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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庄园去古代-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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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虽然这么说,待听得陈三将他与常胜二人到了杭城后的点点滴滴讲了出来,还是不免又叹又笑——叹得是常老夫人盼望了多年的女儿,最终成了外孙口中的冤死鬼,笑得是常老夫人还活着,常胜这一遭儿并没白走。
而她与吴妈妈私下聊天时,一直都想不通的一些事儿,也在陈三口中找到了答案。
常胜的娘在直隶顾家受尽顾敛之的折辱,为何至死都不求助于娘家,甚至连两个尚在年幼的孩子都忍心撇下?
好吧,就算她舍命是为了保住两个孩子的嫡出身份,求助娘家未免来不及,亦不愿用娘家换得顾敛之回心转意,那也得盯着给孩子上了族谱才能用命换啊,否则就是一个白死,叫人怎么想怎么解释不通啊!
如今一听,原来常家是打算将常八姑娘送进宫里去,常八姑娘认为十几年的好吃好喝好穿戴全是为了这一天,父母的恩情在她眼里都成了虚情假意,一怒之下方才逃离了常家,并放下誓死不悔的狠话。
这个牛角尖儿钻的,还真是够狠!就为了跟父母置气,自己的命和孩子的前程都被视如草芥,常八姑娘这种娘当得……也真是不够格儿。
其实何止是做娘不够格儿,做人儿女,做顾敛之的原配,她都是失败者——或许这才是她咬牙寻死的根由,在她心里,开弓没有回头箭,想回头已晚矣。
“陈三哥再给我说说常家的打算吧?他们是想将常胜作为外孙留在常家,还是……”叶蕙轻声询问道。
陈三方才说了很多,就连认亲的场面也说得事无巨细,常胜随身佩戴的玉玦上是什么纹饰,常老夫人又如何拿出自家的玉玦作比对,如何抱着常胜失声痛哭……都说得清清楚楚,却惟独没说常家的长远打算。
这个却是最不能不问的。
就像她之前说的话,常胜的身世应该是板上钉钉之事,她自打见过冯庆两口子,就已经不大操心了,可是常胜这个身份对常家来说,也着实太过尴尬了些不是么?
八姑娘常湘早就报了暴病而亡,平白却出来一个十六岁的儿子回到外祖家,遥远的海城还有个已经嫁作人妇的、快满十九岁的女儿,这叫常家如何开口?
因此上将常胜作为正牌儿外孙留在常家,恐怕是个很为难的事情。
若是将常家换个普通人家也就罢了,普通人家没这么在乎脸面,多一对外孙外孙女那就是天大的美事儿,外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去,谁管那一套。
常家却是名门大族、太后的母家,认下常胜,就等于认下了二十年前的八姑娘暴病而亡是假的,那么八姑娘的私奔、八姑娘的罔顾懿旨也就摆在了明面上……这可就不单是好说不好听的话儿了。
常老夫人所出的女儿又只有八姑娘常湘一人,其余的姑奶奶们都是庶出。且不论将八姑娘的孩子寄名于别的姑奶奶名下,这种话如何开口跟姑爷家商议,只说常老夫人也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凭什么正经的外孙子却变成庶女所出?
如此一来,常胜虽然认亲成功,身份却需要极力掩饰。或许常胜自己并不在意这些,他这一行只是为了将他娘亲的下落报给常家知道,可他既然去了常家,常家就得面对这个难题……
“常老夫人也在作难,因此上便将常胜留下了,说是慢慢商议着再说……常胜怕姑娘担心我们二人的安危,便叫我回来先给姑娘报个平安。”陈三斟酌了片刻,终于回道。
叶蕙不免笑出了声:“常家轻易不会放常胜离开的,这个我早想到了;至于陈三哥你自己个儿回来了,也不单是来给我报平安吧,明明是一封书信就能做的事儿,何苦叫你大老远跑回来。”
“必然是他如今的身份尴尬,在常家住着也不尽舒心,想走却走不成,只好牙一咬先叫陈三哥脱离那个困境,以免他总觉得拖累了你;就算你回来跟我商议后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至少他也不用拉你一同在常家受委屈了,对不对?”
陈三的小心思被她捅破,微带些尴尬笑起来:“看来万事都瞒不过姑娘去……”
“常胜出发之前预想得好着呢,说什么将他母亲的经历报知常家后他便离开,这怎么可能吗,事实哪有这么简单,都照着他的一厢情愿来?叫他这次长些教训也好。”叶蕙轻笑道。
她明明知道常胜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却也没在出发前提醒他,只因人活着就是这个样子,许多时候明明知道前面荆棘遍布,泥泞不堪,都得咬牙往前走;更不用提一无所知就迈步前行的那一种,鲜花遍布、到处是春天怎么可能?不叫他出去摔几个跟头,他哪里知道什么叫做挫折。
没错儿,常胜这十几年受的挫折也不算少了,可那种挫折只是宅门里的、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而已,并不足以叫他增长许多经验,并靠着这些经验将今后的几十年打理得井井有条;她既然放他离开叶家去杭城,今后的许多事情……也只能祝愿他一路走好了。
陈三听得叶蕙说得如此轻松,面上的笑容也不像是假装的,一时间无言以对。
其实他也将事情想简单了。他总觉得常胜本是个小厮,在身份、身家和能力上都有些配不上姑娘,如今摇身一变成了常家的外孙子,或许真能跟姑娘有个好结果;如今且不说常家那种人家能否高攀,只说姑娘这副模样,分明对常胜已经不作他想了……
或许早之前他们哥儿俩一直撺掇常胜接近姑娘,从根儿上就做错了。姑娘年纪还小,恐怕根本就不懂男女之情,之所以对常胜颇多依赖和信任,也只是因为这家里没个男主人的缘故。
若果真如此,还真是要念阿弥陀佛了。否则常胜这一去,还不知猴年马月能回来,更不知他以什么身份回来,万一姑娘就此一蹶不振,反而是被那小子害惨了。
陈三如此胡思乱想着,自然没瞧见叶蕙唇角那一抹苦笑——她一直都想着将一颗柔弱的小树苗养成参天大树,以便给自己一个坚实的依靠,殊不知这树苗还没等长大,便被人连根儿挖了去……
再找如此合适的树苗恐怕难了!叶蕙心头哀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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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遇见
那边厢陈三到了宁州城,跟叶蕙稍作倾谈后,便到了晌午,陈大和祝伯等人捧起了酒盅儿,笑说要给陈三接风洗尘;杭城常家二进院的博雅园中,常胜却如同一头困兽。
常家给不了他一个堂而皇之的身份没所谓,他从来就没在乎过这些——他最该在乎的是顾敛之的嫡长子名分,虽然他恨死了那人,那名分却是她娘至死都想给他保住的,可他娘为此没了命,他却变成了顾氏族人的遗孤,从那天起,他就什么身份都不在乎了。
他娘在二十年前就被常家报了暴病而亡,这也没所谓,至少这个暴病而亡,比私奔好听,比顾敛之的下堂妇好听。他倒宁愿他娘还是一个干干净净的名字写在常家族谱上,比如现在。
常家亦不曾应承他,一定会给他娘报仇,这更没所谓。只要常家愿意放他离开,今后的日子长着呢,他就算不能血刃顾敛之与顾贾氏,只要他牢牢记住顾府大书房里的那个暗室,总有一天他会为他娘讨回一个公道来。
他之所以犹如困兽,只是不想给常二老爷做上门女婿!
也不知他外祖母怎么想的,寻思来寻思去都不知该如何安置他,灵机一动就想到了二老爷那个房头去——二老爷夫妇膝下只有一个独女,用常老夫人的话讲,这分明是老天有眼,叫他从此能够永远留在常家,留在常老夫人眼皮子下。
……真怪不得他娘当初宁愿与一面之缘的顾敛之私奔,也不愿老老实实听从家中安排,他这个外祖母还真是……叫人无语。向来喜欢一手安排小辈的婚姻,从不管被安排之人愿不愿意。
对老夫人这个安排。二太太也是不愿意的。她虽然并不曾当着常老夫人明说,每次见到他,却总是带着一种埋怨甚至愤恨,即便那种不善的眼神稍纵即逝,他每次都能清楚的扑捉到。
二老爷倒是不曾说什么,每次见到他,都很是温和亲热,毕竟他娘是二老爷嫡亲的妹子,甥舅情分总是有的;可越是如此。他越觉得对不起人家,是他的出现将人家好好的生活搅乱了……
不行。他还得去后院求求老夫人去,他不能留下来给二老爷家做上门女婿。二太太比宁州城叶十太太年纪还轻,叶十太太能生个小女儿,二太太照样也能生,何况他……他就是不愿意!
只是如今他身处外院,如何才能进得内院荣和堂?到了二门前找婆子通报?眼下又是午睡时分……
如此想罢,常胜终于停下了脚步,不再在院中做困兽般游走。接下来他也该进屋沉静一会儿。好好思量如何说服老夫人为上。
叶蕙此时也用过了午饭。不等张罗回自己房中小憩,便被几个丫头簇拥着、叽叽喳喳将她拉到了厨房边的果脯作坊。
眼下还是春天,没什么果子可做。叶蕙便教会了隋妈妈和张妈妈如何带着丫头们做花生粘,做牛轧糖,今儿这两样终于初具模样,每个丫头都能做得像模像样了,自然要拉着她来瞧瞧,再得几句夸奖。
将每样都略微尝了下,叶蕙笑得眯起了眼:“好吃。”
南市最大的那家南北货铺子和她家合作久了,为了确保她今年秋冬还能提供蜜饯果脯给他们,早就应下了包销她作坊的各种出产。
这家铺子叫桂香斋,也算是个老字号了,肯定不会做亏本的买卖,今儿这两样正式开做之前,叶蕙已经拿给掌柜的尝过样品,若不是味道够好,那掌柜的比猴儿还精,怎么会轻易许下这个诺言。
听得她也说好,几个丫头的眼笑得比月牙儿还弯。自打自家姑娘弄起了这个小作坊,每人每月都能多得八钱银子,算上自己个儿原本的月钱,几人个顶个儿都攒起了小金库,怎么不叫人笑逐颜开?
“梅子将那花生粘装一盘送到前院去,前院的酒席必然还没散呢,送这个去给他们加个酒菜。”
叶蕙早就瞧出了梅子与陈三经常暗通曲款,最近这些日子陈三不在家,梅子做事常常丢三落四,饭前她去前院又是带着石榴去的,如今这差事不给这丫头给谁呢。
梅子果然红了脸,扭扭捏捏的应了声便往厨房跑去,转眼就拿着一只盘子跑了出来,装了满满一盘子的花生粘,小心翼翼的捧着就往前边去了。几个丫头在她身后挤眉弄眼的,她也只当瞧不见。
其实叶蕙会做的小零食挺多的,当年她借着建造庄园的空闲,还专门去上了几次培训课,做西点,做各种手工小零食,鲜煮咖啡、调配英式奶茶和丝袜奶茶,多多少少都学了些——她打算在庄园里弄个自助式的西餐厅,不是自助取菜,而是自助动手做吃食。
她也曾经暗地里哀叹过许多次,当年她学做这个学做那个,把自己弄得如同一头拉磨驴做什么呢,有那空闲还不如出去玩玩乐乐,也省得壮志未酬身先死,空留无数遗憾。
可现如今这些手艺不是一样用上了?可见这人生轨迹何等奇怪,经常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呢。
梅子送罢花生粘,很快就回来了。前院虽然有她的心上人,还是要等姑娘做主才好,何况那一群男人围在一处喝酒,也没有谁有工夫搭理她。
叶蕙见她脚步匆匆回来后,便笑道:“被你们几个丫头这么一鼓捣,我都不困了,干脆将今儿做好的这些都装起来,梅子拉着我去南市给段掌柜送去吧。”
这几天不是在家带着丫头们做这些小食,便是去南郊庄子上看看工程进程,也有许多日子不去街上逛逛了;天气已经逐渐暖和起来,也该找家布庄买些布匹准备夏裳了。
梅子便依言套了车,载着重新收拾打扮过的叶蕙离了冷梅巷。二人到了南市,先去了南北货铺子桂香斋,段掌柜正巧也在,笑吟吟的便将二人引进后堂。
叶蕙喝了半盏茶,陪段掌柜聊了些家常,便叫石榴将两个匣子端来。段掌柜打开匣子看了看,不免有些不明所以然——这两样小食虽然是新玩意儿,依着他家铺子的流水,外加上巧舌如簧的伙计,这点儿恐怕也不够两日售卖啊。
“我先将这个给您送来做搭头儿。”叶蕙笑道,见段掌柜还是有些迷惑,便笑指外头铺面:“不管人家来买什么,您都叫伙计给客人包上十来粒花生粘,两块牛轧糖白送,这样等到我家作坊大批量出货了,您家铺子的常客也早都认识它们了。”
段掌柜顿悟,又碍于年纪,只好抚须微笑:“叶姑娘这生意经真是一套又一套啊,叫小老儿我也自愧不如了。”
叶蕙羞涩的笑回:“都是家父在世时教导的,可恨我年纪小,没传承下来全部。”
但凡有人夸她会做生意,她便往叶天成那儿推,说都是爹爹在世时教她的;且不论这本就是无法求证的事儿,叶天成会做买卖那也是大家公认的事实,否则也不能将分家后比哪个房头儿都穷的六房打理成拥有十来家铺子作坊的产业。
段掌柜早在采购叶蕙的果脯蜜饯时就明白,不管眼前这位姑娘是打哪儿学来的生意经,总之是不容小觑;今儿她说是送些东西来做搭头,其实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叶姑娘既然来了这一趟,也不能白来不是?不如咱们今儿个就将协约签署了吧?”段掌柜极是上道儿,爽快的主动提议。
当初的果脯蜜饯便是签了协约的,由桂香斋包销五成,其余的五成便给几家酒楼饭庄分一分;如今只需在老协约上再补充几样,两家分别在补充文字上加盖印鉴便是。
叶蕙见段掌柜如此痛快,自己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被人如此之快看透了来意,也不知是她太青涩了,还是段掌柜太老道了?反正是叫她有些没面子……
因此上将补充协约填好后离开桂香斋,叶蕙还有些闷闷不乐,反而是梅子的一句话开解了她:“若不是段掌柜的为人实在,换成别人跟姑娘兜圈子绕弯子,咱们哪儿能这么利索办完正事?”
叶蕙轻笑着点头。做生意讲究的可不就是个你情我愿,只要双方意愿一致,嘎嘣稀脆快刀斩乱麻多好,互相猜来猜去真是不够累的。
“段掌柜如此通透,往后不管什么生意都紧着他就是了。”叶蕙想通了,便笑唤梅子赶车去布庄。
不想还没等她登上马车,就听见有人远远的唤她:“前面这位是叶家姑娘么?”
叶蕙纳罕的回头看去,却是个有些眼熟的妇人,不过说什么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了;待那妇人渐渐走近,裙角衣袂边的缠枝花有些迷人眼,她终于灵光一现:“这位是唯锦阁的蔡师傅吧?”
那妇人敛衽福礼,面上也挂着亲切的笑容:“叶姑娘好记性,正是小妇人。”
“姑娘这是要往哪儿去?我们唯锦阁新上了许多花样绸缎呢,不知姑娘愿意不愿意过去瞧瞧?”
叶蕙微微皱了皱眉——她家还在孝期,穿不得什么花样绸缎,这蔡师傅也不是不知道,却要在大街上出声拦住她,拉她去唯锦阁看布料,这是安得什么心?若她家真是宁州城的首富巨商也就罢了,穿不得花样,还有素锦……
“叶姑娘恐怕不知道吧,我们东家是海城人,在万俟家排行为九……我们少奶奶昨儿来了,今儿一早便说想见见姑娘,正想差人去冷梅巷请您呢,您说巧不巧,偏就在这儿遇上您了!”蔡师傅以袖掩口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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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绵软
叶蕙听蔡师傅讲罢,立刻眉梢轻挑嘴角微翘。
敢情唯锦阁是万俟九的生意?若早知道如此,她就该叫他教训教训唯锦阁的掌柜的——既然做生意的敞门做买卖,那便是来者皆是客,只要花得起钱买唯锦阁的衣裳,就不该将人分成三六九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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