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彪悍公主:吃定俏驸马-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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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可以么?”心中的不平和愤怒,压过了对官官相护的恐惧。张二狗心中重新燃起希望。

江染雪点点头,沉吟片刻之后,淡淡说道:“状子,我来帮你们写。免费的!”

“江先生,你真是个大好人!”张二狗激动得有些说不出话来。“我明儿就带着兄弟们下山击鼓鸣冤。”

“嗯!”江染雪点点头,道。“明知煤井有问题,还强行工人们下矿采煤。这是第一罪!出事后抢救不力,视人命为草芥。这是第二罪!事故之后不安抚伤者,不赔付死者。这是第三罪!”

“没错。”张二狗猛地拍了拍大腿,怒道。“这帮人简直是人渣!禽兽不如!我明明已经再三提醒他们,矿井有问题。不能再继续采下去了。他们偏不信!白白让这么多兄弟枉送了性命……”

“不是不信!只是舍不得而已……”江染雪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人命,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儿戏。”江染雪心中蓦地升起一种寒到心底的悲凉之意。无论哪一朝哪一代,这些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老百姓的性命,总是最卑贱最微不足道的。

张二狗闻言,血红的眼眶里渐渐湿润了起来。他紧握成拳的手背,露出青白交加的经脉。牙齿死死地咬着下唇,似在隐忍着巨大的痛苦。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抱头低泣道:“现在死了的和生死未卜的这帮兄弟,多半都是我从家乡带出来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想着能在这里挣点钱回去。盖房子,娶媳妇。可如今……如今叫我回去怎么跟他们的爹娘交代啊?!小李子,他家中三代单传。就他一根独苗。小时候总跟在我的屁股后面,叫我二狗哥,二狗哥。现在,我却再也不能听他叫我一声了……”

☆、被打(4) 。

“刘六儿,从小就暗恋隔壁村的二丫头。发誓要挣了大钱回去风风光光的娶她。可如今,他不仅没有娶到媳妇。还生死未卜!先生,我是个罪人呐!!!”张二狗一拳打在石壁上,那殷红的血,顿时顺着他的手指缝流了下来;浸湿了他裤摆的一角。

可他却似浑然不觉,只是仰着头,无声的抽泣着。不肯让眼泪掉下来……“哟赫赫……我对不起我的兄弟们哟,我让他们身死异乡;我对不起那些叔叔婶婶们,让他们无儿送终;我更对不起我爹我娘,让他们从此要被别人戳着脊梁骨过日子!”

“张大哥,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顺便……”江染雪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任何的语言,在死亡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那么贫瘠。“这个公道,我一定会替你讨回来的!”

彼时,江染雪并不知道,这个公道,原来是那么难讨……

回到县衙之后,江染雪果然洋洋洒洒地写了几大篇状词。言语犀利,用词刁钻。将那位神秘矿主的罪状,罗列得一清二楚。写完之后,江染雪还特意拜托了李虎,将状子给张二狗他们送去。

隔了几天,张二狗果然带着他那帮子幸存的弟兄。击鼓鸣冤来了。等了许久的江染雪,一时间摩拳擦掌,只幻想着能替这群可怜的矿工讨一个公道。

谁知道范思卫升堂不过一盏茶功夫,便匆匆地退了堂。并一脸沉重的将江染雪拉到了后院的书房中……

“江先生,这状子。可是你的手笔?”关上书房门,范思卫目光复杂的审视着她,似想将她看个明白。

“没错。”江染雪点点头,甚至不用去瞥那状子上的笔迹。便挑眉问道:“这有何问题么?范大人。”

“先生可知,你这是在害我啊?!”范思卫神情异常的凝重,望着她,一笑也不笑。半响,才重重叹气道。

江染雪猛然一惊,诧异地问道:“大人何出此言?”

“江染雪可知,这矿主是何来历?且不说,这煤矿上的事,本是盐铁司的事务,不属于我们衙门的管辖范围。就算这事该我们衙门的职权范围,只怕我也无能为力!”跟随范思卫这么久,这是江染雪第一次看见他露出如此无力,如此沉重的表情。

江染雪的心,蓦地一沉。想了许久,才淡淡地说道:“我记得那天夜市之上,范大人曾经跟我说过一句话。你说,你为官十余载,求的不过就是百姓富强,国家昌盛而已。如今,你的百姓有难。大人岂可畏惧权势而不敢出手相助?!在染雪心中,大人一直是一个爱民如子的好官……”

“我原来也是那么以为的……”江染雪的话尚未说完,便被范思卫蓦地打断。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之后,他却又闭口不言。

“啊?”江染雪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我原来也以为,为官就应该不畏强权,一心替百姓声张正义。哪怕是碰得头破血流,也无所谓。只要能保得一身清明……”低头垂眸,范思卫语气轻淡得几不可闻,却又是那般无力。

☆、被打(5)

“可现在我才知道,有些时候,面对我们无能为力的人或事。我们要做的,不是以卵击石。而是先保全自己,再图后谋!只有我们自己生存下来了,获得了更多的权势。我们才能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

“……”江染雪本来一门心思想要反驳于他。谁知一席话下来,她却被他呛得哑口无言。她心中明白,范思卫说的话何尝没有道理。

想当初,若非她一意孤行,逞强想要帮助那个被强奸的小女孩,又岂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范思卫说的这番道理,在她初初来到这个世界之时。她便已经想得很通透了。既如此,她又怎么可以强求别人去做自己亦不愿意做的事情?!

明哲保身,是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的生存之道!她如此,范思卫亦如此……

“这世间,难道就真的有冤无处伸了吗?”张二狗狠狠地拍了一掌桌子,一把将手中的状子揉作了一团。

“这状子可是我的心血,张大哥别浪费了。”江染雪唇角微微抿着,看上去明明在笑,那笑容却半分也未达到她的眼底。“我就不相信,这个世界就没有地方伸冤了!县衙不能接,其他地方难道也不成么?!””

望着江染雪脸上幽深晦暗的表情,张二狗心中又蓦地升起一丝希望。“先生是说?”

“不是还有盐铁司衙门么?他们可是专管你们的。盐铁司不成,还有知府。知府不行,还有布政司。这偌大一个燕回王朝,总会有一个清官吧!”江染雪嘴角微微下沉着,眼神冷若冰霜。

民间传言,建乐城知府杨程远,刚正不阿,是一个再世包青天。就算是盐铁司的盐铁转运使冯宽,虽然不知其深浅。

民间也未见其劣行传出。这场官司告上去,虽无百分百的胜算,但至少可为这些苦命的矿工,争取更多的福利罢!

“二狗哥,要不,咱们别告了吧。”大难不死的刘六儿低头轻声说道。“工头儿说了,这次死伤上面会赔付的。死了的一个十两银子,受伤的一个五两银子。咱们……咱们算了吧!”

“一条人命,才值区区十两纹银么?”江染雪心底蓦地涌起一种悲凉和哀意,眼角眉梢却尽是冷凝。“连你们自己都如此轻贱自己。还有谁,会在意你们?会重视你们?!”

她的声音中,透着一种怒其不争的无奈,又似带着满腔无法发泄的恨意。“你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手足兄弟。如今尸骨未寒地躺在那里。难道就是那区区的十两银子能够换得回来的吗?你们那些缺胳膊少腿的兄弟,难道只用那可怜的五两银子,就买断了他们的后半生吗?!你们就当真如此廉价吗?!”

“没错!”张二狗高大的身影倏地站了起来,那平日里憨厚的眉宇间,隐隐夹杂着几分决绝的气息。“江先生说得没错,这状,咱们一定要告到底!不替兄弟们讨回公道,我哪里有颜面回去见乡亲父老!”

☆、被打(6)

“二狗哥,对不起。是我想错了。”刘六儿眼圈蓦地一红,泪珠儿差点就要滑落下来。“以后你说咋办就咋办,我听你的!就算上刀山,下火海。我刘六儿要是皱一下眉头,我就不是我娘养的!”

“好兄弟!”张二狗拍了拍刘六儿的肩膀,眼底有雾气氤氲。“咱们一辈子都是共同进退,这一次,也不例外。”

“嗯!”刘六儿重重的点头。“二狗哥,走,咱们这就召集兄弟去。””

看着两人之间真情实意的流露,江染雪心中蓦地升起一种莫名的感情。这种纯真得不含一丝杂质,肝胆相照的友情。她有多久,没有看见过了?!

望着两人高大的背影渐行渐远,江染雪在心中暗暗说道:“你们去吧,我会在这里,等你们凯旋的。”

彼时,江染雪绝对不知道,等到她的,居然是那样的结果。后来的无数个夜晚,午夜梦回之时,她都在问自己是她错了吗?如果早知道,是那样的结局。她还会不会坚持要他们去讨那个所谓的公道了?!”

是她错了吧!明知道那是一场实力悬殊的较量,明知道他们不过是任人宰割的弱势群体,却仍然要坚持自己心中的那点执念!

什么是公道?所谓公道,不过是权势者的游戏。无权无势的人,从来就没有公道可言……

犹记得那一日,范思卫面色铁青的走进书房。看着她,却半响一言不发。那犀利而复杂的眼神,那深思中带了一点哀伤的双眼。让她的心,倏地一紧。“大人为什么这样看着我?”江染雪微微扬着眉,眼角犹带着极淡的笑意。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当初执意把你拉进这个杀人不见血的圈子,究竟是对,还是错……”范思卫双手负在身后,背对着她。抬头仰望着天空碧蓝的苍穹。那修长而挺直的背影,却无比寥寂。许是光线的作用,江染雪第一次发现,这个正当壮年的县太爷,头上的万千青丝中,竟有一丝白发若隐若现。

“大人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江染雪的心瞬间凝重起来。唇畔,还凝固着来不及卸去的笑容。

“先生,有件事我要告诉你。希望你……节哀。”范思卫低沉的声音中带了一丝颤音,望着她的眼神,也写满了担忧。“我刚刚接到消息,到州府里告状的张二狗他们……他们回来了……”

“回来了是好事啊。他们在哪?我去看看去。”江染雪扬唇一笑,站起身来就要向外走去。方行了两步,却又蓦地停住。她的唇畔犹自带着明显笑意,眼神,却阴沉得有些吓人。“大人,张二狗他们出什么事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从江染雪心中油然升起,尽管强自镇定了一下心绪,她的手却已经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起来。

“张二狗……”范思卫迟疑着,似有些犹豫。

江染雪返身一把拽住他的衣襟,扬声说道:“大人,张二狗没事的,是吧?!告诉我,他好好的,没有任何事!”

☆、被打(7) 。

“张二狗死了……同去的十个矿工,死了三个,两个重伤!”良久,范思卫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

“不,不会的!这怎么可能……”江染雪脚步跄踉,连着后退几步。耳边蓦地嗡嗡作响,全身的血液仿佛都逆流而上。浑身的力气,仿佛都在一瞬间被抽干了一样。若不是左手犹自扶着身旁的桌子,她只怕早已倒了下去。“他们不过是去告状而已……怎么会死?!怎么可能死?!大人你是开玩笑对不对,你一定是开玩笑的!””

“先生,你醒醒吧!这不是玩笑,这是真的!”范思卫猛地摇了摇江染雪,痛心疾首地说道。“张二狗他们,真的死了。被盐铁司的那帮畜生,给活活打死的!”

江染雪漆黑的双血红一片,散发出骇人的森光。范思卫的一席话,犹如一只无形的大锤,将她的胸腔撞得隐隐生疼。

许久,她的黑眸里,才有一行清泪缓缓滑落。“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这个世界,难道真的没有天理了吗?!”她的声音很轻,仿佛隔了很遥远的距离,恍若游丝。”

有那么一瞬间,范思卫甚至觉得,这声音仿佛只是一个幻境,随时都可能随风而去……

一夜风雨,带来萧瑟的秋意。寒蝉凄切,冷雨初歇。

高大的梧桐树上,晃晃悠悠地落下一片叶子。一叶知秋,江染雪俯身捡起那片梧桐叶,心中倏地升起一抹难耐的寥寂……

秋天,终于来了!

秋风瑟瑟,天高云淡。一路北雁振翅向南飞去。不知是秋风迷了眼,还是望久了天空眼睛酸涩。江染雪眼中渐渐有雾气氤氲。

来年,南飞的大雁还会回来。一代一代,生生不息。而那群淳朴的挖煤汉子,从此,魂魄不归……

尘土飞扬的官道上,有一行人渐行渐近。那熟悉的身影,沉重的步子,悲凉的气息,让江染雪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近了,越来越近了。江染雪的腿,却如同灌了万斤铅石,无法动弹。眼见着远处的小黑点,渐渐放大成了一个个面色沉重肃穆的身影。江染雪终于鼓起勇气,迎了上去。

“刘六……”嘴唇微微一动,江染雪艰难的开口。

刘六抬眼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唇角紧抿着,迅速地迎了上来。“刘六……”江染雪鼻子一酸,忍着悲痛朝他走了过去。

走近的瞬间,江染雪看得很清楚。刘六的眉心微微皱着,嘴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线,下颌绷得也紧,线条有些僵硬。似在竭力压抑着什么……“刘六……”

刘六的目光略微往她这边一斜,便与她擦身而过。径直朝她身后走去……“大娘,嫂子。你们,你们怎么来了?”

江染雪停在半空的手,颓然放下。两人擦身而过的瞬间,她的身子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下一秒,她却仰头决绝地转身。

身后,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和一个年轻俊俏的女子正同刘六哭成了一团。老太太无声的啜泣着,反而更有一种令人心恸的力量。江染雪心里陡然沉了沉。自古以来,世间最悲哀的事,便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被打(8)

“老太太……”江染雪一步一步地走上前去,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六儿,这位是?”老太太止住哭声,抬眸看着江染雪,问道。

“大娘,这位,就是我信中同你们说的江师爷。”刘六冷眼不看江染雪,黑眸幽深黯沉。

“原来是你!”原本抽泣着的年轻女子顿时红了眼,扑上前来拽住江染雪的衣襟便打。”

“你这个挨千刀的,你这个害人精;要不是你,我们家二狗哥怎么会死?!你这个杀人凶手,你还我的二狗哥来!”女子声音凄厉,那一下一下用尽了全力打在江染雪身上的,不是花拳绣腿;而是满腔的恨意和恼怒。

许是庄稼女子力气大,那每一拳,每一掌打在江染雪身上,都生疼生疼的。可更痛的,却是江染雪的心。

女子一字一句的“杀人凶手”,让她的心一分一分的凉了下去。张了张嘴,江染雪似想解释什么。最终却只能紧紧地闭上嘴,一言不发。也不躲不闪,任由女子拳打脚踢。”

她能说些什么?她能解释什么?面对失去至亲的家属们,她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就连满腔的愧意,也只能隐忍于口。无法吐出……

“够了。”不知何时,官道上已围满了人,人们惊奇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纷纷窃窃私语着。

“呀,那不是衙门的江师爷吗?这是怎么了?被一个大姑娘打居然不知道还手。”路人甲吃惊地说道。

“不会是欠了风liu情债吧?”路人乙望了望眼前的情景,猜测道。

“瞎说什么呢!”路人丙摇摇头,高深莫测的说道。“看样子不像。”

“够了,霜儿。”见路人越来越多,老太太出声喝止了女子的行为。

“娘!”女子神色冷硬愤恨,扬手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一巴掌甩在了江染雪的脸上。下一刻,殷红而妖艳的血,便染满了江染雪的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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