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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然如梦-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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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侍卫不觉又涨红了脸,愤然道:“谁是你娘子!”
楚青衣嘿嘿一笑。马鞭一扬。向前指了一指。满不在乎道:“只到了前面镇上。我便去寻了三媒六聘。珉儿觉得可好?”
她特特地将珉儿二字叫地缠绵悱恻。情意绵长。那侍卫地脸儿便更红了。
马车里。那清雅雍容地夫人含笑侧耳听着。嘴角笑容深远。车中一名秀丽小婢已忍不住道:“夫人。此人言语轻薄。你怎么……”
那夫人微微地笑了一下:“他武功很高。举止言行虽是有些轻薄。那双眸子却是清澈得紧。绝无丝毫地亵渎之意。我看他只是少年人心性。爱玩而已!”
那小婢撇撇嘴。显然有些不以为意。那夫人看出她地意思。便笑着摇摇头:“你这丫头。我早教你。看人要看眼。你却总也听不进去……”
外面楚青衣地声音又已响起:“我还不知我家珉儿姓什么呢?这庚贴该如何写法。还请珉儿教我!”那夫人忍不住便已微笑起来了。
车外,那小侍卫面上已是通红,只不理她。
楚青衣从来最是爱逗老实人。偏偏她身边的好友不是如石楠那般千伶百俐就是若宁宛然般沉静优雅。这两个人,一个是百般迎合,只叫你吃亏在眼前;另一个则是以不变应万变,只是沉静如山,淡定似水,你但略露了破绽,却反被她取笑了去。今日无意中遇到一个这般爱脸红的,自然是格外的兴致勃勃。逗弄的理直气壮。
那珉儿已红了脸,只不理她。却不想她反愈加地变本加厉,只是甜言蜜语流水般淌了出来,欲待策马远离,却又总被她不即不离的跟着,竟是一步不放。
“我……我娘家姓崔……”她终于无可奈何道。
楚青衣一听这话,不由的微微扬了扬眉:“难道我家珉儿竟还有夫家,哎呀……果然是多情自古空余恨呵……”
崔泯面色通红,又是尴尬,心中又隐隐有些失落:“我……我……”
楚青衣无意过分逼她。于是嘿嘿一笑,随手指了空中一轮明月,笑道:“珉儿快看,今儿的月亮可不是很美……”
崔珉抬头看了,便低低的应了一声。楚青衣便长叹了一声,做出一副闺怨妇人的模样,指了那月便唱道:“恨君不似江楼月,南北东西,南北东西。只有相随无别离。恨君却似江楼月。暂满还亏,暂满还亏。待得团圆是几时?”
月色皎洁,原野空旷,她的声音便远远传了出去,悠悠渺渺中又带几分惆怅。崔珉怔怔的听了,好一会儿,眼圈不由红了。
这一行车队是往临安去的,此刻楚青衣最不想去地地方其实莫过于临安,可是盘算了一刻,却依然决定随了他们同行。她心中思量着,上官凭知道自己悄然离去,此刻必定在四处打听寻找自己,却绝不会以为自己会去临安,因此这个时候,临安其实反是最不可能遇上他的地方。更何况,自己若真打算与他在一起,迟早也是要去临安上官家走上这一趟的,倒不如先去踩踩盘子,熟悉熟悉倒也不错。
若是觉得那里还不错,就早些跑完这趟了事,若是觉得不好,那只是再拖个三五十年地,待到那宅子里的人都死差不多了,再去却也并不妨事。这便是她心中的如意算盘了。
因为先前出了事,车队不敢再在野外歇宿,只是一刻不停的赶着,一直到了清晨时分,才赶到了一座小镇上。于是寻了这镇上一家最为干净宽敞的客栈住下了,众人都累的紧了,很快便各自歇息去了,楚青衣却悠悠的出了门。
因为防着上官凭,她也不曾穿那惯穿的青色衣裳,而是改穿了一袭紫色衣衫,一出了门,抬头便看见了斜对面的一家扇子铺,不由一阵心痒痒地,忍不住就进了铺子,二话不说,便挑了两把摺扇。付了钱后,随手插了一把在腰间,另一把却只是拿在手上,悠悠的扇着。
出了扇子铺,她漫不经心的闲走了几步,晃进一条暗巷,闪身便上了房,带了几分好笑的看着下面一个鬼鬼祟祟跟随的人。那位夫人倒也细心得紧,她带笑想着。
只是这个侍卫平日里想必不曾做过这般的事情,偶一为之。自然是鬼祟至极,偷偷摸摸、畏畏缩缩的,只怕便是寻常之人怕也能看出不对之处。
看着那侍卫离开后,她轻飘飘的从房上落了地,略略的看了下方位,身如轻烟。迅速飘向一栋临街地简朴青砖小屋。那里……就是这个小镇上,绿林盟地分舵。
她进了小屋,随手掏了面牌子晃了晃,便一路径自走进里面。这座小屋看来极小,其实后面却连了一座极大的宅院,甚是清幽深邃。走不多远,已见面前一座紧闭的房门,里面似有人声隐隐,她也不客气。抬了脚便踹了上去,那门哗啦一下便裂了开来,砰的一声散落在地上。初升的朝阳投射入屋中,一时尘烟滚滚。
里面两个正如胶似漆般胶合在一起的人儿顿时惊惶地弹跳分开,手忙脚乱的拉拢了衣襟,对了她怒目而视。左侧身材高大,面目俊朗地男子一眼见了她,已是气地面目扭曲,咬牙切齿,恨恨的看她:“楚青衣……”
右侧秀气俊美地男子急急拢好衣衫,面上一片嫣红。只是垂头咬了唇,一声不吭。
楚青衣拍拍手,懒懒道:“真是抱歉,打扰了二位的好事。”她口中说着抱歉的话,人却已满不在乎的走进了屋中,神色自若地坐了下来,拎起茶壶,便倒了茶水,闲闲的喝着:“二位无须顾忌。只当我不存在就好!”
那高大男子气的牙痒痒地,却又偏拿她毫无办法:“你不是随了上官凭去了临安?”
楚青衣嗤的一声笑起来:“原来大当家的是知道我要去临安,因此特意携了二当家的避到了这里来……”她越想越是觉得好笑,抬手指了那二人,前仰后合的哈哈大笑起来。
那秀气男子面上红晕原已稍稍退了一些,被她这般一笑,面上顿时又烧了起来,狠狠瞪了那高大男子一眼,疾步走出了屋子。北霄绿林盟的总舵确是在临安。他们二人也正是因为知道楚青衣要去临安。这才特特避了过来,谁知究竟还是不曾躲开。
那高大男子不由得叹了口气。无可奈何道:“你这个煞星,总是越躲越来……”
楚青衣哈哈大笑起来,爽然道:“帮我查个人,查完了,我自然不打扰你们。”
那男子冷哼了一声,很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收了回去,只是无奈道:“谁?”
楚青衣闲闲道:“是个女子,大约十八岁左右,名叫崔珉,应该是崔家的人。”
高大男子一听这话,不由怒发冲冠,恨恨起身道:“崔家的人,我倒不记得北霄有什么崔家,你要查南岳的人,怎么却来这里找我们……”
楚青衣笑吟吟地喝茶,完全不曾将他的怒气放在心上:“我这不是在北霄,自然该就近便宜行事……”她有些无所谓的抬眼看他,似笑非笑道:“大当家的这般生气,想来是我这些日子忘记了孝敬您,莫气莫气,我回头就送上十个八个美人好好孝敬孝敬您……”
男子面色便有些发青,只得勉强挤出一个笑颜:“都是好兄弟,其实无须太客气的,咳咳……我这便叫人去查,只在这几日,必给你一个准信……”
楚青衣哈哈大笑,也起了身,拍拍他的肩:“我素来知道大当家的最是讲义气的,既如此,你顺便再帮我查件事罢!”浑然不理对方发黑的面色,径自将那黑衣人地事情也一并说了。那高大男子原本有些不悦,听她忽然说到这么一批人,不由拧了眉,半日不语,好一会才点头道:“我会尽快弄明白的!”
他抬头看了楚青衣一眼,皱眉道:“近日南岳确是出了件事……”
楚青衣微微一扬眉,眼中有些疑问。
“汉川司空家涉及二年前的仲王谋反事件,便在四日前,嫡系一门已被抄家,此案牵连甚广,琼都午门一日之间血流漂杵,几大世家无不噤若寒蝉,人人自危。”
他看了楚青衣一眼,不由叹息道:“主办此事的人,正是祈王岳离轩。”
第三十章 敲山震虎
楚青衣再走出那间青砖小屋的时候,已再没了初时那种随意闲定的心情。她抬了头,时辰已不早了,春阳灿烂,春风和煦,她心底却有些微微的发寒。
南岳已动手了,北霄的平静也不会太长了。她不由想起宁宛然的话,这两个人,果然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她忍不住便开始担心:宛然,你在那虎狼窝里,可要自己保重呵!心中一时不由沉重起来。她一向潇洒惯了,从不在意朝政,此时此刻才忽然发现,因为宁宛然、上官凭甚或是凌云鸿,原来自己竟已不知不觉的深深陷入了这个漩涡。
凌云鸿驻守东海时间其实并不甚长,但因有了绿林盟的全力相助,海寇虽远不曾被肃清,情况却已大有好转,也正是因此,岳漓函才能够抽出手来,摆布国内盘踞的各大士族势力。
她忽然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南岳的太后,可不正是姓司空的,而北霄的太后……却是……姓上官的……
她魂不守舍的走进客栈,迷迷糊糊的走进自己房里,一时竟是冷汗涔涔。
萧青臧默默不语的翻看着手中的密笺,许久才叹息了一声。加急密报,送到他手中的时候,也已经是第五日了。他发了一回怔,忽然道:“荣瑜,去凤仪宫,请皇后娘娘过来!荣瑜听了这个吩咐,倒愣了一下,很快便醒过来,忙忙的应了一声,疾步走了出去。
萧青臧靠在龙椅上,想着远在千里之外的岳漓函,忽然竟忍不住笑了一笑。他默默的想着,不觉有些失神,竟连宁宛然已然走了进来也不曾发现。
荣瑜张了口,想要说什么。宁宛然已向他微一摆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荣瑜犹豫了一会,还是退了下去,这位娘娘虽说看似并不得宠,其实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却是高的出奇,他在萧青臧身边多年。怎会连这般明显的事情也看不出来。
宁宛然站了一会,发觉萧青臧依旧神移物外,不由有些无奈,于是又行了一礼,声音也略略高了些:“皇上……”
萧青臧惊了一下,抬头见是她,便点了点头,平和道:“梓童原来已到了!”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又将手中的密笺递了过去。
宁宛然愕然了一会,有些犹疑的伸手接了信笺,只看了一眼。已不由变了面色。
萧青臧淡淡道:“南岳宫中已乱成一团。司空太后闻听消息。几度晕厥。听说已然病危。”他语气平淡。甚或有几分幸灾乐祸地意思。
宁宛然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没有说话。
他看着她。却又忽然问道:“梓童觉得朕该效仿岳漓函么?”
宁宛然苦笑:“皇上会这般做么!”
萧青臧哈哈大笑起来:“朕该多谢岳漓函才是。多谢他帮朕敲山震虎了……”他伸手闲闲地敲击着桌面。嘴角露出了一个难得一见地轻松闲适地笑意。
宁宛然微微地苦笑了一下。平静道:“皇上所处地位置本就比他好了很多……”
他竟也点了点头:“不错,朕地后宫多是寒门女子,便是闹,也翻不起多大的风浪来。四大世家中,你们宁家势力有限;李家与上官家早年便已闹得翻了,虽然后来看似和好,其实裂痕犹在;季家早已不足为虑;上官家虽然坐大,但毕竟独木难支……”
而南面那人……早二年是仲王之乱,后来是四妃争宠。闹得朝野不宁。这么多年了,后宫妃嫔不少,膝下却只得一个皇子,这次也莫怪他……
他笑了笑,道:“宛然可知道岳漓函为何这般突如其来的便下了重手?”
宁宛然怔了一下,迷惘的摇头,心中颇为疑惑,岳漓函应该不会是这般沉不住气的人,何况此事还涉及他的亲生母亲。
“其实司空家早年与仲王勾结之事。岳漓函早已知道了。只是一直念及太后。不忍下手。谁料这次司空家竟又涉嫌谋害皇嗣。”他冷笑了一声,淡淡道:“他那宫里。只有周嫔为他生了一个儿子,竟就这般无声无息的死了……”
宁宛然默默不语,心中一阵发寒。
萧青臧笑笑,语气中难免带了几分讥嘲:“他若再忍了下去,将来难免也要后继无人,如今出手虽嫌急促了些,却也算是快刀斩乱麻……”
宁宛然忽然觉得有些疲惫,于是毫不客气的出言打断他的话:“皇上今日召臣妾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些话地么?”
萧青臧面色一冷,淡淡道:“朕不过是想,梓童深居宫中,信息不通。于故人,心中不免想念,因此才请梓童过来怀想一下故人而已!”
宁宛然抿了唇,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因微微欠了欠身:“如今怀想已毕,此后这些事情,就请皇上不必召唤臣妾了,若是将来真到了宁家满门抄斩弃市的一日,再请皇上宣召罢!”言毕优雅行礼转头,看也不看面色铁青的萧青臧,施施然地径自去了,长长的明黄色裙裾拖曳在平滑如镜的金砖上,留下一道傲然的痕迹。
凤仪宫中,明嫣正捧了小碗,追在笑笑身后,喂着她,她也总是爱理不理的爬上一会,又跌跌撞撞的跑上几步,被逼无奈之余,才勉强张口含下一勺,却又不肯咽了下去,只是含在口中。这时忽然抬头见了宁宛然,便已兴冲冲的扑了过来,口中只是含糊的叫着,小嘴张处,早喷了宁宛然一身。
明嫣瞠目结舌,宁宛然摸摸笑笑的头,忍不住就笑了笑。秀迎便笑着过来,抱起笑笑,拿了帕子她擦了嘴。她在凤仪宫里呆了这些日子,渐渐也习惯了宁宛然地性子,知道她并不在意这些事,便也将心胸放开了好些,不再提心吊胆。
明嫣随着宁宛然进了内室。先是除下污了的衣裳,又取下发上凤冠,拿了梳子重新梳了一个简单清淡的发髻,一面梳一面忍不住讶然问道:“皇上找娘娘过去……”
宁宛然苦笑了一下,淡淡道:“他寻我去缅怀故人……”
明嫣想了半日,才有些疑惑道:“是什么故人。亡故了么?”
宁宛然听了这一句,忽然便觉得好笑,扑的一声就笑起来:“那倒不曾,我想着,他若是死了,皇上一人活着,岂非也寂寞得紧!”一时说到寂寞,不由又有些微微的发怔。
明嫣不知其所以,只是疑惑的看着她。欲待再问个清楚,却见秀迎抱了笑笑进来:“殿下带了小郡主在外求见娘娘!”
宁宛然微微扬眉,这才想起秀迎以前也是明华宫的。倒是该知道那位小郡主的,便问了一句:“秀迎,你可知道那位小郡主是哪位宗室地女儿?”秀迎一面轻轻拍打着正在打盹地笑笑,一面答道:“娘娘竟还不知道那位小郡主么?她是中虞长公主的女儿,说是身体虚弱,需时常服用一种奇花,那花只有在我们北霄才有生长……”
宁宛然轻轻哦了一声,这才想到萧青臧昔日曾对自己说起过此事。她斜斜的靠在椅背上,默默的发起怔来。一时想到中虞,不由多少往事尽在心头。原来那竟是长公主虞嫣的女儿,所谓地身体虚弱,想必只是一种名正言顺的托词罢了!
说到底,不过是个小人质而已。
秀迎一连唤了她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应道:“请殿下与小郡主一同进来罢!”
不一会的工夫,眼看着萧智渊带了一名小少女走了进来,二人跪下都磕了头。宁宛然见他二人都穿了绛色的衣衫,齐齐地对了自己跪下磕头,忽然竟生出一种错觉,不由一笑,觉得很有些意思。
“都起来罢!”她笑道,又向小郡主招招手:“你是虞长公主地女儿么?我昔时在中虞之时,很是承了你母亲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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