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三金的主母时代-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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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环咬了咬牙：”大小姐，我们只、只有告诉大夫人了。也许这样还能够……“

”可三娘那里……“

”大小姐！“小环恨铁不成钢，若不是看在邱荣妍是主子早就一巴掌甩了过去了，她急叫，”你忘了我上次偷听到的话了，大小姐，看俩三夫人已经惹到不小心惹到的人了，我们不能再跟在他们后面等死啊！“

”那、那我们该怎么做？“

外面劲风暴雨依旧不停，仿佛人心一般满是阴暗，疾风骤雨，不复晴朗。

※

万三金捧着一堆账本径自往前走，暴雨已经一连下了三日总算是停歇了下来，未轻寒也不知道去了何处，也不晓得他的伤势如何了，真是个让人担心的孩子。

裙角忽的一湿，低头一看不由懊恼叹了口气，又溅上泥水了。虽然邱家基本上到处都是青石板，但仍免不了溅上泥土。皱眉看着裙角上的污秽，看来明日又得洗衣服了。唉，她真的无比怀念洗衣机，就算不是全自动的，半自动也是好的啊。

洗衣服，实在是伤人又伤身。

”三金！三金！“身后忽的传来一个明显热络的女音，万三金诧异回头，嘴巴却是一张几乎可以吞得下一个鹌鹑蛋。

那个朝她快步奔来，笑容满面仿佛看到了久为遇见的挚友一般，试图拍她肩膀的丰腴女子，不是那个从来跟她都不对盘的小环又是何人？

万三金下意识侧身躲了一步，小环拍不到人收势不及，立刻往旁边跌了跌，但很快便稳住身形，娇笑一声：”三金，我们都是好姐妹，你躲什么呢？瞧你，出门也不带伞，连脸上都还有水呢。“说着，拿着块几乎可以熏死人的香帕就要替万三金拭去脸上的水。

万三金不着痕迹再往后躲了一步：”小环，你有事吗？“天晓得她那块帕子上有没有什么硫酸之类的物事，还是防一些比较好。

小环悻悻收回帕子，低头瞥见万三金裙角沾上的泥水，眼中忽的一亮，”唉呀，瞧你这裙角脏的，我那边凑巧做了条新裙子，我们两的身材差不多，正好给你吧。“

啊？身材差不多？

万三金瞟瞟小环丰腴的身材，再看看比竹竿好不了多少的自己，面部肌肉忍不住抽了抽，干笑再往后退，”不用了不用。“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唉呀，自家姐妹你跟我客气什么啊。“小环热络搂住万三金的胳膊，她属于偷袭，力气又是极大，万三金一时居然挣脱不了被她钳着就往邱荣妍的院子里走。

进了院子，远远便见着邱荣妍站在庭院前赏花，一见她过来，居然罔顾大小姐的尊贵位置快步走了过来，只不过脸色不甚好：”三金，你……“

小环忽的开口：”大小姐，三金的裙角脏了，我是带她来换衣服的。“

邱荣妍看了小环一眼，脸上不悦神色忽的一变，似乎是要试图笑上一笑，可她笑的着实古怪，仿佛是转换失败而卡住的模型一般直接僵在那里，强颜欢笑：”好，好。“连说了几个好字，她似乎自己都觉得怪异了，忙扯了扯嘴角，”那小环你就带她去吧。我去给大娘请安。“

万三金错愕看着邱荣妍逃也似的离开，还来不及开口便被小环匆匆忙忙推进一个屋内，小环匆匆丢下一句”你在这里等着我这就去拿衣服“便奔也似的将门一关，直接出了门。

”哎？怎么回事？“

万三金推门。

果然，门是关着的。

这对主仆又想在搞什么鬼？

万三金心中忍不住犯了嘀咕，不过对于自己的安危倒也没有多少担忧，邱大小姐虽然是个傲慢讨人厌的性子，可她胆子着实不够大，做不出什么谋财害命的事情。

环视四周，她却是一怔。

这间屋子装饰的颇为华美，一看便是富家小姐的闺房，床上还摊放着邱荣妍惯常穿的粉色长裙，这里是邱荣妍的屋子？难不成她们想栽赃她偷了东西，如同对付柳绿一般？

视线忽的落到放在床对面的梳妆台上，梳妆镜之上凌乱摆着些女儿家梳子发饰之类的物事，这梳妆台除了比平常更大上一些外，似乎也没有什么区别。

她慢步走到梳妆台前，铜镜一看便是有些时候了，还泛着铜色光芒。伸手摩挲铜镜旁雕刻精致而典雅的蔷薇花纹路，一路而下，忽的摸到一个不同于平顺纹路的凸起。挪开手一看，自己摸到的是蔷薇花的花蕾部分，同样雕刻的细致，若不是无意中摸到肯定看不出这是个凸起部分。

她心中一动，小心翼翼的按了下去。

哗啦！

刚才还是明晃晃的铜镜忽的往左弹开半寸左右，露出一点空隙。这里居然还有机关，真的是不可思议。万三金拨着铜镜空隙处，略略使力而已，铜镜居然整个往左移动，居然露出一幅画。

一副……女人的画像，很美又很温婉的女人画像，眉目却是栩栩如生宛如真人一般，做画者明显便在笔端倾注了大量情感。在女人面上停留了好一会，万三金看向画边落款，虽然画像明显泛黄，但依旧可以辨认的出邱丰臣三个字。

邱丰臣……

好熟的名字……

邱家老爷！

万三金一惊，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她似乎不小心窥探到了一个她不该得知的秘密……

”原来，画是藏在这里的。“

身后忽的传来一道淡漠声音，里屋里面居然弹开了一道门，袁红雨在陈妈的扶持下慢慢走了进来，她凝视着那画像好一会，神色复杂而难测：”多少年了，我一直想找到这幅画，没想到她居然将它藏在这里。“她舒了口气，”我本以为柳绿不会告诉你的，没想到，在她心目之中你居然比我这个姑母重要。“

姑母？

袁红雨是柳绿的姑母？

画上女子依旧笑的温婉，眉目间确实与袁红雨有几分相似。万三金定定看着，忽而叹了口气：”如果我告诉你，柳绿根本没有说过，铜镜打开纯粹是因为我误打误撞，你信不信？“

袁红雨平静脸上现出些微错愕，沉默了好一会，她方慢道：”我信或不信，又有什么关系？无所谓了。“

推开陈妈的扶持慢步走到画像面前，袁红雨枯干的手指慢慢摩挲上画中女子的脸，静静的道：”她是我最疼爱的妹子，我怜她文君新寡我将她接过来，她非但不感激我，居然趁着我有孕与丰臣在一起，你说，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妹妹？“

万三金努了努嘴，却是没有说话。

袁红雨忽的轻笑，笑声虽弱，却是有些癫狂的味道，心思有些恍惚，仿佛又看见了那个捧着大肚跪在地上跟她讨饶的小妹。

”我孩子没了，你却有了，她求我让你进门，你道，我又怎么可能让你进来？邱家好不容易到了如今景况，我怎么能够让你们将我辛苦创下的基业给毁了。“

话音尚未落下，只听嘶啦一声，薄薄的纸面已经被手指划出了一道裂缝！

那一道裂缝来的又快又深，带着强烈的恨意喷薄而出！

房门忽的被人重重推开，柳绿一下子扑跪到袁红雨面前，双手抱着她的腿：”大夫人，我求求你，不要毁了画，不要毁了！“

袁红雨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伸手一推，居然将柳绿给推跌到地上。柳绿尤不死心，跪爬过来，泣不成声：”大夫人，我娘已经死了，这是她留给我的最后一件东西，求你不要毁了她！我求求你！“

”你是什么动心，也配跟我说这些话！“恍惚间，她似乎又看到了捧着肚子的兰儿在她请求，新仇加上旧恨，袁红雨最后一点理智也消失殆尽，不留情面的直接往柳绿身上踹过去！

万三金眸里泛起滔天雾气，忙不迭去拦，却被陈妈牢牢扣住手腕一时居然动弹不得，只得怒极大吼：”就算你恨她，跟柳绿又有什么关系！这是你妹子给她最后留下的最后一件东西，亏你口口声声说你最疼爱她？！怪不得她能够抢走你的相公！“

袁红雨动作忽的顿住。

”柳绿宁愿死也不肯在云念裳面上说出这幅画，你成日任着众人欺负她，她有说过半句不是，她除了忍耐还是忍耐，再大的怨恨过了这么多年也该消了罢！“

袁红雨的身子忽的晃了晃，原本扣住万三金的陈妈赶紧上前扶住袁红雨：”大夫人！“

已经撕成两半的画像在镜面之后随风飒飒舞动，半张翩然摔落在地，缺了一角但仍然可以看得见画上女子弯起的唇角，笑的温暖。

再垂首看向匍匐在地上伤痕累累泣不成声的柳绿，心神忽又恍惚起来。

总角之时，日日跟在自己身后姐姐长姐姐短的妹子，总是崇拜似的看着她。

年岁见长，妹子变得温婉而文静，每每却总是省下自己的月银交给她，任着她花用。

再然后，谈婚论嫁的时候，她……抢了本该是妹子夫婿的邱丰臣，只因为他允许女人抛头露面……妹子却替她嫁给了一个痨病鬼……

其实……这到底又是谁的错，一切又都是谁造成的……

袁红雨冷硬目中渐渐染上湿润，视线也渐渐模糊，蜷缩在地上的柳绿身影渐渐与那个黯然离开的背影交互起来，再也分不开。她忽的低喃：”兰儿，你一直都在怨我……“

”娘没有怨你，娘临走时都说是她对不起你……“柳绿小心翼翼的将残破的画像理平，大滴大滴的泪水落在画纸之上，很快便将水墨氤氲开来，女子唇边的微笑似乎也变得悲伤。

袁红雨瘫软在地上。

万三金沉默了好一会，转身出门，有些事情有些心结，就算是再多关切，还是走开些比较好。

掩上屋门，隐约还可以听得见里面的泣音。一抬眼，便见着邱荣妍又妒又恨的站在长廊那头，显然已经将屋里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美丽脸上全是愤恨！

大娘让她拐三金进屋，她本以为大娘是为了给胆敢拒绝邱家婚事的万三金一个教训，没想到居然只是为了一幅画！

更没想到柳绿居然也是邱家的子嗣！

她恨恨瞪了万三金一记，拉着小环转身就走。

万三金笑了笑，有些时候，有些过去真的是无法改变，就算后悔又如何，真的只是过去了。

一路直行直接出了院门，后面似乎有人在唤她，她也充耳不闻直接往前走。

等她醒悟过来，一抬眼，却发现自己居然站在凤仙居门口。

凤仙居……

说起来，那些专门照顾雅宝的时候还真的轻松惬意，不经意间，忽的想起叶闻人。

那些时候的叶闻人虽然若狐狸一般看不透真意，却时常笑的开怀。

店里人依旧算多，少了一个专门在店铺里叫着奸夫淫妇的小宝，生意真的是好上许多。早有那日白小宝改名为王八的刘八店小二迎了上来，刘八记性极好：”是万三小姐啊，好久没来我们店了？还是老样子？“

”还是老样子，直接上吧。“随口应了声，她直接上楼。

刘八忽的想起一事，忙跟在后面叫：”哎，三小姐！“

奈何万三金早已上了楼根本没有听到，刘八拍拍脑袋暗自嘀咕：”算了，她看见了应该会换位子才是。“

万三金缓步上楼，才发现楼上的人居然也是极多，她漫不经心走向她惯常坐的位子，绕过屏风，才发现惯常位子上居然已经坐了一个人。

那人背对着她看着窗外，青衫长袍，不过是深秋时节，他居然还披了件黑色大氅，肩上披着貂毛围脖。一个人坐着而已，居然有几分享受寂寞的味道。

是……叶闻人。

她杵在屏风口怔怔的看着他，一时踟躇，不知是该快步走开还是要上前打个招呼，犹豫片刻才决定要离开时，叶闻人忽而回过头，愈发清减的脸上也露出错愕。

万三金收住脚步，干笑道：”二公子。“

叶闻人小心翼翼的将错愕掩了下去，他不过是偶尔闲暇来喝茶而已，没想到居然会遇见她：”没想到三小姐也来喝茶。“

相对无言，气氛不由有些尴尬。

两人之间的隔阂似乎又再度滋生起来了。

万三金心中黯了黯，强笑道：”不打扰你了，我去别的地方坐好了。“人家明显并不高兴看见自己，她再不识相，这一点也是看得懂的。

她举步就要走。

”如果不介意，一起坐吧。“背后忽的传来清浅温和的声音。

万三金顿住脚步，定定看过去。

叶闻人笑的温和：”外面的位子已经全部坐满了，相请不如偶遇，一起来喝个茶吧。“她今日的状态似乎不甚对，平日里总是熠熠生辉的眸里一点生气也无，是出了什么事吗？

是跟未轻寒有关吗？

虽然一心想将她推给未轻寒，明明知道未轻寒绝对是最适合她的人，但听说她回绝了未轻寒的求亲，心中还是暗自喜悦。

他果真还是个自私的人。

万三金迟疑了下，转身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有人陪着她，好过她胡思乱想。

两人默然而坐，外面喧嚣传入静谧之中，愈发静了。忽的，两人同时开口。

”你……“

”你……“

异口同声的话语同时闷了下去，叶闻人笑了笑，伸手取过桌上的空杯替万三金斟茶：”这是明前的龙井，喝一杯暖暖身子吧。“

万三金接过茶，温热的感觉从触手的地方传了过来，整个人似乎都暖和了不少。她近乎是叹息的松了口气，喃喃低语：”人都是自私的吧，为了自己可以做出许许多多荒谬的事。“

连庆安、连庆风是这样，袁红雨也是这样，许许多多的人，似乎都在验证人性的丑恶。

叶闻人愕然，随即便醒悟过来这想必便是让她如此这般的原因，看着低头摩挲着茶杯的娇小女子，清眸之中掩不住怜惜。

”还记得上次高未凡在春风阁抓住你的事？“

万三金怔然抬头。

叶闻人轻轻一笑，替她续了杯茶：”你千方百计的将我引过来，我却因为一块地而离开，你当时是不是恨死我了？“

”可是你后来不是放了火？“

这次轮到叶闻人怔住：”你知道？“见万三金郑重点头，他脸上掠过些微复杂，若是当时他便知道后来他会真的喜欢上她，他当时还不如直接放手。只可惜……迟了。他笑了笑，”可不管怎么说，我当时确实为了一块地将一个女子的贞操弃之不顾。或许你要指责我的自私，可当时在我的心目中，最重要的不是良知不是怜悯，而是我的家族。“

万三金心中一动，若有所思的盯着他。

”每个人的考量是不一样的，在你看来是自私罔顾良心的事情，有时候其实不过是遵循了心底的愿望罢了。“叶闻人侧脸看向窗外，窗外是蓝天白云一片晴好，”你不能让所有人都成为圣人，毕竟圣人只有那么一个而已，其他人都是普通人，有私欲的普通人。“

万三金看着他，忽的脱口而出：”那你呢，你心中的愿望是什么？“

第七十四章（万更）

叶闻人一愣，默然半晌，就在万三金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慢慢的道：“我只希望，在我死之后，所有我在乎的我爱的人，都是好好的。”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万三金心中没来由的一痛。

他才多大，居然说出这种话来？

这种话，不是应该是行将就朽的人说的吗？

视线落到他愈发清瘦的形貌之上，心中忽的一阵恐慌，仿佛他真的马上就要死去一般。她勉强一笑：“你的愿望还真是不切实际，难不成就没有旁的稍微实际些的东西？”

叶闻人清眸之中俱是山岚之色，清朗而简单，只是隐约间有雾气蒸腾而出。他轻轻喝了口茶，望着她重展的笑颜也跟着一笑。

就这样吧，充当她困惑时的指路明灯，退居在友人的界限范围之中，然后看着她，是好好的。

窗外，风光明媚，正是极好时光。

窗下忽的传来争执声，不由侧脸看去，有三个小孩在争执，手拿着桃树枝似乎跪的正乐，居然面前还摆着几个香炉。他们也不磕头，只是忙着在争谁是老大。

“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