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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阙-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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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皇上污蔑我地那些气死人的话复述了一遍,太后听得哈哈大笑,不只不生气,还乐得很,倒把我给弄糊涂了,禁不住问:“母后,这些天你真的召见了许多世家公子吗?”
“见是见了,但不是单独召见,也谈不上相亲。都是他们的母亲,不知在哪里听到的口风,说太后要为女择婿,她们就想尽办法把儿子带进宫来给我看。”
我质疑道:“择婿的话不是母后自己放出去的吗?记得母后好像说过这话耶。”
太后一拍脑袋:“我说过吗?哈哈,那就是当我说过吧。不过这些人真的不是我招见的,而是他们自己跑来地。”
我突然起了一点恶作剧地念头:“母后,下次会客的时候,能不能带儿臣一起去?”
这回轮到太后纳闷了:“你不是忙着拾掇你地新府邸吗?怎么。自己也动心想相个好女婿了?”
“母后就当我是这样想的吧,哈哈。”
太后却认真地看着我说:“音音,有些人,稍微撩拨一下可以,但不能玩得太过火了,千万'奇'别小看了他'书'的脾气。他父亲当年一怒之下,曾放水淹掉了一座城,几万人的性命啊,所以他不得长寿。”
我摇头轻笑:“母后以为儿臣要撩拨他吗?不是啦,也许。儿臣想撩拨的是另外的人呢。”
“谁?”太后紧张地问:“你看上了谁?”
“我看上了谁,母后都让我嫁吗?”我很想知道,时至今日,她的态度是否还一如既往。
“让,你看上了谁,就嫁谁。虽然母后的确希望你成为这世间最显贵的女人,但显贵与幸福并不直接划等号,有时候甚至背道而驰。所以母后也常常会想。母后为你设计的路。真地好走吗?母后为你安排的未来,真的是最好的吗?你肯去见外面的人,肯自己寻找幸福,才是母后最乐意看到的。”
我感动不已:“母后,您就不怕。一旦女儿嫁给了外面的人,母后就失去跟那个人最深的牵系,更有甚者。他会迁怒于母后?”本来就没有血缘关系地皇家母子,很容易翻脸地。
太后眼里精光一闪:“你母后活到这么大,还从没怕过任何人!以前先帝在的时候,有多少声名显赫的男人见了他跪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你母后敢跟他顶嘴。放眼天下,也只有你母后敢跟他顶嘴。”
“所以先帝最宠爱母后。”
“是的。做皇帝的人,是天底下最孤独地人,所谓高处不胜寒。他广有四海,可是没有朋友;他有数不清的美人。可是没有一个亲人。周围不是唯唯诺诺的应声虫。就是吹牛拍马指望着从他那儿获得好处地人,他连句真话都听不到。连发发脾气吵几句嘴都没有对手。”
的确,敢在你面前流露真性情的人,比只会阿谀奉承讨你欢心的要好得多,那样的人才真的可怕,因为你永远不知道隐在这些后面的真实面目是什么。
明明在说先帝,太后却冷不丁把话题转到了皇上那儿:“皇上会那么在乎你,也是因为这个理由。”
“啊?”没料到她会突然冒出这句话,我一下子不自在起来。现在跟母后说话都不能掉以轻心了,她好像总在有意无意地探我的口风。
宫里,果然是个是非之地啊,即使亲如母女,有些话也不能开诚布公,要互相玩猜心游戏。
太后继续解读皇上:“因为我特别得宠的缘故,先帝爱屋及乌,从小就视他为储君,虽然未曾册立,给他地待遇,为他请地师傅,是个人都看得出来是当未来太子培养的。先帝地其他妃子和皇子焉有不嫉妒的?表面上巴结讨好,背地里捣鬼。偏偏皇上小时候老是生病,我怕这样影响了他的前程,每次有病都不准他说,请太医也是偷偷摸摸的,遇到皇上召见,或者什么宴会、典礼,都叫他装得若无其事的去。其实,现在想起来,他也很可怜,一辈子都在装。先帝在的时候,是有病装没病;先帝驾崩后,是没病装有病。”
我恍然道:“他后来那么爱装病,是为了补偿小时候有病装没病时所受的痛苦和委屈吧。”
“也有可能。还有一个重要理由是,先帝驾崩后,我忙得没空理他,他那种内向敏感的孩子,又正处在叛逆的年龄,就故意跟我对着干。我越忙,他越装病,存心给我添乱,当然,也希望我多去看他。”
有一个疑问是,“为什么先帝在的时候他老是病,需要经常支撑着病体去参加各种活动;先帝去世后他反而没病了,需要装病呢?”
太后沉吟着说:“这个我也搞不懂。琰亲王认识的一个和尚,叫什么天绝大师的,说皇上与先帝的八字有点犯冲,所以他们两个人身体都不怎么好,必须其中一个不在了,另一个才会好起来。”
我闻言大惊:“天,那不是暗示先帝是被皇上克死的?还好琰亲王没到先帝面前嚼舌根,要不然……”
太后轻嗤道:“你怎么知道他没嚼舌根?就算他不说,先帝也可以从别的渠道了解到。只是了解了又如何?如果父子相冲,即使废了他的太子之位,把他发配到边疆去,父子还是父子,该怎么冲还怎么冲,除非杀了他才能解咒。难道,就为这个不靠谱的理由,杀掉自己的亲生儿子?再说了,犯冲也不见得一定是皇上克死先帝,说不定短命的是皇上呢,他小时候也七灾八难的。”
正说着,承乾殿派人来报:“太后,皇上病了。”怕我们不信,又加了一句:“这回是真病了,梁太医他们在会诊呢。”
上午还好好的,把我逼到墙角时力气大得吓人,才一会儿功夫不见,就“真病了”?
太后却道:“我们一起去看看吧,中午在这里吃饭时,我就觉得他气色不对,最近一段时间,他的确太累了。”
第六十九章 新官初上任
皇上这回倒没装,是真的病了,就连梁太医都警告他:“皇上幸亏是年轻,才撑了这么久,要是像老朽这样的,别说半个月,三天就不行了。”
又看了看我说:“公主刚受伤的那几天,微臣几个人在瑶光殿值守,公公们还给安排了铺位呢,几天下来,还是觉得头重脚轻,必须轮换着回家好好睡一觉才缓得过来。这人啊,不睡好觉,什么事都办不好,睡觉的功夫也万万省不得的。”
太后站在一旁道:“听说皇上最近处理了很多积案,这原本是好事,有些贪官也的确该贬该杀,可皇上自己的肝火也忒旺盛了一点,焉知不是没睡好觉,心情烦躁的缘故。”
几个太医忙跪下请罪:“是臣等失职了,但这些话臣等不只一次劝诫过皇上,还请太后明。”
太后做了一个手势说:“起来吧,哀家没有责怪你们的意思,哀家也曾劝过皇上几回,也要他听得进才行啊。”
在这过程中,皇上始终静静躺着,一言不发,不道歉也不辩解。大家都知道他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所以数落了两句后,太后就转向小安子问:“药煎好了没有?”
小安子躬身答:“就快好了。”
太后吩咐道:“煎好了就赶紧拿来给皇上服下,然后让皇上好好睡上一觉,什么人来了都挡回去,知道吗?”
“奴才遵命。”
皇上忽然开口问太医:“你们有没有能助人睡眠的药?”
梁太医回道:“微臣已经在开的药方里加进了百合、黄芩、木香,夜交藤等几味药,这些都有镇定、安神的功效。”
这时我插了一句:“梁太医,民间有一种药枕。就是在枕头里包着杭菊和灯芯草,好像也能起到一定的安神作用。当然那种比较粗糙,你能不能弄得精致点,做一个安神枕给皇上?”
梁太医连连点着头说:“这个容易,微臣马上就回去做。真是惭愧。民间其实有很多又简便又有效地好东西,到了宫里。反而因为过于讲究被疏忽了。”
太后也笑道:“音音不提我都忘了,乡下的集市里的确见过这种东西,你做的时候帮我也做一个。”
梁太医答应着,又问我:“公主您要不要?”
“先给太后和皇上做吧,我不急。”自子孝纳妾后。我的睡眠一直都很成问题,要一个安神枕也好。
我悄悄打量了几个太医一眼,他们是不是在想:这宫里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主子们都寝不安席到了需要安神枕地地步。
其实我能理解皇上现在的处境,也知道他为什么会失眠。小安子说他是因为跟我怄气,未免太小看了他。就算有这方面地原因吧,那也是次要的。
真正让他紧张不安的,是初掌大权的兴奋感,和即将来临的大战带来地刺激感,这两项中光有一项就够让人躁动的了,何况是两项夹攻。即使换成先帝那样久经沙场的老将,在和匈奴开战地前夕,一样会出现夜不能寐的情况。
对皇上来说,这生平第一次也很可能是最大的一场仗。是只能赢不能输地。如果输给了早就对中原虎视眈眈、如今羽翼已丰的匈奴。后果不堪设想!一旦匈奴人的铁蹄踏入中原腹地,即使不亡国。也会让千万生灵涂炭,整个国家处在风雨飘摇中。
太后又交代了小安子几句,转头对我说:“音音,母后还有几个人要见,下午你就留在这里照顾皇上,一定要亲眼看他把药喝下去。”
“好的。”太后都亲口吩咐了,我还能说什么。
很快人就走光了,连太监宫女们都被小安子带了出去,皇上的卧室里只剩下我和他两个人。
一再地告诉自己要镇静,我比他大,我是有过婚史的妇人,有什么我没经历过的?做什么要怕一个比自己还小两岁的男孩?他是皇上没错,可他也是我弟弟,是那个曾在我面前装病撒娇的弟弟。我,是他地姐姐。
于是我走向他,一面伸手给他掖被子一面念着:“才亲政,这新官上任三把火,可也别把自己烧着了呀。”
皇上一把拉住我地手道:“最好连姐姐一起烧了。”
我忙挣脱开:“姐姐是朽木,不经烧了。”
皇上好笑地瞪了我一眼:“只听说朽木不可雕,没听说朽木不可烧的。才十几岁地人,就说自己是朽木,也不怕闪了舌头。你都是朽木了,叫太后和王叔他们怎么办?”
说起王叔,我才想起来问:“琰亲王是不是外出散心了?前几天太后宴客,我见落花公主一个人赴席,来了就坐在那儿一杯接一杯地喝闷酒。我本来想过去劝劝的,可一想到她连自己的亲妹妹都杀,就不想搭理她了。其实以她现在的待罪之身,若不是看在和亲公主的面上,根本连宴会都没资格出席的。”
皇上神秘一笑:“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王叔现在应该已经到西京了。”
“西京?他到那儿去消暑?不对呀,夏天还没到呢。”
“去西京就是消暑吗?我只说他到了西京,可没说他会在西京住下哦。”
我隐隐意识到了什么,察言观色地问:“皇上不会是派他去雁门关协助严横抗击匈奴了吧?”皇上朝我竖起大拇指:“还是姐姐聪明,一下子就猜出了我的意图。不过他不是去协助严横,他是这次作战的总指挥,我已秘密颁下诏书,封他为天下兵马大元帅。”
“他本来就兼着兵部尚书一职,不就相当于天下军马大元帅么?”
“那不同的,这次有正式任命,就连严横的西部军,还有北部军和东部军,他也可以任意调遣。”
我低头思忖了一会儿,然后小声说:“皇上就不怕他拥兵自重,功高震主?别忘了,他也是皇室后裔,再授以天下兵权,一旦他据北部自立,皇上可有办法钳制?”
“没办法。”皇上表情严肃,语气一点也不像开玩笑。
我提高声音问:“没办法你还把全国的兵马交给他?”
“那姐姐说,我当如何呢?”
我哑巴了,因为我也想不起来该如何。匈奴的威胁已经迫在眉睫,也许就在此刻,前方已正式开战。
皇上道:“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如果父皇遇到了这种情况,他会怎样应付?”
我替他答:“先帝多半会御驾亲征。他是天生的战神,有股让敌人闻风丧胆的气势,而且,他也喜欢在战场上跃马横
皇上感叹不已:“是啊,父皇是战神临凡,所以能以一介平民将天下收归囊中。而我呢,从小是病号,长大了身体是好了一点,可要领兵出战,谈何容易?我在深宫长大,一点作战经验都没有,真上了战场,只怕反倒给将士们添麻烦,害他们还要专门派人保护我。”
话说到这个份上,也没必要遮遮掩掩了,我索性说出我的疑惑:“可是你昨天按住我的时候,力气好大,兰妃也说过,你好像练过武的。”所以就别装软弱了。
皇上的眼神瞬间转厉:“她又跟你乱编排我了?那个女人还没被整怕啊。”
我忙摆手道:“她是很久以前,就是半夜闯到你这里的那次说的,最近两个月我都很少见她了。还有你别模糊重点,我的问题是,你是不是练过武?”
“我只练过五禽戏,你出去问问就知道,那不是武术招数,是健体强身的。”
五禽戏我也听说过,的确不是攻击性的招数,但是,“你的力气真的好大。”
“我是男人!姐姐总忽略这一点,所以今天上午我特意用了十成的劲道,就是为了让你正视这一事实。”
“少来,男人我又不是没见过,以前……”
皇上立刻打断我的话:“不许在朕面前提他,他怎么能跟朕比!你刚也说,先帝是战神一样的人物,而朕是先帝的儿子!”
好吧,不提就不提,否则皇上不高兴,后果很严重。
为今之计,只有赶紧给他一颗糖吃:“皇上这半年长高了不少呢,比以前更俊美了。”
“姐姐喜欢吗?”
“当然,天下的臣民百姓,都希望看到他们的国君长得高高大大,英武不凡。”
“又扯上天下百姓,姐姐你很狡猾。”
“啊,药来了。”眼睛的余光正好瞟到小安子端着药从门口走进来,我忙岔开话题,伸手扶皇上坐起来。
“等我喝了药,再审问你,不许趁我睡着了偷跑。”
“好好好,祖宗,你先喝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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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皇家亲情薄
皇上喝完药,苦着一张脸,我赶紧拿冰糖给他。他不肯伸手接,我只好塞到他嘴里。
吃完冰糖,又喝了两口水漱漱口后,他半靠在枕上,有些无奈地接着方才的话题说:“就像姐姐揣测的那样,如果是父皇遇到这种情况,很可能会亲自出征,让琰亲王留守京师。可是我也如法炮制的话,首先,在战场上我没优势;其次,琰亲王对我,也未必有对父皇的那份敬畏与忠诚。他心甘情愿认兄长为主子,不见得心甘情愿认侄儿为主子。”
我明白他的顾虑了:“所以,让琰亲王去指挥作战,皇上留守京城,相对来说,是更稳妥的办法。”
他点了点头:“两害相权取其轻,这样一来,就算出现最坏的情况,他借征服匈奴的威势占据西北部自立,我起码也有京城和东、南部的势力可以与之抗衡,天下百姓也认我是正统。如果我领兵出征,他占据了京城,我想挽回局面就更难了。”
我有点疑惑地问:“难道朝中除了他,就真的再也派不出人了吗?”
“你说还有谁?”皇上扳着指头把朝中那些开国功臣们数了个遍,然后我们发现,这些人中最年轻的也将近六十了。先帝打江山用了二十多年时间,他又是个特别念旧的人,现在朝中身居要职的,都是从一开始就跟着他的老部下。
而年轻一辈,也就是这一拨功臣的子孙…………太后这些天“相看”的就是这些人…………又年纪太小,根本不可能担负如此重任。
“原来我们天朝的将才早已青黄不接。”我担忧地低喃。
“七、八年不打仗,老将们养尊处优,小将们又没得到锻炼。”皇上如是解释。
我不禁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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