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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比昙花-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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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不去管他,转头向东莪道:“你就认命吧!下辈子再投胎时,去找个百姓人家。”他紧紧咬牙,钢刀带着风声向东莪当头砍落,东莪右手轻扬,一粒石子自她手中向那大汉右眼疾飞过去,大汉侧身避过,手中大刀只得收回。另三人神情肃然,只在一旁观战。

东莪扔出石子之时,同时身子已然后跃,那大汉大叫一声再次迎面而来,东莪正去拾剑,眼角瞟处,却见一人晃身上前,在她面前站立,并同时回身挡了这一剑。只听那三人惊呼道:“齐英,你作什么?”东莪抬头看到面前之人中等个子,手拿一把钢刀,这人虽背向着她,看衣着体型确是刚刚曾为她挡刀过的齐英。

那大汉怒道:“你小子疯啦!给我过来!”齐英道:“乔大哥,兄弟跟着你也不是一两年了,今日兄弟我就跟你讨个人情,放了她吧。”那姓乔的怒道:“放了她,咱们都得玩完。要她一条命换咱们四条吗?他妈的你小子快给我过来!”

齐英一动不动,只道:“她说的有理,杀了她咱们也是难逃一死的。”乔姓汉子吼道:“不杀她死的更快!我老乔在军中这么多年,是白待的吗?她老爹与皇室的这些个蹊跷事,军中哪日不在私下议论。我何尝不明白,自接了这趟差事,咱们就算入了虎口了,可是又能怎么样?放她也是一死,难道一起逃命去,老子混到今天可不容易。”

齐英却道:“咱们就放了她,没人会知道的!”老乔怒道:“你这芋木脑袋,宫里既然要杀她,就算给她逃到天边,不是一样会给抓到,到时你我怎么办?”他看看东莪,忽然道:“妈的,别是你小子看上这丫头了!”齐英惊道:“哪有这事!只是……只是……”他犹豫不决,喘了口气,终于道:“可是……她是王……王上的女儿!”

老乔面无人色道:“你小子疯了!你小子疯了!还敢这么称呼,单是这一声,就够叫你五马分尸的!”他侧过身子向身后二人使个眼色道:“你又没在他手下当过差,何必要卖这人情给一个死人!”他身后两人对望一眼,慢慢移开,向东莪这边过来。东莪警惕注视,拾剑在手,眼角跟着他们二人。

只听齐英低头道:“可是……可是他却是带大清入关之人!我对他一直心怀仰慕,只恨自己生迟了几年,没有在他手下效过力……我……”他正寻思之间,忽地斜刺里两把大刀横抄过来,于此同时一把长剑自他身后斜出接住一刀,另一把却已然划过风声在他腿侧砍中。他大痛回头,见到东莪已经和另一个侍卫斗在一起,而那个叫小蓝的正是斩中他的人。他大怒之下,无暇顾及血流如注的右脚,与这人打在一起。那边老乔面容杀机,也加入到与东莪对战的这边。

如此一来,东莪立时无法应付,左闪右避,在地上翻滚过去,两把大刀便几乎同时落在她的头边数寸位置。东莪吓的花容失色,提剑挥臂之中,又觉手臂剧痛难当。那老乔面不改色,在一旁轼机而动,看准时机这才插手进来。东莪与另一个侍卫虽勉力持平,可对他每一次挥动的大刀却愈发惊心,尽全力躲避几次,已经几乎力竭。老乔看出她的情势危急,微微冷笑,闪过东莪背后,趁她全力抵挡之际,一刀缓慢伸出,切向她腰部。东莪一眼蔽不到他的所在,已然暗叫不妙,虽知自身危险之极,可却也是无力顾及。

就在这时,猛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惨叫,那齐英口吐鲜血,腰部却插有一刀。只见他疯狂乱斩,吓得那三人一时不敢靠近。老乔面色灰败,两手空空,站在不远处,那一刀正是他斩下的。

东莪知道是齐英为自己挡下这刀,眼见他满身是血,腰际伤口极深,血注喷射而出,将身前一片草坪都染红了,她双目含泪叫道:“齐……齐大哥……”,那齐英狂叫“快逃!”回转身子却向老乔冲去,老乔就近抢过身旁一人手中的钢刀,对着他一刀递出。齐英流血过多,已经神智模糊,不知躲避却还迎身上去,只听得“噗”的一声,那柄刀连同刀柄穿入齐英的胸口,刀尖至他背后穿出,齐英身子扭了两下,不再动弹。老乔一脸杀气,自他身上猛地拨刀出来,满身满手皆是鲜血。他面目狰狞,走向东莪道:“小丫头,咱们一起死吧!”话音未落中,他手中的大刀带着风声,身子猛然跃动,向东莪斩将下来。东莪咬紧牙关,用尽全力举剑上迎……

忽然间,一道白光自林深处疾闪而过,带过极微的“咻”的一声,转瞬间,便听见老乔大声惨叫,跌下地来,他的左侧太阳穴被一支长箭穿脑而过,那箭尾尚自抖动不停。老乔双目圆瞪,在地上挣扎号叫,他的后脑上渐渐流淌出大片血迹,眼见是不活的了。

东莪等三人向林中注视,只见暗沉的夕阳光亮下,走出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来。一个侍卫一怔之下,再顾不得别的,发足狂奔,还未到小屋之旁,便见林中那大汉,将手中一张大弓前伸,右手带动一支长箭,眨眼之间,又是“咻”地一声,这侍卫胸中着箭,双手在空中乱舞一番,也倒地身亡了。

余下的那个唤之为小蓝的侍卫情急之下,却一步上前伸手扣在东莪手中脉门,一手将大刀横在她颈下大叫道:“你不要过来。”东莪因一时之间正在分辨细想那林中这陌生男子的行事,没在意身旁这人,因而忽然之间便受制于人了。

却见那人不慌不忙,慢慢走近道:“你反正难逃一死,又何必再去冒犯她,惹人生气”。说罢再度举起大弓,小蓝声音颤抖道:“你……你放下那个,要不然……我……杀了她!”那男子声音雄厚,冷笑道:“你倒是试试看,是你的刀快还是我的箭快!哼!就凭你这颤颤抖抖的模样,可要小心,划破她一丁点儿,我就让你尝尝凌迟的滋味!”

小蓝全身抖的厉害,熬了一会,手中大刀终于还是掉到地上,他跪下不停磕头道:“求求大侠饶我一条小命吧!”他又转向东莪道:“姑娘……这位姑娘你饶了我吧,小人只是……只是个听差的下人,这才……才会来冒犯您的,您……不要和小的一般见识……”。

东莪低头看他一眼,转头去看那大汉,却见那大汉双目炯炯,正向她凝视,见她回望过来便单膝着地道:“蒙必格救驾来迟,和硕格格受惊了。”东莪道:“你是谁?”这自称蒙必格的男子道:“在下这些年来到处寻找格格,却总是与您失之交臂,以至于让格格受了这么多苦,蒙必格有负王上所托,实在是罪不可恕!”

东莪一言不发只是看他,那脚边的小蓝看看她二人,忙又向东莪求道:“和硕……格格……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小的这回吧。”东莪低头看他一会,道:“你们是哪里开始跟着我的?”小蓝忙道:“不,不是跟着您,是一路跟着皇上出的宫。”

他看看一旁那蒙必格铁青的脸,硬着头皮道:“最早是一个宫女把我们的头老乔给叫住了,随后带他到一个嬷嬷面前,差遣了这差事。我们只知道是一个逃出宫的宫女,只管跟着这人,她定会去找同伙,也是一人女的,到时再抓住了,也不用带回宫去,只管……”他向东莪偷偷看一眼,轻声道:“只管杀了就能回去复命。”

他看东莪神色漠然,又道:“我们四人尾随皇上不久便到了那院子里,只等了一会,他便怒冲冲的出来,随后的人立即锁了大门,待我们在城门边儿看到他找到姑……找到格格,那边已然放了大火。我们等皇上与格格分开,再远远跟着格格,这才转到了这里。”

东莪盯着他看,想到大宅中无辜连累的仁秀等人,眼中渐渐泛上眼光。一旁的蒙必格道:“格格,还有什么要问他的么?”东莪满心酸楚,一心只在愤恨当中,听他说话,便摇了摇头。却听脚边的小蓝忽然一声惨叫,东莪定一定神,却见那蒙必格自他身上拨出一把利刃,小蓝即刻倒地,四肢抽动了一会,便不再动弹。

东莪看向蒙必格,他道:“格格见谅,这人留他不得。”东莪纵目四望,此时夕阳已经全部落下山脉间去了,只有天边隐隐一抹红霞,天色也已渐渐转暗。这四具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草坪上的血泊之中,十分诡异。

如今算来,这已经是第几个为她而死的人了呢?各人的性命之间,难道真有这般不同的尊贵与低贱之分吗?而自己到底是否应该去寻找承戟?不知从何时开始,似乎自己带给身旁之人的,只有不幸而已,从承戟承香至仁秀阿达,如果没有与自己相遇,一定会是不同的人生吧!自己还未开始行进的这一条漫漫长路,是对还是错呢?

……

第三卷  何处舞翩跶 第二节 同行(上)

在她尚自迷茫之间,那蒙必格已然将这四具尸体拖到一起,他自小屋中寻得一把大锄,不一会功夫就在山脚边挖了一个深坑,将他们掩埋。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东莪始终站在原处,待蒙必格走到她的身旁,她这才回过神来,看看他道:“你是谁?”蒙必格道:“在下想请格格移驾去一个地方,到了那里,自会向格格说明一切。”东莪向他注视良久,这才点了点头。

那男子自林边牵过东莪的枣红马与自己放在林中的黑马,二人各自上马,他在前带路,下得山来,向大道上疾驰而去。东莪跟在他的身后,只知道依稀是在往北而行,而且并不在大道上走,一味向林间无路之处奔进,此时周围漆黑一团,东莪到此地步,已是有进无退,只得跟着。

二人行了一会,远远看到林间似有亮光透出,前面那大汉一直不停,向那点亮光奔去,随着距离的不断接近,挡在面前的大片树林不停后退,渐渐在黑暗之中可以看到眼前有一座阔大的宅子。走到近处,蒙必格二人在门前下马,他上前拍了拍门,大门立刻大开,一个人手持烛火出来,看到东莪,满脸欣喜道:“快快进来!”

蒙必格向东莪示意,并躬身让路,她只得走在前面,那个恰才开门的老年男子微笑着在前带路。东莪眼见正穿过一个小院向内走去,走不多时,便进入到一个正堂之中,堂内坐有四人,看到她纷纷站起,都是面带激动神色。

那蒙必格走近堂内,便向当前那老者示意,老者轻轻点头,朝后堂走去。堂内四人和蒙必格一起走到东莪身后,都是神色肃然。她不知这几人弄什么玄虚,正疑惑间,却见那老者已自内堂走出。只见他手捧一个盖有黑布的物事,恭恭敬敬地放在堂中正位上,向她凝视一会,眼中已有泪光闪动。

东莪虽觉这些人的眼中皆是善意,可也对他们的行为还是带有戒备,正寻思间,却听身后衣襟作响,她回过头来,看到那五个大汉都已跪拜在地。她正自错愣间,回过头来却见那老者已经轻轻掀开黑布,东莪凝神细看,只觉脑中“轰”的一声响,不由自主也跪了下来。

一室烛光亮照之下,只见这黑布掀处,是一个灵牌,黑色灵牌之上赫然由满文书有“大清成宗诚敬义皇帝”几个金漆大字。这是当年多尔衮下葬之时,顺治予以的封号,因后来不久便遭到“谋逆”罚处,此称号自然也被剥夺了。东莪向这灵位注视,泪水缓缓滴落,刹时间泣不成声。她身后几人也是悲泣不止。

那老者慢慢走上,也在她身后跪下叩拜,泣道:“苍天在上,奴才们总算是寻到了格格!王上在天之灵,敬可安息啦。”说罢,这五个男子悲哭出声,一时间,大堂之内,尽是悲凄之声。

众人匐地哀哭,许久方才渐渐平息,那老者上前扶起东莪,其实几人也陆续站起,立在一旁。他们待东莪渐渐平静,由那老者引她在上位坐下,其它人方才坐回原坐。东莪拭泪四望,只见这几人目光之中均流露关怀之意,正向她注视,她定一定神道:“你们究竟是谁?”

那老者道:“格格对我们心生戒备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老奴这里有一件东西,已然保管了多年,今日终能得以将它交到格格手上了。”说罢,他走到放置灵位的桌旁,拿起一个大盒,与蒙必格两人相抬,拿到东莪面前,慢慢打开。只见盒内平放一支大弓,把手之处因为年代长久,反复磨拭,漆色已经变淡甚至微有脱落。

东莪惊诧这下,再一次泪如雨下,她伸手在弓上轻轻抚摸,双手已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这支大弓在她童年之时,曾经看到无数次,父亲用它射杀飞鹰,从来箭无虚发。抄家之时她骤然丧母,后来又在多尼府中寄生,对父亲生前遗物未有一样得以保留下来,在后来回忆之时,时常后悔心痛。却没料到今日竟然得以如愿,她心情激动之下,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蒙必格与那老者将这大木盒放在东莪座椅之旁,站起身子道:“我们都是一些心怀王上的旧人而已,格格既然问起,自然绝不会有丝毫隐瞒。”他为东莪一一介绍,手指到之人必定站起来向东莪行礼。

东莪点头认过,默默记忆。这些人中有曾是阿济格府中的近侍阵济;有刚林的旧部阿机达兄弟;还有多尼府中的齐格。而那老者便是阿苏,竟是跟随多尔衮多年的侍卫。他待蒙必格说完,上前一步道:“老奴曾在格格小时候,见过您一面,蒙必格却是那趟喀喇之行中,见过格格的侍卫长。咱们……咱们都是无能之人,因而方得以活到今日,若是像当初受到重用之辈,许多年前便都已被安上各种罪名处死了。自王上仙逝,我们这些小侍卫也是被安插到各个旗下,咱们忍辱偷生,便是想在有生之年,能为王上做一件事,如今……如今心愿得偿,那是死而无憾了。”其它几人也相互对望,轻轻点头。

东莪见他们真情流露,心中感激,忙站起身行礼道:“东莪拜谢众位叔叔伯父的恩情!”他们连忙站起道:“格格,咱们可万万不敢当,您快快请起。”阿苏扶起东莪坐回原位道:“能看到格格安然无恙,咱们心中的这层焦虑终于可以放下了。”他看看大家笑道:“在寻找格格的这些年中,大伙儿真是日夜焦心,如今格格无恙归来,真是天大的喜事呀!”

老者手指蒙必格道:“蒙必格自那年格格忽然离开京城之日起,便开始寻找格格的下落,可却始终与格格缘悭一面……”东莪闻言向他看去,那蒙必格道:“在下无意中得知格格曾随同一个走镖的汉人一同前往盛京之后,便日夜赶路,待到了盛京却得知了王上旧府中发生的事,在下暗访了好些时日,也没有听到关于格格的任何消息,只得匆匆回京了。”东莪轻轻点头,想起那时,她已然与承戟化身为一双小乞丐,自然寻她不到了。

那蒙必格又道:“这四年之中,我在京城与盛京之间,来往寻找,便是喀喇城也去过无数回,可总是失望而回。”他看了看阿机达道:“格格,今日要不是阿机达自宫中给我传话出来,我断不能即时赶到,只要晚到一刻……这后果,实在是不可设想。”阿机达道:“格格是否真的陷落在皇宫之中过?”东莪极轻的点头,阿机达道:“唉,只怪我们都只是些闲散小吏,我自一个宫女口中无意间听得这一消息时,便留上了心,今日又见御前侍卫便装出城,又犹豫了好一会,这才给蒙必格传信,差点迟了一步,坏了大事。”众人纷纷点头。

阿苏看向东莪一会,迟疑片刻才道:“格格,你……为什么会陷落在皇宫之中?”东莪抬起头来,见众人的目光都停留在自己的脸上,便也没有隐瞒,将自己到京后发生的一切如实说出,她的语气平稳,面色如常,开始诉说这段经历。

那齐格未听她说完就已愤然而起,伸手在桌上大拍,怒喝道:“真是岂有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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