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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逅佳姻-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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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老太爷和去祁州之前的老太爷，好想调了包似得——眼前的老太爷根本不是她所认识的老太爷，那这为老人家又是谁？
她能察觉到老太爷的不同之处，其他人感觉不到么？
不！其他人一定能察觉到，而且只会比她更早的察觉到！
尤其是老夫人，老夫人和老太爷相处少说也有四十个年头，老夫人一定能感觉老太爷与先前的老太爷不一样。
可……她怎么感觉，老夫人待眼前的老太爷，更要尊敬几分；待从前的老太爷。却没有了这表面上的尊敬。
眼角瞅到柳氏，见她不置一词，不由挑眉。
这出戏唱的，是快剥开迷雾的节奏么？
老夫人气定神闲的开口，就跟说叨天气好坏的语气一般，她老夫人瞅了一眼颜玉，续而看向大老爷：“你若休柳氏，颜姐儿就养在我身边好了。”
老大爷闻言，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颜玉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是冷的！她深深的看了一眼老夫人。见老夫人没什么情绪的视线投来，垂下了眸子。
她突然有种班门弄斧的感觉。
老夫人这种气度，才是深藏不露的高手。都将不喜不悲的情绪义演到出神入化的境界了；她说起柳氏的时候，说起把她养在身边的时候，眼底波澜不惊——不，兴许不是波澜不兴，而是静如死水一般的眼神。
颜玉抱着百里流玉如暖炉的身子。觉得阵阵冷意从皮肤里钻进骨头里，从骨头里延伸至四肢百骸，全身没有一个处不被这冷意袭击的。
感觉到颜玉身子的轻颤，百里流玉从她怀里探出脑袋，疑惑的看向她。
颜玉却是没有注意百里流玉的神情，只是微张着耳朵。她整个儿看上去没什么表情。实际上从头到脚都提高着警惕，没放过老太爷老夫人大老爷这三人面上、眼中的任何一处细微的细节。
大老爷见火候到了，这才正视了柳氏。足高气扬道：“你没话可说么？”
柳氏一笑，反问大老爷：“你要我说什么？”
颜玉敏感的发现，柳氏对大老爷不再称呼“您”，而是“你”了。
是夫妻缘分尽了么？
或者说，柳氏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么？
那她呢？柳氏会带她走么？
柳氏要离开。绝对不是什么夫妻情分尽了，因为她与大老爷。在她这个做女儿的眼里，从来没看出半点夫妻情分来。
柳氏为何要选择这个时候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柳氏想要离开，就可以离开么？
她觉得，柳氏要离开，绝对没想象中的容易。
大老爷不知是气糊涂了还是对柳氏无声的挑衅根本没感觉，居然解释了一遍他话里的意思：“朱哥儿都这般了……你还不认罪？你……”他出口的话很平静，平静得让人觉得，他不是在向嫌疑人质疑自个儿子的死因，而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颜玉听到这，不由得感叹！大老爷和老夫人这对母子配在一起，可真是让人绝望——同样的态度，针对同一个人。
她突然想到了她与柳氏的处境：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柳氏嘴角扯出一丝讥讽：“大老爷还是请个品德信得过去的医者来验上一验，别老干嚎着休妻、休妻，这又没有为你搭戏台……”
“你要休我，可随意找个其他的名头，比如说我柳氏十几年没为你生出儿子来，比如不孝掐个敬公婆，没养好女儿等罪名，我也认了！可你想污蔑我杀害朱哥儿，这事闹到衙门里去，我也不认！”
柳氏倒也绝了，直接提到了衙门！就这么直接的说开了，一点也停顿。
大老爷想休她，可以！
她也早早的不想在百里府，但是想随便拽一个杀人的罪名到她头上，抱歉，她不能接受。
她没做过的事，为什么要承认？
大老爷脸色憋得通红：“你这泼妇！害死我儿子还狡辩，你要去衙门是吧，那好，去衙门！”说着气急败坏的指着柳氏，“今儿个我不把你这泼妇带去衙门，我……我……”
他还是没有能说出他如何，柳氏却帮他说出来：“老大爷能不姓百里？这事可大了，要不要找族中长老商量一翻，再作定夺？”
颜玉双眸睁大，如果不是情况特殊，她估计会笑出声来。
百里流玉却能感受她微微震动的身体。
老大爷直直的看着柳氏，指着柳氏的鼻子：“你……”你了好半天，都没你出个什么来。
颜玉看着柳氏，双手环着在怀里颤颤发抖的百里流玉。
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百里流玉从没见过这种场面，更何况是父休母的场面，他年纪虽小，看这样子，似乎却也知道休妻是个什么意思……
颜玉却觉得心底里闹腾得慌，想带着百里流玉逃离这个是非之地的念头一闪而过，随后却在心底重重敲了一下自个的脑袋，认真自省了一回，这念头可是大大的不孝阿！
她怎么可能放心柳氏一人，在这有狼有虎的地方和狼虎做斗争？
只能紧紧用双臂环着百里流玉，给他安慰。
却说大老爷被柳氏气的鼻子都歪了，他当然不能和柳氏去衙门理论！柳氏去衙门，受到伤害的可是百里氏，而不是柳氏。
他如何能让柳氏直接经他之手，毁了百里氏的名声！
他不过吓吓柳氏，没想到柳氏没被他的话吓到，他反而被柳氏的话反击得回不得半句。
奇耻大辱阿！
大老爷满眼通红的看着柳氏：“你这泼妇，休要强词夺理！害死我儿子，还想强词夺理，族中长老马上就要到了，且看我如何休掉你！”
柳氏嘴角的嘲讽延伸至面上，笑对着大老爷：“泼妇？这个名头也可以休妻的大老爷。”突而，垂下眼帘看颜玉，“大老爷要休妻，我无话可说，但是您是不是得答应我一些条件再说。”
不顾大老爷瞪向她能杀人的眼神：“一则，老大爷以杀人的名头休妻，我是绝对绝对不看好的，撤开这个，你且随便找个不贤不惠的名声——反正我柳娘的名声，自打进你们百里府起，就毁了；二则，要我离开，很容易，只是我得带走我的孩子，我是不会撇开孩子，独自一人离开的，这是我唯一的条件。”
说着停顿了一下，没等大老爷出声，就轻声唤把头埋在颜玉怀里的百里流玉：“流哥儿，母亲没准就要离开了，你可愿意跟母亲走？你若不愿意，就留下，你若愿意，母亲一定能带走你！”
她的声音坚定且无谓，让一直为朱哥儿伤心，为她和大老爷吵闹的百里流玉怔住了。
柳氏坚定的看着缓缓从颜玉怀里冒出脑袋的百里流玉：“你可愿意跟母亲走？”
老太爷和老夫人的眼睛皆是一眯，眯成一条缝看柳氏，老夫人斥声道：“柳氏，你莫要太放肆！”
柳氏不理会老夫人的呵斥，只的看着百里流玉。
百里流玉眼底的疑惑散去，也迎上了柳氏的眸子，只见他犹豫了一会，面色比起柳氏，更为坚定。
他摇头，却没有解释任何原因。
颜玉却是呆了呆……直直的看着面前的百里流玉，推开了他，见他眼底露出受伤的神色，嘴唇努动，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她以为，他会义无反顾的点头，跟着柳氏走的……
柳氏像是早已经料到百里流玉不会跟着她走一般，无声的笑笑，末了才迎向老太爷老夫人两双晦暗的眼神：“既然流哥儿不愿意着我，我也不勉强，我只要我女儿跟着我离开，我便一定离开。”掷地有声的声音。
大老爷皱眉：“你不问颜姐儿是否愿意跟你里开？”
柳氏看了颜玉一眼：“不管她是否愿意跟着我，我都得带她，她在哪，我在哪。”
第一百九十五章 瓜葛
族中长老们来了！颜玉觉得脑袋里“隆隆”一阵轰炸，一时间不能自已！
大老爷正把族中长老请来了，而且是请来了千妍院——老太爷沉声道“请”一音，直接把颜玉脑袋里隆隆作响的声音拉平，其实很短，但颜玉觉得过了很长的时间，在那很长一段时间里，抚平了脑袋了隆隆作响的声音。
怔忡的那么一会时辰，颜玉就见那婆子领来了五个着青袄鹤发老人。
她在心底皱眉。
因为她见这五个族中长辈，而且见过很多次，但很多次都是祠堂等重要议事的厅堂等地方，只是从没见他们来过百里府的女眷的住处这边跑。
照这种势头，老太爷、老夫人、大老爷，是铁心要休了柳氏！
没半点迂回的余地？
她真心不知，这一家子这般对待柳氏的目的是什么。
他可不相信，休离柳氏，只是大老爷口中的那些连她都能看得出是借口的理由；那真正的理由是什么呢？他们何不明明白白的说出来？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么！
就算是见不得光的事，也应与柳氏无关。
另外，没有百里氏的松口迹象，她如何也是不能被柳氏带离百里府的；大老爷和老夫人一直不怎么喜欢她，这此柳氏开口要带走她，不正好如了他们娘两的意？
怎么到头来，柳氏是开口了，反倒是他们娘俩不乐意了。
真是奇怪的一对母子。
若说老夫人和大老爷是因为她骨子留的是百里氏的血，才不肯任她由柳氏带走……这是她死也不肯相信的理由。
他们用这种借口骗骗百里流玉还行，若是想用这种借口留住她，简直痴心妄想！
转念一想，她又想到了老太爷的态度。
不知老太爷对柳氏离府且要带上她，是个什么态度；老夫人和大老爷的态度很明确。明确得不用老太爷表态，柳氏能带走她的几率就很渺茫。
她在心底鼓励柳氏：离开百里府！母亲你先离开，我随后就到！
可惜柳氏这会子没注意她，她心底想什么柳氏一点也不知情。
柳氏和老夫人正式撕破脸之后，柳氏还能在百里府继续呆下去么？若是柳氏继续呆下去，柳氏的处境将会变得很尴尬。
不远处，以族长为首的五人与老太爷、老夫人寒暄过后，就有个老气横秋的声音钻进了她耳朵：“老五，我们是不是该换个地方？怎么大男人在女院谈事，像什么话！”听着征求性的语气中带点淡淡的不悦。实际上声音里藏含的却是淡淡的命令。
老五是老太爷在族里排行的顺序，出声的则是族中排行第三的老头，颜玉唤她三太爷。
颜玉对三太爷的印象很深。因为他的人跟他说话的语气差不多，十层十的硬脾气，这种人极好打发，亦极难缠。
老太爷微微皱眉，鼻子里哼出冷气。作势要跟三太爷理论一番的模样。
老夫人见气氛不对，忙起身出声打圆场：“老三哥，这回请大家来确有要事相商，如有怠慢，还请诸位老哥老弟多多包含！”微微欠身，又坐回了身后的高脚椅上。
族长斜睨了三太爷一眼。温和着出声：“老三，收起你那臭脾气！”
又问老太爷和老夫人：“今儿个老五、五弟妹请咱们来，有何事？”他和其他一起来千妍院的四人一同。坐在了婆子们临时设置的高脚椅上，眼睛盯着冰冷的地上的朱哥儿，嘴里问着老太爷、老夫人请他们来“有何事”！
颜玉看着眼儿不眨的盯着族长看，若不是时机不对，她当真要好好与这族长亲近一番。这该是多妙的一个人阿！一番话话说得多形象生动呐！
有族长的发话，三太爷立即噤声；不过即使噤声。他对着这地方的眼底的不满还是存在的，好像大事在这等地方商议，十成十的侮辱了他一般。
老夫人看了老太爷一眼，正准备开口，大老爷就朝族长跪了下去：“请众位叔伯准许阳暮休妻！阳暮这日子真过不下去！”
除去族长和三太爷，其他人三人均是一惊。
他们如何能想到大老爷请他们来，是为了休妻一事，若是提前知道了——估计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虽然是一个族的，但百里府的门槛有多高，百里府的水就有多深；没事闲得慌他们都不会在里边瞎掺和！
大老爷一定知道知道他们心底一直有这个意思，请他们来才不说此行的目的的，太阴险了！
一时间其他三位老太爷的视线“刷刷”的扫过老太爷，因为他们不敢用这种泄愤的眼神看向老太爷和老夫人，只能拿他们儿子开刀。
只是这事由大老爷开口，怎能善终？
族长忍不住这样想。
瞥了一眼带着淡笑的柳氏，心底叹息，视线移向大老爷，道：“何事闹着要休妻？如何日子就过不下去了？”
三太爷急道：“大哥，这……”他是想要族长不要管这一茬子事了……
族长偏头，什么视线颜玉没看清，却看清楚了，只那一眼，三太爷面色焦急的情绪平息了。不禁感叹：好有气派好有气魄的族长！
大老爷抬头分别看了族长和三太爷一眼，道：“柳氏妒心强，自个生不出儿子，却忍心残害妾室之子！其心可诛阿！”
族长平静的眼神中有了变化，再看一眼柳氏，沉声问大老爷：“可有证据？”
大老爷皱着一张脸，猛得看上去比族长的年纪还大一般：“朱哥儿自满月起，我父亲就好心把朱哥儿放在柳氏膝下寄养着……我与柳氏的关系本来连凑合都谈不上，心底自然不同意把爱子放到柳氏膝下，但念在她是大房主母，孩子放在她膝下总归只要好处，没有坏处的；毕竟柳氏无所出，把两个孩子都放在她膝下养着，于她也是有利；哪知她包藏祸心，好好的孩子放在她的院子里，就没了踪影！”
“我朱哥儿在府外呆了数日，若不是我狠下心以她亲生女儿威胁于她，她铁定是不会乖乖交出朱哥儿的，任朱哥儿在府外自生自灭了！”
“昨儿个好不容易盼来了朱哥儿的消息，可今儿个一早，我去看朱哥儿……我朱哥儿就变成了眼下般模样……”大老爷回头看了地上的朱哥儿一眼，声音里哀伤无限，声声都在控诉柳氏。
族长耳里听着大老爷的控诉，眼睛却盯着柳氏。
可柳氏面色很平静，甚至他看得到柳氏的浅笑里，有一道淡淡的讽刺，随着大老爷的哀伤的声音拉长。
明显就是被冤枉的。
他虽不是青天大老爷，看人的眼劲却不差，好歹的三十年族长只差几年了，百里氏的大小事物都能找上他，若是没一双火眼金睛，他这族长早被撵下台了，哪还有今日的风光。
大老爷见柳氏不辩解，心底一动，哀鸣声又出来了：“是我做错了……不该待朱哥儿特别！否则朱哥儿也就不会……我还没能听朱哥儿喊声父亲，他就没了……”抬头看了一眼族长，“族长，您要为阳暮做主！”
族长把柳氏唤来他身边，沉声问道：“你有什么说的？速速说出来，我这人一向不偏颇哪个，有什么委屈就说吧！”
柳氏恭敬的朝大老爷行了一礼，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大老爷，眼底的情绪不明，她亦沉声开口：“若是人证物证俱全，且人证物证都指向我毒害了朱哥儿，我柳娘无话可说，甘愿认罪伏法；若是大老爷污蔑于我，还请族长为我做主，恢复我名声的清白。”
“还有，我柳娘可不能平白无故的被人冤枉，大老爷要休我可以，一毒害朱哥儿的名头我是不论如何都不会接受的！”
“若是这毒害一说是子虚乌有的，还望族长做主，同意柳娘带着女儿远在他乡，与百里氏再无瓜葛！”
族长听罢，深深叹息一声，分辨看了老太爷和老夫人一眼，见老太爷和老夫人都无异议：“既然这样了，那就这样吧。”视线放在朱哥儿身上，“把孩子抱起来，这般摆在地上，也不觉得让人寒心！”再怎么说，也是个孩子，而不是件东西。
立马有婆子受老太爷的示意，把朱哥儿抱起来，放在院子中央的香几上。
族长又问：“医者呢？”
大老爷刚准备开口，颜玉几错开脚步，朝族长的方向学着柳氏的模样，恭敬的行了一礼：“颜玉见过族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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