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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国 她的宫-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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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如今回顾,奚云腾却恰恰是阳奉阴违之辈,表面以南云王马首是瞻,处处听命行事,暗里却早已生了旁念,为己谋事。

莫非,在这皇家之中当真无干净之人 ?真要奚家之人拼杀个你死我活,终只留下一人才可平息干戈?

凤兮轻叹,豁然忆起那本《后策传》,沉吟片刻又问道:“西平王假传圣旨,玉玺所来何处?南云王再次篡改圣旨,玉玺又从何而来?是否是……尹太后?”

谈辛之深深看她:“是。”

至此,一切终于水落石出。

尹太后事先见过西平王,听了西平王劝解之言,又衡量当下局势,心知奚浩帝之位悬矣。她为保太后之位,为保十二皇子太平,为保荣华一生,自是愿意偷玉玺拟圣旨,随了西平王之意,逼迫南云王于明哲保身之余,牺牲北疆王,夺权谋位。

不出所料,南云王对圣旨内容起疑,自会联想到尹太后,遂决定将计就计先一步戳穿北疆王二心之事。于是,他连夜面见尹太后探问原委,而尹太后既早已有意倒戈相向反了奚浩帝,自会顺水推舟坦白告知圣旨由来,自然也不介意为南云王再做一次。

遂改为——经查实,北疆王图谋不轨,犯上作乱,证据确凿,不容辩驳。特令北疆王即刻交出兵权,由南云王、南溪王押解赴刑。

圣旨在手,南云王可联合南溪王大张旗鼓声讨北疆王,北疆王见玉玺印记为真,以为反谋已露,遂再顾不得其它,以盘踞城外大军极力反击。

霎时间,“云”、“溪”、“疆”三面帅旗成两军对垒之势,铁骑重甲,森戈矗立,只听号角鸣鸣,鼓噪轰轰,金戈铁蹄踏踏,然大地亦为之撼动,瞬间硝烟弥漫,战火纷飞。

当此关键时刻,南云王不仅亲率护卫军,亦手持“天惊”号令皇城禁军镇守京城。

南云王虽强兵在手,却亦是过早暴露实力,令观战之满朝文武无不议论纷纷,揣测猜忌。丞相一派更对此人握有虎符一事予以保留态度,不由起了防范之心,亦成了往后诸多纠纷再起的隐患。

南溪王、北疆王于外城先行开战。北疆王之军势如破竹,南溪王之部则有意放水,意在使北疆王尽早攻入京师,遂假意不敌,连连败退。

北疆王得胜难免心高气盛,一时轻敌,然帅大军攻城入地之时,“疆”字旌旗入内堂而皇之,却不想正中了等候于内城的南云王之圈套。

按照南云王事先部署,便是一面与南溪王成里应外合之势包围乱军,一面以“护驾,保皇城,诛贼子”为号,趁乱攻破皇宫奚浩帝之镇守势力,瞬间占领皇宫,令奚浩帝禁军难防有诈,终失守败退。是以,待奚浩帝弄清原委之时,悔之晚矣。

然而,南云、南溪二王、奚浩帝、北疆王各自为政,互有猜忌,当此几军交战之时,杀伐错乱,纵使北疆王逐渐不敌,已沦为强弩之末,“云”、“溪”二军亦分 身乏术,终不慎令蓦然抵达外城,成包围之势的虎啸营趁机钻了空子。

承奚王统帅虎啸营先锋以雷霆万钧之势,如从天而降般,迅速占领京师各要道,各个有利制高点,俯瞰乱军厮杀,混淆一片,承奚王却洞悉全局,了然于胸。

于此时,虎啸营节节呐喊,叫阵鼓噪,先乱城中各派兵马阵脚,令其不明虎啸营归属那方,更难探知实力深浅,军心动摇。

是以,南云王必怕受制于承奚王,更防背后受袭,便抽身战场,先一步与承奚王见面,谈妥条件。

承奚王爽快道:“除乱军,斩奸佞,本王只负责维护皇城安危,以保社稷。皇上那里全要仰赖南云王代为安抚,以正视听。”至此,一面顺了南云王之意,一面将南云王再次推向皇权宝座。

当此时刻,危急关头,南云王纵使有疑,亦不敢迟疑,也再难两面顾及周全,生怕就此错失良机,只得先一步杀入皇城。

然,尹太后早一步调走部分禁军,令奚浩帝势力大为削弱,是以南云王顺利入主,奚浩帝就此固守萧乾宫,四面楚歌,任人摆布。

同一时刻,承奚王以伐罪吊民为名,平定外城乱军,归降众部皆编入虎啸营,北疆王当场被俘,终知中计,不由失声痛哭。

*

皇位仍在,皇权却易主,大战初定,南云王成功架空帝位,一切皆看似完美。然而,南云王后得知外城大部分势力遭人瓜分,皆落入后发而动的承奚王之手,是为美中不足。

从头至尾,承奚王若先发制人,北疆王断然难以攻入皇城。于是,承奚王偏偏选在几军混战城中之时,坐收渔人之利,不费吹灰之力便攻其要害,致使南云王成功挟奚浩帝,也失掉了大半京城势力。

不过一日之内,京中局势波谲云诡,风云窜动,从一开始的剑拔弩张至如今大局初定,一切看似平定,然京师重地,皇权集中,你说奚浩帝仍为君,南云王仍为臣,却已是君不君,臣不臣;你说南云王大权在握,只差一步便可登天,然奚朝大半势力却落入一外姓王之手,如此君不君,臣不臣之情势,亦融入了第三者。

不论史书如何记载此战,后人无不如此论述:“鸿日元年五月,京城一战龙血玄黄,奚浩帝成众矢之的,在位不过数日已遭逢“国不国,君不君”之评断;南云王虽当机立断,釜底抽薪,险得大权,却终逃不过破斧缺斨的命运,皇权虽在手却形同虚设;然外姓承奚王上兵伐谋,以逸待劳,致使权大如天,虽无正名,实则亦无分别。”

后,经过朝臣商议进言,北疆王于国有罪,于社稷亦是蛀虫蛇蚁,理应处以极刑。篡位者当诛九族,然念其九族亦包括皇家众人,则改为诛杀北疆王一脉血缘,凡参与谋反将领者,不论轻重,皆一视同仁。

诸次硝烟弥漫,宫廷内斗,看似前者死伤无数,以白骨血肉堆砌,后者存于谈笑风生间,心机谋算,尔虞我诈,然而这些在凤兮看来均无分别。一样是以人命铸造,一样是一人功成万骨枯,无论动干戈,亦或心计使,皆属杀戮,皆为孽障,无处不纷争,何处皆可战。

到此,凤兮听完事情经过,难抑动荡心绪。

转念回想,奚浩帝孤立无援,不得人心;南云王心机叵测,图谋不轨;西平王左右挑拨,冷眼旁观;却皆不及谈辛之运筹帷幄,通观全局,将得失制衡于股掌,再次牵制皇权,不论谁当政亦坐如针毡。

然而,就在众人皆以为此战就此罢了,却不料战火硝烟方歇,深宫内斗再起针对,令卧床养伤的南云王,辛苦建立的护驾之名就此毁于一旦,留了把柄于后人品评。

——深夜子时,奚浩帝驾崩于萧乾宫,身边太监、宫女无一幸免。

尹太后下令后宫不得妄议,奚浩帝遗留宫妃皆不可胡乱走动。

后宫、朝堂无不人心惶惶,纷纷猜测南云王如此等不及,纵使已挟天子亦不等奚浩帝的禅位诏书至,要先一步弑君夺位?

恰此时,景贵人吵闹不已,遂晕厥,太医奉命诊脉,道:“景贵人已有月余身孕,但身子甚为虚弱,应细心养胎,不可操劳。”

同日,尹太后懿旨宣,景贵人保先帝血脉,于社稷有功,遂晋为太妃,亦可参与后宫管理。

于外,不论谁人胜败对错,于内,不论谁人忠奸不分,亦或是谁人受益良多,对于薨逝的奚浩帝来说都已不重要了。奚浩帝于生前功过是非皆归尘土,纵使曾有稍有错判亦无人再提及,不过黄土一杯,自此烟消云散,只留待史官记上几句,留待后人评判。

然而皇权新君谁属,毫无悬念。

翌日,尹太后手持奚浩帝遗诏,令丞相当朝宣读。

——鸿日元年五月,奚浩帝薨逝,其弟南云王继位,史称奚云帝,年号中启。

第二十三章

中启元年五月,新帝继位,首先便有几件大事待着手。

乱党论罪当诛,功臣论功则赏。

承奚王保社稷,除奸佞,护国有功,然王爵之上再无位可升,遂赐加封地、布匹、珠宝、等。危乱之时,丞相相助尹太后主持宫中大局,特加封爵位。就连费忠仁,也因以身护权臣家眷亦被史官记上一笔。

随后,便是登基、封后大典。

有臣启奏,荥云王妃东宫氏身份贵重,谦德贤顺,遂于乱军中仍可自稳阵脚,临危不乱,乃天下女子之楷模,不论家世、人品、份位,皆属皇后不二人选。

然而南方三位夫人,皆有名、有份、有背景,不可怠慢其一。朝臣经过商讨后,进言先立国后,其余妻妾再行逐一封位,三位夫人不分先后。

奚云帝左右思量,若立三位夫人其中一人,另两人定然不服,与南方安定也无益处,而立东宫氏为后,不禁有利于稳固丞相党派,亦有利于稳固朝局皇位,终准了此奏。

新帝继位,于外应稳固人心,丞相已着手处理;于内亦应尽早充裕后宫,尹太后代为监督。恰此时,不知是谁有意抖出往事,刻意营造事端,令谣言肆意满天飞。

——奚云帝为南云王时,便与如今的承奚王王妃两小无猜,几欲论及婚嫁。

不论好事者有何目的,这番谣言不早不晚的出现,不仅危及新帝尚未站稳脚的威信,亦有损承奚王声明,然而几番追查之下,探知谣言竟源于内宫。

云留宫有一宫女名唤巧琴,手巧人娇,不禁善梳发髻,亦善制作糕点甜食,深受荥皇后赞许,却不想一向沉默寡言,不与是非的巧琴,恰恰正是当中的挑事者,经查实,巧琴先在宫内散播自己所见,口中所说惊世骇俗。

如昔日奚云帝与德兮夫人在云留宫种种亲密行为,经巧琴谣传皆变的猥琐不堪,更不乏自荥皇后入门后,此二人亦暗通款曲,藕断丝连等不实传闻,且还有巧琴称亲眼所见德兮夫人几次进宫面见尹太后,实则游走于奚浩帝、奚云帝二代帝王中,以色事人,从中谋利。巧琴还说,这些原委尹太后、景太妃皆知晓,更有默许的意思,一面是为皇上一解相思,一面是利用德兮夫人牵制承奚王,稳固朝局。

自然,这些话空穴来风,无根无据,却依旧被巧琴说的有眉有眼,头头是道,令闻者惊叹,听着心惊。

深宫内院,窗外有人,隔墙有耳,谣言传播之快令人瞠目结舌,不过个把个时辰,荥皇后已听说几成,虽有些已被加油添醋,依旧难免愤怒。

有些事若执政者下道令便一了百了,可荥皇后本就性子冲动,再加上与德兮夫人以往恩怨,当下便急火攻心,将此事闹上朝堂,不仅令奚云帝失了颜面,更深受丞相私下斥责。

于荥皇后宫内殿,丞相一见宫人都退下,肚子里的火一股脑都蹿了出来,开口闭口皆是道理:“娘娘身为国母,一言一行皆受天下人瞩目,何况圣人敬小慎微,动不失时,百射重戒,祸乃不滋。你是否弄清当中缘由才妄自闹大,你是否想过巧琴最可能是被旁人教唆,便是看准了你好事逞强的性子,借你的嘴祸乱朝纲,动荡朝局!”

荥皇后往日虽有任性,却依旧被宠惯了,父亲少有如此动怒,一时令她难以下台,心中不服不快,遂赌气道:“父亲大人哪儿的话,本宫既然是皇后,要追究一件事还要思前想后问过旁人么?当个王妃委屈委屈本宫都忍了,怎么当了皇后更要憋屈?那不如本宫不做了,请父亲另谋高就!”

丞相见她理直气壮,一时更为恼火,不由高声呵斥几句:“这皇后岂是你说当就当,说撤就撤的吗!你一人系了一个家族的荣辱,系了众人对你的期许,你却如此任性妄为,枉费平如所读、所学……倘若南方那三位回京,你依旧错漏百出,这后位坐不坐就真由不得你了!”

荥皇后一见丞相越说越气,自然不敢直顶而上,随即咬了咬唇委屈道:“南蛮子罢了,本宫从不放在眼里,总之这事不彻底解决,您叫女儿如何心安!”

丞相闭了闭眼,隐忍道:“此事只怕不如表面来得简单,为父既然官居丞相,自是不容许有人太岁头上动土,可外人愈是猜忌,娘娘愈应拿出气量,莫不成真要皇上只立一后?以后如再有临幸之事,娘娘又如何忍耐?更何况,等那三位入京,后宫诸事只怕不顺更多……”

说起那三位夫人,荥皇后心知皆出身王府,南方三王更是连成一线,统操南方经济、军事、人生大权,别说早已是朝廷的一块心病,如若真起干戈,势必动摇国本。而奚云帝先后娶三王之女是为安抚南情,亦是为己增添羽翼,这本在情理之中,顺理成章,此番内在联系荥皇后可以理解,却同时成了她的一块隐忧。

纵观天下,男子但凡欲谋仕途却苦无身份背景者,皆可攀附权贵之女,如当年的东宫承以少年英姿博得奉素单青睐,后取代“奉半朝”继而经营出“东宫盛”之势,又如昔日的奚云启娶东宫荥为正室,暂搁置南方三位,一面缓解正妃位之争端,一面也算是归靠丞相一派,才有了日后在朝堂与奚云浩一比高下的筹码。

而也因为如此,荥皇后心中总有猜忌,一面认为奚云帝于她也是利用,虚情假意,如同那三位一般,于是更将德兮夫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总以为此女对于奚云帝意义不同,最低限度亦是求而不得,心痒难耐,难免惦记。每每夜深人静,奚云帝当初对荥皇后所说花言巧语,诚如“荥儿,我定会好好待你”,又如“你与其他女子不同,你在我心中独一无二”这类话总会时不时浮现脑中,令她每每甜蜜亦分外介怀,不由得猜测此言是否也跟别人说过,又因那三位归期将至,夫君将要与人分享,遂烦躁不堪。

可这些隐忧无法说给东宫承,无法说给旁人,只能暗自承受。终在此时,因这谣言风波激起所有不满、怨怼,心中未及细想便发泄出来,搅乱了脚步。

正当东宫父女争吵未果,各自沉默不语时,门外突至一声传唤:“启禀皇后,德兮夫人求见。”

父女二人皆惊。

待荥皇后出外迎客时,未见人,已先闻外厅笑语,令她胸口蓦然一紧,霎时攥紧了手中锦帕,那上面粒粒圆润饱满,大小一致的珍珠竟被蔻丹活活剜下几颗,不觉指尖钝痛而来,只觉心口如针扎般难耐溢血……景凤兮啊景凤兮!莫非她当真是难以摆脱的魔障?!

但见德兮夫人依旧一身绯色锦衣,对襟暗金轻裾,腰缠素色宽边文绣丝绦系华琚,盈盈双臂轮廓隐现于轻逸广袖内,斜梳琉璃南飞夕涟髻,配以金步摇坠绯石旒苏,铛铛钗环,垂坠雾绡二尺,淡点红妆,恰回眸望来一笑嫣然,却倍含讥讽嘲弄之意。

如此华而贵之装扮,既合身份又不会过显张扬,举手投足间恰到好处,精心如此必是别有用意。

深吸一口气,荥皇后冷笑以对:“王妃真有心了,不知来见本宫是来道贺,还是进言?”

德兮夫人仿若不觉对方冷淡,依旧热络笑着脸:“臣妾一来道贺,二来送礼,三来为皇后娘娘排忧解难。”眨眼的功夫,那笑容恰如轻轻微风,似拂吹过春初第一芽青嫩,徐徐缓缓,温温暖暖,正迎向一脸诧异的荥皇后,刹那令她有种从未与其交恶的错觉。

此时,荥皇后才注意到立于德兮夫人身后女子,霞裙月帔,腰如约素,明眸皓齿,一派恭顺姿态,在德兮夫人一个轻瞄眼神下立刻盈盈下跪,娇声低道:“臣妾兰忻叩见娘娘,祝愿娘娘体态安康,福泽绵长。”

荥皇后自然不解这葫芦里卖了什么药,一时难以索解,德兮夫人正适时解答道:“兰忻是臣妾府中调 教的,以往侍候功夫不俗,为人纯朴,进退有度,样貌虽属中等,然性情、才学皆足以为娘娘效劳。方才尹太后、景太妃已见过兰忻,封了贵人……”

“什么!”荥皇后诧异惊呼,方一脱口才意识到口直心快,遂又力持镇定强牵扯个笑容:“德兮夫人好大的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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