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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芳谱 (玉笛白马)-第2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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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幼梅魅人的大眼微微瞥着杨宗志,见到他一脸苦相,仿佛郁郁的辩不出话来,忽然咯的一声娇笑了出来,暗自旖旎的心想:“怎么了,你这素来最会骗人的家伙,此刻也说不出骗人话来了么?”

 

第三百二十四章 同行 之二

费清咕噜噜的灌下一口浓茶,熏醉的脸庞才微微透出一丝齐缓的神色,他啊的轻叹一声,将手中的玉瓷茶杯叮的放在桌面上,呵呵笑道:“老了,老了,不中用了,只喝了这么点水酒下去,便头晕的紧。”

他在桌面上将茶杯盖口微微转了一转,再道:“不过这茶却是精茶,乃是选用上好的雨前毛尖,这江南盛产名茶,龙井,碧螺春,云雾和雁荡毛峰大多产自此地,不过老朽喝来喝去,倒还是这清淡的雨前毛尖最对胃口。”

杨宗志满面通红的坐在一边,心头一时郁结之极,他本想独自离去,却没想到被费清等人反而留下,在这道边的驿站里痛饮了一场,这费清年纪虽大,但是酒量却豪,酒兴也足,几人喝过了酒,时辰不觉已到中夜,天空一轮皓月当头,照在这驿站内雅致的小亭里,身边万籁俱寂,此时正是一日最凉之季,空气里散发着微微水露,和着小亭边叮咚脆响的山泉水,倒也让人心升宁静。

费幼梅与董秋云小手儿相握,转头看看这身边的三个男子,个个都是面红耳赤,想起方才爹爹见到那大骗子,酒兴大起,浑然不放过他,三人一直将驿站内的存酒喝了个底朝天,再要买酒便要到十数里之外的市集去,这才意兴阑珊的作罢。

费幼梅噗嗤一声娇笑了出来,只是笑了一下,便又羞答答的抿嘴止住,小琼鼻微微皱起,仿佛心头快意无限,便连自己的娇俏小脸,也似乎是被身边酒气所熏,酡红了双颊。

董秋云斜眼看向自己的宝贝花女儿,却也暗自称奇,自己的女儿生在雪山,长在雪山,就连性子也仿佛与那雪山相通一样,自己何时曾见到过她这般娇痴艳丽,欲语还羞的小女儿家表情,她也是过来之人,当然知道一个女儿家若是对着另一个男子,从不掩饰自己的秀美和真性情,婉转淋漓的尽数展现出来,正是意味着什么。

董秋云呵的一笑,转头又向杨宗志仔细打量,只见他酒气上涌,这样貌嘛……倒是好看的极了,但是她虽然外表看上去不过三十许佳丽,可实际年纪早已快到五十,当然也是知道,外表好看,可也当不了饭吃,品行如何,才是择婿的关键。

杨宗志沉吟了一会,忽然问道:“费先生,你……你上次说起到在你们长白山里有些土著村民,他们常年打猎为生,衣食用度都是自给自足,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费清哦的一声,清了一下浑浊的嗓子,接口答道:“老朽少小时,不曾在长白山里见过这族村民,只不过……只不过不知从何时起,这些村民边便占了长白山后的一个僻静山谷,从外面看上去,便是个宁静的小村落,至于他们的身世来历,从哪里迁徙过来的,这老朽可就不清楚了。”

柳顺意道:“嗯,我也和师父出去巡山时,见到过几次,这些村民们从外表看上去,与我们中原的普通百姓打扮无异,看着不像是野外的蛮族,不过奇怪的是他们人人都身具武功,无论男女老少,皆可出山打猎,而且他们身手矫健,猎起大白熊和豺狼来也是轻而易举。”

杨宗志嗯的一点头,暗自沉吟了一会,便想接着继续再问,费幼梅忽然娇声抢问道:“喂……你当真……当真过去没去过长白山?”

杨宗志转头看过去,见到这小丫头的眸子清亮,在幽幽灯烛的照耀下,一闪一闪的璀璨生辉,他笑着摇了摇头,正待说话,突然驿站的大门口响起来几个粗豪的嗓音,大喝道:“来人呀!有没有人在?”

这几人听到这突兀的嗓音,浑然破坏了身遭宁静的气氛,不由一齐转头向大门口望去,见到黑乎乎的门前,站了一排不明身份的汉子,当先有个头戴毡帽的小胡子,一手叉腰,将驿站的木质大门拍得咣咣作响。

驿站内的宾从打着哈欠迎上前去,没好气的道:“作甚么的?”他本早早便可去睡下,只是杨宗志这批人硬要赖着喝酒,一直喝到了中夜,他强撑着眼皮,心头早已不耐烦,此刻再见到一波野小子来敲门,更是气不到一处来。

那小胡子喝道:“有上好的客房没有,大爷们要住店。”

宾从怒气道:“什么大爷小爷的,要住店么?本店没有,请去其他家再看看吧。”

小胡子听得面色一怒,正待说话,忽然他身后抢出一个身影,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几道精光闪过,耳中听得一阵嗤嗤的乱响,再抬头看去,便见到那宾从双腿战栗着,双手想要乱挥乱抖,却又兀自不敢,身上披着的外衣,哗啦一声四散了开去,只剩下几缕挂在脖子上,其余皆是化成了碎片。

众人看的心头一凛,不由都转回头来面面相觑,杨宗志看个仔细,那黑影闪出身来之时,这里的灯烛透射过去,那人面相一闪而过,只见是一个黑色黝黑的小个汉子,他心头暗自一惊,唤道:“谭观道……”

那宾从身上只剩下几缕布匹,冷风吹过,他才是茫茫然晃过神来,啊的一声大叫,伸手想要从地上扶起衣服,却是发现寸缕不得,他口吃的道:“几位客官要的上房,本店……就有,就有,哎呀,请几位客官随了小人过来。”

他兀自不敢遮蔽身体,而是急匆匆的带了那几人下去,费幼梅眼见着那宾从赤身裸体,不觉飞快的转回了螓首,小脸嫣红,口中呸呸呸的轻斥了几声,柳顺意凝声道:“这少年剑法好快!”

杨宗志笑道:“这位是青城派的谭观道谭师兄,师从的是西南武林声名卓著的斗玄道长。”

费清恍然道:“原来是那老儿的弟子,他此时赶到了大江附近,莫非……莫非也是奔着北斗旗的旗主宝座来的?”

杨宗志心想:莫难曾经与自己说过,要夺得旗主宝位,需要得到四大长老中的一人推荐,自己便是莫难亲举的,怀中有他留给自己的佛珠为凭,这谭观道难道也是旗内某个长老叫来的?

几人品过了茶,便分头找房去睡下,杨宗志躺在床上半晌,兀自半分睡意也没有,他一时想起爹娘的死因还未大白,柯宴这条线切不可断,一时又想起皇上那道密旨,暗令自己挥师西进,取下西门松的人头,但是自己两相为难之下,却是托病抗了旨,这趟回到洛都,却不知会是什么光景。

今日本是饮多了酒,遇到过去,只怕早已昏睡入眠,可这时夜深,他却偏偏浑然没有睡意,反而愈发清醒,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心头又是烦躁,又是惴惴不宁,索性便起了床,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走过方才饮酒的小亭子,夜里潮气甚重,沾湿了自己的衣襟发角,他半点也未觉得,而是在小亭子里又坐了下来,这里未燃灯烛,四周冥然无光,他的心里反而渐渐安静了下来,多个繁杂的声音也缓缓从心底褪去。

夏末的静夜,天空薄薄的云彩遮蔽了圆月,草从中不时传来唧唧唧唧的蟋蟀鸣叫,山泉叮咚脆响,越听越觉得悠远,这时身后一个温柔的嗓音轻轻响了起来,笑道:“幼梅儿,你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睡觉,却要拖着娘亲出门赏月?“

费幼梅轻媚的嗓音,幽幽的传来,叹气道:“娘,你说天上的嫦娥仙子,她生的那么高,也与别人距离那么远,她可是寂寞的紧么?”

董秋云的声音又响起来,轻笑道:“我的幼梅儿这是将自己比作了嫦娥仙子了么?嗯,这么一比起来的话,却也有些相似……你们二人都是皓洁的玉人,性子也都是清清淡淡的,倒是瞧着像极了。”

费幼梅轻媚的声音羞怯的小声道:“娘啊,人家才……人家才没有这么不知羞的呢……”她说到这里,仿佛想起了什么,声音便越发的小,更是带了一丝震颤在里面。

董秋云果然咯咯娇笑道:“还说自己没有不知羞,那娘来问你,你为何自己一个人偷偷的跑了,而且还跑的这么远,你从小到大,这样的情形可从未有过。”

费幼梅娇滴滴的茹唤道:“娘……”便又不敢接话,董秋云轻笑着道:“嗯,娘也不是瞎子,自然看的一清二楚,只是幼梅儿你还年少的紧,一时不能分辨真假善伪,这世间好看的东西多的是,但是往往好看的事物后面,却也是尖刀藏匿其中。”

费幼梅轻轻的嗯了一声,却是不知正在想些什么,董秋云又道:“那你……了解他么?”

费幼梅低媚的小声道:“人家……不知道,他有时候让我觉得可恶,坏的紧,便是这天下再也没有比他更坏的人儿了,气的人家只想去哭,有时候么……有时候么……”

董秋云笑道:“有时候么,又让你觉得好的紧了,直让你恨不得哭的时候,也是扑在他的怀里,是也不是?”

费幼梅嗯嗯两声,却又不敢答话,杨宗志坐在幽静的小亭内,耳听这母女同样好听的嗓音对话,一时不知是喜是悲,他幽幽的叹了口气,忽然想起那日婉儿对自己说道:“九哥哥,你这性子最是招惹女子的喜爱,婉儿不知道……不知道你还会招回来几个好姐妹?”

杨宗志心乱如麻,暗想:“听这费幼梅说话,暗地里仿佛大有情意,这便奇怪的很了,她不是……她不是恨得自己入骨么?”他暗自想起远在洛都的虞凤和唐小婕,自觉身边美人儿繁多,而且各个容貌出众,性子却又不同,这费幼梅虽也是少见的绝代佳人,但是既然连性子最是清淡的婉儿都发了话,自己自然是不想再招惹更多的女子回来。

他这么一念,便暗想:不如……趁着夜色偷偷走了,眼不见为净,自是与人无害。他听见身后的说话渐渐小了下去,想着她们母女二人定是回房歇息去了,便稍稍腾挪步子,向着驿站大门的方向走去。

从小亭子走向大门,便要穿过一个回廊,此时夜深,月光都被云朵遮蔽住,这长廊下看着更是阴暗,他沿着长廊惴惴的走了几步,不觉酒气上来,脚步虚浮,他暗自摇了摇头,正待走过长廊,忽然长廊边急急的穿出一个身影,杨宗志躲避不及,那身影便向怀内撞了过来,杨宗志下意识伸手一托,入手处,只觉得丰腴滑腻,温温软软的一片,鼻子凑下,嗅到一股如兰似麝的醉人香味,两人面颊距离很近,甚至都可以闻到对方的鼻息,杨宗志嗅着这妙媚的香气,不觉头皮发麻,正想向后退几步。

那人却是先发了话,娇滴滴的狐疑道:“你……你这大骗子怎么也会在这里?”

第三百二十五章 同行 之三

杨宗志看清楚面前娇小的人儿,正是方才与董秋云说话的费幼梅,只是现下董秋云不在她身边,她自己孤单一人,想来她娘亲自己去睡下了。

杨宗志听见她质问自己,不觉哑口道:“方才……方才喝多了酒,又饮茶不少,正想要去如厕,这里我第一次来,所以……所以一时迷了路。”

费幼梅听得咯咯娇笑,却又暗自面颊粉红般涌起,暗自旖旎的道:“可不知道方才与娘亲说的话,这……这大骗子是听到没有?”一想到这种可能性,费幼梅在心头哎呀的呻吟了一声,暗想:“若是被他这么偷听到了,那岂不是……岂不是……,幼梅儿,你可没脸见人了呢。”

杨宗志低头见面前的费幼梅听了自己的回答,怯怯的垂下螓首去,只是那茸茸的小耳朵上,都涌起了绯红一片,看着好生娇媚秀色,当真是让人气为之一短,杨宗志想起她们母女俩说话的内容,头脑顿时一清,便点头道:“夜深了,费姑娘早些歇息了罢。”说罢便要从她身旁经过。

费幼梅低着小脑袋,听到他要走,忽然一股说不清的情愫涌上心头,娇声唤道:“你等等……”

杨宗志回过头来,茫然道:果“还有什么事么?”

费幼梅咬着自己粉嫩潮润的唇皮,羞怯怯的道:“那日……那日你与我说那野和……那莫难师父与你的故事,只说到他陪你一道去了北方,我便自己晕了过去,后面的内容……都没听到,现在反正没事可作,不如你……不如你将这件事情都说完,给我听听。”

杨宗志皱眉过来盯着她,见她两只小手紧紧的束在身前,小脑袋低垂,正是亭亭玉立的紧,而且她便是与自己说话时,也是娇柔温婉,与最初一见自己便出言讥讽的模样竟是大相径庭,杨宗志叹息道:“都是些陈年老事,还提这些作甚么,再说了,你不是说我历来最会骗人么?你怎么不怕我骗你?”

费幼梅咯的一声轻笑,展颜道:“人家才没见过你这么骗人的笨家伙,骗一个小孩子,便把自己怀里的银子都掏出去了,骗人家去烤火,便自己站在雨里说是喝酒去了,还骗人家……还骗人家,尽说些让人心酸的故事,又是烈女峰,又是许愿石的……”她话说到这里,声音也愈发的小了下去,就连语气也软绵绵的柔意涌起。

杨宗志忽然道:“费姑娘,我要走了。”

费幼梅一时还未意会过来,便娇声道:“怎么?不想在这儿继续骗人家了么?”

杨宗志摇头道:“我想独自去北斗旗,就算是去看一眼,也是完成自己的一个心愿,我作不作旗主不打紧,只要看到北斗旗内太平无事,我便算是安心了。”

费幼梅细细品味他话中的意思,突然面色一惊,猛地抬起螓首来,倪视住他,讷讷的道:“你……你要独自去?你不让我陪着……嗯,你不让我们一起去么?”

杨宗志笑道:“我去北斗旗,也许只是一日功夫便要走的,在北斗旗内道别,或是在这不知名的小驿站中分别,也没有什么分别,再说了,我本来就不是什么江湖少侠,真名更不姓风,我这次回去后,这江湖上便再也没有风漫宇这一号人物,费姑娘,那日清晨我送你上马车,将那紫玉符抵当了路资,风漫宇这个人……便再也不存在了。”

费幼梅听得心儿飘摇,似懂非懂,她静静的凝视杨宗志,见他说到最后,眉头仿佛拧了一下,接着又舒缓开,犹如放下了心头一个沉重的包袱,费幼梅芳心凄婉的欲堕泪珠,油然间大着胆子,偷偷伸出一只小手,捉住了他的衣袖,丝毫也不松开。

杨宗志说过话,便要转身起行,只是被只葱翠的小手捏住衣角,他回过头来,古怪的看了一眼,便静看着费幼梅,只见费幼梅吟的一声低唤,垂着螓首,低声哽咽的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是这次你回去之后,便……便再也不会见到我了,是不是……是不是这个意思?”

杨宗志只是想说自己已经放下了过往,只当自己的童年是不存在的一般,这费幼梅却是曲解了话意,他笑着摇了摇头,正待说话,忽然身后大门口一个静悄悄的声音传来道:“怎么搞的?这个时候才来,楼主他老人家知道了,又要生气的骂人。”

杨宗志与费幼梅站在幽暗的长廊里,这里不透光线,远看上去便好像是空无一物,那声音停了一下,继续又道:“你们可不知道,咱们夜雨十二楼过去的楼主是个娇滴滴的女儿家,那长相就是天上的仙女一般,而且性子也柔和的紧,这新来的楼主却是个粗鲁的硬汉,稍有不从的,不是打便是骂,可难对付的紧了。”

杨宗志耳中听到“夜雨十二楼”这个名字,忽然联想起那日在登拓山边听到齐天派的左师叔与刘冲二人说话,那左师叔便是看中了一个什么夜雨十二楼的楼主,想着回家休掉原配,而去迎娶人家,所以撺掇着刘冲反了洪崁离。甚至更远一些,在点苍山腰的伏虎镖局里,也曾见到过几个打着这十二楼旗号的人前来抢夺紫玉符。

杨宗志心头暗自一凛,便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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