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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货驯夫-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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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香安慰她,说:“瞧你说的,姐夫在这儿住了二三十年了,睡梦都能找到道儿,哪能说砌座墙就能不认得家了?”
秦氏一想也是。
吃过午饭,赵大伯挨家挨户召集大家,一起出去把巷口封上。
葫芦巷里本来就没有几户人家。几个年青有力气的,已经都逃到城外去了。剩下的人当中,林二郎被抓去守城,马郎中又伤了脚不能动弹,现在只有一群老弱妇孺。
于是大家不分老弱妇孺,一齐上阵。秦氏也出来跟着大家干活。就连赵大伯的外孙,也就是马郎中的儿子,也出来帮忙。马郎中的儿子叫马拴柱,今年十岁,长得虎头虎脑,挺招人喜欢的。
要砌墙,就要先找砖坯。大家在巷子里转了一圈,都盯上了小空地南边,郭凤春家的院子。
上回说到,郭凤春带着外甥去了京城。七八年没见他回来过,院子一直空着没人居住。去年夏天雨水大,院子倒了一半,房屋也坍了半边。
众人看着破房烂院子,心想,这不是现成的砖吗?正好拿来砌墙啊。
于是众人七手八脚,开始扒郭凤春家的房和院子。
拆下来的砖搬到巷口,赵大伯和孙大叔负责砌墙。现活泥一时半会儿也粘不上,他们索性干码。码窄了怕不牢靠,干脆码五砖宽。反正他们把郭家的房和院子都拆了,拆出很多砖来,足够用的。
傍晚的时候,巷口的墙砌好了。这道墙有两三尺宽,一房多高。他们还从郭凤春家的破房上拆了几根檩条下来,从里面把墙顶上。葫芦巷的这座防御工事,算是相当牢固了。
有了这堵高墙,葫芦巷里的人们有了极大的安全感。
不过秦氏却发愁——徐夫人让她转告林二郎,见势不妙就赶紧跑;可等二郎真逃回来,这一道“长城”堵在巷子口,他可怎么进来呢?
一晃又到了天黑。按徐夫人的说法,梁州今晚可能就保不住了。
今晚的气氛果然与昨天不同,天还没黑,城东边的厮杀声就响了起来。
秦氏只觉得眼皮直跳,心里做不主来。她把孩子交给兰香,说:“我出去望一望。”
秦氏出来院子一看,只见邻居们都从家里出来了。大家似乎都感觉到气氛不对,他们惴惴不安地聚在一起,就像一群懦弱的羔羊,无奈地等待着世界末日的来临。
他们偶尔交谈一下,讨论和推测一番,究竟是鲁王在攻城,还是鲁王和辽王的军队打起来了。但是都没什么实际的意义,不过是互相安慰一下。
秦氏混在人群中,既害怕,又惦记着二郎。她浑身打着颤,不知是吓的,还是被晚风冻的。
赵大伯胆子大,他搬着梯子上了房,站在自家房顶上向东边观望。
忽然,赵大伯从房顶上快速地顺着梯子爬下来。他惊慌不安地跟大家说:“不好了,东城那边起火了,别是东城门已经破了吧?”
众人听了皆惊呼一声,齐向东观望。这才发现,东边的天空隐隐泛着红光,就像地狱的一角忽现人间。
人们颤抖着,互相问着毫无意义的话:“这可怎么办?我们可上哪儿边逃啊?”
秦氏更是一把拉住赵大伯的袖子,问:“大伯,我家二郎怎么办?”
赵大伯说:“但愿菩萨保佑,他能逃出命来吧!”
秦氏听罢,忍不住眼泪直流。
这时,忽然有人想起来,说:“我家还有地窖,要不咱躲到地窖里去吧?”
这话提醒了大家。梁州城内稍微过得好些的人家,都在家里挖有地窖。为得是在冬天储存一些蔬菜,有条件的还在夏天藏冰。
葫芦巷里人的们,大多有地窖。没有的,则向邻居求收留。于是人们纷纷跑回家收拾东西,准备进地窖。
秦氏看着人们匆忙散去,用袖子狠狠擦了擦眼泪,跑回了自己的家。
第14章 毒药
秦氏匆匆跑回家。
她告诉徐夫人,外面情况不大好,恐怕梁州城已经被攻陷。巷子里的人们怕叛军屠城,都说要藏到地窖里去呢!幸好她家也有地窖,就在厨房里面,大家可以躲到地窖里去。
刘静安听说梁州城可能已经失守,惊惧不已。“太太!”他紧紧抓住母亲的衣襟,问,“太太,老爷他……”
徐夫人却十分镇定。她爱怜地摸了摸儿子的头,温和地说:“你父亲是极聪明的人,又有众多侍卫保护着他,他不会有事的。”
“真的吗太太?”刘静安问。
徐夫人认真地点了点头,又说:“你要听话,不要让我和你父亲着急。”
徐夫人的镇定情绪感染了刘静安,他点了点头,答应母亲他会听话。
徐夫人让秦氏带路,去看看地窖能不能藏人。
来到厨房,秦氏搬开墙角的一捆柴禾,露出一块木板。掀开木板,地上出现一个黑漆漆的洞口,下面就是地窖。
兰香拿着烛火向里面照了照,看到有架木梯通向下面。
兰香举着烛火,沿着梯子向下走了几级。这回看得更清了,地窖里的面积跟上面耳房的面积差不多大,空荡荡的,除了一排木架子,什么都没有。烛火在地窖里仍然烧得很旺,想是有另通风的地方,所以藏人完全没有问题。
兰香下到地窖里,她把烛火放到木架子上。她上去,先把刘静安接下来。随后又在徐夫人的指导下,搬了一些食物和水进地窖。
刘静安站在地窖里叫母亲快下来,徐夫人却摇头。她说:“你们先藏着,我看看外面的形势再说。”
“太太……”刘静安不安地叫了一声。
“听话!”徐夫人轻轻地喝责了一声。
刘静安不敢说话了,他仰着小脸,可怜巴巴地看着母亲。
兰香一见夫人不肯下来,她忙又爬了上来。上来后,她把徐夫人拉到一边,扑通一下跪在夫人面前。
兰香小声说:“夫人,我知道您的意思——这房子一看就是有人住的,如果叛军来了,看到房里没人,必定要到处搜一下。这间地窖不算隐秘,很容易就会让人找到。所以要有人留在外面当幌子……但是,当幌子的人不应该是夫人您,让我兰香来吧!”
徐夫人低头看看兰香,弯腰把兰香扶了起来。她说:“兰香,你不愧是我外祖府上教出来的人,心思细密……不过,你却猜错了我的想法。”说到这儿,她哂笑一声,又说,“我徐家的女儿,委屈到今日,已经够了——所以,我是不会进地窖的。”
说到这儿,徐夫人扭头看看秦氏。她对秦氏说:“秦娘子,快抱着孩子进地窖吧。”她看着妞妞,停顿了一下,又说,“这孩子,与众不同……将来你们都会知道的。”
秦氏抱着孩子,看看徐夫人,又看看兰香。忽然,她把妞妞塞到兰香怀里,说:“兰妹妹,我要去巷子口等二郎……孩子我就交给你了!”
兰香吃了一惊,她说:“秀姐姐,姐夫如果能回来,自然就会回来。你在外面等也没用啊!”
秦氏却固执地说:“我总要看到二郎平安回来才行。”
话音刚落,忽然听到院子里有一阵刷刷的声音,就像下雨一样。
众人吓了一跳。跑出来一看,却见一阵飞灰从东边飘过来,落到了树枝上。她们向东一望,就看到东边天空中的红光更亮了。
“兰香,快进地窖!”徐夫人命令道。
兰香不敢再耽误,忙抱着孩子进了地窖。秦氏把挡着地窖口的木板盖上,并抱了捆柴禾来伪装了一下。随后她捧着油灯,陪徐夫人回到西屋。
刚进西屋,秦氏忽觉地面有轻微的震动。秦氏不知何故,面色苍白地看向徐夫人。
徐夫人小声说:“这是过马队的声音……叛军果然攻进城了!”
秦氏吓得两腿直打颤,她扶着炕沿,小声问:“夫人,怎么办?”
徐夫人没说话,她上了炕,盘腿坐在炕上。她拿过放在炕里的包袱,从包袱里拿出一只木匣子来。匣子为长方形,灯光的映射下,木质深沉发亮,看样子是紫檀木做的。
徐夫人把匣子放在自己腿上,打了开来。秦氏在旁边,看不到匣子里究竟有什么东西。
只见徐夫人在匣子里翻了翻,找到一样东西,随后又把匣子关好,放回包袱里。
“秦娘子,你看——”徐夫人把她找到东西给秦氏看。
秦氏一看,原来是只青玉做的小葫芦瓶,有拳头大小。青玉质地上乘,在油灯下呈半透明,隐隐透着温润的光泽。
“我的外祖父,是这世界上最聪明的男人。他算计到了一切,可是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算到我的今天。”徐夫人摩挲着青玉瓶,自己感叹着说。
秦氏不知道徐夫人在说什么,只有默默地听着。
徐夫人笑了一笑,又说:“这是我我外祖父亲手配制的,它的名字叫‘九香玉露丸’——它是这世上最毒的毒药,入口即化,倾刻毙命。”
这回秦氏听懂了,瓶子里装的是毒药,而且是毒性非常大的毒药!秦氏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徐夫人又说:“兰香说得对,如果叛军真杀进葫芦巷来,必须要有人做幌子,掩护藏在地窖里的人。不过,我已经隐忍够了,所以我不会进地窖;但是,我不能活着让人抓到。”
说到这儿,徐夫人看向秦氏。
“秦娘子,你还要坚持去巷口等你的丈夫吗?如果你想改变主意,现在还来得及。其实我不赞成你的做法,因为你那做毫无意义——男人,如果他该回来,必定会回来;如果他不该回来,你怎么等也没有用。”
秦氏完全听不进徐夫人的话。她固执地说:“夫人,我要到巷口等我家二郎。”
“那就去吧——我虽不赞成你的做法,但是我欣赏你的勇气。”说着,徐夫人从青玉葫芦瓶中倒出一粒白色药丸,放在帕子里包好了,递给秦氏,“如果有危险,就吞了它,不会有任何痛苦的。”
秦氏双手颤抖着接过毒药……
第15章 大侠是路痴
秦氏双手颤抖着接过毒药。
可真把毒药攥到手里,秦氏忽然不害怕了。也许她是想到,人最后大不了就是一死;如果连死都不怕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秦氏不哆嗦了。她猛地站起来,转身跑出了房门,随后出了院子,向巷子口奔去。
秦氏虽然是女子,却不是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她的体力还是不错的。
她来到巷口,沿着顶墙的檩条,一点一点向上爬,最后竟然真就让她爬到了墙上。
因为墙很宽,她可以稳稳地坐在墙头上。
她坐在墙头上向东一看——好家伙,刚刚在墙下看不到什么,现在坐在墙头看得分明!东面半个梁州城火光冲天,黑灰顺着风势,向这边扑面而来!天空中的星月都被烟尘遮挡,显得暗淡无光,仿佛它们实在不忍心看到这人间地狱的一幕。
秦氏被黑灰呛了一口,忙趴下身子,伏在墙头上。
她无声地咳嗽了几下,定了定心神,随后开始犹豫要不要跳下墙,去城东那边找二郎。
她真的很想去找丈夫,可是理智告诉她,墙头很高,她这么跳下去肯定会受伤。还有,如果她跳下去,想再上来可就不容易了!
正在她犹豫不决之时,忽然看到街巷那边人影闪动。
秦氏吓了一跳,忙把身子趴得更低,并小心地屏住呼吸。在夜色的掩护下,她跟墙头溶为一体,不易被人察觉。
就在这时,街口那边出现了两个人,看身形是一高一矮。他们急匆匆地向这边跑了过来,却听不到有脚步声。
不一会儿,那两个人秦氏眼皮底下跑过去了。
当他们从下面经过时,秦氏看清了——那其实是三个人,高个的那个人背上,还背着一个人;至于矮个的那个人,看身形分明是个孩子。
那三个人从墙下迅速地跑过去了。可是不一会儿,他们又跑回来了!
隐隐地,就听一个人在说:“二郎,你醒醒——我好多年没回家了,我怎么找不到咱们的巷子了?”
秦氏听到“二郎”这两个字,整个人激灵了一下。
就是这一点儿轻微的响动,她被墙下的人发现了。
他们抬头向墙上看过来,那个孩子更是警觉地问了一声:“什么人?”
秦氏知道藏不下去了,而且她也不想再藏。她说:“是二郎吗?我是秦娘子啊!”
“莫非是弟妹?”那个大个子的人问,又说,“我是郭凤春。”
如果是前两天,秦氏听到郭凤春这个名字,兴许真不知道是谁。不过今天,她跟邻居们把人家郭凤春家的房子和院子都拆了,所以她对郭凤春这个名字不仅熟悉,而且印象深刻。
“郭大哥?”秦氏叫道,又问,“你背的可是我们家二郎?”
“正是,二郎受了伤……幸好你在这里,否则我们要迷路了。”
窘,郭大侠竟然是路痴!
不过秦氏没顾上这个,她听说林二郎受了伤,急得快哭了。她说:“邻居们把巷口堵上了……你们怎么上来,要不我去搬梯子?”
“不用。”郭凤春说。
就见他打量了一下墙头,向后退了几步,随后他助跑几步,猛地向上一蹿。他一手扶住背后的林二郎,一手抠着砖缝,几下就蹿上了墙头。
还没等秦氏反应过来,那个孩子也跟着蹿了上来。
郭凤春跳到墙头上,停了一下。随后轻身一纵,跳下了墙头,连点儿声音都没有。
那孩子也跟着跳了下去,动作轻巧优美。
秦氏就没有这么利落了,她抱着檩条,慢慢向下爬。
那孩子实在看不下去了,跳到檩条上,托了秦氏一把。
秦氏就感觉身子腾空飞了起来,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睁眼一看,人已经稳稳地站到了地上。
“弟妹,快回家——我要给二郎把箭拔出来。”郭凤春低声吩咐说。
秦氏不敢怠慢,一溜小跑,带着郭凤春等人回了自己家。
来到堂屋,隔着西屋的门帘,可以看到西屋里有昏暗的灯光——想来徐夫人正在专心念经礼佛。
秦氏也顾不上跟徐夫人禀报,她找到另一盏油灯,用火匣点着。随后她端着油灯,给郭凤春等人照着道路,把他们引到东屋。
郭凤春放下林二郎,让他面冲下趴到炕上。这时秦氏才看分明,原来林二郎的背上,晃晃悠悠的插着一支羽箭,鲜血从厚厚的衣裳里渗了出来。
秦氏看到这个情景,只觉头一晕,险些跌倒。她凑到林二郎近前,摸着二郎的脸,说:“二郎,你怎么样了?”林二郎双目紧闭,没有回答。秦氏越加害怕,不知道林二郎伤得有多严重。
郭凤春说:“弟妹,快拿剪刀和干净的帕子来。”
秦氏忙把自己平日做活的剪刀,和几方干净的帕子递给郭凤春。
郭凤春用剪刀把林二郎的衣裳剪开,露出二郎的后背。郭凤春让秦氏把油灯拿近,他仔细观察了一下伤势。只见这只箭正射中二郎右边后背上,幸好二郎穿着秦氏给他的厚棉袄,箭头只伤到皮肉,并没有伤到里面重要的脏器。
郭凤春说了声“万幸!”他从怀里拿出一只酒葫芦,含了一口酒,喷在林二郎的伤处。随后又从腰间拔出一只匕首,在火上烤了烤,把箭头从林二郎的肉里剜了出来。
“额——”林二郎疼得叫了一声。竟然从昏迷中疼醒了过来。
秦氏忙凑过来,摸着二郎的脸,呼唤二郎的名字,并说:“二郎,你醒醒,你已经回家来了……你可不能有事啊,我和妞妞都指望着你呢。”
林二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了看秦氏,含混着应了一声,随后又合上了眼,昏了过去。
箭头拔出来之后,鲜血呼呼地从伤口涌出来。郭凤春把酒葫芦里剩下的酒,都倒在二郎的伤口上。他给林二郎上药,又包扎了伤口。
秦氏看林二郎又昏睡了过去,非常不安。她问郭凤春“这可怎么办!”
郭凤春摸了摸林二郎的额头,并没有发烧的迹象。于是他说:“弟妹不要担心,二郎这是又累又吓所致……他只要好好睡上一夜,天亮就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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