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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宫妖冶,美人图-第2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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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眸色终于清冷了下去,松开了她的手。
  兰芽转头便向外去。
  杀人,杀人……她现在不想管他终究是为了什么杀人,他究竟有什么苦衷,她只是不能接受他为了布置一个棋局,竟要将无辜的人,甚至是最亲近的人也都要杀死啊!
  ——难道是,真的是因为靖难之役,是他祖父的亲叔叔挥军南下夺了他祖父的皇位,残忍杀害追随他祖父的臣子……这样的至亲之间的屠杀,便叫他也泯灭了人伦亲情,所以对身边人再无半点感情,就连最亲近的人也能毫不犹豫地挥下屠刀去了么?
  兰芽一口气冲出观鱼台,将自己投入宫墙夹道内的苍茫夜色里去。前后无人,只有茫茫夜色,她伏在红墙上,忍不住流下泪来。
  tang
  不,其实直到此时,她依旧相信他不是那样的人;可是摆在眼前的一件件,一桩桩,却又由不得她不信。
  更叫她无法接受的是——他竟然用从吉祥那里学到的蛊术杀人!
  从前她瞧出周家人死于蛊,她还以为是吉祥动手;可是在杭州府乌蛮驿之事,她却已亲眼见到他亦学会用蛊……所以周家其他人不是死于吉祥之手,原来竟也是死于他手!
  大人他,怎么可以跟吉祥一样狠毒?
  。
  夜色苍茫,被幽幽灯幢照亮的红墙没见明亮,反更显阴森。这般放眼看去,倒像两带永远也不肯干涸的鲜血。
  司夜染立在门阶上,遥遥望着宫墙夹道里那小小的身影。
  只远远一望,他便知道她在哭。那小小肩头的抖动,每一下都扯痛了他的心。
  他却只能隆起衣袖来,抬眸望向苍天。
  “我知道你不愿听我解释,实则我也不想向你解释——因为所有的解释都是徒劳,都无法换回那七十余条性命。”
  他说着一顿,终究还是收回目光来,又转头去望她:“可是……我还是想向你解释一句。不是为我自己开脱,只想叫你心下能略微好受一点——以我本意,并不想杀尽周家满门。只是,我用蛊的技巧上终究还是欠了些火候。也怪我,学艺不精。”
  如果不是……如果不是后来遇见了她,如果不是因此而渐渐疏远了吉祥,从那年到如今,他绝不会还欠缺这些火候。凭他聪明,他定能学得吉祥的所有用蛊之术。
  可是,这就是冥冥之中的定数吧。因她而起,终究还是惹了她伤心,所以归根结底,依旧还是他自己做的不好。
  所以今日她恨他,都是他咎由自取。
  “是么?”
  兰芽一把抹掉泪水,攥紧双拳扭头望他:“真的是如此,还是大人根本是在替吉祥遮掩?”
  司夜染眯起眼来:“我与你说了这么多,你竟不信?”
  “大人叫我怎么信?”兰芽摇头苦笑:“这件事发生这么久了,大人竟始终瞒着我。大人你说,你叫我如何信你?”
  司夜染心下被丝丝扯痛,固有的骄傲又容不得他放下自尊。他便冷哼一声,一甩袍袖:“算了,你爱信不信。”
  他转身进门,却还是停了步,凄凉一声:“本官今晚原本就不该与你解释!兰公子,原来你并无你自己所以为一般地懂我。”
  兰芽心下也是大恸,忍不住跺脚道:“我是不懂你。我也不要懂你!杀人,杀人,纵然再有缘由,我也全都不想懂!”
  司夜染身形一个摇晃,却还是缓缓抬眸望来:“夜深了,你回去安歇吧。明天一早怕皇上就要召见。风寒露重,这里太凉。”
  吓傻了的初礼赶紧小跑上来,伸手扶住兰芽:“公子,叫奴婢先送公子回去吧。”
  。
  漆黑夹道,兰芽越走越远。两人之间隔着的那段夜色,越伸越长。
  司夜染立在门阶上,久久未曾收回目光;兰芽踯躅而行,心思却一直都在背后……
  他们彼此都明白,不是她不懂他,也不是他对她解释不清;她跟他之间,终究还是隔着那一场灭门惨案啊。
  她虽然已经尝试着想要释怀,但是再遇见与岳家灭门相类似的周灵安七十二口惨案,她还是会崩溃;而他,就如同为了得到紫府而不得不炮制周家惨案一样,对于岳家当年的灭门,亦有太多的愧疚。
  他有身不由己,而她也只能情不由衷。
  -
  【对于大人此案呢,某苏自己也曾犹豫过,后来还是决定不洗白。否则不符合历史,也不符合他的身份。罪孽还是叫他背着吧,所以才会有后来的赎罪。稍后第二更。】

☆、19、你一直都是画里那个小孩儿(第二更)

  果然翌日一早,宫里黄门便来宣旨,叫司夜染和兰芽早早进宫去。
  那黄门太监虽不似张敏与皇帝那般亲近,却也是能窥得圣意的,于是臣下一般都要觑着他的面色来揣度皇上的心思。而今儿这位黄门太监宣完了旨,便是一脸的笑,连连朝着司夜染和兰芽拱手:“老奴先给二位大人道喜了。”
  司夜染面上倒是淡淡的,兰芽忙上前去,从荷包里掂出一块银子来塞进老黄门手心儿:“待得今天面圣回来,再好好答谢老伴伴。”
  那老黄门忙含笑推辞:“哟,瞧奉御您说的。咱家可不敢当。”说罢上上下下打量着兰芽:“奉御这么小的年纪便已得皇上如此器重,奉御您前途无量,咱家将来还要仰仗奉御照拂。”
  老黄门这意思是紧着兰芽,反倒疏松了司夜染。兰芽心下便有些不妥帖,忍不住抬眼瞄了司夜染一眼颏。
  说实话,如果不是黄门太监来传旨,她必须得到司夜染这儿来一同接旨,否则她才不会主动来见他。
  可是她的目光望过去,他却清冷地别开目光去,看也不肯看她夥。
  兰芽便一横心,问那黄门:“借伴伴吉言,晚辈倒想知道,晚辈将来有没有超过司大人去?”
  “这个么……”那老黄门自知失言,赶紧瞟了一眼司夜染:“这个么,咱家就不敢断言了。”
  兰芽赌着一口气,便故意道:“伴伴别不敢断言呀。便如这回晚辈跟司大人一起去东海,钦差正使就是晚辈呢,司大人不过是个胁从。晚辈已然超过他去一次了,以后自然还有机会的。”
  司夜染冷冷望过来,目光能将人冰冻。
  老黄门看情势不对头,赶紧使力告辞,狼狈而去。
  兰芽咬唇,扭头又瞥了司夜染一眼。司夜染面无表情:“兰公子,原来你早有取代本官的心啊。”说着便朝门外走。
  兰芽紧跑几步上来,将司夜染挤开,她率先出了门。
  初礼惊得低呼:“公子!”
  兰芽立定回眸,傲然挑起眉尖:“此次皇上召见,定是为了东海之事。方才本公子也说过了,此去东海本公子为钦差正使,于是这出门儿,自然是本公子先行!”
  。
  两人一路别扭着,终于到了乾清宫。就连进乾清宫的门儿,兰芽竟然也要抢先。
  守门的内侍瞧着觉着新鲜,便有些忍不住乐。司夜染面上便有些挂不住,一把将兰芽给拎回来,冷冷问:“方才出门儿就算你有理,可是这是进乾清宫。你一个小小奉御,竟敢抢在本官前头?!”
  兰芽自然不甘示弱,便一把扽出腰上的乾清宫腰牌来:“卑职虽然只是哥奉御,跟大人的太监之职间还差着监丞、少监等好几级呢,可是大人看清楚了,卑职好歹是乾清宫的奉御!”
  “卑职既然本就是乾清宫的人,那么进这宫门,自然便该在大人前头!”
  守门的内侍没辙,也不敢断这官司。幸好见了大包子一路小跑着赶来,才舒了一口气。
  大包子见着兰芽很感亲近,便连忙陪着笑:“奉御这是玩儿什么呢?圣上在里头都听见动静了,催着叫奴侪赶紧来迎候呢。”大包子说着连忙也朝司夜染见礼。
  兰芽相信,司夜染不会认不出大包子来,便退在一边,故意偷偷打量了司夜染一眼。
  司夜染面上倒没什么,只是循例问:“竟瞧着眼生。是新近到御前的吧?”
  兰芽叹了口气。她自忖她自己可装不来这么像,她便亲亲热热扯住大包子衣袖:“咱们以后都在乾清宫当差,也算一家人了。咱们自管多亲多近就好,甭管别人。”
  。
  进殿叩见皇帝,皇帝今天神色温煦,瞅着张敏笑说:“瞧瞧,朕的这一对好孩子,真是年少清俊,不枉朕宠爱他们这一场。”
  张敏便连忙含笑凑趣:“可不。老奴就是遗憾生得早了几十年,光叫皇上瞧见老奴这老眉老眼的了,是怎么都没办法跟司大人、兰奉御争宠了。”
  兰芽和司夜染都赶紧抱拳:“瞧伴伴说的。晚辈如何能比得上伴伴在皇上身边的要紧。”
  皇帝笑眯眯招手:“算了都别客套了。你们两个替朕刚办完这么大一个差事回来,是有功之臣,便也都别跪着了。起来,都起来。包良啊,快给你家司大人和兰奉御看座。”
  兰芽便坐了,可是司夜染却不肯起身,依旧还跪在地上。
  皇帝看了便笑:“这是怎么了,朕叫你起来,你却还不起来?”
  司夜染叩头:“奴侪有罪,奴侪惶恐。”
  皇帝便叹了口气:“你这说的还是昨晚上的事儿。你张伴伴回来都与朕说了,昨晚朕也都问明白了。是你四哥急着办案,急着向朕交差,便没辨明那十八个人的具体身份,这便将你牵连进来了。朕知道你委屈了。”
  皇上这口风……不对劲啊。
  兰芽刚坐下,便又欠着P股,有点不敢坐实。
  司夜
  tang染这般筹划,为的不就是凭此一事将仇夜雨问死,到时候紫府无人,自然收归他囊中啊……倘若皇上真的认为仇夜雨不对,那便是欺君大罪,至少问斩,怎么还能如此轻描淡写?
  司夜染便再叩头:“奴侪委屈倒是小事,奴侪只担心因奴侪之故,倒叫四哥办错了案,抓错了人。到时候京师百姓不宁,皇上的心也不安定。”
  皇帝便笑笑,端起茶杯来吹了吹茶末子:“小六你说得对,朕眼皮底下出了这样妖狐夜出的诡异案子,闹得京师不安、朕心不安,这首当其冲便是紫府的错。”
  按此时朝廷的规矩,京师的寻常治安案件自然有顺天府侦办,可是一旦是诡异的案件,或者是牵涉到皇家的,顺天府便没有了职权,都要交由皇帝更为信任的紫府来办理。
  “倘若不能叫朕心安,朕还开着紫府做什么?!”皇帝面色终于也阴沉了下来,说着转眸望了一眼司夜染:“更何况,不光有宫外这周灵安家的案子,朕的内宫也有啊。李梦龙私自登上万岁山,查勘宫城风水,这简直是在朕枕榻之侧图谋不轨!”
  兰芽一哆嗦,急忙起身跪倒:“奴婢不知宫内还出了这样的大事。若论李梦龙与奴婢的那点渊源,奴婢便有死罪!”
  皇帝目光泠泠,从司夜染和兰芽面上兜了几转,便又缓缓笑了:“都起来吧,坐回去。朕说了,今儿见你们两个,是当有功之臣见的,也就是说不会计较这点子小事。”
  皇帝便又抿了口茶:“若细论这个李梦龙,果然与兰奉御你,还有这灵济宫脱不开干系;就像说到周灵安一案,多多少少也跟小六你的御马监割不断牵绊一样……所以说这一回呀,小六你和小四,真是该各打四十大板!”
  “他有错,他犯了糊涂,小六你虽然在东海立功,却从前也还是有不够周全的地方。所以朕说,这回就这么算了吧。朕不追究小四,朕也只记着小六你和兰奉御在东海的功劳,你们说,朕这么办可还周全?”
  皇上这么一说,兰芽心下便是咯噔一声。
  大人这番安排,费了这么多人命,竟然又被皇上这么轻描淡写,便尽数给化解去了。
  就连昨晚她与他生的那一场气——竟然也是白生了。
  他本是心气儿那么高的人,这般全盘心意尽付流水……他是否扛得住。
  可是眼下还有更要命的:皇上究竟是因为心软才没计较仇夜雨的欺君大罪,还是皇上早就窥破了大人的用意,所以故意不按着大人期冀的来?倘若是前者还好,至少以后还有机会;可是倘若是后者——那皇上就太可怕了。而且将来大人也不可再随便打仇夜雨和紫府的主意,否则皇上便可趁机问罪。
  兰芽死死攥住掌心,掌心里已然全都是汗。
  冷汗。
  司夜染面色果然苍白下去——实则他面上傅粉,看不出面色苍白,可是兰芽终究太过了解他,于是看出了他那片刻的绝望。
  不过只有一瞬,司夜染便恢复过来,再度起身跪倒:“奴侪谢主隆恩。”
  皇帝眯眼望着眼前的这个孩子,不由得想起自己这么多年来的一幅幅画像。
  不论是《调禽图》,还是《元宵行乐图》,里头一定有个穿内侍服色的小孩儿。那小孩儿画得唇红齿白、轻灵可爱,竟比那些皇家亲眷更费笔墨。
  不用解释,知近的人都明白,那个小孩儿就是眼前这个孩子。
  皇帝便轻叹一口气:“小六啊,你这孩子的心,朕岂能不明白?你想要紫府,想要很久了。可是朕真的不打算将紫府给你,你便死了这份儿心吧。”
  司夜染重重一震,仰头望去。
  皇帝却笑了,拈了个果子照他头上砸去:“不过谁让朕这么宠爱你呢?朕不给你紫府,便干脆因你这次的功劳,朕另外再给你建一个西府好了。紫府从此一分为二,仇夜雨统率东府,你便独掌西府!”
  “你不愤东府,朕便将你西府校尉比东府多加一倍!你看,可好?”
  -
  【皇帝的心谁能懂?明儿见。】
  谢谢如下各位亲:
  3张:妖女
  1张:vincent05+闪钻、非少邪、133202ghhh、phoeabby

☆、20、天下风云我独掌(更1)

  灵济宫前,双狮起舞。
  在一片锣鼓声里,藏花亲自带着初忠、初信等人,将敕造的“西缉事厂的大牌高悬在灵济宫大门之外。
  西缉事厂的正式建立,叫朝野上下大为震动。今日所有在京官员,或者是本人,或者是派亲信前来道贺;就算是在外官员,亦遣人送来表礼。司夜染在朝中风头地位,已至顶峰。
  便如此时,一应支应全由初礼带人来办,而司夜染自己则袖着手,高高立在门阶之上瞧着。他今日一袭簇新的大红蟒袍,那条绣金的蟒龙须发皆张,仿佛随时要挣脱衣料,一飞冲天;可是他面色依旧如冰封雪笼般淡然,两片红唇薄薄抿着,看不出有半点的喜怒。
  纵然是当朝一品大员来贺,他也只是遥遥拱拱手罢了,连台阶都不下。
  有些人送完了礼,便忍不住扭头纷纷道:“当真是年少轻狂!夥”
  旁边人便连忙提醒:“低声,低声。若叫那小阎王听见了,如何能活到明日!”
  前头那个便忍不住愤愤:“真不明白,皇上缘何这般宠信于他!”
  。
  兰芽立在门阶下头,也两手袖在袖口里,淡漠地望着眼前的煊赫。
  她今日也换了新袍子。浅碧色的锦袍,望之如湖水长天,上头同样用金线绣了蟒龙,尊贵奢华。
  原本她有心上前劝司夜染,好歹也该下台阶与来客寒暄一番。可是后来看多了那些人一转身后的变脸,她便也放弃了。心下便也明白,司夜染更是看多了这样的两面,才懒得敷衍。
  便也罢了,既然做了这个差事,便注定从此与整个朝堂,甚至整个天下为敌。那就当真没有必要虚情假意了。
  兰芽眯眼望司夜染,她知道他在等一个重要的客人。
  果然,少顷远处就是一片肃杀。那一片森凉之气远远袭来,饶是门前的武狮仿佛都感受到了,动作微微一僵,险些从那梅花桩上跌落下来。而那些乐工们则更是手脚一阵忙乱,有的敲错了鼓点,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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