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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宫妖冶,美人图-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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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济宫。
  大年夜的,却没有一个人张罗着要庆祝。偌大灵济宫,今夜一盏彩灯皆无。
  不管别人怎样,凉芳倒是依旧悠然自得。用晚饭的时候,将另外三美都聚拢来,也算小小团圆一番。
  清芳倒是有些食不知味,低声提醒道:“藏花回来了,你总该多加些小心!”
  凉芳朗然一笑:“他回来得好,我等他已久了。”
  凝芳也不放心道:“师兄切莫大意。藏花从小便被先代宁王训练成刺客,这些年跟着司夜染更是不知暗杀了多少人……听说他心狠手辣,手下从来不留活口。”
  凉芳转眸来望他:“你说的好!他再厉害,终究是先代宁王千岁训练出来的;什么模子出来什么东西,难道你我还不知晓么?”
  倒是沁芳更淡然些:“二师兄说的是。他再厉害,我们四个人联手,难道还斗不过他一个么?再说他的软肋,又如何瞒得过二师兄去?”
  凉芳听了满意一笑:“……终于等来了机会,让他死在灵济宫里,倒省事了许多。外人看起来只道灵济宫内讧,倒免去诸多猜疑。”
  另外三美也都目光阴阴,相视一笑。
  清芳又道:“灵济宫内讧当然是最好的藉口,只是难道你们不觉得那个兰公子趁此机会避出宫去,便有些太巧了么?会不会她已看穿我们的意图?”
  沁芳咯咯一笑:“大师兄这是怎么了?那兰公子又不是三头六臂,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小丫头罢了,她能看破什么?”
  凝芳也有些不放心:“……可是听说,她要下江南了。”
  凉芳缓缓饮尽杯中酒:“倒也不必太过担心。若是她独自去,或者是带着息风等人去,我自然担心她是去给司夜染翻案——可是她这回带着同去的人,却是她从前的相好。”
  “如此想来,她不过是猴子称霸王,趁机跟相好去游山玩水罢了。她哪里还有心思去替司夜染翻什么案啊!再说,那多年盘根错节的盘子,又岂是她说能翻就翻得了的!”
  沁芳轻轻一哂:“这就是女人,怎么都不中用!一旦到了年纪,一旦动了情,便什么都顾不上了。终究还是咱们男人,才能办成大事。”
  另外三人闻言,各自抬眼互望一眼。
  就连他们自己心下都不由得流过一丝怅惘去:他们,在外人眼里,究竟还是男人么?
  。
  新年伊始,灵济宫因供奉二徐真君,便也香火不断。总掌宗人府的重庆公主夫妇带领朱家宗亲、以及各部大臣,礼部又率在京的藩属国臣属等一一来拜。
  于是藏花虽然已经回宫,却一直哑忍着。
  初礼也怕出事,自藏花回来后,便亲自近身伺候着,左右相劝。
  熬过了这几日,藏花终究无法继续忍耐。他便将冷杉叫去,让他当着初礼的面儿,将那晚听到的兰芽与藏花的话都说出来。
  初礼听了也是大惊,讷讷道:“总以为大人就算暂时不在宫里,兰公子也会维护大人。却没想到兰公子竟然私下与凉芳联起手来!”
  藏花冷笑:“听见了吧?我早劝过大人,这个岳兰芽早晚是个祸根!不过她侥幸逃脱,现下不在宫里。不过这个凉芳,我却不能放过了。”
  初礼苦劝:“二爷切莫打草惊蛇!大人将凉芳等四人带回宫来,岂能看不穿他们的真面目?大人此举,定有深意。”
  藏花咬紧牙关:“你是说邹凯那老匹夫么!无妨,既然要除掉凉芳四人,便连根将邹凯也拔起好了!”
  。
  兰芽跟虎子刚到南京,便接到贾鲁的加急传书,书信中说灵济宫内倒无大动,反倒是灵济宫外围隐隐有大动作。藏花回来后,灵济宫众人重新得了主心骨,从前听从灵济宫调遣的锦衣郎也纷纷来归……贾鲁担心藏花有重大部署。
  贾鲁细心,还特别提及近来邹凯府邸附近隐有鬼鬼祟祟的人员出没。
  兰芽捧着书信,呆了半晌。
  她明白,藏花是要向邹凯动手了。
  这便是藏花的性子,但凡仇家,绝对斩草除根,一个不留!
  兰芽心底百转千回,若以邹凯与爹爹从前的交情论,她略有不忍;可是从邹凯后来种种言行举止看,她亦早已不再相信他。
  只是邹凯礼部尚书的官职虽不起眼,但是他行走官场多年,早谙韬晦之术。藏花想要与之斗,却也不容易。甚至倘若藏花抓不到切实的证据,那么反倒会为灵济宫惹来非议,倒让禁足宫中的司夜染雪上加霜。
  虎子见状急问:“怎了?”
  兰芽叹了口气:“……虎子,我要去见慕容。”
  虎子一听立时便急了:“你又要去见那个鞑子!兰伢子,他究竟有什么好,你怎地就鬼迷了心窍?你与我说过的,此来江南只是来查盐案,你说只与我在一处的……可是到头来你还是想见他!”
  兰芽摇头:“我此去亦为了公事。虎子,将来你总会明白。”
  想要获知邹凯底细,也许最好的选择是去问慕容。联想到曾经在京师教坊司,邹凯与慕容私会的种种,若能从慕容口中问出他们当时都说过什么,若有危害到朝廷之处,那便是最合适的证据。
  且不知是否巧合,既然曾诚是慕容的人,邹凯又与慕容走得那样近……是否可以猜测,曾诚的死实则跟邹凯也是脱不开干系?更何况凉芳便是邹凯举荐给司夜染的,所以自然也可说凉芳杀曾诚,实则是邹凯的授意——如此推断下来,便能为司夜染洗脱一半的嫌疑!
  于是纵然不舍邹凯与爹爹的旧交,可是此时权衡,她却也愿一试。
  只是这些事,尚都是她臆测之中,还没办法对虎子说。尤其是一旦说明白了,以虎子对鞑靼人的痛恨,那他必定不会留着慕容……所以暂且,她只能瞒着虎子。
  虎子闷头生气。身材已然是昂藏的男子,脾气却依旧还是从前的模样。兰芽瞧着他,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便走过来在他身前蹲下,仰头寻他的眼睛:“好,我便透露一桩秘密给你:我将慕容安置在曾诚从前的宅子里——我是怀疑,曾诚将他的秘密账册就藏在那宅子里。我去见慕容,也是为了去找那账册。”
  “什么账册?”虎子眼睛果然一亮。
  “也就是罪证。从前究竟是哪些人花了银子跟他私买盐引,又各自贿赂了他多少银两……他骨子里是江南书生,倒还有些清高,于是我相信以他的性子,必定曾经详细记录下来过。只不过应天府和紫府几番抄家都没找到这本账册,他自己又咬死说没有记载……我便想他极有可能就是藏在宅子里了。”
  “否则,你宅子也不至于空了许久,没人买,也没人敢买。就是有相关贪官也想到这一节,却不敢公然去买,便让些泼皮来搅扰。而我当初因为那宅子,光天化日之下被泼皮胁持,应天府竟然没有半点动静……我便越发认定那宅子里一定有门道。”
  实则不光账册,兰芽还觉得,曾诚手上过的上百万两银子,说不定也都还藏在那宅子里!
  只是那银子……她存了一点私心,想要留给慕容。所以亦暂时不能叫虎子知。
  如此一说,虎子果然好受了些,便攥着兰芽的手腕道:“既然是正事,我便与你一同去!那么重要的账册,总归不能落到那鞑子手里才行。”
  兰芽忙含笑拦住:“虎子,我不是不信你。只是你与慕容天生对头,一旦见面若话不投机打起来,到时候反倒泄露了风声。我自己去,也方便说话。”
  虎子攥紧拳头,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漾过波涛起伏:“你,你对他……”
  兰芽闭上眼,轻轻摇头:“……你不知,他后来被送进教坊司,受的是什么样的罪。咱们几个里,他竟是最苦的那一个。我总归不能看着他继续再过那样的日子——不管他是鞑子也好,大明子民也罢,我总想让他摆脱枷锁,回到自己该过的日子里去。”
  “虎子,此事不关风月,你明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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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两仪三光

  这一回重来南京,为了避过对手耳目,兰芽尽数收起内官服饰,又跟从前跟虎子一起行走在市井时候一样:缁衣落着补丁,头上歪歪斜斜罩着网巾。走路打斜晃着膀子,两手没事儿就揣在腰带里。
  腰里还特地别了块油渍的汗巾子,时不常拎出来在嘴上抹上两下,让嘴唇上看着总是油光锃亮,仿佛是刚从酒楼里大吃大喝出来的模样邾。
  如此,便活脱脱是个市井里混出来的无赖小子。连虎子见着也乐:“呔,这不是本小爷的扮相么?怎么被你小子给抢了?”
  兰芽一笑,伸手拍拍虎子:“我不过学个皮毛。若论真正游走市井的本事,还是小爷你厉害。所以今儿咱们哥儿俩兵分两路:我去见慕容,而虎爷你去巡街——跟南京城里的大商小贩们好好探听探听南京官场的底。瞧瞧应天府究竟与顺天府有几分不同,还有南京留守的大大小小这么些个衙门口儿里都藏着什么猫腻儿。”
  两人在客栈门口道别。兰芽没心没肺地扭头就走,只是转过了街角便停了步,窝在墙角处扭头望虎子……直到看见他终于抬步从容走入了人潮,她才放心地勾起唇角。
  虎子天性机灵,她倒不担心。只是虎子毕竟出身将门,从小生活在父母羽翼之下;后来当小贼背私酒,与之打交道的也都是市井中人。这一年在西苑,也是在行伍当中……对于官场,他尚需历练。这回她带虎子来南京共同查盐案,正是意在于此。
  她自己这才放心地朝曾诚的宅子走。远远瞧见曾诚的宅子已然整饬一新,虽然此时距她上回来的时日并不久,那宅子尚且来不及脱胎换骨,可是一打眼便可看出早已不是原来荒凉的模样:大门重新漆过,门环也重新鎏了金。门廊下挂上了崭新的红纱灯笼,门楣上也换了新的匾额。
  兰芽凑近了瞧,原是“两仪三光”四个大字。笔走游龙,气象万千。
  兰芽轻轻闭了闭眼睛,心底按捺不住浮起一片温软——彼时牙行里,那张始终没有明白与他问起过的药方……果然是他的笔迹。
  门口还站着两个家仆模样的人。一个是门子打扮,另一个则是管事的装束。兰芽便没急着上前去,反而一扭身走回街市去。花了百多个铜钱,买了个扁担并前后两个大筐,里头还蓄了几样蔬菜,这才挑着奔门上去。瞧见那两个人,摇起货郎装备拨浪鼓,咚咚地问:“二位爷,府上也要添点菜蔬?这可都是新鲜的,二位爷买点吧!犍”
  管事的瞧了一眼,没说什么。门子却耐不住,伸手便撵:“去去去!听你说的,还以为什么新鲜的,不过就是些最普通的菜蔬罢了。咱们府上不稀罕!”
  兰芽便笑,只冲着那管事的道:“不如请这位爷进内回禀一下贵家主?虽说这都是江南最普通的菜蔬,可是橘生江南才为橘,生于江北则为枳……这些江南瞧着普通的菜蔬,若到了北边的草原,可都是再稀罕不得的呢!”
  那管事的这才一愣,眯眼盯了兰芽片刻,道:“好,你且稍等。我去去就来。”
  等待的时间里,兰芽攥着扁担,不由得心下暗自唏嘘:慕容果然是皇家贵胄,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他竟然就将这座荒宅整饬出了模样;更难得的是这帮家仆,已是俨然有了规矩。
  少顷管事的便急匆匆奔出来,朝兰芽一拱手:“多有怠慢。不过咱们府上也有府上的规矩,送菜只能走后门,有劳小哥多行动几步。”
  “没说的!”兰芽笑呵呵挑起扁担便走向后门去。
  厨房里也早改换了模样,窗明几净,炉火通红。灶上管事的厨娘生得富态,踮着一双小脚还能行走如飞地指点她将菜各自放在什么地方。算账的时候还狐疑地盯了她一眼,嗓门儿洪亮地说:“瞧瞧,这菜叶子打蔫儿、菜心子泛黄的。定是看你一副好相貌,怜惜这么小的年纪就出来讨生活,才要了你的菜。”
  兰芽忍不住盯了一眼厨娘手中始终掂着的一把大号菜刀,连连客气道:“贵府主人可真心善。”
  厨娘闻言挑了挑眉:“我们公子倒不是那些满嘴仁义道德的,平素连我们瞧着都怕,恨不能看着便绕着走。不过他心地倒的确是良善,对下人都跟自家人一样。”
  兰芽听着,心下微暖。
  怨不得这样快,这些新来的下人便能归心,原来是慕容用心与他们相处。人心向暖,原本是最实用的召唤。
  她倒也因此可以免去一层忧虑:原本担心慕容因身为草原人,本就对大明心怀怨怼,更由于教坊司的经历,便更难与大明子民心平气和的交往……由此可见,她果然多虑了。
  兰芽攥着厨娘给的对牌,到账房支了铜钱,却不想走,盯着那账房先生一双鸡爪样的手噼里啪啦打着算盘,说:“小人想当面跟贵府主人道声谢。”
  账房先生抬眼盯了兰芽一眼,什么都没说,只叫小徒弟去请管事的来。管事的听了为难道:“家主人正巧不在府中。不如小哥有话留话,若无话说便留下个地址,待得家主人回来后,我等再登门去请。”
  兰芽盯了他一眼,问
  tang:“贵府主人经常出门么?”
  管事的含笑而不回答。兰芽便赶紧施礼:“哎哟,是小人多嘴了,不懂规矩。既然如此,待过两日有了新鲜的菜,小人再送到府上来吧。”
  兰芽出了府门,转过街角,便停下来思忖。
  慕容去了哪里?
  进门时,她故意提到草原,那管事的便放她进去——由此可见那管事的是知道慕容身份的;
  在厨房时,她趁机打量过存菜,除了她送去的那些之外,厨房里并无更多库存……况且她送的菜那么差,给下人们吃吃还好,厨娘定没那个胆子送到慕容餐桌上去——由此可见,慕容这一回不在府中已不止一两日的光景。
  兰芽便起身到周遭商贩处打听,问他们家要几天才进一菜?说想找个窍门,好等着恰当时机再来卖菜。
  卖针头线脑的商贩瞄了她一眼,道:“倒是用的不多,几天才要一回。这生意你没什么赚头。”
  兰芽默了默,便又问:“大哥这些日子,可见有人上门为难于他家?”
  那商贩盯了兰芽一眼:“怎地这样问?”
  兰芽打了个哈哈:“哦,从前也在这宅子前走过,巧合撞上过几回泼皮打架,好像这宅子碰不得一般。可是这么快便有了新买主,忍不住好奇那些泼皮能善罢甘休么?”
  商贩便也点头:“你说的不错,从前的情形我也知道。不过终究邪不压正吧,后来再没人敢来闹事了。”
  “哦。”兰芽沉沉应了,拱手道谢。
  。
  回到客栈,呆呆坐了片时。虎子便也回来了,倒是兴奋得眼睛锃亮,进门就找水喝。
  见兰芽呆呆的,便惊诧道:“你怎了?那鞑子又对你冷鼻子冷脸?”
  兰芽笑笑:“没有。先说说你吧,可探听明白了?”
  虎子灌了几口水坐下,蘸着茶水在桌面上画:“……南京所有守备衙门,名义为闲职,实则亦有职权——他们管理南直隶辖十五个府又三个直隶州,这一片地方的财权、兵权、官员考核权都由南京的衙门独掌,京师亦不能干涉……这片地方虽然地不甚阔,不过大明疆域的一角,可是江浙一带历来是首富之地,所以实力绝不容小觑。”
  兰芽赞赏地拍掌:“如此便不难解释司夜染和慕容为何都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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