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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魔变-第3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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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命为天,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看着黑衫中年男子,平静而缓和道:“天下之运行,皆需要一个规则,任何人都要遵守这个规则。”
黑衫中年男子微笑道:“但任何规则的制定,都不脱道理二字,做任何事情,都是需要讲道理的,圣上自然也是要讲道理的。”
倪鹤年微微皱了皱眉头,沉默数息时间,出声道:“钟城,你虽是钟家最强的人,但不是我的对手。整个中州城人口百万,但这百万之中,到圣阶的,也就每家那么一两个,即便是张院长昔日进入中州城,云秦立国前十年,中州城中惊才绝艳之辈云集,圣师最多之时,两双手便也能数得过来。从那之后,中州城中的圣师越来越少……对于我们而言,这中州城越来越大,眼中的景物却越来越为乏味。转过一个巷口面铺,便看到一名圣师,转过一片湖,便看到两名比自己还厉害的宗师论道……至于四五名圣师在某座楼中以小手段切磋技艺,互相感悟,修行者盛世……这种时候,今后都不会有了。圣阶者,都是国之大梁,我是爱才。”
“你这些话,才是真诚不虚。”黑衫中年男子微笑道:“你和我既然都是圣阶,我们眼中的世界,和普通人自然截然不同。一些所谓的规则,在我们的眼中也是淡之极淡。你惜才,但皇帝不惜。家父为我取名钟城,其意是取谐音,忠于这座城,忠诚。然而钟家百年来对长孙氏如此,忠于这座城,却迎来这样的结果,我自然不得不战。”
倪鹤年点了点头,“但你依旧败于我手,没有任何意义。”
“我至少知道,你有后人居于这黄雀观中,所以你必定会因为我来这里而来。我在这里,你来这里,我拖住你,你便不能腾出手来去做别的事情,对我钟家便有意义。”钟城平静的说道。
“请。”
倪鹤年微微颔首,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沉静而肃然的对着钟城拱手。
钟城的神色也肃穆了起来,缓缓伸手,拱手施礼,“请。”
倪鹤年不动。
钟城一步跨出,黄雀观前天地之间,平静的元气被打破,无数的旋风凭空而生。
钟城在这紊乱的风中,朝着倪鹤年前行。
第五百七十九章 相忘于江湖
这一日之内,即便是脚程最快的圣师也难以踏遍没一个角落的庞大雄城里面,就像云秦立国十年左右,那个修行者世界中最热闹的日子里一样,注定有很多世间本来罕见的圣师战。
圣师战,就如同发生在真龙山里南宫未央和那名真龙卫之间的战斗一样,一提起,便让人想到强大的飞剑。
但这个世间最大的雄城,本身就是各种流派的超凡脱俗的宗师们,汇聚的地方。
在倪鹤年怀念的云秦立国十年前,用各种方式战斗的圣师,比现在多得多,又岂止是飞剑一途。
他和钟城的这场战斗,也没有出现飞剑。
钟城在无数旋风中行走,走向倪鹤年。
本来阳光明媚的天地,因为无数的风流,而使得周围的景物都好像陷入了一片迷茫之中。
钟城就像行走在一片迷雾里面,这片迷雾,遮住了这座城。
他的人在这无数风流产生的光线扭曲之中,也折闪出了许多镜像般的影子,元气的紊乱,使得无论是从感知还是视线,都会判断不清他和自己之间的具体距离。
然而倪鹤年却是神容平静,鹤发被风吹拂得在空中乱舞,他的身体却是一动都没有动,只是看着钟城的接近。
钟城走到倪鹤年的面前。
他的双手抬起,置于丹田之前,虚抱,磅礴到了极点的圣师魂力,从他的双手臂间,胸腹之间,尽情的喷涌而出,顷刻间他双手和丹田之间尽是光华,就如同抱起了一轮明月。
然后他就抱着这轮明月,极其简单的朝着倪鹤年撞了过去。
是为明月捶。
是为一击道。
先前以魂力在体内的蓄势,震动紊乱天地元气,引起风流和扭曲光线,产生幻象和让对手无法判断清楚具体距离,这些在于寻常修行者而言十分神妙和难以想象的手段,却并非是钟城最强的道。
他这名钟家最强的修行者,苦修的最强道,便是一次性将所有的力量迸发出来。
肉体的力量,魂力的力量,一次轰出,只有一击。
一击之下,他便也再没有发出第二击的力量。
成也一击,败也一击,所以这一击,便分外的霸道,一往无前。
钟城抱着明月,身体也彻底化成捶势的一瞬间,他周身地面上的条石,便全部往上震跳飞起。
周围的空气,随着他的魂力的急剧喷发和收缩凝聚,急剧的凝聚在他抱着的那一轮明月之中,跳起的条石,依旧违反了世间重量的规则一般,不见丝毫下坠之势,反而似要悬浮在空中。
这些年里面,精彩的中州城中,常住着的圣师也好,来来往往走入过,走出过中州城的圣师也好,没有几个人敢在钟城的面前动飞剑。
因为曾有那么两个御剑圣师,对钟城用了飞剑,结果他们的飞剑在钟城这明月捶的一击之下,便化成了碎片,碎片便倒飞到了他们的身上。
能够打造成飞剑的,都是这世间最为坚韧的金属或者晶石,否则难以承受住一瞬间无数次的击刺和冲撞,无法承受住圣师本身磅礴的魂力贯注,彻底击溃一柄飞剑的力量,自然恐怖到了极点。
然而面对钟城的这一击,倪鹤年的双手也只是从极贵的袍袖中伸了出来,平静的搭在了钟城的双手上。
无数条石悬浮在空中。
倪鹤年的双手搭在钟城的双手上的瞬间,这所有悬浮在空中的条石通体一震,经过许多修行者踩踏的石头表面骤然出现了许多裂纹。
然而倪鹤年并不是想要以自己的双手硬生生的按住钟城的这一击。
在这一瞬间,他只是平静的朝着钟城的体内贯入魂力。
……
在这唯有圣师阶的修行者方能反应的极短时间内,钟城感觉到了对方魂力的迅速透入,冲入自己的丹田,他平静的眼眸之中,出现了难言的光芒。
他终于知道了倪鹤年的最强手段,终于明白倪鹤年为什么是这些年中州城中最强的圣师,唯一不可动摇的大供奉。
每个修行者的魂力,都可以驱动魂兵,对于魂兵而言,就像是魂兵的燃料。
这个道理十分简单。
然而魂力本身实则也是十分玄奥,就像流淌于每个修行者体内的鲜血,精神凝聚着某种独特元气的能量聚合。
每个修行者的魂力就像自己的鲜血一样,性质都差不多,但却又有着细微的差别。
也就是说,每个人的魂力对于魂兵一样,都可以当燃料烧,但是每个修行者的这燃料虽然都能烧,但却又是不同的燃料。
一名修行者体内贯入别人的魂力,完全就像是体内植入了不能相容的别人的器官。
这器官,自然会坏死。
所以即便是般若寺将自身当成容器的绝学,也是用自己的魂力组成晶壁,护住自己的经络,让对方的魂力只是在自己的经络通道中穿行,而并非是和自己的魂力结合。
若是魂力能简单的由一名修行者灌给另外一名修行者的话,那这个世界的修行者的修为提升就不只是冥想修行一途了,只要如故事书里说的那种灌顶大法,功力传继就可以了。
而且魂力这种东西,除非是像云海那样自行抽引对方魂力进入自己体内,否则即便是高出对方一阶两阶的修行者,强行将魂力贯入对方体内的话,都会和对方的肉体,魂力冲撞而震荡开来……所以像圣师这种级别的修行者,随手将一名寻常大国师阶的修行者轰成粉碎容易,但要将魂力贯入对方体内的某处,却是难以做到。
修为水准接近的修行者交手之中,魂力和魂力相交,便是瞬间冲撞之势,纯粹的力量和力量的对击,绝不可能一方的魂力能够贯入到一方的体内的。
然而此刻,钟城却是感知得清清楚楚,倪鹤年的一股魂力,涌入了他的魂力之中,涌入了他的丹田。
这和力量的大小无关,只可能是某种强大的修行秘法。
这便是这数十年间,无人可以撼动倪鹤年皇廷大供奉的原因,属于倪鹤年的秘密。
……
倪鹤年的这一股魂力,就像一支墨笔深深的没入一盆清水之中,一股股浓墨,便瞬间融于清水之中,氤氲开来。
钟城的许多魂力,便顿时如同坏死,不再是他所能控制的魂力。
他抱着的明月,光华便骤暗,力量迅速缩小,而且不受他控制的坏死魂力,就将他和倪鹤年短暂的僵持之势间,在他的体内乱撞开来。
这就像云秦立国十年,中州城那个对于修行者而言最好也是最坏的百花齐放的年代,完全是两种不同修行之道,不同的战斗方法的冲撞,这种战斗,不像两柄飞剑相交一样看上去惊心动魄,但却是更加细微,更加凶险。
而只是这一瞬间,胜负就将分出,倪鹤年依旧是中州城中最强大的圣师,钟城便应该会死去。
然而也就在这一瞬间,“叮”的一声响起。
这声音,是有人在敲击着刀尖。
就像是当初江烟织敲击刀尖一样,叮的一声,骤然转化成无数的响声,尤其转化成无数频率高亢或者低昂到人耳根本听不到的声音。
这些声音,如无数看不见的丝线在空中切割而过,又落在了倪鹤年的身上。
倪鹤年身上的极贵长袍上骤然显现出无数光纹。
他的眉头微皱,一声沉闷轻哼,惊诧的转头看向黄雀观关着的大门。
这一瞬间,倪鹤年持续朝着钟城体内贯入的魂力因为这一击而中断,钟城浑身的毛细孔之中,冲出许多道血污和元气,他就在这样的血雾和激起的狂风中往后急速退却。
悬浮在空中,原本已经布满许多裂纹的条石被无声的音线彻底的割裂了,全部变成了一块块碎块,掉落下来。
倪鹤年身上的长袍没有一丝破裂。
黄雀观那扇大门却是裂成了无数块三角小片,就像一片片的刀尖。
碎裂的大门后面,站着一名很老了的老妇人。
这名黄脸老妇人原本是这黄雀观中看看菜园子的闲散人,平时手中拿得最多只是浇水的水瓢,然而她现在的手中,拿着的却是一柄刀,一柄和江烟织用惯的一样的刀。
她叫夜莺。
在云秦立国前十年那些岁月里,她只是中州城烟花柳巷中的女子,曾经和江烟织有过一段缠绵,后来江烟织将她赎身赎了出来,她却是厌倦了那些繁华,最后选择在这个黄雀观里归隐,很多年以后,她和江烟织也早已相忘于江湖,江家和她已经没有了任何关系。
然而江烟织死了,江家彻底亡了,中州城中,已经没有江家的人了,在此时,她却是反而站了出来,成为这中州城中,最后一名江家人。
“叮!”
洗净铅华,忘记了江湖,甚至已被江湖忘记了的这名女子不再柔嫩的手指再次重重敲击在了刀尖上。
“想不到江烟织的音震之法,在这中州城中还有人会。”
倪鹤年的眉头皱起,伸出了手。
无数破碎的声音有声无声,冲击到他的身前,他身上的长袍上没有再出现任何的光纹,他的手上却是出现了许多道光纹。
他的脸色略白。
夜莺手中的长刀,却是碎裂。然后她也随着钟城,狂退。
倪鹤年开始动步,开始追击。
这对于皇帝而言,是两名可怕的对手和刺客,所以他不能让这两人活着离开中州城。
第五百八十章 那些曾掌管这座城的人们
在张院长当年带着大黑走入这座雄城时,倪鹤年还只是个谦虚学习着的修行者,看着那一场场的战斗,试图寻找出自己可以在这座雄城中安身立命的战斗之法,但很多年过去,他悟出了某种妙道,现在已然成为整个中州城最强的人。
所以没有任何中州卫出现在黄鹤楼附近拦截钟城,因为出现任何一名中州卫,都是浪费。
至于已经被相忘于江湖的夜莺,完全只是意外,在倪鹤年和钟城交手的最关键时刻,她的音震之击,救了钟城,伤了倪鹤年,这本身便已经是值得骄傲的事情。
在过往很多年里面,这座世间最大的雄城里面,都已经没有多少人能够有资格挑战倪鹤年,他这名皇庭大供奉,就像是一块镇城石,是镇住所有圣师不敢乱来的人。
倪鹤年在她的一击之下,闷哼了一声,一名圣师如果无恙,自然不可能发出这样的声音。
只是这依旧无法改变任何的结果。
这名最后的江家圣师和钟家最厉害的钟城,已经根本挡不住他的一击。
倪鹤年的强大,不只是在于他领悟出了魂力玄奥之中的某一种秘密,拥有极其强大的战斗之法,还在于,他的魂力修为,本身就比一般的圣师要强出太多。
他本身是已经到了圣师巅峰,距离大圣师只有一步的人。
所以他很快,夜莺和钟城穿过了两条街巷,倪鹤年便已经距离两人不到五十步。
钟城咳出了一口血。
他也不认识早已经被这座城忘记的夜莺,但他知道从夜莺出手开始,便代表着这是江家人。
所以他咳着血,平静的转头对着夜莺笑道:“我伤得太重,你先走。”
夜莺脚步微顿,谁也不知道这名隐居了数十年,将自己的花容月貌最终隐居成了无数皱纹和记忆的女子此刻做了什么决定,因为就在此时,一辆华贵的马车出现在了她和钟城面前的巷口。
车帘掀起,露出一张感慨而苍老的脸,露出一身红色的祭司长袍。
“想不到你还活着。”
这名头发是黑色,脸上刻满无数皱纹的红袍大祭司,走下马车,看着夜莺,无限感慨的叹息。
钟城和夜莺都认识这名红袍大祭司,但不明白这名红袍大祭司此时的立场,不明白对方是自己的朋友还是敌人,所以两个人都是停住。
倪鹤年的眉头深深皱起,也是停住了脚步。
这名祭司院红袍大祭司的任何举动,便都能代表着朝堂之中另外一个庞大的门阀,宇化家的决定和立场。
这足以让任何人的心神凝重。
“你们上车走。”
这名红袍大祭司手指上盛开了一朵光明的花,无比圣洁,花朵转瞬即灭,散成无数光丝,沐浴在钟城身上,沁入他的身体。
只是简单的话语,简单的动作,便已彻底表明立场。
钟城的平静的眼中闪现出一丝感动和热血的神色,他没有停留,躬身行礼,和夜莺掠过这名红袍大神官的身体。
倪鹤年一声厉喝:“诸葛千山!这是你的决定,还是宇化家的决定!”
“是我的决定。”
红袍大祭司睿智的微笑着,“祭司院还在等待着陈家和胡家的消息,然而我觉得不能再等下去,我相信我做的事情,也会帮助他们下决定。”
“乱臣贼子!”倪鹤年的面上出现了真正的杀意,他的身体,破风前行,两侧的街巷,在他身体带出的狂风中,如同纸片一般被撕裂,倾倒。
“真正的祭司,代表的永远是光明。”
红袍大祭司郑重的宣誓,微笑,然后他的身前大放光明。
无数极其纯净的光线,明亮到根本看不出颜色的地步,瞬间充斥这个街巷。
此刻整个中州城阳光普照,然而这条街巷,却是最为光明的地方。
倪鹤年一声低沉厉喝,双手伸出,阻挡在自己的双目之前。
在这过往六七十年间,他也见过许多祭司院大祭司的战斗,明白这种光明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
平素这种光明,在他看来,用于治疗的力量远大于用于对敌的力量,和炼狱山的火焰根本无法相比,然而今日,这光线却是分外的强大,强大到令他震惊的程度。
所以这唯有一种可能……这名红袍大祭司,是完全不顾自己的损伤,就像燃烧着自己的生命一般,在发出光明。
在这样的光明面前,他无法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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