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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宫妖冶,美人图-第3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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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本宫就是主动叫贵妃监视,就是要让贵妃安心的。为了本宫和皇子的将来,本宫眼下没什么忍不住。”
☆、4、暗布棋局(第一更)
贵妃宫里,现如今合用的太监,除了凉芳之外,倒是还有他现成的两个徒弟:方静言、薛行远。
这两个人比较起来,薛行远这些年低调沉稳,虽是办事妥帖,却终究叫人觉着心里没什么主意。贵妃便做主将方静言指了出去。
凉芳这些日子来分神顾着东厂,贵妃私下里没少了叫方静言办事,方静言的表现倒也叫贵妃满意。
菟。
这些日子宫里热闹,兰芽该送礼送礼,却没去亲自凑那个热闹。她只带着几幅画,去了内安乐堂,见了四铃。
四铃展开画卷,看见了风田小城的田野山川,便忍不住落了泪。
幼小离开故国,便是故国的任何事都是爱听的吧,于是兰芽便也絮絮地将如何进宫,如何目睹了后宫的女人之间的种种都讲给四铃听。
四铃听后也只能摇头叹息:“这宫廷啊,下官下辈子宁愿做牛做马,也一定再不来的了。逖”
兰芽再对金翼两口子的帮忙而致谢。四铃听了却郑重地站起身来,向兰芽行礼:“公子大量,可是下官如何听不出来,我那兄弟后来却还是利用了公子,想借公子的身份攀附宫廷。所幸没有给公子添太大的乱子,否则下官十条命都不够赎。”
兰芽倒笑了:“金大哥是商人,商人生存本。能就是寻利而动,这本无大错,您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四铃心下更为歉疚,也暗暗更是喜欢兰芽的为人。
两人坐着喝了一会儿茶,兰芽缓缓问:“我这次在景福宫见了仁粹大妃,她向我提起过曾有两个姐姐送入大明宫廷……因从前成祖杀伐后宫之事,现在宫里所有人对李朝贡女的身份都讳莫如深,晚辈因应承了仁粹大妃代为打听,于是想来想去也只能来问您。”
四铃便是神秘一笑:“公子来问下官,自然是问对了。不瞒公子,下官来这大明宫廷,最初正是作为韩家二小姐的侍女。”
“那她还活着么?”兰芽心下也是一喜。
“大小姐丽妃也死于那场大难,被成祖皇帝下令殉葬,死的时候哭得很惨,却没有办法;二小姐韩桂兰幸运了些,虽然没有得着宣德皇帝的宠幸,却也身为女官在后宫中安享一世。”
四铃说着瞟了兰芽一眼:“说来也是有缘,二小姐当年还曾抚育过当今圣上,于是获诰服,为‘恭慎夫人’。”
“恭慎夫人……”兰芽忖了忖,“按照宫里的规矩,封‘某圣夫人’的是皇上的乳母;封‘恭某夫人’的则是曾经照顾过皇上衣食的老宫人。”
四铃点头:“是。”
兰芽便问:“可是这位恭慎夫人却在宫里寻常没见着过。”
四铃垂首:“恭慎夫人年纪大了,自然是该陪伴在太后身边儿。这几年太后的清宁宫大门紧闭,公子自然就见不到恭慎夫人了。”
兰芽心下也不由得微微一动。
原本打听这位李朝贡女,只是为了当日仁粹大妃的一句请托,却没想到原来这位老人家竟然与皇上渊源颇深。也就是说当年最艰难时,陪伴在皇上身边的除了张敏和贵妃之外,还有韩桂兰这样一个人。这世上若说张敏和贵妃是最了解皇上的人,那么这个韩桂兰也不会亚于张敏与贵妃。
只不过因为她是李朝贡女,所以对大明宫廷内部的纷争并不上心,所以并未借重自己这个身份而有所觊觎,这才安安静静生活在宫内一角,尽管封了夫人,却也寂寂无闻。
又说了一会儿的话,四铃去忙公事,便叫湖漪进来伺候兰芽喝茶。
兰芽明白,这是四铃老人家的通透。
待得没人了,兰芽才望湖漪:“僖嫔……呃不,此时该改称宸妃娘娘了。宸妃娘娘找过你了?”
湖漪点头:“原本奴婢想设法回万安宫去,也更方便帮公子办事。只可惜彼时宸妃更希望奴婢留在内安乐堂,叫奴婢留在吉祥身边,也要及时帮她通风报信。幸有司大人及时将吉祥母子送去了冷宫,奴婢这才松了这个差事。”
“如今她晋了宸妃,身边又多了贵妃娘娘派去的方静言,手边急需得力知心的人,便又想到了奴婢。私下里奴婢与她倒也来往过几回了,只是还没下定心思回到她身边儿去。”
兰芽点头,“湖漪,我明白你的心情。曾经那么诚心托付过的人,却反过来将自己伤得最深。如果回到她身边去,看她今日那得意的情形,便也忍不住想吐吧。所以我不为难你,你的路你可以自己选。若你厌倦了后宫里的一切,那你就安安静静在这内安乐堂里过活也罢。四铃是个好人,你在她身边一定能平平安安。”
湖漪眸光一转,盯住兰芽:“当日如果不是兰公子,奴婢又怎么能受到掌房官的照顾,又如何能安安稳稳活到今天?所以奴婢已是打定了主意,奴婢愿意回万安宫!”
。
兰芽在宫里转悠了一一圈儿回到灵济宫。
煮雪抱着月月,瞟了她一眼:“怎么,也去给宸妃娘娘贺喜了?”
兰
tang芽便淡淡一笑:“喜从何来呢?我便不凑这个热闹了。”
“这话说得!”煮雪也没听明白:“她是又生皇子,又封了宸妃。况且宸妃这封号还不是原本四妃里有的,都说是无上荣宠呢。这还不是喜?你还说喜从何来?”
兰芽幽幽道:“你道宸妃封号何来?——当年唐高宗宠爱武媚,于昭仪之上封妃,便定了‘宸妃’。可是‘宸’乃是帝王代称,纵然皇后、太后亦不可用,怎么能用在小小妃位上。朝臣纷纷谏止,称僭越。”
煮雪这才惊得张大了嘴吧:“皇上不可能不知道这个典故,却还是封了邵氏,那岂不是给邵氏扣下大大罪名?”
兰芽也是摇头轻叹:“虽则英宗先帝后宫也有宸妃,乃是为他生育最多儿女的嫔妃,所以古来都以‘宸妃’为帝王极宠之意。而自古以来为帝王所最宠的,却自然就是六宫的眼中钉、肉中刺,是整个后宫的敌人。”
“我的天,”煮雪便也摇头:“如此说来,邵灵竹还真是不知是福是祸。”
兰芽静静垂首,凝望月月的睡颜:“邵氏刚生皇子,又晋宸妃,于是朝野上下都认定了皇上这是在给皇子册封为太子铺垫。如今还有谁会不认定了邵氏的儿子就是储君了呢?”
煮雪便也点头:“看来情势确乎如此。难道你不这样认为?”
兰芽也只垂眸,笼了一串一百零八子的念珠进袖口,缓缓数着:“且拭目以待。”
“待什么?”
“待宸妃的儿子长大。便是要封太子,也要等这个孩子两三岁、长得稳当了之后才能定。前头已经有悼恭太子封了太子之后早夭的先例,皇上这回必定不能再贸然立储。”
兰芽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缓缓地咽进了肚子。
还有两三年,这两三年对于吉祥的孩子来说同样关键。若那孩子命大,两三年后已经五六岁,已然长大;若那孩子命薄,这两三年之间说不定会死多少次。
宸妃邵氏是绝不会放过吉祥母子的。未来的两三年,将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
后宫暗潮涌动,一切都在酝酿之中,兰芽静静听着一切动静,观察着所有动向,然后几乎悄无声息地,骤然在前朝挑起了一场风波。
这场风波便是袁家昭雪一案。
兰芽下令西厂,将当年辽东的相关卷宗全都调集回西厂,袁国忠死后的所有人事任免行文一并提出,全都垒到了西厂去。
兰芽失踪了一年,悄然回京,这还没稳当两天,就又是这么大的动静,京师上下登时又是一片人人自危。
群臣私下难免议论纷纷,都说好容易送走了个司夜染,这又回来个兰太监,竟然手段是一个比一个地狠。
兰芽没理朝堂上下明里暗里的鼎沸,这个夜晚先微服而出。
。
夜色阑珊,贾鲁披着一身的疲惫走回私宅,冷不丁迎面撞上一个站在夜色里的黑衣人,吓得贾鲁寒毛孔险些竖起来。
听见他低低惊呼,夜色里那人清脆地笑出来。贾鲁这便听出来了,上前一把抓下那人遮着面容的风帽来,恨恨地掐着腰,忍了几忍,才没上前去踹那人几脚。
来人自然是兰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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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一个后来的宸妃,大家就明白这个封号有多特殊了——就是后头的关雎宫宸妃海兰珠呀~稍后第二更~】
☆、5、便是要捅破了天!(第二更)
贾鲁懊恼地瞪着她:“行,你真行。你还记着有我这么个人,你还真难得还能上来吓唬我一回!”
兰芽自知理亏,上前作揖:“哥哥,我知道错了。”
“你滚,你又管我叫哥?!”贾鲁这心里早跟打翻了酱园子里所有的大缸一样,一时也分不清什么酸的、甜的、苦的、辣的。总之,就是很生气。
兰芽这才轻轻一叹:“并非是我不惦念哥哥,可是我却不能不远着哥哥。一来哥哥是万阁老的公子,我西厂也与万阁老几次翻脸,我怕哥哥夹在中间为难;再者,哥哥是朝堂清流,不该再与我等宦官走得太近。为了哥哥,小弟只能退避三舍。”
以贾鲁的耳力,自然听出了弦外有音菟。
他便眯起眼来:“你什么意思?”
兰芽淡然一笑:“小弟的今日,何尝不是司大人、公孙寒的昨日?而他们两人的今日,又何尝不是小弟的明日?逖“
“这天下自有天下的纲常,阉人永远都只是皇上的奴才,不管如何曾经权倾天下,却早晚都有倾塌的一天。所以哥哥与小弟走到两年前那个情分,已然够了,便不该再向前走。而今天,哥哥不仅不该再继续向前,甚至应该掉头回去,倒戈相击才是。”
“你说什么?”贾鲁惊得圆睁双眼:“你该不会是希望我来弹劾你?!”
实则从前的贾鲁是当真将宦官不放在眼里的,当年的紫府怎么样,司夜染又怎么样?他照样儿带着顺天府的衙役,带着刑部的手下跟他们对着干!
于贾鲁来说,虽然他爹万安也不是个好东西,号称“纸糊三阁老”之首,空占着首辅的位子,什么好事儿都没办过;可是好歹在正常走科举入仕的读书人眼里,那好歹也是大明朝臣,而不是连人都算不上的阉人。
可是这个挂念却是在认识了兰芽之后被打破,后来他也因为她的影响而开始与司夜染明里暗里联起手来……可是怎地她今晚却突然说起这样的话来!
兰芽明白贾鲁的心情,也只能淡淡地微笑:“哥哥,依你看所谓的阉人当权,究竟内里是个什么馅儿?”
“嗯?”贾鲁被问得一愣。
兰芽笑着摇摇头:“便如小弟,从未生过专权天下之心,却还是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背尽天下骂名。可是小弟垂首看看自己掌心的权,哪一件不是皇上给的,何曾是小弟自己想要的?”
贾鲁眯眼望着眼前的这个娇小玲珑的人儿。
还是那身锦袍,还是那个身量,却分明已然不是当年的那个人。
不再是两眼慧黠、笑靥如花,不再是灵动轻盈,年幼活泼;眼前的这个人,已经完完全全长大。眼中流露的是深沉的智慧,是了然于心的透彻。
泯去了顽皮,周身上下都是从容雍然的气度。
贾鲁便也忍不住肃然起敬,微微点了点头。
兰芽轻叹一声,背转过身去,扬眸望夜空朗月:“何谓宦官专权?那不过是君王之术,平衡内外罢了。皇上不信外朝,自然便会叫自己身边的内官去办事。可是宦官自然千万年来不入主流,外朝受了冷落的朝臣不敢叱责皇上,却一定会联袂参死当权的宦官。”
“所以哥哥你看,这世上哪个曾经煊赫过的宦官得了好下场的?最终还都是皇上为了平抑前朝之怒,将那宦官送出去当了挡箭牌罢了。若皇上自己还不甘心,只需再去培养下一个权阉便是了。”
兰芽回眸,望着贾鲁,淡淡忧伤地微笑:“从前的公孙寒,昨日的大人,今日的我,怕都是相同的下场。我想与其将来我在朝堂之上被旁人参劾,让别人去趁机落井下石,趁机得了那成功和美誉去,我不如将此事交给哥哥。”
贾鲁心下便是狠狠一疼,虽然明白她说的对,可是,他如何办得到!
他便倏然转身:“滚,你这事儿别来找我!我不在乎什么功名利禄,我也没想过要借着对你落井下石来赢得什么虚名声!”
“哥哥……”
贾鲁一瞪眼:“若你想安排这样一步退路,你也去找别人,你别来找我!”
兰芽也只能作罢。
原本贾鲁是最佳的人选,他现在已是正三品侍郎,又掌刑部和顺天府,两年过来,刑部尚书早晚是他的,他可掌法司;再来他是万安的儿子,朝中万安这多年的经营,便也顺理成章由他承继。只要他想,他在朝中立即便能呼风唤雨,那她隐退的机会就能来得早一些。
可是……
贾鲁却是太重情义之人,不忍这般。
她心下虽有小小遗憾,却也更多感念,便含笑上前抱拳道歉:“好了哥哥,是小弟错了。小弟再不这般浑说了。”
贾鲁这才停下来,回眸望她:“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事?”
兰芽含笑摇头:“还有一件事:哥哥想来在刑部也都听说了,我要重查冯谷一案。”
贾鲁自然听说了,早就气不打一处来:“兰厂公,你这重查冯谷一案是怎么想的?当初如
tang果不是因为冯谷一案,我也不能认得你,更不能上了你这条贼船。怎么着,这才消停了几年,你又要重新查了。难道是想把我顺天府、刑部,还有我本人都重新牵连进去么?”
兰芽默默一笑:“哥哥眼界浅了。从前查这个案子时候的兰公子,连个奉御都不是;可是如今的本公子,可是哥哥口中的西厂厂公了!”
“当初小弟的目标是哥哥,是想折腾仇夜雨;可是眼下——”她莞尔一笑:“无论是公孙寒、仇夜雨,还是哥哥你,早都成了我的手下败将。”
兰芽说着故意转了转手腕。
贾鲁哼了一声,气呼呼地别过头去,也知没法否认。当年这么个连奉御都不是的小内官,活生生将他顺天府折腾成什么样儿啊!
“那你这回又想借此折腾谁?”
兰芽幽然一笑:“司礼监。”
。
“啊?”
饶是贾鲁也被吓了一大跳。
司礼监,那历来都是铁板一块,是绝对没人敢惊动的。
兰芽转了转脖子:“我家大人曾经说的明白,我西厂就是专办被人不敢办的案,专查别人不敢查的人。”
兰芽说着眯起眼睛来:“再说这些年来,无论是南京、东海、草原还是辽东,实则我们与之对手的都是司礼监的人。既然早就躲不开了,不如这回索性好好碰它一碰!”
贾鲁也是聪明人,迅即将兰芽说过的话汇总在一起,然后搓成链条:“……你说要重查冯谷死因,而冯谷原本是紫府的人,紫府又是出自司礼监的。所以你要用冯谷之案重查的机会,来撬动司礼监?”
兰芽悠然一笑:“别忘了,冯谷还在辽东当过三年的监军,而且就是在袁国忠被害前后上任的。”
贾鲁便一拍掌:“我懂了!你借着替袁家昭雪的机会,将冯谷之死拉进来,这样融会贯通,便能直接将司礼监也牵连进来!”
兰芽咯咯一笑,走上前来轻轻点点贾鲁的手臂:“刑部,别捣乱。”
贾鲁轻哼一声:“天下刑责莫出刑部,所以你来警告我,嗯?”
兰芽目光幽静:“也是不想让哥哥从中受了牵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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