是多么有心得,如果他没有受伤该多好啊。
她叹了口气又想,我真傻,如果他没有受伤,我也就不需要延维了。
水凼里的蛇忽然打开身体飞快地游动起来,倏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涂芳邻惊道:“那条蛇不见了!”
与此同时,朵朵只觉得背心一凉,似乎被人从领口抛了一条冰凉的长绳子进去,绝望地大叫道:“救救我,那条蛇在我衣服里!”
“朵朵,你说什么?”涂芳邻目瞪口呆地看着她问。
朵朵疯狂地跳跃着,尖声惊叫道:“蛇——就在我的背心!”
涂芳邻手足无措地看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一个人忽然把朵朵拉进了他怀里,用甜得发腻的声音说:“小美女,让我来帮帮你吧。”
那是涂天庭,他一直潜在暗处,听见蛇钻进朵朵的衣服里才迫不及待地跑了出来。他把朵朵按在他膝上,手伸进她的衣服里捞了半天却一无所获。朵朵尖声哭叫着,挣扎中指甲深深地掐进了他大腿的肉里。涂天庭吃痛不住,猛地把她翻过来扼住了她细长的脖子,恶狠狠地道:“我索性掐死你,然后再剥光你的衣服慢慢找!”
涂芳邻忽然一跃而起,如飞鸟般掠下,落地时手中的长剑已经搁在涂天庭的脖子上。“涂天庭,不许你伤害朵朵,否则我就杀了你!我说到做到!”她死死地盯着涂天庭,脸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充满了戒备之意,仿佛强弩在匣,一触即发。
涂天庭倏然放开了朵朵。朵朵掉到了地上,迅速手足并用往后倒退了几步,直到后背碰到岩壁才停了下来。那条蛇一直伏在她的腰带那块儿,冰凉冰凉的,有点碜人,奇怪的是涂天庭刚刚摸了半天居然没有找到。照目前的情形看来,涂芳邻的功力在涂天庭之上,朵朵的心稍稍安定了一点。
涂天庭对着涂芳邻五体投地跪了下去:“姐姐,饶了我吧!我是你唯一的弟弟啊,你若害我,今后有何面目面对父王和母后?”
“你放了朵朵,让我们带着延维回去向父王复命,我不会为难你的。”涂芳邻警觉地看着涂天庭,手中的剑仍然没有离开他的脖子。
涂天庭仰起头道:“姐姐,我们为什么要把延维送给应龙呢?把它给我吧,我们涂氏家庭称霸天下的时候到了!到那时,全天下的帅哥都会摆在你面前任你挑拣,你又何必死盯着一个陈千帆呢?”
“闭嘴!就凭你那副德行,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还枉想称霸天下?”涂芳邻厉声喝道,“你向来跋扈得很,仗着父母宠你,简直为所欲为,谁也不放在眼里,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
朵朵以为涂天庭会发怒,想不到他忽然以头顿地恭敬地道:“我知错了,求姐姐恕罪。”
涂芳邻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一点,点点头说:“你知错就好,若能从此改过,倒还是你的造化,否则只怕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让朵朵惊呆了:涂天庭忽然扬手狠狠地抽了自己一耳光!只听他悔恨地道:“姐姐真是宽宏大量。可是我却对不起你,为了争取父母对我更多的关注,竟然用尽千方百计在他们面前进谗言,让他们嫌恶你。”
涂芳邻手中的剑尖不由自主地滑了下来,叹了口气道:“这不能怪你,有很多事情是我自己没有处理好,让父母操心了。”
涂天庭道:“但无论如何,我的居心却实在恶毒。我以前实在对不住你,现在我已决心痛改前非。姐姐,你打我吧,你骂我吧!你骂得越凶,我心里反而会好受些!”
涂芳邻怔了怔,缓缓道:“别难过了。你是我唯一的弟弟,我自然希望你好。只要你今后不再犯同样的过失也就是了,我不会怪你的。”
涂天庭忽然嚎啕大哭,泣不成声地道:“姐姐越是如此,我心里越是难受。既然姐姐不肯责罚我,就让我自己打自己为姐姐出气吧!”
他语声渐渐哽咽,连话都说不出了,忽然左右开弓“啪啪”地自抽起耳光来。
“不——”涂芳邻尖叫了一声,丢开手中的长剑,将涂天庭的手腕一把抓住。涂天庭却似已铁了心要自虐,还在不停用力挣扎。忽然,一条银线从他袖中电一般地射出,直喷到涂芳邻脸上。涂芳邻万万想不到有此变故,一时闪避不及,大叫一声仰面倒在地上。
这变化实在发生得太突然、太意外,把一旁的朵朵也吓得大声惊叫起来。
涂天庭就地一滚,已退到朵朵身边,狂笑道:“涂芳邻啊涂芳邻,你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么?”
涂芳邻双手掩着眼睛,嘶声道:“畜生,你……你好狠!”
涂天庭狞笑着说:“你以为救了陈千帆的孙女,陈千帆就会喜欢你么?他漂亮情人多得是,又怎么会在乎你这样的黄毛丫头!”
涂芳邻撕心裂肺地大哭起来,身子不断地抽搐,仿佛忍受着极大的痛苦,样子可怜极了。朵朵扑到涂天庭身上狠狠地撕打他,怒吼道:“你这个坏蛋,不许你诋毁我爷爷!”
涂天庭袖子一甩,狠狠推开了朵朵。朵朵的头“咚”地一声擂到洞壁上,瞬时眼冒金星,几乎都要痛昏过去。涂天庭瞪着她冷冷地道:“臭丫头,我现在有空了,马上就来收拾你!”
他一步一步地朝朵朵走来。朵朵吓得尖叫起来,紧靠在岩壁上闭着眼睛等死。她等了半晌,其间除了一道金光闪过之外,并没有其它更值得纪念的事情发生。
朵朵缓缓睁开眼,惊奇地发现涂天庭已经不见了,只剩涂芳邻还伏在地上哭,还有一条蛇仍然冷冰冰地咯在她后心。她手足并用地朝涂芳邻爬了过去,关切地问她:“十四公主,你怎么样?”
“我的眼睛瞎了,看不见东西了!”她呜咽着回答,“涂天庭呢,他怎么会放过你的?”
“我不知道,他忽然不见了。此地不宜久留,我赶紧扶你出去吧。”朵朵用尽全身力气扶着涂芳邻站了起来。
她们相互扶持着向外走,因为涂芳邻的眼睛完全看不见东西,几乎用了比来时多一倍的时间才回到地面。这时雨已经停了,林中的蝴蝶一见涂芳邻就围拢到她身边不断地盘旋。她们继续往前走了一段,在一条小路的拐角遇见了陈千帆和陈婉婷。
陈千帆本想喊朵朵吃饭,在客房里只看到陈婉婷一个人。他按朵朵早上指的路走上那座木桥,跟着漫天的蝴蝶找到了朵朵二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急速地走了过来,帮着朵朵搀住涂芳邻。
朵朵哭着回答:“我和十四公主去找延维,涂天庭忽然冒了出来,要跟我们抢……十四公主为了救我,眼睛被他伤了……”
陈千帆大吃一惊,捧起涂芳邻的脸问:“你的眼睛怎么了?让我看看!”
涂芳邻简直要伤心死了。她做梦都想跟陈千帆亲近,现在终于如愿,却不想是在这样狼狈的情况下。她紧紧用手护着自己的脸,大哭着不肯松开。
延维(六)
以陈千帆这样的年龄,看透一个小女生是很容易的事。他笑了一下,柔声道:“好孩子,别害怕,让我看看,看看就好了。”涂芳邻听着他充满磁性的声音,忽然就像受了蛊惑一般,不由自主地把手放下了,露出一双肿得像桃子一样的眼睛,睁都无法睁开。
陈千帆看了一眼,转头交待陈婉婷道:“你带她们去找国君,我去给十四公主找药,马上回来。”
涂芳邻听说陈千帆要走,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扯住他的衣袖,哽咽道:“陈先生……”
陈千帆只得硬生生地把脚步收了回来,拍了拍涂芳邻的肩膀柔声道:“不要怕,坚强一点!你父王跟我是很好的朋友,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他终于搂着她了,还用那样宠溺的语气和自己说话。可是他却口口声声称她为好朋友的女儿,所以才不会让她有事。涂芳邻心里也不知是欢喜、感激,还是痛苦,只觉得眼睛一酸,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
陈千帆走后,陈婉婷二人将涂芳邻搀回了寝宫。涂弈桥慌慌张张地赶了过来,看到女儿的狼狈相,坐在床边哎声叹气的,但自始至终未听他责骂儿子一句。不多时陈千帆回来了,将手里的一串野葡萄似的果实递给了涂弈桥。涂弈桥摘了一颗塞进哭哭啼啼的涂芳邻嘴里,吃惊地问陈千帆:“你这么快就来回了一趟泰室山?”
陈千帆点点头说:“我骑着驺吾神兽去的,恰好一到泰室山就看到了一株遥草。也是十四公主吉人自有天相,若是再耽搁下去就不好治了。”
就在他们对话的这片刻功夫,涂芳邻的眼睛便恢复了正常。她缓缓地睁开眼,一对乌溜溜的黑眼珠宛若刚刚吃进去的黑葡萄,衬着一张小脸甚是娟秀,看上去比受伤前还要漂亮,让陈婉婷在旁边看着又羡又妒。朵朵这才记起背心里的延维,连忙跟陈千帆汇报了情况。陈千帆一怔,伸出手轻轻在朵朵眼前一挥,那条紫蛇就“嗖”地缠到他的手臂上了。涂弈桥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仍不相信他的女儿和朵朵真地找着延维了。
总之一切都皆大欢喜,一行人有说有笑地去餐厅用餐。伊嫦仪已经等得不耐烦了,瞥了一眼众人问:“天庭呢?”
涂弈桥回答:“谁知道他又跑哪去了。我们先吃吧,他肚子饿时自然知道回来。”
伊嫦仪没吭声了。一则因为涂弈桥非常高兴,二则因为伊嫦仪还在等着涂天庭,他们这餐饭吃了很长时间。但直到饭席结束时,涂天庭仍没有回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天庭从来不会耽误任何一餐饭的。”伊嫦仪疑惑地问。
陈婉婷在一旁插嘴:“是啊,我跟他分手时他还说肚子饿了,要早点回来吃饭的呢。”
陈千帆侧过头问朵朵:“你们是在哪和太子殿下分开的?”
朵朵迟疑了一下回答:“在山洞里,他过来想抢延维,然后就忽然消失了。”
“消失了?”陈千帆怔怔地道。
朵朵也觉得这听上去很荒谬,尤其面对着伊嫦仪凌厉的眼神,吓得一声也不敢吭了。涂弈桥向涂芳邻求证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涂芳邻咬了咬嘴唇说:“我也不知道,我当时眼睛被涂天庭弄伤了,什么都看不到。”
伊嫦仪猛然变了脸色,厉声喝斥涂芳邻道:“你这个死丫头,要是你弟弟有个三和两短,你看我饶不饶得过你!”
涂芳邻抽抽答答地又哭了起来。陈千帆说:“殿下不要急,我们大家一起找找。”
涂弈桥六神无主地说:“你说的是,只是王宫这么大,里面的神怪又多,连我有时都分不清东南西北,我们要从何找起啊?”
陈千帆想了想,又向着朵朵道:“太子消失前,曾经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吗?”
朵朵怯怯地回答:“我当时闭着眼睛……好象感觉眼前有金光闪了一下……”
她现在已经确信当时是菱花镜在闪烁,但却不愿让其他人知道。陈千帆立即明白她的意思了,追问道:“你说他当时想从你那里抢夺延维?”
朵朵噙着眼泪没有答话,一旁的涂芳邻道:“那个坏蛋说想得到延维称霸天下,把手伸到朵朵衣服里捞了半天,还差点把朵朵掐死了!”
涂弈桥脸上的表情又有点不自在起来。伊嫦仪怒吼道:“你这个死妮子说什么呢,你弟弟是这样的人吗?不过是喜欢朵朵,想跟她开个玩笑罢了!”
涂芳邻默不作声,眼泪汪汪地瞅着陈千帆。对她而言,哪怕自己的亲生母亲不相信她都无所谓,只要陈千帆懂她就成。陈千帆显然选择信她了,“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宽阔的衣袂带倒了餐桌上的杯盏,葡萄美酒瞬时流了一地,但是他却视而不见:“太子现在可能还被困在那个山洞里,他的处境非常危险,我们必须马上找到他!”
陈千帆一向是喜形不露于色的人,此时的失态让众人都吃了一惊,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们再次赶到那个山洞,果然如陈千帆所料,在洞里较深处后发现了涂天庭。他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呻吟,肠子流了一地,样子惨不忍睹。
伊嫦仪尖叫了一声扑到涂天庭身边问:“天庭,这是怎么了啊?”
“赣巨人……赣巨人……”他断断续续地说,就这么睁着眼睛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你这个小贱人,是你害死了我儿子!”伊嫦仪撕心裂肺地尖叫起来,猛地朝朵朵扑了过去。陈千帆吃了一惊,连忙伸手去拉朵朵,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伊嫦仪那一巴掌已经结结实实地扇在了朵朵脸上!
朵朵跌倒在陈千帆怀里,被打的那侧脸火辣辣地疼,但比脸更疼的是她的心:眼前的这个女人昨天还送她贵重的钻戒,要聘她当自己的儿媳,可今天却口口声声骂她是“小贱人”,真是翻脸比翻书还要快!朵朵难过地哭了起来。
涂芳邻挺身而出,把朵朵护在自己身后,大声对伊嫦仪道:“母后,你冷静一点,这不能怪朵朵……”
伊嫦仪扑到涂芳邻身上,又撕、又打、又拧、又咬:“你还有脸护着她!死的为什么不是你啊?你去用自己把你弟弟换回来!”
涂芳邻纤弱的身体上瞬间已经伤痕累累,几乎要昏厥过去。陈婉婷一向不喜欢涂芳邻的,此时都看不下去了。涂弈桥却仍像缩头乌龟一样,在一旁呆若木鸡地站着。
“住手!”陈千帆猛然拉住了伊嫦仪,“你已经失去一个儿子了,还想再失去一个女儿吗?”
伊嫦仪丢下涂芳邻,又像疯狗一样撕扯陈千帆,嘶声狂呼:“陈千帆,你这个老骗子!你向国君承诺会好好照顾我的家人,可是你看看现在怎么了!你还我的儿子!”
陈千帆愣住了,一动不动地站着,任由伊嫦仪发泄着怨气。陈婉婷再也受不了了,一把推开伊嫦仪道:“滚开!你儿子又不是我爹爹杀的,你没看到他也很伤心吗?若再敢伤害我的家人,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伊嫦仪怔了一下,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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