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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宫妖冶,美人图-第3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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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澜觑着僖嫔神色:“娘娘可是还放心不下吉祥?”
僖嫔点头:“吉祥的性子你我都最明白,她哪里是肯安静的角色?她跌得越惨,一旦给了她机会,她便会越是加倍地向要夺回来。”
“不管怎么样,绝对不能让她的孩子阻挡了本宫的孩子。倘若本宫生出来的是个皇子,那到时候就是吉祥母子的死期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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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
皇帝又独自坐在黑暗里。
其实这段时间来是乾清宫最热闹的一段时日了,每晚上都有不同的嫔妃轮番来侍寝,她们各自用足了手段哄他开心。能唱的唱,能舞的舞,能书的书,能棋的棋……每晚衣香鬓影,燕语莺声啊。可是却为什么那些热闹一点都赶不走他心底的寂寞?
在他心底,他永远还都是跟从前一样,一直都是这么自己孤单一个人坐在黑暗里。
后宫的好消息也不断传来,继僖嫔有喜之后,接二连三地传出喜讯。他身为天子、身为一个男人的雄风,从来没有这样高涨过。眼见国祚即将有继,外朝开心,身边的内官们也跟着开心,可是唯独是他自己却笑不出来,仿佛这事儿跟他并无太大干系。
入冬之后老张敏的身子越发不济事了,皇帝嘱咐他卧榻休息,不必到眼前儿来伺候。
内宫监和司礼监的两位掌印太监已经来委婉地与他启奏过了,说张敏年纪大了,又总是小病不断,已经不宜在皇上身边伺候了。是时候将张敏送到外安乐堂去养老,若是皇上舍不得,也可赐给他一笔银子,放他出宫养老,或者再赐一座宅子也就是了。
这都是宫里历来的老规矩,怎么能叫个死期不远了的人伺候在皇上的御前呢。
皇帝听着点头,却也一直拖着没答应过。
这么多年,这么多年啊,他身边不过只有这么两个人:张敏、贵妃。张敏一日一日地眼见着就要不行了,那接下来……贵妃岂不是也快了?
倘若有一天,他们两个都撒手离他而去,那他又该如何自己一个人忍受这寂寞深宫里的一日一日,心里有话又该与谁去说啊?
他的身边,除了张敏和贵妃这两个老人儿外,后来还有两个能办事的,一个是小六,一个就是兰公子。
可是这两个孩子……终究跟他不是一条心,做不到张敏和贵妃的忠心耿耿。
越想着他便越发寂寞,越想着便越发不敢想下去了。
面前的御书案上一左一右摆着两叠厚厚的奏疏。一摞是陈钺的,一摞是马文升的,这两个臣子,即便小六都去坐镇辽东了,还在吵,还在喋喋不休地证明自己、攻击对方!
另外还有第三摞奏疏,便都是朝臣趁机弹劾小六的,一会儿说小六偏袒陈钺,一会儿又说小六偏袒马文升,一会儿又说小六不听陈钺也不听马文升的……
辽东,竟然就这么乱成了一锅粥。
就在这一片混乱中,竟然没有一个人明确提一句:兰太监究竟找没找到,她是生是死。
皇帝想了一会儿,才扬声召唤大包子:“包良啊,去,将月月带到朕眼前儿来。朕有几天没见那孩子了,颇为想念。”
大包子愣了愣,低声提醒道:“皇上,这夜已经深了……”
皇帝不耐地挥手:“朕叫你去,你就去。”
大包子急匆匆去了,望着他的背影,皇帝的心才稍稍安定下来。
有月月在,他便不担心。兰太监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会。
如果张敏不在了,他身边至少还能有她可用,这样想来他的心情便好了些。
。
等了有一阵子,煮雪才抱着月月急匆匆赶来。
进殿跪倒请罪,说是月月睡着了,突然接着圣旨,哄了她许久才将她叫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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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后第二更】
☆、15、她已走得太久,该回到朕的身边(2更2)
殿内幽暗,皇帝心事也纷纭,于是这般看见青衣僧帽的煮雪跪在地上,清丽逼人,皇帝便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煮雪何等敏锐,便是一蹙眉。
兰公子临走之前,皇帝的旨意下得突然,她临时决定陪月月一起进宫来,仓促之下都来不及担心自己在宫里的处境。那时唯一来得及做的防备,就是将自己好容易养起来的青丝长发重又剃掉,再度穿上青衣僧帽岑。
皇帝崇佛敬道,宫里各种国师成堆,煮雪便想借这个身份以自保。
这大半年过来,倒也相安无事。皇帝忙着轮番宠幸他的后宫,即便见了她,也只是客客气气。
可是今晚,这是怎么了?
煮雪只得狠心,暗下掐了月月一把。来的时候在暖轿里摇摆得,小孩子又睡着了,叫煮雪这一掐,月月哇地一声哭出来,便也醒转过来。
此时的月月已经一岁多了,学会了走路,模样儿上也隐约有了齐整的轮廓和模样儿。这样看去,已是小美人儿胚子。
她承继了岳兰亭的如月华贵的气质,也同时继承了雪姬身为西域人的如雪肤色和眉眼之间的天生妩媚。皇帝身边多年无子,便也对月月生出了真心实意的喜欢来欢。
听见月月惨声大哭,果然转移走了皇帝的注意力,皇帝急忙亲下御座来,伸手从煮雪手里接过月月,迭声哄着:“月月不哭,哭得朕的心都跟着疼了。”
说着话,皇帝的目光向煮雪瞥来,煮雪急忙垂首避过。
皇帝也没说什么,只起身握着月月的小手,走向御书案。从卷缸里取出几幅画轴来。段厚和大包子急忙上前展开了。
皇帝便捉着月月的小手,指给月月看:“你瞧这画儿,好不好看?”
月月认真点头:“好看!”
皇帝也细细望着那些画,面上一时悲喜交集。
他约略哽咽了下,才道:“月月你记着,画下这些画的人,名字叫——岳如期。”
月月不知道那是谁,煮雪却听得一个激灵!皇上将岳如期的画给月月看,这又是什么意思?
月月天真无邪,听见了只睁着朦胧的睡眼,带着好奇:“岳如期?是月月的‘月’么?”
皇帝垂首慈爱地微笑:“对呀,就是月月的‘月’。月月就是岳家人,一笔写不出两个岳字来。”
煮雪已然紧张到无法呼吸。
皇帝伸手抚着月月柔软的发丝:“月月长大了,会走路了,也会说话了,还开始学会思考了。这是你人生最重要的起步之时,许多事情都该从现在就教给你。可是兰公子却还没回来,你说,朕该怎么办好呢?”
“朕有心将一切事情都告诉你,可是这件事也总得等兰公子回来才好办。月月啊,朕交给你一件差事,每天晚上睡觉之前,都在心里默念一声‘公子快回来’,好不好?”
月月哪里懂得这些话背后的意思?她只知道这个黄袍在身的伯伯,在这大大的院子里高高在上,却对她十分十分地好。有了这个伯伯,便没人敢对她不好,任何人见了她都会郑重地蹲下了身子来跟她说话,都说就算皇上亲生的公主,也未必会有这样的荣宠。
甚至她还迷迷蒙蒙里听见,说既然她就是在宫里养育的,说不定等将来皇上有了太子,她就是自自然然的太子妃。
那些话对于她还没有任何意义,只是她却知道也该对这个伯伯好。于是她乖巧地点头:“遵旨。”
小小的孩儿竟然也学会对他一本正经地说“遵旨”,皇帝欢喜得大笑,又将月月在怀里抱了抱,轻声哄道:“好孩子。你不负朕,朕也必不负你。”
他说着话,目光还是向煮雪飘了过来。
煮雪急忙上前告退,抱着月月离去。
冬夜的寒风鼓荡而来,吹冷了她的周身。
皇上的话,月月是个孩子,可以听不懂,可以欢欢喜喜地遵旨;可是她却不能装作听不懂,她却没办法如月月一般开开心心地接受。
当晚她设法找到了小包子,叫小包子帮忙送信给灵济宫息风,将皇帝的心意告知。
为了月月,兰公子必须得回来了。
。
接到煮雪亲笔书写的密信,息风展开,坐在灯下细细看了许久。
字字思量,句句寻觅,总想从煮雪的字里行间找见哪怕一星半点对他的情愫。
可是都没有。
煮雪只是简明扼要说明宫里情势,又将皇帝的话一字不落地记叙下来之外,便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
这么久了,煮雪陪着月月进宫去这么久,他每一日夜都悬心得几乎死掉,可是她却竟然还是对他没有半个字相赠。
此番大人和公子北上辽东去,都是事关生死的大事,甚至情势比上回在草原还要复杂和急迫,可是两个人却都没叫他去。
就连藏花都能抛下一切北上而去,却还是将西厂交给了他……总之是帮他找尽了借口,让
tang他留在京师,不让他去。
这实则是大家的心意,他又何尝不明白?
就因为煮雪只身在宫里,就因为大家都知道他的心也悬在宫里,所以大家才都叫他留在京师,寸步不离。
这份心意,所有人都知道了,只有他和她自己继续装作不知。
实则前些日子因为兰公子的刻意撮合,煮雪已经心有所动,蓄了发,平素也改换了衣裳,不再青衣僧帽……他悄然欢喜地守望着,暗暗地期待着,只等一朝花开,煮雪能从往事里走出来,走到他的身边来。
却未曾想到,那一晚随着皇帝的一道密旨,一切便全都乱了模样。煮雪再度剃掉青丝,穿上青衣僧帽……重新,距离他山重水远,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他与她的缘分,原来只到如此么?
。
息风将消息送到了辽东。
司夜染接到消息,眯眼无声望着那一字一句,也觉心底生寒。
这些日子来,他利用陈钺和马文升之间的矛盾,迟迟不肯决断是抚是剿,借此掩护兰芽在李朝的日子。
可是他这样的心思可以瞒住辽东守将,可以瞒过满朝文武,却独独瞒不过皇上。
果然,皇上等得不耐烦了。
却也反过来说明,皇上这样急着想要兰芽回京的原因,是京里、或者宫里,又出事了。皇帝身边需要人。
而这一次,皇上首先选了兰芽,却没选他。
在他和兰芽之间,皇上的心终于已然做出了决断。
司夜染闭上眼……即便是这样,他又怎么可能有半点欢喜?若没有她相伴,他去到哪里,过上何样的日子,又还有什么意义?
思忖间,赵玄来报:“大人,建州再度以寻找格格为由,要求咱们打开抚顺关大门。扬言若不开关,他们打也要打进来,必定要救回他们的格格去。”
司夜染扬眉一声森然冷笑:“去告诉董山,若真想要回他妹子,叫他亲自带人进城来。说他妹子本官已经好好地准备好了,看他有没有胆量来迎!”
赵玄吓得一哆嗦。此时大人面上的神色,全然是森然邪佞,看来董山怕又是撞在了大人的气头上,大人是动了杀意了!
赵玄深吸口气。
他毕竟与风花雪月四人不同,与虎子也不同,他跟大人的情分浅,更猜不得大人的心,只是他却也更明白,此时别人都没办法在大人身边,只有自己,那么自己肩上的担子就更重,做事就更该稳妥。
于是他上前低声劝阻:“大人,从风田回来之前,兰公子曾经嘱咐末将几句话。当中极要紧的是:公子说她曾经答应了爱兰珠格格,轻易不会开启对建州的战火。此事凡事还有转圜,切切希望大人三思啊!”
她说的……
她早早就嘱咐了赵玄,就是怕他会意气用事……
司夜染闭上眼,唇角轻轻勾起。心内那团火,点点地熄灭了。
她说的对,他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那个他。他已经经由孩儿们的血洗掉了手上的血迹,他就不能再如从前那样擅动杀机。
他深吸口气:“派通事去建州,问他们究竟还有何要求。明白提出来,告诉本官。本官能替他们争取的便争取。倘若他们再没完没了地闹,那本官的耐心也有限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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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见~】
☆、16、别担心,我从不怕孤身一人(第一更)
消息经由东海号带到汉城去的时候,已然又是春暖花开了。庭院里的花树花影婆娑,随着春风,落英缤纷,飘进窗棂。
兰芽正陪着王妃尹氏为小元子庆贺。李娎正式封小元子为“燕山君”。
宣读诏令的时候,半岁大的燕山君和固伦、狼月还滚在一起玩儿着,全然不知这封号意味着什么。王妃含笑抱起燕山君谢恩,燕山君则一把扯下王妃发髻上的花簪子,用力推着王妃的手臂,朝固伦挥舞着花簪览。
三个小幼儿咿咿呀呀发单音,说着也许只有他们三个人听得懂的话。
王妃含笑对兰芽说:“瞧,我们燕山君顾不得王上赐下的封号,只顾着要摘了本殿头上的花儿去送给固伦。难不成在他心里,王子的封号还比不上给固伦送一朵花儿啊。”
王妃身边的至密尚宫便含笑凑趣:“可是那花簪却不是普通的花儿,可是中殿妈妈头上佩戴的、只有王妃才能佩戴的花簪呢。我们燕山君难道是想要固伦小姐当他的王妃么?”
这样的话,实则在言行严谨的宫廷里是不可以随便拿来开玩笑的。可是既然王妃和至密尚宫都说出来了,那便不是简单的玩笑。
这三个月来,王妃将兰芽和孩子留在宫里,以娘家人的身份诚意款待。
一来是因为王妃自己的娘家已经败落,她从无什么像样的娘家人可以倚仗,而兰夫人一见便是不俗,又是大明来客,就连李娎都礼遇有加,于是王妃心有倚仗之意橹;
再者兰芽在百日宴上救下王妃母子的性命,王妃铭记于心。百日宴后的三个多月里,兰芽更明里暗里帮王妃母子挡下了不少灾厄,王妃此时对兰芽信重到几次不忍接受兰芽的辞别。
如以外人看来,能被王妃用这样的话来明里暗里地示意,况且燕山君极有可能是下一代的储君,这该是何等的荣幸。
只是那些人又如何能明白固伦的身份有多贵重,纵然是燕山君也未必尚得起;更何况,兰芽此时早已对宫廷生活心生厌倦,对此就更是意兴阑珊。
兰芽便将固伦手上的花簪取下,还给王妃,“中殿妈妈,民妇代小女向妈妈请罪。”
王妃也有些惊讶,不过一闪而过,含笑道:“兰夫人这是怎么了?固伦也像是本殿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哪里来的这么多礼数。再说他们还都这么小,哪里是有心的?”
孩子们又玩儿了一会儿,都困了。兰芽便跟藏花抱着孩子一起告辞。
走出交泰殿,正是满目春光,花影缤纷时。
藏花低声问:“王妃的意思,你不会没听出来吧?”
兰芽垂首一笑,仿佛顾左右而言他。
“燕山君……这个封号倒是与咱们颇有些缘分。我现在还在想‘皇孙慕容’这个说法,起初因为慕容姓而想到了胡人,以致错认成了巴图蒙克;后来幸亏是大人在江南曾诚旧邸挂起‘两仪三光’的匾额,才让慢慢明白‘慕容’不是胡姓的那个慕容。”
“待得后来知道了大人的身份,知道了他就是被燕王朱棣夺走皇位的皇太孙时,我对‘皇孙慕容’这个称谓又有了一重认识。我想也许建文一脉永远都不会承认燕王朱棣是成祖皇帝,所以用胡姓慕容来标记朱棣的‘燕王’封号,意指他永远都是燕王,永远都非正朔吧。”
兰芽转眸回望春风花雾里的交泰殿。
“而王妃的元子获封‘燕山君’。这个‘燕’倒也一样让我想起了慕容呢。”
藏花上前,“就是再有缘,你也不能生出将固伦留在李朝的心思!”
兰芽抬眸凝望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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