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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阙-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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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嘛,连皇上都抬出来了,但“你刚刚说,想以后留在我身边对不对?”
她猛点头。
“如果是你,敢留一个连句真话都不告诉你地人在身边吗?”
她诚惶诚恐地说:“不是金翠不向公主禀报,实在是另有苦衷。”
“好吧。你只回答我一个问题,你父亲只是个县令,他为什么要弑君?杀了皇帝,对他有什么好处?他能谋朝篡位吗?”
“妾身从没说是家父要弑君。”
“那是谁?”
“公主,这个人,还用金翠说吗?”
“那就是琰亲王。”
她没吭声,也就是默认了,我又问:“那天在汤池浴场,我跌落水中。皇上帮我控水的时候。琰亲王就在他背后,有地是机会出手。你告诉我。为什么明明有机会不利用,却要另外布局在半夜动手?难道杀人还要挑黄道吉日啊。”
她再次卡壳了,我看她手上已经没了“武器”,索性把那句话也说出来:“你说你是西京人士,小时候在西京长大,所以带着西京口音,可是你父亲程县令却没有,虽然他的通渭话也不地道,但怎么也听不出西京口音。麻烦你给我解释一下这是为什么。”
“公主,妾身“上面的问题你都解释不来的话,就只能说明一点,你根本就不是程县令的女儿!”
她再度沉默了,半晌后竟然承认道:“公主好耳力,才在西京住了十几天就听得出西京口音,既然公主什么都猜出来了,我再隐瞒也没用了。”
我倒诧异起来:“你承认不是程县令的女儿,那你是谁?或者说,你是谁派来的,琰亲王吗?”
“是。”
“混在皇帝身边地目的是什么,不会是杀他吧?”要那样就肯定是谎言了。
“不是,如果想杀皇上,那天晚上又何必带你们走。”
“那你的目地到底是什么?魅惑皇上?可是你看皇上对你有兴趣吗?”
她突然笑了:“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公主是怕我留在皇上身边,会分去他对您的爱吗?”
这回轮到我色变了:“你乱说什么,本公主和皇上是姐弟。”
“公主,您就别瞒我了,琰亲王都告诉我了,您是太后的亲生女儿,皇上却并非太后的亲生儿子,你们没有血缘关系的,而且,皇上喜欢您。”
我沉下脸来:“知道太多宫廷秘辛,对你不是好事。”
她迎视着我的目光问:“公主想杀人灭口吗?”
第一百零六章 馆舍月窥人(一)
当程金翠说出“杀人灭口”的时候,我还以为她接下来又要慷慨陈词,比如,“灭我容易,但如何灭得了天下悠悠众口”之类的话,但这回她的反应出乎了我的意料,她伏地磕首道:“如果公主要杀妾身,妾身决不敢有怨言,只求公主不要真的嫁给皇上。”
这倒奇了,我嫁不嫁给皇上与她何干?我不禁开始揣测起她和皇上的关系,“你以前见过皇上吗?”
“没有,在通渭县衙是第一次见到圣驾。”
“那何以短短时日,就对皇上产生了这么深的执念?”
她露出不解的神情:“公主此话怎讲?”
我分析道:“若非对皇上眷恋极深,怎么会情愿自己死也不愿别的女人嫁给他?但有一点你忘了,他是皇帝,我不嫁,自有别的女人嫁,会有成百上千,甚至成千上万的女人前赴后继进宫成为他的妃嫔,你无论生死都改变不了这个局面。”
“公主的意思,还是要嫁他了?”
我快被她奇怪的推论法弄得没言语了,无奈地摇了摇头说:“我只是就事论事,没说我要嫁。”
“那就是不嫁了。”
我叹了一口气:“你到底要说什么?听你这口气,似乎连自己的生死都可以置之度外,我嫁不嫁皇上才是你最关心的。”
“本来就是啊。”
“啥?”
我疑惑地打量着眼前地女子。一会儿是对皇上极度迷恋地痴情女子。一会儿是对我地婚事极度敏感地无聊管家婆。这让我对她地身份又增添了几分好奇。“你真是琰亲王派来迷惑皇上地吗?”
她狡猾地一笑:“公主不是说。皇上对妾身不感兴趣地呢。那还怕什么。”
我赏了她一个白眼:“谁说我怕了。皇上对你是否感兴趣本公主根本不关心!我说这话。同样只是就事论事。”说到这里。朝她摆了摆手道:“我这儿没法收留你。你还是到皇上那儿去吧。亲自验证一下他是否对你感兴趣。”
她不动如山。嘴里还很不满地嘟囔:“明知道皇上不会收留。变相驱赶一个无家可归地可怜地弱女子。”
我被她逗乐了:“你是可怜地弱女子?别笑死我了。伶牙俐齿。狡猾机智。要天下女人都像你这么弱。也不会被男人欺负了。”
“跟公主比起来,妾身只是弱女子。”
我伸手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第一,本公主虽然不是什么弱女子,但也决不强大;第二,你在皇上面前可以自称妾身。跟我说话就免了吧,听起来总觉得怪怪的。”我也是女人,哪有妾啊。
她敛衽道:“奴婢礼数不周。还望公主见谅。”
我想了想说:“奴婢也不合适,你又不是宫奴。”
“请问公主,宫里地女官们一般都自称什么?”
“下官,有时候也称臣妾,妾身,或奴婢,看对方是谁了。”
“那还是奴婢吧。”
不想为了称呼问题一直跟她嗦,我坐在摇椅上闭上眼睛,她亦知趣地起身道:“今夜有些燥热。奴婢去给公主泡一壶菊花茶,再要两个凉菜,两碟子点心宵夜,好不好?”
“凉菜和点心就免了,泡壶茶来倒是可以。”
她前脚刚走,皇上后脚就敲门进来了。看见他这么晚了还出现,我纳闷地问:“你怎么也没歇下啊,不早了呢,这会儿我估摸着快到亥时了。”
他在我身边坐下道:“本来准备歇下的。从窗口看见那个女人往厨房去了,就过来看看你。”
我揉了揉额头说:“既然皇上也这么不待见她,那还是送她走吧。”
“她走了,谁侍候姐姐呢?朕的随从都是男人,随便在外面买的丫头又不知根底,这个程金翠,好歹没有加害之意,又读书识字,好像还专门学过一些侍候人的功夫。”
说起这个。我笑了起来:“是啊。会按摩,会梳头。会泡茶做点心,听说还有一手好厨艺,琰亲王培养她可下了不少呢,可惜这些本来为皇上准备的技艺,现在勉为其难地用在我身上,她心里只怕憋屈得慌。”
皇上赶紧摆了摆手:“朕不要她侍候,姐姐暂时有需要,就留着她吧。等小莲她们到了,再打发她走,了不得赏她一笔钱,有了钱,再要说走投无路就是扯她娘的蛋了。”
“耶!”我惊喜地叫出了声;“皇上,您终于学会骂人了,可喜可贺!”虽然骂得很不地道,她娘哪有蛋?
“这算什么骂人嘛”,皇上的脸竟然有些微微泛红。
我抱住他的胳膊摇晃着:“对皇上来说已经是爆粗口了,皇上以前是多斯文地孩子啊,后来被逼成那样,也没骂过人,只是闷声不吭地杀人。其实那样才可怕,有愤怒,能通过语言宣泄出来,也是一种途径,若一味地压抑,什么君子绝交不出恶声,纯粹是害人嘛,有气不让发出来,不想被憋死,就只好别寻出路了。”
皇上笑道;“姐姐这个观点好新颖,原来圣人之训也是不足为训的。在我们天朝的公主看来,君子绝交,就是要出恶声,把气都撒出来了,以后你走地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两不相关,也两不相欠,从此恩怨两清。”
“皇上认为这样不好吗?”“好,姐姐说什么都好。”
“又来了。我还没问你,为什么这么晚了还没睡呢?明天可是有一天硬仗要打。”
明天我们就要离开雍州,进入了益州地界。益州古称“溢州”,顾名思义,那是个水患多发地,遇到这种暴雨连绵的天气,水灾就闹得比哪里都严重。皇上驾临益州,想也知道会有多忙了:要接见各地官员,倾听灾情报告,走访灾区灾民,确定赈灾方案。总之,从明天起,就要真正投入赈灾了。
皇上收敛起笑容说:“也许就因为这样,才睡不着吧。”
我感叹道:“难为你了,御驾亲征也好,亲临灾区也好,都是头一遭,完全没经验,心里会紧张也在情理之中”。
他孩子似地靠向我的肩头:“是啊,不知道会面临一些什么情况。其实,如果我们赶得快一点的话,今晚就可以到达益州的云阳县,是我要他们放慢速度的,可以说,故意延缓了进入巴蜀之地的时间,姐姐,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懦弱?”
“怎么会呢?在这儿住一晚也好,这一路上本来就太赶了,都没好好休息过。要是皇上觉得累,我们明天再在这里住一天也成,磨刀不误砍柴工,养足了精神才好应付各种状况啊”,我的手摩弄着他光滑细腻地脸,嗯,手感真好,看着就嫩,摸着更嫩。
当发现他的目光潋滟如水时,我才意识到自己的手在做什么,忙咳嗽两声,停止吃豆腐的动作,望着窗外抱怨道:“这个程金翠,去泡个茶也这么慢,您都来半天了,连茶都没奉上。”
皇上道:“是我叫人把她拦在外面的,我想跟你安安静静说会儿话。”
“恩,皇上想跟我说什么呢?”特意把她拦在外面不让听,肯定不只是寒暄几句了。
“但现在我又不想说了,我困了。”他搂着我的脖子,蹭啊蹭啊找到一个舒适的位置,然后靠在那儿不动了。
这个位置果然舒适,就是有点让人喘不过气来,因为,我们的胸部和脸蛋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皇上……”我轻轻推着他。
“我困了。”他搂得更紧了。
“困了就回去睡啊。”
“没劲,走不动。”
“那我叫张钧彦过来搀皇上过去。”
“不许提他。”
“为什么?”
“他对你有觊觎之心。”
“哪有,早跟你说过了,他照顾我只是基于职责。”
“才怪,他看你的眼神傻子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而且,他一点也避讳。”
这一路行来,对张钧彦无处不在地火热眼神,我不是没察觉,而且他也的确不避讳。也许在他看来,我和皇上到底有姐弟之名,感情再好,这辈子注定没有姻缘之份。而他是丞相之子,长相人品在本朝的贵公子中也排得上号,在一般人眼里,他和我的可能性还大一些。
我也深知和皇上很难有结果…………我想不想嫁他是另一回事…………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就要选择张钧彦们。如今的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走投无路的可怜的弱女子”,既然贵为公主,要什么有什么,又不指望男人养活,为什么非得嫁人不可?
如果一定要选择的话,我情愿和皇上维持这种比一般姐弟更亲密的姐弟关系,有一点真心,有一点暧昧,但都不过分,他立后也好,纳妃也好,我都可以置身事外。不是我地男人,我才可以摆脱为枕边人移情别恋而伤心欲绝地命运。
第一百零七章 馆舍月窥人(二)
又坐了一会儿后,我再次推了推皇上道:“真的不早了,皇上特意过来,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吗?”
他这才坐正身子,用很严肃的语气说:“明天我们要去的地方,灾情很严重,姐姐的家乡也曾遭过灾,必然知道大灾之年,容易出匪患。益州又是个多山的地区,先帝在世的时候,因为数年风调雨顺,占山为王打劫路人的现象已经基本上杜绝了。但最近一两个月以来,听说又冒出了不少山大王,骚扰百姓,抢劫商旅,造成了很大的恐慌。”
“皇上给我讲这些,是要告诉我什么呢?”
“道路不宁,朕不想姐姐涉险,准备派人把姐姐送回京城去。”
我讶异地看着他,这个人,初上战场时不惜逼宫也要强行把我带走,与匈奴达决战时问我愿不愿意跟他一起死,现在居然主动提出送我回去?多日的愿望突然成真,我反而不敢相信了,迟疑地问:“我没听错吧,你不留我当人质了?”
皇上一副很受打击的样子,“姐姐以为我当初带你走,就为了要你当人质?”
“不然呢?难道要我做高参?”
“你……我以为我们是心心相印的!”
“哦,是吗?因为心心相印,所以要用武力胁迫太后?”春熙宫那一幕,我至今记忆犹新,我的母后被皇帝弟弟带来的军队控制住了,目的就为了绑我走,如果不是人质,我真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名词可以形容这种身份。
说实话,我有些失望,不,是很失望,不仅仅为了逼宫。还为了他现在的表现,我咬着牙戳了戳他的额头:“对姐姐都不讲真话,变成坏孩子了。”
他的表情比我更失望:“你就是这么看我的吗?是,一开始,连我自己也以为带你走。有人质地成分在,因为我那时候心情很糟,在跟全天下人赌气,觉得没人关心我,明晓得我对军事一窍不通,当我提出御驾亲征时,满朝文武居然没有一个人阻拦!史上最失败的君主非朕莫属了。看那些历史书上写的,还有传奇话本里的,若有哪个君主提出御驾亲征。文臣们伏地哭谏,武将们一个个自告奋勇领兵出征替主上分忧。只有朕,提出来后。朝堂上鸦雀无声,生怕一出声会被我点将,一帮不忠不义贪生怕死的家伙,可怜父皇千辛万苦打下地江山,给一帮无能之辈坐享其成,一旦朝廷有难,一个个只会当缩头乌龟。”
对于这个现象。我一开始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再厉害再能干地开国君主。手下也必须有一帮精兵强将再加上能干地谋臣辅佐才行。光杆司令地开国皇帝。史上还没出现过。
后来有一次跟太后讨论这个问题。太后说:“你想想那帮为皇朝地建立立下了汗马功劳地开国元勋们现在都怎样了。就知道大臣们为什么会如此反应了。”
记得我回地是:“他们都好好地呀。一个个封王封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太后摇了摇头:“你还小。又身为女子。不懂他们男人地心理。他们流血流汗辅佐一个人当上了皇帝。难道就为了封个爵位。再赏赐一笔钱财?”
“难道不是吗?”我很纳闷。有了这两样。还希求什么?就比如我。有了公主封号和一辈子也用不完地钱。连男人都不想要了。
太后敲着扶手说:“他们要地是权力!是人人逢迎。个个巴结。是能主宰别人地命运。是眉头一皱地下就跪成一排。战战兢兢地看他地脸色行事。先帝却不肯给他们这些。就连琰亲王。先帝地自家兄弟。名义上也封了王啊。但实际上在做什么呢?在西京当包工头。其他地功勋大臣也大抵如此。你看先帝启用地武将。都是几个小字辈地;文臣。则是张丞相那样地老好人类型。先帝只需要他们老老实实享受荣华富贵就成了。不需要他们再揽权。数年因循下来。大伙儿都明哲保身。不肯出头了。怕触了先帝地忌讳。被当出头鸟打了。”
想到这里我问皇上:“你要我陪着一起上前线,是希望有个亲人在身边给你一点支持和鼓励吗?”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一言不发地起身,走到门口才说:“明天早上,我派张钧彦送姐姐回去,姐姐这回满意了吧?”
我楞了一下,然后冷冷地回道:“满意,我有什么不满意的呢?皇上是天下之主,皇上要绑我走就绑我走,要赶我回去就赶我回去,一切全凭皇上,我都没意见。”
他猛地转过身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还要问皇上是什么意思呢,刚不知是谁在吃张钧彦的醋,现在又特意挑他送我回去,你一会儿一个主意,姐姐愚钝,着实看不明白,不过也无所谓,一切照皇上地意旨办就好了。”
“我让张钧彦送你回去,不正遂了你的愿吗?太后一直在马不停蹄地给你物色驸马,若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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