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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芳谱 (玉笛白马)-第2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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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宗志飞纵而来,到底还是迟来了一步,待得他意识到固摄这是要痛下杀手时,已经赶不到面前,他大喝道:“退开去。”众人被固摄气势所逼,已经呆若木鸡,只有……只有一个嘶哑的嗓音叫起来道:“莫要伤他!”杨宗志低头看下去,见到一个身影快速的射向场上,将噤若寒蝉的丁继先抱在怀中,背转过身去,替他挨了这雷鸣般的一击。
杨宗志心头一沉,暗自回想起在凤凰城战场之上,莫难和尚正是如同此刻一般,将重伤的自己抱在怀中,却用他的背身,将射来的箭雨都挡在了身外,因此也一命换一命,救下了自己。杨宗志转过头去,看清楚来人,正是躲在人群中苍老的洪崁离。
余抚同大叫道:“师父。”慌手慌脚的跑上了比武场,他放眼看下去,只见到师父将丁继先死死的抱在怀中,自己背上的衣服已经尽数被划破,露出里面黝黑的伤口,将洪崁离的身子转过来,只见到他口鼻喷血,染满了苍老的面颊,显然已经身受重伤。
余抚同心头大痛,哭泣道:“师父,您……您这又是何苦呢?”他今日与师父混杂在人群中,便是悄悄维护起北斗旗的比武大赛,若是有人敢上来捣乱,他们一声令下,便有数不尽的齐天派手下上前肃清秩序。眼下师父为了救丁继先一命,自己却是伤重如此,余抚同只急得手足无措,却又没有半分主意。
费幼梅与丁娆娆迈着小步子急急跑上台来,展着眉目看下去,果然见到洪崁离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丁继先妈呀一声,幽幽的醒转过来,浑身上下还是颤抖不已,方才那一击,他自认命不久矣,早就吓破了胆。
丁娆娆的眼泪浸湿面颊,对杨宗志心疼的道:“公子,你……你快救救他老人家。”杨宗志皱着眉头看下去,见到这般情形,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费幼梅蹲下身子,怜惜的在洪崁离口鼻处摸了几下,才站起身子哭泣道:“这里有大夫没有?”
费清从高高的主客位走下来,看着气若游丝的洪崁离,皱眉道:“幼梅儿,没有用的了。”
费幼梅眉头一闪,又高声娇喊道:“二叔……二叔,你在不在下面,我知道你一定在的,你快出来。”
过了一会,人群中分开,走出个雪白大胡子老汉,摇头叹气道:“幼梅儿,你果然总给二叔找些麻烦事。”费清面色一呆,茫然道:“怎么二弟也来了么?”费幼梅却是容色窒住,她方才心急之下,浑然忘记了自己的小心事,所以高声唤出了费沧,但是费沧当真露面出来,与爹爹会了面,费幼梅才幽幽的想起自己的事情,顿时又急又怕。
费沧走上前来,对着洪崁离垂死的模样看了好一会,才轻轻摇了摇头,丁娆娆看的芳容一凄,眼泪又止不住的垂落下来,叶若碎忽然呆问道:“怎么样,没……没救了么?”
丁继先痴痴呆呆的坐在洪崁离的身边,神色不定,他方才死里逃生,看清楚时,才发现原来是素来的仇敌洪崁离所救,虽然他昨夜里听到了洪崁离与爹娘结怨的经历,但是爹爹被洪崁离所杀,这是自己亲眼目睹的事实,所以洪崁离传自己铁掌功,他可半点也不领情,现下洪崁离一头黑发早已斑白,不复当年之勇,垂死之前,眼神迷离的睁开一条线,那丝线逐渐清晰,转向了娘亲的面容上,又转到自己的身上,嘴角嗡动,仿佛想要说话,丁继先浑身轻轻颤抖着,适才豪气云集胸中,此刻竟是一丁半点也不剩下。
余抚同失声痛哭道:“师父,您老人家还有什么话要说?”洪崁离吃力的竖立一根手指头,漫漫的指向身前,余抚同止住哭泣,凑上耳朵听了几下,又道:“若碎……大哥……你们……师父,这是什么意思?”
叶若碎幽叹一声,迈着碎步走过来,洪崁离迷离的眼神看过去,只觉得恍惚着回到了十九年前,在大江边上,自己碰到了一个寻死的女子,叶若碎柔声道:“洪二哥,你可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么?你……你打死了晚成,其实……其实他一点也不怪你。”
洪崁离手指蓦然失去力道,慢悠悠的垂落下去,余抚同低头瞧见,不觉放声大哭,费沧冷冷的道:“哭些什么,没用的废物……”他说完了话,抬起手来,手中握了一根银针,走到洪崁离躺着的躯体旁,手举起来,快如闪电的将银针刺入了洪崁离的咽喉。
洪崁离本已行将咽气,被费沧一针刺下去,整个身子又好像回魂一般弹了一下,众人一道看见,不觉都咦了一声,余抚同当年曾前往长白山求取恢复师父功力的夺命丹,因此费沧他自然认得,也知道这是江湖最最著名的医仙,余抚同一见费沧出手,登时心头恢复了几丝希望。
费沧将银针留在洪崁离的咽喉上,然后举起自己的右掌,猛地一下锤击在洪崁离的胸口上,众人俱都大惊失色,也不知道这费沧到底是在害人还是在救人,如此锤击几下,洪崁离忽然大咳一声,口中吐出几口浓黑的淤血,众人也暗自吁了一口气,看到洪崁离逐渐恢复了呼吸,慢慢平顺,眼见着倒是真的回魂过来。
大家对费沧独特的医术充满了佩服,丁继先直到此刻才清醒过来,方才他傻瞪着费沧一拳又一拳的打在洪崁离的胸口,洪崁离当真好像死人一样,半点动静也没传来,丁继先只觉得那一锤一锤的,仿佛都击打在自己的胸口上,他适才用洪崁离亲传的铁掌功应敌,还不感觉有什么,直到此刻,他才想起正是这个血海仇人,每日半夜午时都会呆在小竹林里,敦促自己习武,好像爹爹在世一样,口中谆谆教诲自己做人行事的道理。
丁继先胸口一酸,对着洪崁离躺着的地方,磕了几个突突的响头,然后走回到叶若碎的身边,垂下头去,再也不敢说话了。
洪崁离获救,众人才又将目光都放回到比武场上,固摄一掌击倒两人,便负手站在一边,冷冷的看着场上人来人往,直到此刻他才感到有个少年嚯的转过头来,目光仇恨的逼视住自己,固摄心头跳了一跳,隐约觉得这少年飘洒,有些熟悉,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杨宗志咬着牙齿,冷笑道:“好久不见了,咱们新仇旧恨,是不是也该清算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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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四章 针锋 之二
固摄与杨宗志曾经近距离见过一面,当日夜里杨宗志与赛凤在凤凰城内被人团团围住,为首的便是身着锦袍的固摄,只不过那夜天色昏暗,身边燃烧着星星点点的火把,杨宗志更是一副突厥普通士兵的打扮,而固摄却是围聚在众人当中,因此两人对彼此的容貌都记得不清楚。
此时二人面对面的站在不足三十丈的比武场上,目光对视,才仔细打量对方的模样,固摄看过去,只见到个英眉挺拔的少年站在对面,这少年一身蓝色戎装,便更显得英姿飒爽,衣襟随风扬起,看起来飘洒的紧,杨宗志方一站定,四周围住的群豪发出一阵漫天的喝彩声,大家方才被固摄一掌所震慑,站得近些的更是被他掌风所伤,心头都有些惊惧,甚至深深厌恶,现下杨宗志如约登场,他们才感到一股泄恨般的希望涌起。
杨宗志也晃眼看过去,见到这固摄今日显然是藏头露尾,浑身上下用团团的锦袍包住,头上戴了怪异的帽子,只是露出脸庞来,脸庞甚是黝黑,眸子精光闪闪,鼻梁稍挺,全然是一幅北方蛮子的奇怪面相。
固摄仔细盯着杨宗志看,忽然瞳孔一阵剧烈收缩,仿佛是想到什么,开口道:“你……你……你果真还没死?”
场下人吁的一声,有人忍不住大叫道:“风少侠怎么会死,臭小子,你莫不是害怕了么?”
杨宗志哈哈大笑,悲愤的道渐:“承你的情,我在你老家九死一生,总算是保住了这条小命,今日必定好好报答。”
固摄听了这话,心中再无疑虑,咬住牙齿狂叫道:“好好,你没死的正好,我正悔恨自己不能亲手活剥了你,今日你倒是送上门来啦。”
蒋征在一旁狐疑的道:“这……这少年可是来比武选旗主的?”叶若碎点头道:“是,他正是那姓风的少年。”
蒋征高声道:“他既然已经爽约迟到,怎么还能上台,这武不比也罢。”
场下群豪方才见到固摄石破天惊的一击,当真是平生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眼下杨宗志赶到,正好快慰人生,岂能容忍比武半途而止,张猛高呼道:“怎么不能比,重阳节已经过了么?”身边一群汉子大叫道:“没过的罢。”张猛又叫道:“这算哪门子的迟到,岂不正好有效。”
蒋征犹豫的看了半晌,目光偷偷的瞄向固摄,固摄沉着脸,朝他斜视一眼,目光微微一点,蒋征回头对叶若碎道:“夫人,你看……”叶若碎今日出场以来,便沉寂的坐在旌旗下的高堂,既不说话,也不作势,虽然丁继先在场下卖命般的连比两场,叶若碎也只是脸色微微有些变化,再无更多表示,让人看起来便更多些难测的意味。
蒋征的眼神请示般的投向叶若碎,叶若碎才轻笑道:“蒋长老拿主意就好了。”蒋征点一点头,回身道:“既然这样,那最后一场比武正式开始!”
蒋征话音一落,整个场下顿时宁静一片,大家方才见识过固摄的武功,怪异而又威力无穷,虽然大家自来对风漫宇其人充满信心,但是今日这固摄,比起多月前在少林寺中出场的扎西哈多,显然技高一筹,多数江湖汉子认识风漫宇,都是从那场暴风骤雨般的比武开始,现下大家都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透一下,眼光却是瞬也不瞬的盯住了比武场。
杨宗志与固摄临渊而立,两人都自负手,并不摆开任何起手的架势,杨宗志心知这固摄乃是呼伦山冥王教金刀老者的大弟子,这金刀老者一共有三个徒弟,最小的那个便是巨人木罗科,只不过这个徒弟被金刀老者一掌打死在了冥王教的大殿当中,第二个弟子便是那棕发的扎西哈多,扎西哈多有勇气,却少谋略,上次在少林寺战胜他,杨宗志实在是拜了出其不意所赐,扎西哈多吹捧自己的轻功步法,本是他们事先定好的策略,想以此引诱南朝豪杰,没料到正好坠入杨宗志的蛊中,他点苍师门的轻功绝世,自是凭借这个获胜,当时若是站下来两人一五一十的比斗,可就无法胜的这么轻易。
固摄的眼神中充满了仇恨,就是这个南朝小子,抢走了……抢走了自己口头许下的未婚妻,也就是这个南朝小子,带兵打到了极北的凤凰城中,杀了自己手下兵将无数,固摄拼命忍耐自己的心绪,眉头一动,忽然道:“喂,姓杨的小子,你知道……你知道赛凤她现在怎么样了么?”
杨宗志的面色本来平静,听了固摄这句话,微微波动一下,宁息吸气道:“你想说什么?”
固摄眼神死死的盯住杨宗志的眼角,便是连一点微微的颤抖也不放过,他见到杨宗志仿若动容,不觉狞笑道:“哈哈,她……她这个贱人现在过的很惨,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杨宗志明知道他这是在引发自己动怒,让自己无法镇定下来,但是心头仍然还是跳了一跳,赛凤那轻衣素眉的乖乖模样跳出心头,恍惚正对自己轻嗔薄怒道:“喂,你……你已经不记得我了么?”
杨宗志胸口一痛,双拳紧紧握住,牙齿咬得吱吱作响,场下费幼梅娇婉的嗓音传来道:“大骗子,你……你可千万莫要着了他的道,他是……他是在骗你呢!”
杨宗志心头一亮,暗自道:“焉知他们不是胡说八道?”固摄狰狞道:“怎么,你不相信么?”
杨宗志笑道:“赛凤姑娘我日后定会再去见她,这不劳你来操心,不过我倒是有件事情,不知你有没有兴趣听听。”
固摄愣住道:“你要说什么?”
杨宗志哈哈大笑道:“你知道木罗科是怎么死的?”
固摄握紧双拳道:“还不是被你害死的?”
杨宗志嗤的一声大笑起来,道:“哦,是你师父这么告诉你的么?那我若是告诉你木罗科是被你师父一手捏死的,你信是不信?”
固摄大怒冷笑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杨宗志道:“那日夜里,在呼伦山的山顶上,只有我,赛凤姑娘,木罗科和你师父,还有……还有一位我们南朝过去的老将军,你师父将自己套在金殿的屋顶上装神弄鬼,被我一手拆穿了下来,木罗科亲眼所见,原来你师父根本就不是什么神人,只是跟我们一样,两只胳膊四只眼睛,平凡之极,你师父……嘿嘿,你师父自然容不下他。”
冥王教的金刀老者乃是北方四国的信仰所在,北方四国的人都认定这金刀老者乃是神人下凡,指点他们攻城略地,抢下南朝的江山和财富,杨宗志如此一说,固摄自然盛怒,他气骂道:“臭小子,你休要侮辱我师父。”
杨宗志眼见固摄浑身气的轻颤,岂能放过这难觅的良机,他轻叱一声,一式“甩豹尾”闪电般踢了出去,固摄凝神过来,杨宗志这一腿已经踢到了面前,他运转脚下的步法,身子如同一道青烟般避开了过去,杨宗志这一招原是虚招,他暗自对金刀老者的刀法忌惮的紧,那日在呼伦山上见过一次,差点让他对自己信心尽失,此刻面对的虽然是金刀老者的徒弟,但是他也丝毫不敢大意,而是运起云龙九转的身法,围聚着固摄,更是不敢卖出任何破绽。
两人都很谨慎,杀招和冒险抢进的招数不敢出来,脚下的步法却又飞快,大家只觉得眼睛乱花花的一片,无论怎么睁大双眼,也看不太清楚,甚至……还有些头晕的紧。两道光影在地上往往一沾便会分开,别说分出胜负,便是他们两人有没有真正的交上手,大家也看不出来。
两人对垒了一会,都对彼此有了些熟悉,固摄是力大势沉,而杨宗志却是举重若轻,脚法更加灵活,两人都大着胆子对击一下,却又不敢用上全力,而是留下三分余力,因此众人只能听见雷鸣般的一响,接着两人都倒飞着回到了台边。
固摄转身一看,身边有一个兵器架,上面立着一把厚厚的单背刀,他随手取下来,在自己脖子边挥舞几下,再抢攻了过来,杨宗志见他取下单背刀,更是不敢轻敌大意,可他身边没有兵器架,只有……竖着立起的几面旌旗,他随手扯下一面,以旗头作为枪尖,运起自己得意的枪法刺将过去。
两人都运转兵器,单背刀势大,以稳为主,而枪法轻灵,出其不意,却以灵动居上,两人再斗得半晌,依然还是旗鼓相当的局面,费幼梅死死的捏紧自己的小拳头,妙曼的双眸直直的盯在场上,杨宗志每次占上风,又或者每次被动的还手,她都会心情忽起忽落的随波而动,场下的气氛逐渐热烈了起来,这数千的豪杰何曾见过这般激烈好看的比斗场面,大家暗自觉得不虚此行,却又更对场上的人佩服多几分。
费幼梅看了好一会,忽然听到自己耳边有个小小的细碎声音在默默念诵道:“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小女子……保佑……”声音忽高忽低的传来,费幼梅忍不住转过头去,见到丁娆娆却是毫不看向比武场,而是……紧紧的闭住了自己秀丽的双眸,两只小手微微合十,口中轻轻念诵有声,费幼梅噗嗤一声娇笑道:“丁姐姐,你……你在念些什么,是不是……是不是在你那个虚无的世界里,给那大骗子祈福?”
丁娆娆面色幽红了一片,却是毫不动摇,也不回答费幼梅的问话,场上大喝一气,杨宗志与固摄已经斗到了关键处,两人经过这般尽半个时辰的试探,也都无余力再多坚持,固摄大吼一声,强行催动刀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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