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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宫妖冶,美人图-第3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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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相怎么没陪皇上和太子去祭天地?”她立住,有小小的局促,低声问。
他自在地坐下来,扬眉望向她。
本就生就芝兰玉树之姿的翩翩公子,如今身为内阁大学士,越发显得风神俊朗,眼波浩浩。
“嗯,没去。因为我从今天起,便有一桩比侍奉皇上和太子、比祭天地更为要紧的事要忙。我便也与皇上告了假,皇上也恩准了。”
兰芽在袖子里攥紧手指。
他说的,自然是婚事。
她便顾左右而言他:“秦相说的是。迎娶小窈姑娘过门是大事,的确应该郑重其事。”
秦直碧恼得抽出自己的汗巾子来撇向她:“你别跟我装傻!我说的从来都只是你!”
兰芽厚着脸皮笑笑:“我只是侧室,侧室没有婚礼。只一顶小轿抬进府去便罢。”
他便咬牙:“没有婚礼!”
兰芽垂首轻叹:“秦相怎么又犯了执拗?咱们说好的,等秦相与小窈姑娘成了婚,我才能入府;否则,我是怎么都不肯去的。”
秦直碧咬牙:“那就再打个商量,你我各退一步:我与她拜堂,当晚你便入府来。”
他起身,绯色衣袍宛若天边霞光,缓缓向她罩来:“洞房花烛之夜,我只想给你。”
兰芽心又一跳,急忙后退两步。
“秦相……你怎又来了。”
秦直碧倏然而怒,紧紧咬住牙关:“我怎又来了?我秦直碧从来都只是这样一番心愿!至于娶小窈,不过是为了完成你的心愿。兰芽,你让我娶的人,我答应你,我娶;可是你总归不能让我将洞房花烛也给了她。我做不到,你别为难我。”
这样的秦直碧,让兰芽无颜面对,她只能深深垂首:“……秦相,我也同样做不到。”
一向温润如玉的翩翩君子,这一刻也忍不住勃然而怒。又不舍得对她如何
tang,便一拳砸在了她身畔的窗棂上。
窗棂有些粗了,劈出小小的木茬儿来。他一拳砸上,那木茬便刺进了他的皮肉。血,登时沿着袖管流下。
兰芽也惊了,急忙上前攥住。
他却仿佛不知道疼,只垂首望住她:“……我等了你一辈子。你就不能让我如愿一回?倘若不能,你又为何让我活下来,不让我早早就死了?!”
兰芽狠下心来,攥着他的手腕,掰着他的手,拿了针去剔他皮肉里的木刺。
血汩汩地流,有的木刺扎得太深,她便顾不上别的,落下唇去吮。
他盯着她,看她为了他不顾一切的模样,眼中便滚滚地热。
伸臂,将小小的她抱进了怀里,唇斗胆在她鬓边厮磨,疼痛地低喃:“……岳兰芽,你对我好狠的心!你让我明知道你在做什么,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你离我越来越远么?那我这一生,又该怎么办?你让我活下来,却让我成为身在庙堂之高的行尸走肉么?”
兰芽的心也是狠狠地疼,攥紧了他的衣袖,垂下泪来。
“倘若秦相苦得太狠,那就断了我的生路,让我死去吧。也许看见我死在你面前,你的心才能平静下来。那便这样做吧。”
。
大年初一,来秦相府拜年的自然是络绎不绝。可是秦直碧却到天黑了才回来。
大学士府张灯结彩,笑语喧哗,可是他却孑然一身,失魂落魄地回来。
小厮给更衣的时候,还看见手上缠了布条,布条上隐约有血迹。
小厮心下都跟着一哆嗦:这大过年的,相爷这是怎么了?
秦令仪亲自来看,弟弟坐在榻边努力地微笑:“大姐,拜堂吧。我不想办得太隆重,就说我替爹娘重新戴孝,三年未满,又不能违君命,所以简单操办。我想恩师和小窈他们也不会说什么。”
秦令仪便也努力微笑:“好啊,先拜了堂,兰芽那边也才好进门。”
。
秦令仪身为长姐,便亲自去与秦越谈此事。
没想到秦越也是洒脱,说不在乎这些繁文缛节。更说既然大年初一谈这件喜事,索性趁热打铁便将拜堂之期定在元宵好了,正是人月两团圆,天作美事。
同样都是女人,没人不对婚礼抱着极大的崇敬。秦令仪心下对小窈略有抱歉。
小窈听了,有些失神,却还是淡淡一笑:“大姐多虑了。等了这么多年,我想要的倒不是秦郎状元之名、宰相之位。他名满天下,我自然也开心;可是我终究等的,只是他这个人罢了。只要他肯娶,我便再不计较其它。”
说完了这席话,小窈还是带了亲自重又做好的饭菜给秦直碧送去。说大年初一呢,没等到他回家来吃饭,好歹让她陪着他吃完了这顿。
秦直碧默默吃饭,小窈凝望他俊逸的侧脸:“师兄,三媒六聘我都可以不计较,我只要一样:洞房花烛夜,你要在我身旁。”
。
过年,御马监的人也轮着班得了几天休沐。于是内库里便更显清幽。
兰芽在前,凉芳在后,两人静静地沿着长廊走向前。
因为出了宸妃的事,凉芳被暂停了东厂的职司,现在就也只剩下御马监的职司了,从前曾几乎平起平坐的两人,此时又变成了主次有别。
兰芽回眸瞥了凉芳一眼:“大过年的叫凉公公陪咱家检点内库,委屈凉公公了。”
☆、56、若以生死,何必情痴
凉芳如今已是何等人物,如何听不出兰芽话中的嘲讽之意。他便笑了笑:“公子是在怪罪我,我都明白。其实一步一步走来,每一处关键,都是公子的提携,否则我怎么可能成了昭德宫的首领太监,后来又掌了东厂。换了旁人早已对公子感恩戴德,俯首帖耳,只有我凉芳受了大恩,却始终还有自己的主意。”
兰芽轻哼:“凉公公原来还都知道。”
凉芳也只是无声一笑:“我凉芳便在自宫的那一天,将自己的性命都断了。对这尘世,我还有什么留恋,什么惧怕的?一步步走到今天,我看似也在争权夺势,努力向上爬,可是为的不过是让自己越来越强大,才有能力去办完自己未竟的心愿,倒不是在乎那些权势和财富本身。”
凉芳这话,兰芽自然也是听得通透纺。
凭他们两人这多年的相生相克,凉芳不会看不见吉祥陷害他和宸妃这件事的背后,也有她岳兰芽的影子。
兰芽便淡然负手而立:“在这一点上,你我倒是相像。什么权势富贵,什么左右天下,这些外人赋予的一切,对于你我自己又有什么干系呢?我们想要的,总归都不是这些身外之物。”
凉芳这才抬眼郑重望来。
兰芽一笑:“也所以这些年我眼看着你办的那些事,听着他们提点我的那些话,我却还是陪着你扶着你,没动过要除掉你的心。因为我知道你是在等一个答案,在这个答案大白之前,我没资格让你闭上眼睛。其实这个答案也曾是我想要知道的,也是我欠曾大人的。沿”
两方便眯起眼来:“你的意思是,你终于找到那个答案了。而你今天约我来这里,也是为了给我那个答案?”
兰芽负手,缓步向前:“凉芳,先来见一个人。”
内库重地,无人能进,于是这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便也是这天下最最安全的地方之一。
就在那空无一人的库房里,映着幽幽灯光,背身站着一个人。
凉芳抬眼望过去,也是一愣。
他的感觉也与兰芽曾经一样,乍一看过去,竟然从那个背影上看见了许多个人影的重叠。
可是这个身影在凉芳眼里,却又比在兰芽眼里多了一个人。
只因为那个人影,便让凉芳狠狠一震,然后眼中就再也没有了旁人的身影,只能看得到那个人一个。
坚强冷酷如凉芳,这一刻竟然倏然泪下。
兰芽从旁望着,心下也是悄然唏嘘。
可是凉芳失态一瞬,随即知道错了,便懊恼丛生,上前一把捉住那人的肩头,将那人扳转了过来!
转过身来,那人抬眼望向凉芳。
凉芳便也是有些意外,于是松开了手。
“凝芳,怎么是你?”
乍见的惊喜之后,他却又两眼的阴郁:“谁准你穿上大人的衣裳?!”
凝芳便笑了,笑得两眼泪光。原来师兄那一瞬满眼的惊喜,依旧还只是因为曾大人的背影罢了。他凝芳这些年的死活,师兄何曾在意过?
他婷婷施礼:“师兄怎么忘了,这衣裳虽然是曾大人的,可是曾大人却赐了给小弟?那一年也是过年,曾大人的府里来拜年的络绎不绝,作为戏班子,咱们每天要连轴转着唱戏,却还不够忙。小弟身子最弱,就病了。可是咱们都是低J的,再病,只要有一口气在也得唱,也得替主人招待好了客人们。原本小弟越唱越绝望……却不成想小弟的情状还是被曾大人细心留意了。唱完那一场,曾大人竟然上前来解开他自己的袍子,披在了小弟的身上……”
凉芳轻轻闭上眼。
他怎么能忘,当晚曾大人便爱怜地将凝芳也留在了他的房间里。
那时候清芳、沁芳都已经陪侍过曾大人了,当晚就连凝芳都……只有他跟曾大人一直冷着,怎么也不肯屈服。可是当亲眼看见曾大人将袍子披在凝芳肩上,对他轻声细语地安慰;当晚又留下凝芳的时候,他的心竟然跟撕碎了一样地疼。
虽说……后来才知道曾大人对他们三人都是假凤虚凰,是故意气他的罢了。可是当时的心痛,却这多年都无法忘怀。
他便蹙眉垂首:“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提这些作甚!”
不论凉芳面上怎么克制,可是那一瞬间他神色之间的变幻还是都清楚印入了凝芳的眼底。凝芳便是一声冷笑:“就因为那晚,我恨上了他,也更恨上了你!”
兰芽早知根底,可是这一刻纵然置身事外,却也忍不住心下唏嘘。
凉芳则是全出意外,狠狠一愣,惊愕盯住了凝芳的眼睛:“你说什么?”
凝芳黯然摇头,唇上挂着笑,眼底却是含了泪:“……师兄,咱们一起长大。当年陪着我一起挨打,一起受罪的是你。我自己也不知道从何时起,这颗心便悬在你身上。我试探过几回,却知道师兄对我无意;师兄彼时的心思都放在那个邵灵竹身上。我便绝了自己的心思,劝解自己说罢了,师兄怕终究是喜欢女孩儿家的。
tang那也只怪我这辈子生错了,期待下辈子吧。”
“所以进了曾尚书府后,我看见师兄对曾大人也始终冷冷的,我心下便越发爱重师兄。可是哪里想到师兄竟然慢慢地变了……那晚,曾大人他留下了我,实则没对我怎样,可是等我天色放凉时候回到房间的时候,却见你竟然醉倒在地。一向最是爱干净的你,那一晚竟然吐了自己一身。”
“我赶紧替你收拾,心下甚至还有一点希冀,以为你这是为了我……却没想到你在昏昏沉沉里却抓着我的手说‘原来你赠我那紫竹箫,也都是假的’……紫竹箫,我怎么会不知道你的紫竹箫是曾大人给的!原来你那晚那么痛苦,为的不是我,而是曾大人!”
“那晚之后,咱们就生分了。你以为曾大人真的对我怎么了,所以你就再也不主动跟我说话,凡事都远着我。咱们那么多年的情分,就因为那一个晚上,就因为曾大人这一个人,便全都变得一文不值!”
兰芽轻叹一声:“所以也是从那个晚上开始,你就打定了主意要害了曾大人吧?尤其是扮成凉芳的模样去害曾大人,以此来离间他们两人,让曾大人至死都以为送他上路的是凉芳……由此让他们阴阳两隔,便是将来地下相见也是彼此怨怼的,是吧?”
凉芳又是狠狠一怔。
凝芳倒是坦然扬起头来:“是,我就是那样想的!”
凉芳狠狠盯住凝芳,一双眼中竟然流下带血的泪来。他上前一把卡住了凝芳的脖颈。
“原来是你!竟然是你!”
凉芳用足了力道,凝芳却不闪躲,想说话,却是一阵伤咳。
“你们,终究是不可以在一起的……师兄,你忘了我们四个都早就是紫府的人了么?我们进曾诚的府,不是去爱他,而是要去监视他啊!而他对你同样也是如此——他也有他的秘密,不能被紫府知道的秘密;而倘若你得知了他的秘密,他也会同样为了维护他的主子而杀了你……”
凝芳气息渐凝,说话困难却还是带着浅浅的笑意:“为了护着那笔银子,为了护着他的主子,他连他自己都能豁出去;那他也一定能豁出你去。师兄,我知道你对他渐渐用了心,你杀不了他;可是为了活命,为了让紫府知道咱们没有背叛,却一定要让他死,否则你自己就危险了……我就想,既然你动不了手,那就,由我来好了。”
凝芳笑着笑着,也流下了眼泪:“我只是,只是没想到,你却为了他,为了他而阉了自己……师兄,我不知道该怎么补偿你,我也不敢告诉你。我想既然你将自己关进了皇宫那个大囚牢里,那我就在灵济宫里也将自己关进一个小院子,我就,这么陪着你好了。”
“我其实一直都在等,在等……等你这么地要了我的性命去。师兄,能死在你手里,是我这辈子最后一个,最后的一个,心愿。”
眼见凝芳的性命就要不保,兰芽急忙上前,劈手推开凉芳的手。
凉芳怒极:“你还想救他?”
凉芳抱住凝望,冷冷望了凉芳一眼:“你若就这么卡死了他,那你的答案也只得了一半。”
凉芳眯眼望来。
兰芽一哂:“曾大人是死在他手,却真正乃是死于蛊毒。你该杀他,却更不能留着那个下蛊的人。”………题外话………【明天见~】
☆、57、真与假,哪还有什么重要(2更1)
兰芽将昏迷过去的凝芳交给隋卞带下去,找太医帮忙给调理。待得内库里只剩下他们两个。
兰芽道:“实则蛊虫之事,你早就知道了。否则当日我南下,将灵济宫交给你执掌的时候,你就不会用了蛊的借口跟藏花联合骗过了众人去。你从那时候已经开始留心了蛊,而且你彼时也已经想到了大人身边有会使用蛊的人。”
凉芳咬牙:“没错!所以即便所有人都冤是我杀了曾大人,我也懒得辩白。我甚至也没去细查究竟是谁假扮我去做了那件事,因为我知道那个人不要紧,真正害了大人的是蛊。”
“只可惜你小心查了,却也还是一知半解。”兰芽面上并无表情。曾经的那些跌宕起伏,如今想来,不过都只是为了今日做伏笔。而以今日的情势来看,从前的那些所谓跌宕起伏,实则都太简单了,简单到不值得再勾起她的心绪。她只是淡淡讲述:“否则你不会骗人说你身上是带蛊的。因为彼时你还不知道,蛊只有女人身子里才能有。”
凉芳便眯眼望向兰芽来:“灵济宫里的女人,彼时也只有你一个!”
兰芽点头:“所以你也怀疑过我,也所以这些年你总是对我有些无法释怀。纺”
凉芳深深吸气:“可是后来进宫,终究还是遇见了吉祥。她才是大藤峡的蛮女,她才懂得用蛊!”
兰芽心下轻轻叹息:“所以这答案都不用我给你,实则你自己已经找到了。”
“我只是想不明白一个关节,所以我没办法让自己安心。”凉芳望向兰芽:“曾大人出事的时候,吉祥还在冷宫里。她非但没机会出宫去诏狱,她甚至连个冷宫都出不来。由此可见那个下蛊的还不是她,反倒更可能是司夜染!”
“司夜染为了他自己,他必须要杀曾大人灭口,所以他用了吉祥制好的蛊,设法送进大牢里去罢了!”
兰芽笑起来:“没错,你的推断甚有道理。”
。
她竟然认了,她竟然承认了!
凉芳不可置信地连退两步,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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