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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宫妖冶,美人图-第1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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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型发呆。
  纵然旁人不知,他如何不明白,大人那一刻是恨不能立时将那宝船模型变成真的,便这么踏上船去,追着兰公子下江南去!
  那般天纵睿智的大人,那一刻,却傻得叫人心酸。
  后来终究还是寻了个替皇上去置办灵猫香的由头,直奔了南京去。却因为赶在大年下的去了紫金山,反倒叫皇上对大人更起了疑心……这里头外头的危机,灵济宫人都看得真真儿的,全都揪心不已贰。
  只有兰公子不了解那当中的利害,无法明白大人的一片心。
  。
  兰芽一招不行,便再生一计。
  她郑重其事道:“本公子是有正事要离去。实话告诉你说,是大人亲口说的,想吃马家糕饼铺的点心。说今晚必得用那个来当晚饭。你瞧都掌灯了,我若再不去买的话,大人今晚当真饿着肚子,那便与我无关,只记在你头上了!”
  这个理由,初礼倒是没想到,怔了怔:“当真?”
  “自然!”
  本来就是真的嘛,兰芽自然越说越有底气:“我编什么还能编这个么?再说马家糕饼铺你原本也该知道,双宝便是最爱他家的手艺。”
  初礼微微沉吟。
  恰巧此时双宝又跟个兔子似的扑腾扑腾跑过来,笑嘻嘻站在车前道:“回公子,礼公公,大人叫公子回宫呢。”
  初礼这才长出口气,伸手扯住双宝,低声问:“那边,完事儿了?”
  双宝自然也心照不宣,一挤眼睛:“压根儿就没做什么‘事儿’……就只说了几句话。大人便直奔我们听兰轩来了,等着呢!”
  初礼也是一怔:“大人直奔听兰轩了?没回观鱼台?”
  这不合大人的规矩。大人纵然在灵济宫里,也一向不外宿。纵然召藏花和凉芳侍寝,也都是将人叫到观鱼台的,而从不去他们的住处。
  这个规矩跟皇上召幸嫔妃也是一样。从来都是嫔妃到乾清宫侍寝,绝不会皇上驾临嫔妃的寝宫的。
  这一来一往有尊卑之分,此外,更是为了安危着想。谁能保证嫔妃的寝宫,或者说这灵济宫内其他的院子里,没藏着别有用心的人呢。
  可是今晚上,大人怎么改了规矩?
  双宝明白初礼的惊讶,便抱着膀子得意地笑:“咱们听兰轩,好歹上上下下的事儿都是小的负责的。大人肯驾临,便足证是十分放心小的的办事能力!”
  初礼只好笑,伸手拍了双宝后脑勺一记:“瞧把你给美的。那现下正好交给你个好差事:兰公子说到马家糕饼铺,又是你熟悉的,去吧,给大人选最上好的点心回来!”
  兰芽听见了,急忙伸出头来:“他去不行!得我亲自去,才能知道大人要吃什么。”
  大人要吃什么……嘿嘿!
  初礼忍不住笑了:“公子放心,奴婢叫双宝按样儿都买回来就是,里头总有大人想吃的。公子就请随奴婢回宫吧。
  兰芽当然不依,初礼便朝宫门口一招手。
  登时便有几个内侍奔过来。初礼吩咐:“兰公子今儿为营救大人,已是累了。咱们好歹进些孝心,来吧兄弟们,抬着兰公子回宫。稳当儿地,走着——”
  兰芽便这么被抬进了宫,一路挣扎,也不好意思撒开了骂,终于回了听兰轩,便将一腔的懊恼都朝司夜染撒!
  。
  听兰轩里静静地。
  双宝去买点心了,就剩三阳在院子里东张西望的。
  初礼带着一帮内侍下去了,兰芽便捉住三阳问:“你怎么了?”
  三阳是个直性子,总说实话。他这般东张西望、眼神闪烁地,肯定有事儿。
  三阳便一把攥住兰芽手腕,急道:“宝公公呢?奴婢有急事与他商议。”
  兰芽纳闷问:“什么急事?”
  三阳道:“商议如何救公子!”
  兰芽便气乐了:“为何救我?我怎么了?再说我本人就在你面前呢,你有事不与我说,你找什么双宝啊?”
  三阳一副泫然若泣的神色,怜惜地盯紧兰芽:“公子!都是奴婢无能,只能眼睁睁看大人亲手布置惩戒公子的刑具,却只
  tang能乖乖听命,不敢有违!”
  “你说什么?”兰芽也是一怔:“你说他在里头,亲手布置刑具?”
  “是!”三阳满脸的悲愤:“大人要了数丈长的软罗,定然是当绳子绑着公子;大人还要了马鞭,怕是要鞭笞公子!还有,还有大人特地要了幼鹿的鹿茸,看样子是准备将公子打晕之后,再将公子提回来的……”
  兰芽心也跟着一冷,转眸望向窗口。
  好歹,她也刚刚豁出了命去救他出来。他真的就急着架设刑具?
  窗口他仿佛听见动静,便停下手来。立在窗前,隔着窗棂冷冷道:“既然回来了,还不进来么?怎地,是怕了?”
  微微一顿,他寒凉的嗓音里再度涌起那份既熟悉又令她万端痛楚的绮丽来:
  “今晚这一场惩戒,兰公子你是怎样都逃不过了。”
  。
  妈蛋,怕你不成!
  若真的死了,若真的就这么死在你手里……其实,倒也解脱。
  兰芽便按了按三阳的手臂,安慰道:“没事。你去吧,出去,将大门从外头锁上。就算双宝回来,也别叫他进来。”
  三阳大惊:“公子!你我好歹主仆一场,奴婢不能就这么丢下公子!”
  窗里,司夜染一声怪笑:“好个主仆情深。三阳,你却别忘了,你首先是我灵济宫中人,你首先是本官的奴才!再不走,本官第一个惩治的便是你!”
  三阳颤得话都说不出来。兰芽叹息一声,亲自推着他,将他送出大门外。
  回手,亲自将大门从里头闩严。
  纵死,也别叫他们看见。
  他们都是灵济宫的人,便好好继续留在灵济宫,不值得为了听兰轩这一场短短的缘分,便叫他们跟着左右为难。
  左右为难的苦,她自己已咽得太多。
  拖着沉重步伐,她走向房门去。隔着窗棂,映着灯火,他颀长的身影便印在窗纸上。
  兰芽不由得停住脚步,伸出手去,沿着他的轮廓,凌空描画。
  实则,多么希望今生与他的相遇,是以另外一种方式。若是,她便早就会将他记在笔端,而不是这般的,心肋生寒。
  。
  三阳被推出大门去,还在哭。
  初礼实在瞧不过去了,便甩廛柄敲了他脑壳一记:“你个榆木脑袋,就知道胡说!”
  三阳捂着脑门:“小的怎胡说了?”
  初礼着实忍不住要提点他一声:“你年纪还小,心窍未开,公公我便提点你一句:大人若真的要准备刑具,何必不要生麻绞成的绳子,干嘛要那比丝绸还要柔滑的软玉罗?”
  三阳大惊:“那,那不是还有鞭子,还有鹿茸角么?”
  初礼受不了了,伸脚踹他一记:“赶紧着跟咱家走吧!真好奇大人当初将你这颗榆木脑袋派进听兰轩来,究竟是不是来给兰公子解闷儿用的!”
  。
  兰芽走进房间去。
  说不害怕也是假的,兰芽周身轻颤,手脚冰凉。
  她尽力拖延步伐,只顾左右而言他:“大人以为,抄检怀仁府,究竟能不能如咱们所愿?”
  司夜染转过身来,倒叫兰芽一惊。
  他面上,竟然蒙着面纱!
  只露出一双眼瞳,冷若冰封。
  司夜染盯着他,缓缓道:“你将银子之事栽在怀仁身上,自然是好棋。你从前看的没错,怀仁府中待客用的椅袱用的都是上用的云锦,他府中奢华程度又令人咋舌。于是锦衣卫想要抄出上百万两银子,又有何难?”
  只不过那银子并不是曾诚的那笔,只是怀仁自己贪墨的罢了。
  兰芽轻轻闭上眼睛:“仅有云锦,尚且不足。毕竟云锦在南京织造,他身为南京守备,用些倒也有情可原。”
  司夜染轻轻一哼:“自然不止云锦。锦衣卫还会查到龙袍、冕旒、甚至祭天告民的诏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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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你你你你

  龙袍、冕旒、祭天告民的诏书……这些兰芽都想到了。当日月船手里提着的那个大包袱,里头装的当就是这些东西!
  谋逆历来为最大之罪,只要怀仁府中抄检出这些东西,皇上是不分细分这有没有可能是旁人的构陷。总归,宁肯错杀,绝不枉纵。
  兰芽忽地忍不住笑:“大人,小的也不知怎地,忽地在想:当年宁王府中抄出的这些物件儿,是不是也是大人搁进去的?而那年,大人不过才十三岁!”
  司夜染眯起眼来:“兰公子,你又说得太远了。”
  兰芽咯咯一笑,挑眸睨他:“大人没有否认,便是默认了。”
  “大人,宁王到底哪里得罪了你,堂堂亲王竟然落得个改藩、抑郁而终的下场?让小的猜猜,难道说是宁王阻碍了大人的复仇大计?鹁”
  司夜染目光骤冷。
  兰芽却不管,一径甜笑:“还有这一回怀仁给大人当了替死鬼后,大人又将如何运用藏在月桂楼的账册,以及埋在悦来客栈下头的那笔银子,啊?”
  司夜染微微吸口冷气,却缓缓挑起唇角。
  “你竟,都猜到了!”
  兰芽笑得宛若醉酒,身子略略趔趄:“猜到账册和银子的下落并不难,难的是,我猜不中大人的心思。大人你好歹回答小的一句:你到底要如何用那账册和银子,啊?是不是用那账册去要挟所有私获盐引的官员、巨商、船帮,将他们的力量都收归到大人麾下;继而再用那一笔银子招兵买马,祸乱这大明江山?”
  兰芽疲惫摇头:“原本,这笔银子我想留给慕容,助他北归。可是后来我发现他用心不纯,我担心他亦是想借这笔银子为乱大明,我便自毁给他的承诺,没将银子的下落告诉他。可是我发现我可能还是错了,原来这笔银子回了大人手里来,大人还是要用它来祸乱大明!”
  兰芽狠狠咬唇:“……我明知道,这一回若救了大人,就等于为虎作伥;纵非本愿,却也成了大人的同党。”
  “而大人素知我爹爹秉性,明白小的必不会坐视大人为乱,所以大人今晚才想好了要杀了小的灭口,是不是?”
  司夜染眸中冷色渐褪,轻哼了一声:“说得倒也有理。”
  “那大人便是承认了?!”兰芽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大人果真是要,因大藤峡旧恨而报复朝廷?”
  司夜染淡色的眸子里涌起串串流光:“你过来,我说与你听。”
  。
  去便去!
  已然如此,又有何惧?
  兰芽一步一步走近他,一步一步不由得盯住他的面纱看。
  她看惯了慕容戴面纱,这一回却是头一回见司夜染也戴面纱。
  面纱是为了遮住面容,可是面纱实则却又最最考验人的面容。只因面纱虽遮住大半面颊,却遮不住面颊轮廓,以她这样画画儿的人看来,便更能分辨出那面容轮廓的美丑、鼻梁是否高挺、颧骨是否秀颀;还有那一双独独露在外头的眼睛,是否能传情达意、动人心魄。
  慕容自然能。于是即便他几乎每一回都是以面纱对着她,她也并不觉得无礼,反倒更觉心动。
  却没想到,此一刻,心沉到谷底时,面对初次戴上面纱的司夜染,她竟然也——心下怦然难抑。
  更让她惊诧的是……为何?为何?
  房间再大又有多大?两人相隔再远,还有多远?司夜染一伸手便捉住了她,将他带到眼前。
  房中的灯不亮,宛若月光一般朦胧氤氲。这般望过去,便更能看清纯白面纱之下他的轮廓,反倒看不清他露在外头的眼睛。
  司夜染垂眸凝注她迷蒙的眸子,低柔道:“……当日在怀仁府中,你认出月船就是我,便是凭着我下颌的一段线条。彼时夕阳西下,余晖渐黯,你便避开了我五官的伪装,只盯紧了我面颊的轮廓。旁人都被瞒过,你却用你画者的眼睛,瞧出了我的破绽。”
  兰芽轻轻一颤:“是!人纵伪装,面上可以凭面具遮掩。但是无论那面具是皮制,抑或牛骨胶、鱼鳔胶塑形干燥而成,为了逼真却必须轻薄,才能与面颊完美贴合。再伪装也无法尽数遮掩掉面颊真实的轮廓去。”
  “更何况,彼时月船贴过小的面颊,小的感知月船面颊冰冷,不似人温;还有……”兰芽说到此处,轻轻闭了闭眼睛:“还有月船临去一吻,唇却克制着,只轻轻贴上来。可是,我却还是感受到了唇上的粘腻。”
  兰芽悄然叹息,抬眼望他:“我便断定,他面上唇上便都是做了伪装。”
  兰芽盯住他的面纱:“大人出身紫府,从年幼起便独自行走天下,侦缉办案。瞒过紫府,瞒过宁王,甚至要瞒过北元,必定精于伪装,才得保自身。月船的伪装已臻化境,骗过了南京上下大小官员去,那么此时大人又何必戴上这块面纱?面纱原本是最愚蠢的伪装罢了!”
  “是么?”司夜染不急不忙,缓缓收紧手臂,将兰芽牵入他怀中。
  那
  tang力道绵密,看似不重,兰芽却挣脱不开。便仿佛毒蛛吐丝,蛛丝柔韧,猎物只能束手就擒。
  兰芽终是跌入他怀中。他盯着她的眼睛,耐心道:“我倒不赞同。面纱虽然是最简单的伪装,可是有时却又最奏效。尤其是对着聪明人,胜算便更大。”
  “为什么?”
  兰芽身子跌入他怀中,神思更仿佛被他牵引进了一个迷宫。从她第一眼看见他戴着面纱,从她影影绰绰看清他的轮廓,从他刻意重提认出月船破绽之事……她的心思便不由自主被他牵引,走入他早安排好的方向。
  “只因为聪明人往往臆想大开,自以为是。他们会自行想象面纱遮住的部分,将自己的臆想拼凑上去,把眼前人重塑成他们自己想象中的模样——他们更在乎他们自己的臆想,反倒忽略了眼睛能看见的现实。他们总以为眼见未必为真,只以为他们聪明的脑袋想出来的才是真的。”
  兰芽挣扎:“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自然知道。”
  司夜染轻挑唇角,薄幸地冷笑:“你若当真从未想过,当日在怀仁府,你我要去赴宴时,你便不会在月光廊下对我说出那句话~”
  兰芽登时心魂俱颤——原来就连这个最最细微的试探,也没能逃过他去?
  “大人说的什么话?小的不记得。更听不明白!”她拼了,一径否认。
  司夜染手腕用力,将她贴于身上,垂眸俯视,四目紧紧对视。
  “你说:人同此命,自当同甘共苦。”
  兰芽狠狠一闭眼,整个身子已然簌簌颤抖。
  他竟然都听明白了,记清楚了。
  司夜染缓缓吸气:“……这句话你不会是平白无故说的。你不会忘记,你何时也曾在月色廊下,对谁说过这句话。”
  兰芽颤抖得已然站不住,巨大的恐惧和悲怆从心底喷涌而出:“我不记得!”
  她不记得,她都忘了!她忘了曾在满门惨案之后、此生最为孤苦无依之时,却追着一个碧眼少年的背影,甘愿走进牙行自卖自身……明知他对她冷若冰霜,一句话甚至一个眼神都吝啬予她,可是她就是忍不住目光去追随他;就是忍不住,想尽法子只为与他说一句话。就连她自己也莫名地,对他,悄然开启了少女的第一份豆蔻情怀。
  她忘了,就在牙行时光的最后一晚,即将奔赴不可预测的前路时,他们各自抱着包袱走出房间。那一刻也是银月如纱,他就面戴白纱立在廊檐之下,一双碧眼若远若近向她望来。
  她忘了,就在那一刻她曾为了那个人涌起无边的心痛,于是拼却少女羞怯,对他悄然道:“人同此命,自当同甘共苦。”她那时当真不分轻重,亦有眼无珠,竟然便那么轻易将自己的命与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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