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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锁心-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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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很生气,但事情不会像你想的那样。”

不会像我想的那样?

“你别把女人都当成安氏和我这样的,要么心机深沉、阴险狡诈,要么杀气外露、残暴无良,还有很多种。不过这个周梅亦倒真的挺适合你,短短一年就能让你们如此信任。”我必须承认她胜过我百倍,当年为了得到他的信任,我几乎脱去一层皮,“你是该找个合适的女人做妻子。”要聪慧,要知书达理,还要出身高贵。

他靠在梅枝上,看着我像是在看一个孩子闹脾气。

我知道自己在气头上,说话意气用事,但这并不影响我的决定。

“原以为你会动手杀掉周梅亦。”他带着笑意道。

“我是想,不过你不同意,小孽障也不愿意。”他们俩都不愿意的事,我做不成。

“再等一段时间,一切都会变好。”

我懒得理他会不会变好。

话至此,周梅亦也缓步来到梅林外,见我们如此情形,忙低眉转开视线。

“燕生,先送周姑娘回府。”他对林外的随身侍卫如此吩咐。

周梅亦福身后离去,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你确定她不会像安氏那样?”安氏也是喜欢他的,虽然更喜欢权势,但始终还是放不下他,这个周梅亦因为什么让他如此信任?如果三年之后,她不能如约退出,他会怎么办?杀了她,然后让我顶替她的位子?

“她比她聪明,知道自己要什么。”他笑笑,一片梅瓣飘荡荡地落进他的掌心,被他握住。

我忍不住,冷哼:“对女人来说,你真是个混账。”

大概是对我的话不甚明白,他眉头微微蹙起。

周梅亦不是安氏,周家不是安家,一个六朝贵族元老,一个外戚新贵,显然前者更有底蕴。

在这样一个家族出生的女人,显然更具行事智慧和耐性,我不晓得她与李卒之间有着什么样的交易,才会让她愿意做我的替身,并且答应在三年之后隐秘消失,将亲王妃的身份禅让出来。

让一个人守信简单,壤一个人守情却难,李卒贵为军政大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且在齐国也拥有绝对的权势。一个男人,先不论他的出身和相貌,一旦掌权,便有一种收集人心的魔性,那周梅亦再怎么聪慧、理智,依然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丫头,面对这样一个男人,要她不动心,很难。

回到月革的这一年间,我收到她送来的四份礼物,其中一份是上半年送来的,三份是下半年送来的,从礼物的频密可以看出这女子似乎有点守不住了。

“娘,你留在城里过年吧?”小孽障是周梅亦今年送我的最后一份大礼,也是最得我心的。

与这道大礼一起来的,当然还有她自己,聪明女人知道自己要什么,更知道该如何给自己创造机会。

“要不你陪我回月革过年?”我不答反问。

“梅姨说这次出行有皇爷爷的人跟来,看着我不让乱走。”

听说那老头已经病得连话都说不清了,怎么还管得这么宽?

“娘,你要不要再生小弟弟?”她的话题不知为何赚到了这上面。

“怎么会想到问这个?”

“王宫里的皇后娘娘每次都会劝梅姨早点给我生小弟弟。”

“是吗?”那周梅亦的日子看来不怎么好过,“你多个兄弟,那不是挺好?”

“可是我们说好的呀,梅姨不能跟爹爹生小弟弟。”

“小小年纪,你管得倒挺宽。”不愧是姓魏的种,从老皇帝到小孽障,都爱管别人的私事。

“娘,你愿意爹爹和梅姨生小弟弟?”

“这是他们的事,你问我,我也不知道。”

“可是你才是爹爹的王妃啊。”

“谁说的?你爹爹用八抬大轿抬进王府的,是谁就是谁。”生了她一个已经足够拖累我,我没有余力再养另外一个,何况我与他都不是好人,万一报应在子孙身上,连死都死得不安稳。

见我不急,小孽障开始嘟嘴。

咚咚——

门板被敲了两下,周梅亦就站在门外:“该用饭了。”

小孽障拽住我的衣袖,一会儿都不肯松开,一直拽到饭桌上。

四菜一汤,饭菜不算奢侈,听闻魏国上下正盛行节俭,从这饭桌上可见一斑。

“尘疏,不能光吃肉,菜也要吃。”周梅亦下意识出言规劝小孽障。

兴许是被念多了,小孽障有点逆反,偏挑肉,一口菜也不吃。

见她耍起小性子,我用筷子夹住她的手腕:“不想吃就到一边去。”不管这周梅亦是真心还是假意,至少都是在管教她做人,该听的必须听,当年我对姜老头也是言听计从的。

小孽障扁起小嘴,把筷子放回桌上,坐在那儿闷不吭声。

“王爷。”门外传来侍卫的声音。

“爹爹——”小孽障抢先一步跑出去恶人先告状。

没多会儿,李卒便抱了小孽障进门,一身风尘。

周梅亦下意识起身,到门口迎接。

我则咬着筷子,看着他怀里的小孽障。小东西正凑在他耳边低语,不知在说些什么。

“是吗?”他笑着低应女儿的悄悄话,视线却在我这儿。

我们有半年没见了,自从他北上送我回月革之后,只见过一次。

“那以后你不要再挑食。”他亲亲女儿的脸颊,弯身入座,就在我身边的位子。

与他一同来的还有一股隐隐的香味。

“先别喝。”我伸手挡住他要喝茶的唇。

因我的举止,屋里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

我没理他们的视线,兀自凑近他身侧,嗅一下,果然是他带来的味道:“小孽障,下来,到一边去。”

“王爷?”燕生,顶替胡生的近身侍卫,一个箭步冲进来。

李卒把小孽障放到地上,看向我。

“你又结了什么大仇?”我虽不知道他身上中了什么毒,但显然来头不小,因为里面有西域的紫郁香,掺上这东西的,不是旷世奇葩,也是难解之毒。

他皱眉想一下,随即招来灰影:“明日一早带夫人和小姐回月革。”视线转到周梅亦身上,“周姑娘也一起带过去。”

灰影点头。

“王爷,我们都去了月革,恐怕会暴露夫人,我还是留下来吧?”周梅亦临危不惧。

“我要跟爹爹在一起,我也不去。”小孽障也不落后,“娘,我们留下来陪爹爹一起。”

我将沾过他身体的手指在茶杯中轻轻涮一下:“笨丫头,没有什么比你的命更重要。”饮尽杯中水,起身,“跟我回屋吧。”

“娘——”小孽障耍赖着不肯走。

李卒倒会替我省事,轻轻点下丫头的睡穴。

灰影将小东西抱在怀中。

周梅亦不愧是个知进退的贤内助,见此状,也不再多话,与我并排跟在灰影身后。

她跨出门槛的那步很简单容易,倒是我,没走成,右手被屋里的人抓了去。

“吐出来。”他表情严肃。

“什么?”我故作不解。

“刚才喝下去的水,马上吐出来。”

他眼睛还真尖,我本想尝尝这毒是个什么症状,看来是没机会了。

“知道了,你先松手,疼死了。”我又不是下毒的人,用这么大力气干什么!

我从桌上的盘子里夹一块梅子大小的红烧肉,整个塞进喉咙,不出所料地吐了个干净。

我蹲在门前的石板上,仔细打量那一堆秽物——这么快就变成了黑色,可见是剧毒。我忍不住拉来他的手,拔下发针刺破他的手指,血色还算正常,大概是因为服食过我的醒罗丹,毒气在他身上没能占据上风。

“制毒的可能不是中原人。”我将发针插回发髻,松开他的手指,“你都不知道要躲开陌生人吗?”居然被人下了这么重的毒而不自知,真是笨死了。

他却笑了。居然还有工夫笑!

“夫人既知道出处,想必可以解此毒?”一旁的燕生看起来很紧张,与胡生相比,显然胡生更沉稳一些。

“不可以。”我又不是神仙能点石成金。

“那可有什么解毒丸暂时压制?眼下正是局势大定之际,王爷不能有事。”

原来是担心他死了会天下大乱。

“你是说只要暂时保住他的性命,等局势大定,你家王爷就可以随便去死了?”

“属下不是……不是这个意思。”

虽然胡生是个叛徒,不过与这只燕子相比,我好像更喜欢叛徒多一点,至少他还会说人话。

入夜后,我烧了两大锅闭子水,让燕生给周梅亦提去一桶,又给他送了一桶,剩下的留给小孽障和自己。

替小孽障洗干净后,我独自浸在浴桶里,一个仰身,整个人沉在水底,闭上双眸。

紫郁,紫郁,紫郁,到底在这儿起什么作用呢?

我正想得出神,身体猛然被一股蛮力从水中拉了出来。

我因为受到了些微惊吓,不小心吸了一口水,被水呛得眼泪直流。

“咳……你做什么?”我一边抹脸上的水,一边从他掌心抽回手。

“娘,你的脸闷得很红,爹爹以为你被水淹了,才拉你出来。”小孽障一边拿衣服盖住我的身子,一边解释。

我则站在水桶里猛咳。

“娘,你身上开了好多梅花。”小孽障的手指抚着我的大腿。

毕竟有小东西在场,伸手抽过她手里的长衫穿上。

说是长衫,其实盖不过膝盖,所以很容易就能看见腿上的皮肤。如小孽障所言,我腿上的确有些奇怪的斑痕,虽然不很明显,但印在我那惨白的皮肤上,仍然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我自己配的诸多毒药里,也有一味会导致身上出现斑痕,但没有这么规则和漂亮,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居然有人能配出如此神奇的毒药。

看过腿上的斑痕之后,我忙拉开衣袖,胳膊上也有,每块斑痕大小一致,形如莲荷花瓣,不是密密麻麻排列,而是稀松地长在皮肤上,所以看起来没那么恶心。

“娘,好多花。”小孽障也扒着我的衣袖看,“好漂亮。”

“嗯,是不错。”这个制毒者真是高手。

“娘,脑门上也有。哇,娘,我也要。”敢情她觉得这是件好事。

“丫头,先回房间睡觉,我有事要跟你娘谈。”李卒把他那个傻闺女从我身上拉开。

小孽障有点恋恋不舍,不过最终还是闷着头出去。

小孽障一出去,我才感觉出他的心情不悦。

“其他人怎么样?”与他接触的人肯定不止我一个,不可能只有我中招。

“都没事。”

都没事?这就更奇怪了,我不过是喝了一点水,而且基本都吐了出来,怎么会反应这么大?

这种毒通常被用来灭族,“不对,小孽障也没事。”小孽障多少也沾了一点,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你身上有吗?”如果我有斑痕,他身上应该也有。

拉开他的衣袖,没找见,又翻开他的衣袍,终于在背上找到了——不是莲花瓣,而是一只偌大的、像血狼头的斑痕,盘踞在后心的位置,看得人从心底发憷。

“这东西难道还分男女不成?”在男人身上是狼,到女人身上就成了莲花?

他压下衣袍,顺手拉过屏风上的棉衣裹住我的肩:“我也曾被施过血咒。”

他?

“什么时候?”

“十三四岁时,中过一次西域人的毒。”

“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

从他的表情看,大概也不太清楚是什么人所为。

恐怕是得罪的人太多了,一时间找不到目标。

我把湿发拨到一边,顺手撩开他的衣袍,打算仔细看一眼他身后的血斑,谁知被周梅亦碰了个正着。

不过觉得尴尬的叶只有她一个人。

第三十一章  血脉相连

虽觉得尴尬,但她还是没有转身就走,而是愣了一下,随即抬手敲两下门板,真是位有教养的大家闺秀。

“有事?”他开口。

我则蹲下身继续察看他的血斑。

“听燕侍卫说,王爷中的像是西域的毒,我便想到了一些事,不知道能不能帮得上忙。”

“说说看。”我示意她进屋里来。

“不知王爷可知,那东齐的太后原是出身西域大野一族,祖上更曾是于于阗小国的贵族。如今齐王年幼,一切大权皆在太后手中,王爷在齐境拥兵十数万,想必那妇人定是心存疑虑,再加上近年来胡人连败,中原势起,难保那妇人没有过河拆桥的筹谋。”

“原来那齐太后还有如此身世。”他沉吟了下,“让你费心了,先回去休息吧。”

“是。”周梅亦低眉退下。

他对周梅亦是相当保护的,好比是跟人借来的珍贵宝物,说话时没有严词厉色,有的是温和有礼,倒还真让人羡慕,他对我就没有这般尊重过。

“去把衣服穿好。”周梅亦一出门,他便拉我起身。

我低头看看自己的装扮,赤足赤腿,确实不太庄重。

“天色不早了,你是不是也该回去休息了?”

听我这么赶人,他缓缓起身。

以为他会就此离开,我便随身转进屏风后找衣服。

背对着屏风,我只听到门板的关合声,以为是他出去了,身子却倏然被一双大手箍住,吓了一跳。

“一年前,我讲得很明白了吧?”我一边抚胸,一边冷言以对。

他轻叹:“一年前,我从这儿往北,一直到了贝托湖,再从贝托湖南下到三齐,六个月,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有这等机会,却被自己的女人锁在门外,我以为是你的气还没生完,便遵守君子之约,不踹门进去。”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开始不规矩。

“你这又是何苦,又没有人让你做苦行僧人,就算身边那个不能动,还怕找不到能动的?”我用手指微微挡去他那恼人的胡楂。

“的确。”他将下巴搭在我的颈窝,哼哼笑两下。因他的吻,我张开手掌挡住他的唇:“隔壁院子有可以帮你的人。”今时今日的周梅亦应该不会拒绝他。

他这人就是一团捕蝇的萤火,多少女人巴不得为他飞蛾扑火。

“她要帮的人不是我,自然有合适的人要她帮。”说这话时,他已经把我扛了起来。

我却还在想他这句话的意思。

“你以为她为什么会知道我们这么多秘密?”把我放到床上时,他这么说。

“什么意思?”

“她是喻泰的女人,不是你相公我的。”说这话时,他开始动手拆我腰间的丝带。

“喻泰?”我真是不懂了。

“他们自小一起长大,那份情分没人抢得走。我有兴趣跟人抢天下,但没兴趣跟人抢女人。”因为解不开我腰间的丝绦,他忍不住用力扯开,“何况她也没有我的女人这副媚骨。”

理智,我是有的,但仍是被诱惑了。他刚才说我是他的女人,我喜欢这个称谓,更喜欢看他这副失去理智的模样。

男人和女人之间大致谈不上什么理智吧?尤其在某些夜深人静的时候。

我的意志早已被这一年的时间给抹平了,或者被他的巧言令色所惑,他说他曾我试过守身如玉,且不论那是真是假,反正我是当真了。

已近深夜,疲累得很,想睡觉,他却要我起床重新吃晚饭。

他素来霸道,这一点从到他身边时我就知道。他又是宠家人的,难得有人能把这两点如此之好地结合在一块儿,让人恨得牙痒痒。当一个人打着一切为你好的旗帜,霸道地安排你的一切的时候,你所有的推拒和反抗都将变成无理取闹,真不晓得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我一边咬着鸡汤里的草菇,一边看着只穿中衫的他。大概是因为我一点也不饿,对这种填食行为十分不悦,所以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忿,惹得他伸手捏我的脸颊:“再瘦下去,这脸都可以当锥子杀人了。”

“李卒——”我放下筷子,“你能不能不要在我开心时,当下泼一盆冷水?”我因他那句“我的女人”开心,却为他的关心不悦。

诚实得让人牙痒痒。

“以后不要碰我。”我忍不住拿筷子敲他搁在我腰间的手。

“随你,你说不碰就不碰。”他顺势将我揽在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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