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尽天荒-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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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古木的眼睛也没有丝毫躲闪，二人的眼光在空中碰撞，一瞬间，都读懂了彼此心中那份浓浓的悲哀与决然。

元古木此时已经没有勇气再直视着李无生的目光，痛苦地闭上眼，刀柄已经被握的发烫，阵阵颤抖，快要拿捏不住。二人沉默良久，终于，元古木抽空了全身的气力，握住那仿佛重逾万斤的长刀，只要刀锋轻轻划过，那么大楚王朝的一代将星也就此陨落，蒙罗铁骑也即将踏平中土大地。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一道匹练的白色光华从黑暗的夜色中暴涌而出，撞击在李无生和元古木身上，将毫无防备的二人击出好几丈开外！

清凉气息，铺天盖地！

“何人暗中出手，还请现身一见！”李无生和元古木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对着夜色高声喝道。二人心中都清楚，刚才这道雄浑的气劲对二人并无恶意，来人的武功在自己之上，倘若将毫无防备的二人同时击杀也决不是什么难事。元古木则心下唏嘘，倘若不是这道白色光华将自己击飞，此时恐怕自己已经手起刀落斩杀李无生了。

“一代天骄，铁血丹心，却痴痴傻傻，心中那份执着，二位又何不放下？”空灵的声音响起，三个笼罩在白芒中的身影在夜色中缓缓浮现。

眼前的三个人，中间男子剑眉星目，玉树临风，看上去年龄不过二十四五岁，身材修长，气质飘逸出尘，脸上挂着淡淡微笑，看着眼前的白衣男子，李无生和元古木甚至都微微愣住了，这二人均都感觉到了这个年轻人有一种天下大势尽在掌控的自信！是的，一身龙气！

“天下间竟有如此气质的人！不知是哪一个圣地或是世家所培养出来的天之骄子！”元古木心下暗赞。

“侠士救命之恩，我李无生理当谢过，但此战我已抱必死之心，不成功便成仁，侠士此番出手，岂不是……”正说着，李无生突然止住了话头，怔怔地看着白衣男子身边的两人，“其龙？凤儿？怎么会是你们？”李无生刚才的注意力都被这耀眼的年轻男子吸引过去了，竟忽略了他身边的两位故交，武其龙和秦凤儿。

武其龙和秦凤儿对视一下，微微一笑，并没有答话。反而是中央的白衣男子率先开口了：

“今日我若不出现，世间便又将失去两位拥有绝世风华的人物了，这对天下的黎民百姓来说，真的是巨大的损失。”白衣男子说到这儿，不禁轻轻叹息，仿佛心中有什么未了的遗憾，

“我水中天游遍纯武大陆，阅尽无数人物，能当得起我用一代天骄这四个字来评价的不过七人而已，其中一人而立之年便英年早逝，一人为情所困心灰意冷归隐深山，而眼前两位虽也在这七人之列，却又心中有羁绊，互相杀伐，倘若今日李无生身死，你元古木从此之后残生寂寞定然沉沦，如此结果叫人怎能不扼腕叹息？既然是一代天骄，两位的身家性命便不是属于自己的了，而是，属于整个纯武大陆乃至大千世界的！二位可曾意识到，两位的所作所为，可是关系着天下百姓的性命与气运！”

李无生和元古木听到此处，又联想到自身处境，不禁都暗自点了点头。

李无生回答道：“本来，我所重的便是中原百姓的身家性命，而并非愚忠大楚王朝。此次蒙罗入侵大楚，大楚军队在沁河草原上连连失败，此时已败退至卫州关死守，倘若卫州关失守之后，大楚将再无险可依，中原大地必然在蒙罗的铁骑践踏下血流成河！这是我所不愿见到的。”

元古木却冷冷地说道：“国即是天，我皇命我征战大楚，战前本帅已立下血誓，不破中州终不还！征服中土是我蒙罗千年梦想，此刻在我手中已经如此接近目标的实现，倘若破了前方的卫州关，那么蒙罗一统中土全境将顺利实现。相比我蒙罗的凌云壮志，那些百姓如同蝼蚁，他们的性命又算的了什么？”

李无生听到元古木的回答，深深地叹息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那白衣男子水中天看到此景，微微一笑，淡淡的说了一段足以改变李无生和元古木一生的话：

“大楚与蒙罗国力相差不大，连年征战民不聊生，饿殍遍野，长期进行这样无情无意义的战争对于两位来说又有什么必要呢？对于蒙罗，土地本已足够，再加上草原万里，游牧兴盛，军队战力强大，侵占大楚完全是内心的占有欲在作祟，中原百姓生性喜和不好战，逼着天下百姓失去家园流离失所难道是二位想要看到的么？对于普天之下的百姓而言，难道他们真的喜欢流血牺牲，喜欢看着战争将自己的亲人从身边一个个夺走？对于他们，只有一家人安安稳稳团团圆圆地过日子才是最实在的。”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我水中天一直怀有一个理想，致力于为天下百姓创造一个安稳、和平的生活环境，我想领悟天道，遵循天道，将天道与人道相结合，使人道的发展不断靠向天道的轨迹上去。诚然，此间困难重重，不知需要多少年方才可以实现，因此这依靠各国的统治者当然是不现实也不可能的，他们只是为了一己私欲的目光短浅者，天下子民不过是他们实现野心的踏脚石而已。依靠这种人自然无法达成我的理想，因此，我需要几位天骄式的人物相帮，帮助我暗中掌控纯武大陆的大势，暗中掌控人道的发展方向。即便孤独百年又怎样，二位可愿做一个圣人？那种无名的圣人，默默的守护者，守护大千苍生之气运！那些窃天道为己用者，天不灭其，我来灭！”

默默地守护，守护大千苍生之气运！

李无生和元古木二人听了水中天这番震撼人心的话语，久久无语，默然静静地思考。这番话对于他们来说太过于沉重了，李无生倒还好，本来他出山的初衷就是为了天下百姓的幸福安康，即便此时让他脱去这身铠甲来换得世间的安宁他也会求之不得。

而元古木就不同了，水中天的话语对其内心的冲击力实在太大，简直颠覆了他从幼年便形成的世界观。显然在这之前，他一直是蒙罗用武力一统纯武大陆的铁杆支持者，现在突然听到什么守护苍生之类的话语，当然猛的有些接受不了。

白衣男子水中天看了眼前二人的表现，微微一笑，仿佛早就料到会是如此，张口缓缓说道：“如果二位有意，在这次战后，不妨随在下去一个地方，我相信到了那里，二位对我所说的话便体会的更深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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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前朝宰相

水榭此时周身又沉浸在了无法无念的奇妙境界中，神识全开，庞大的神识力量从周身缓缓放出，近百亩梅林的所有情况尽入脑海。

脑海之中，四周梅林朦朦胧胧，其中隐隐约约有一处灵气波动异常强烈，而且浓郁程度远超其他地方，倘若不是放开神识，则根本感应不到，水榭心中一喜，估计那便是此阵的阵眼所在了。

闭了许久的眼眸陡然一睁，水榭站起身来，淡淡一笑，对着中央的小木屋大声道：“前辈，原谅在下的鲁莽，此刻在下要辣手摧花了！”

木屋中的少女听到水榭这话，嘴角微微翘起，低声说道：“好啊，我就看看你如何走出来，敢砍我的梅花，本姑娘就砍了你！哼！”

水榭此时握剑的右手内力迸发，玄元金麟剑顿时金光大涨，右臂猛然挥动，剑光过处，梅枝尽折，梅瓣漫天飞舞，纷纷扬扬，仿佛下了一场绝美的梅花雨。剑光不断舞动着，仿佛一头金色蛟龙在梅林中不断穿梭翻腾。即使梅树所移动的速度再快，也不会超过水榭挥剑的速度。不一会儿，水榭便杀出一条路来。

“这……好美……”绝丽少女看到这梅雨纷飞的场面，有些呆住了，嘴里喃喃说道。竟然忘记了水榭已经把自己的梅花砍的乱七八糟了。

“呼，终于到了，这就是那个灵气波动异常强烈的地方么？估计就是此阵的阵眼所在了。”现在出现在水榭眼前的是一株普普通通的梅花树，如果不用神识感应，则根本无法辨别出这株梅树和其余的有什么分别。

水榭微然一笑，默运水瀑心经，右手白色气劲暴涌而出，瞬间便将此株梅树所笼罩其中，口中轻喝：“气化玄晶，凝！”话音一落，笼罩着梅树的白色气劲便凝结成清亮透明的玄晶，梅花犹在晶中绽放，分外美丽。

随着这株梅树被玄晶凝结，水榭的神识中也感到整个梅花阵的灵气波动也缓缓静止了下来，阵眼一被破，只过几个呼吸的功夫，所有的梅树就都静止不动了。

“此子如此年轻，倒是好手段！”看到此景，老者推开门走出去，轻轻赞叹道。而自己的孙女，此时正死死地盯着远处那株凝成玄晶的梅花，不知在想些什么。

失去了阵眼的控制，这梅花阵无法移动也就成了普通的梅花了，水榭毫无阻碍地径直来到中央的木屋之前，看到了淡笑的老者，于是双手一拜，低头恭敬道：“前辈，毁了您的梅花，小子莽撞了。”

“哼！毁了我的梅花，岂能说说就算了！”一声少女的娇讹在老者身旁响起。

听到突然冒出来的女声，水榭心下稍稍一惊，旋即抬头，看到娇立在老者身旁的少女，清秀绝丽，娇俏无比，好俊的人儿！水榭看的不禁微微一愣，旋即眼光又恢复了正常。

“呸！小色狼！”少女看到水榭刚才的样子，脸颊竟然也是染上了一层红晕，一跺脚，轻啐了一口。

而老者抚着胡子，仿佛没看见自己孙女的窘态，呵呵一笑，对着水榭说道：“这位少侠真是好俊的功夫，不知二位怎么会来到西疆如此深处？”

“哈哈！这还是我来回答吧！”不待水榭回答，李无生爽朗的笑声响起，已然破空飞来，眨眼间，便轻轻落在了老者眼前。

“没想到过了二十年，老相已然认不出无生了。”李无生双手一拱，也是异常恭敬的说道。

那老者听了李无生的话，定睛仔细地看了李无生一会，才缓缓吐气道：“无生，果真是你！”

这一来，水榭和那娇俏少女都愕然起来。

李无生淡淡一笑：“没想到大楚王朝一垮台，老相也到西疆深处来隐居了。我先前看到了那落星梅花阵，便想到可能是老相在此，怎么，老相没想过再度入世么？”

老者轻叹一口气，随后眼光又变得锐利无比，：“还曾记得我写过的那句咏梅诗么？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忠臣不侍二主，我郑思肖既曾为前朝宰相，改朝换代后又怎么会再度入世？”

郑思肖！水榭听到此时才明白，眼前这精神矍铄的老者便是前大楚王朝贤名远扬的宰相郑思肖！自大楚王朝垮台之后，贤相郑思肖便也销声匿迹不再出现。清帝高远清建立大高王朝后曾多次派人到民间寻访，希望可以请得郑思肖重新出任新王朝的宰相，帮助治理天下，但多次寻访不得，也使得清帝不得不放弃了这份心思。

“怎么，无生，这年轻人是你的徒儿么？大有可为啊！”郑思肖看着水榭，面带欣赏之色，换了个话题，问向李无生。

“正是无生的徒弟。”李无生笑着答道，明显也是对自己的徒弟大为满意。

“水榭先前不知郑老隐居在此，多有冒犯，还请郑老见谅。”水榭又一拱手，拜了一拜。

郑思肖笑着摆了摆手，刚要说话，就听得自己孙女一声娇哼：“哼，小子，你毁了我的梅花，怎么不问我见不见谅？”

水榭看着少女气赳赳的模样，也是面露尴尬之色，讪讪地笑了笑，竟不知说什么好。

“璇言，对客人不得无礼！”郑思肖喝止住自己那古灵精怪的孙女，而后对李无生说：“无生，水榭，快屋里坐，我们好好畅谈一番，常住深山里，老夫也是好久不见人影了。”

******

入夜，西疆竟然少见的下起了大雪，鹅毛般，纷纷扬扬，漫天洒落。

郑思肖和李无生也在木屋中长谈。

“老相，您现在知道无生当初在沁河大战之后为何选择离开了吧？”李无生品了一口杯中的热茶，说道。

郑思肖苦笑一声：“听了你的诉说，现在看来还是我太不开窍了啊，当初我还误会了许久，真是老糊涂了，老夫清廉为官一辈子，口口声声爱民护民，此时才发现这仅仅是愚忠而已，无生，你的眼界真是比我高了不止一筹啊！惭愧惭愧！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唯有敬民畏民，才是治国大道。”

把玩着手中精致的茶杯，李无生淡淡地笑道：“历史上，改朝换代本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老相，您能看开就好。看您的心境修为，估计已经到了循道毁人的境界了吧，寿元也得又多出两三百年，之后准备如何打算呢？”

“像我这样不修武，只修心，即便到了循道毁人的境界，寿元也不会增加太多，毕竟如果不修武，肉身到了一定岁数便会腐朽了，并且，如果肉身不够强大，就不足以支撑强大的神念，那么肉身也会崩溃的，这道理你我都懂。即便我此时改变主意，想再度出山，恐怕老天也不允许了。”郑思肖叹了一口气，微微道。

李无生听了此话，非常惊喜：“倘若老相愿意重新出山，那也是中原的百姓的福气了！至于肉身的问题，老相自不必担心，我会调配出几种改善体质的丹药给您服下，再交给您一套养生健体的拳法，相信以您的心境修为，修炼起来定然迅速不少的。”

郑思肖听后也是欣喜不已，道：“这样便好，今日幸亏遇见了无生你，否则的话我还真的要一辈子都浑浑噩噩还自诩清高了。接下来，我便准备出山相助大高王朝吧。正好也把璇言这孩子带出去看看，离开她父母，在深山中陪着我这老骨头呆了好几年，也难为她了。”

“老相，门口这小落星梅花阵便是璇言所布的吧，难道说您把机关阵法之道传给了她？”

“我可就这一个孙女，这丫头从小聪颖过人，无论什么东西都是一点就通，一学就会，我看这丫头资质尚可，便把我一生研究的机关阵法之道全传给了她，让她慢慢参悟便是了。”郑思肖捋着长髯，脸上颇有自豪之色。

“看来不久之后，纯武大陆上又将出现一位阵法大师了。”李无生也开怀的笑了。

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李无生眉头一皱，问道：“老相，这么多年来，您可有楚天曦的消息？”

郑思肖听到从李无生的口中说出来的这个名字，浑身竟然微微一颤，随后脸上也涌现出一抹黯然之色，缓缓说道：“这么多年来真的没有他的消息，自从大楚都城天京被攻破之后就再也没有楚天曦的消息出现，也不知是死是活，我当年可是最欣赏他。”

郑思肖早年曾任太子太傅，教导当时还是太子的楚天曦，后来，在楚天曦即位后，对郑思肖也是尊敬有加，奉为帝师。

李无生沉吟道：“估计也是凶多吉少吧，以他的性子，又怎么会苟且偷生。楚天曦其实也是一个好皇帝，胸中有一番宏图大志，在位期间励精图治，知人善用，只是当时大楚周边已是战火四起，改革吏治又触动了许多大世家的利益，不明真相的民众被恶意煽动不断起义，楚天曦实在力不从心，天意如此，大楚的灭亡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已经尽力了。”

想到了楚天曦，二人都是唏嘘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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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储物灵器　　　西疆绝巅

大雪已停，放眼望去，白皑皑的一片，西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