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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终成蹙眉好-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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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真是和以前一个模样,真的不想要命了么?”从天而降的紫衣男子一边嗔怪一边将他们纳入自己的结界中来。

“我就知道是你。”乔素此笑,“雪衣,好久不见。抑或你想听我叫你,玉妖祭司?”

玉妖祭司耸耸肩,优雅踱步到她身边揉揉她的长发亦微笑道“丫头,好久不见。”

“雪衣哥?”南宫寒微微有些惊讶。

“是小寒呀,已经变成翩翩少年咯。”青玉调侃。

“可是…雪衣哥不是已经…。”不用再问也知道,那不过是场诈死罢了。

巨大的水浪扑向他们,提醒他们到这里并不是来叙旧的。

“知道了,知道了。”青玉不耐烦的走出结界,所到之处河水自动劈开露出平坦的地面。

“鸢澈,出来吧。”他说。

话音未落便见一条青色的巨龙豁然出水,盘踞于九天之上。青龙双目怒视着紫衣公子,鼻息间喷出巨大的热浪。

“好啦,好啦。是我不对嘛,这么久才过来。”并没有预想中的一场恶战,玉妖祭司的语气简直如同问候多年未见的老朋友。

青龙似乎并不买账,依然恶狠狠的瞪着他。

“鸢澈,不要闹了,先变回来好不好。难不成你想一直赌气到辰川被淹没?”青玉继续好言相劝。

青龙像是被抓到了痛处,终是认命的低下了头,摇身化作人形。

女孩子长了一双桃花眼却是不常见的,

人们说长了桃花眼的人多情而薄情。

一袭青罗衫的龙女生了张俏生生的瓜子脸,一双桃花眼顾盼生姿。此时却只有满满的哀愁。

巨浪却没因龙女怒气的平息而消失,反而翻卷的更高。

玉妖祭司右手凝气紫色光华捻指成诀,暂时压制住了巨浪。

“辰川,要沉了。”龙女幽幽道。

“你已经尽力了。”玉妖祭司也是黯然,“你已经以己之身封印泉眼十年了,够了。”

“青玉,你帮我,你一定有办法的。”龙女忽然攥他的衣袖哀求。

玉妖祭司只是沉默。

没有办法了,他和她都知道,已经没有办法了。

乔素此直至那一日才知道,就算是亲眼所见也有可能是假的。

事实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执徐河河底有一股泉眼,十年前泉眼突然喷发,河水暴涨一发不可收拾。所以,所谓的孽龙作恶,其实是青龙镇河。而所谓的祭司除龙也不过是龙女请求青玉帮她,用她自己的魂魄真身封印泉眼。那从上游流到下游的血水,尽是鸢澈的血。而九天九夜的恶战亦是青玉、鸢澈与神眼的战争。

“何苦呢?”素此问。

像是能一眼读懂人心般,鸢澈的目光在湛然与素此间流转了几个来回反问“乔阁主又是何苦呢?”

不管是九天仙子或是凡间绝色,到头来不过是一名寻常女子罢了。就是有七窍玲珑心,也悟不透情之一字。

鸢澈的故事也不过又是一个仙妖相恋的传说。

司掌天河的龙女一时贪玩下到凡间,碰巧是人间上元佳节。彩灯烟火中偶遇了姿容绝俗的儒衫书生,他们猜灯谜、对诗,棋逢对手、互不相让。却成就了一段‘不打不相识’的佳话。他们相约,下个上元佳节再会。

其实,鸢澈一开始便从他的身上嗅出了妖气。

其实,那修炼千年的妖精一开始便识出鸢澈龙女的身份。

一开始的她其实是想借机除妖。

一开始的他其实是想窃得龙鳞助自己早日成仙。

只是最后她终究没有下手。

他也是。

说不清,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他们便在一起度过了很多个上元节,十个、二十个、五十个。

烟花绚烂了一个又一个夜空,夜空底下的他们永远是儒衫少年、青衣少女。

他不问,

她不说。

像所有的仙妖相恋一般,他们也同样没有好结局。纸包不住火,他们的事不知怎么就传到了九天之上的上仙耳里。

那一日,上仙传那妖精入殿。

他执了她的手言辞凿凿,他说“小泥鳅,我不会死,我还要好好爱你一生一世呢。”

然后,她在殿外等了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

他没有食言,他终是好端端的走了出来。他从高台上款款而下,衣袂飘飘,纤尘不染。

她永远都记得他走到她的面前没有丝毫的停顿和流连。

上仙给他们的惩罚,是助他拔地成仙。

除了他们过往的记忆,抽了情丝。他们从此只是仙家道友,日日相见,却咫尺天涯。

他专注修行,心无旁骛,道行很快便超过了她。而她只是久久矗立在天之涯,遥遥望向下界,望向他们曾经携手走过的地方。天上一日人间百年,上元节烟花灿烂了一次又一次,而她终是失去了那个陪在她身边看尽繁华落尽的人。

他死了,她是知道的。

从他成仙那刻起,他在她心里就已经死了。

有时候她甚至自私的想,还不如那时便将他们一起处死来得痛快。就算是魂飞魄散也好过现在的日日相见却不相识。

只是没想到,这远远不是结束。那些个所谓的上仙连他们相遇相恋的地方也同样容不下,神眼每逢谷雨即开,执渡河水月月涨。

管他黎明,

管他百姓,

管他天下苍生!

他们要的是天界的清白。

她被彻底的激怒,弃天条玉律于不顾,化身为龙下界震水。

只是,单凭她一人之力远远斗不过无上仙法。碰巧她遇到了青玉,她求他帮她。设阵作法,将她连同神眼一起封印于河底。灼热锋利的气流从泉眼涌出,划破她的龙鳞奇*|*书^|^网,九天九夜,她的血染透了整条河。到最后,就连无心无情的紫衣祭司的脸上都是湿凉凉一片。

她十载的囚禁换得了辰川十年安宁。

她在深渊中透过幽暗的河水看见烟花十次盛开在辰川的夜空上。

值得么?

值得。

玉妖祭司将龙女迁入结界回览滚滚河水暂下了定论“我这阵法还能压制一时半刻,还是先回村中再做计较吧。”

村里已经和她记忆中的大相径庭。

说什么好呢?

她已无话可说。

在最后滑出嘴边的只能是一句,“青玉,谢谢你。”

“举手之劳而已。”他说的好轻巧。

举手之劳么?鸢澈沉默。她知道因为他私自帮她,从仙家上人被贬为一名散仙。只有辅佐圣德一代明主功成名就之后,才可从新列入仙班。他的举手之劳不过是不希望她愧疚罢了。

他们寻了一空宅下。她与那名唤素此的黑衣素面女子共住一屋。

已至深夜,劲风吹得破旧的窗棂乱晃。她起身正好看到那黑衣女子斜倚在门前,一下下擦拭着手中寒光闪闪的长剑。素白的面隐在半明半暗间,似乎是在出神。

“要走了?”乔素此忽然发声。

“嗯。”

史书典籍曾有记载。

裕德三十九年,未川大水,民不聊生。三日后,忽有青龙从天而降,潜入河中。金光万丈,夜白如昼。旦日,河水尽,高峰凸起,类龙首。

曰为龙首峰。

这是最后的办法。

她用自己的真身填平执渡河。

只是,她这样一死就生生世世都与他无缘了。

他本已忘记她。

而现在,她也要选择忘记他了。

死后,饮了忘川水。前世今生,再不执着。

其实对她不能不说是一件好事,可是,她还是舍不得。

来生,她是凡人,他是仙。再无交集。

“我还有话想问你。”长剑入鞘,黑衣女子直起身来。

天任四十七年,辰川天降祥瑞,金光笼罩。

次日,水退。

只见山峦绵延,绿意葱茏,哪还有河水的影子。于是,人们便将此地命名为梦蛟原。

很久很久后的乔素此还记得,那天晚上她对龙女说。

“其实,那个妖精就是青玉吧。”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已经没有意义了。”龙女最后的话飘散在风里。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反正再也不会有那么一个男子眼角眉梢带笑陪她看一场灿烂花火。

乔素此想,她说得对。

已经没有深究的意义了。

有很多的事情最好是永远随着离去的人长埋于地下。

他们一行四人站在拔地而起的高峰前,久久无语。

“从没见过那么傻的女人。”玉妖祭司喃喃。

他弯下腰捡起一片青色的龙鳞,龙鳞仿佛有精气一般发出淡淡金光,粹不及防的嵌入他的额上。

化成一朵青色的莲瓣。

玉妖祭司愣了一愣,手抚上自己的额头。

忽然就笑了。

那一夜辰川百姓为了庆祝铲除妖龙,洪水退却开了盛大的集会。

一朵朵烟花绽开在漆黑无月的夜空。

紫衣男子化作凡人执了只莲灯模样混迹于人群中间。

绯衣少女正在同一名少年对诗。

少年书生毫不相让,挥毫成作,神采飞扬。

烟花的光芒映照在他额间的莲瓣上,此情此景似曾相识,细细忆起却又仿佛恍若隔世。

脑海中响起绵绵耳语,

“青玉,答应我。永远不要记起来。”

青色的莲花瓣慢慢消弭成一缕青烟扶摇直上,奔向烟火漫天的夜空然后幻做一颗明亮的星辰。

青玉,我还记得。

我要陪你,

一生一世。

但是请你,

忘记我。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更新:)

立夏

——当黄经达到45°,蝼蝈鸣,蚯蚓出,王瓜生

天气已经微微有了些热意。但在这山麓之下,水榭亭台之间却是清爽怡人。

这山本来并无水源,房前院间的湖泊清流都是人工穿凿的,却也和周边梧桐苍柏相得益彰,设计者显然破费心思,亦有不俗的情趣。但如果这个建造者是当朝王爷就不仅仅需要心思和情趣了,还得有一定的勇气。当初他为苏宛凉建造这一别苑,门下之客纷纷上谏阻扰,说是非常时期王爷更宜韬光养晦,万不可过于铺张落小人口舌。而慕容白只说了一句话。

他说,本王行得正坐得端,造别苑经费非偷非抢,岂用在乎他人眼色。

遂请了工匠花费了一年的时间建成了这所盈风居送与王妃。不知羡煞了多少洛都女子。

此时,那个人人眼红的女子却正临水而坐性质恶劣的吓唬小狗崽。她拎起小胖狗向湖心做了个抛的动作,狗虽然本性会泅水,但小胖狗还不足月倒是畏水得很,被苏宛凉唬得直缩脖子,一副可怜相逗得宛凉哈哈大笑。慕容白斜倚在竹塌上将书卷成筒状支着下颚看得津津有味。

“八哥好雅兴啊,怪不得父皇交代的差事都不愿接了,原来是爱江山更爱美人。”女子鹅蛋脸面,发冠高束,一身戎装,居然还是佩剑闯入。

“这圣德皇朝文有桑弟武有十七妹,白自然不需担心。”虽是客套话,他却也有几分真心。

他的同母胞妹,十七皇女慕容清阮,自小习武研读兵法,十五岁随允琰帝出征平朝中七王内乱。指挥若定,大败了她那几个老狐狸似地皇叔,甚至亲手斩下了叛变的镇国将军问辛。巾帼不让须眉。不得不承认,他这个幼妹在兵法上极有天赋。经此一役允琰帝也对让外人掌兵起了疑心,索性把兵权内收,自己掌握大部分精兵,而把虎符交与护国将军靖渊王。

护国将军靖渊王慕容清阮。

她是圣德皇朝第一位女将军,她是皇族血脉却不是公主,而是王爷。圣德朝本来到了允琰帝这一代就已无出类拔萃的大将,加之边患猖獗,于是,王子守国门。

如果说圣德朝只能有一个神话,那么它不是那有若天人的妖精祭司,也不是独坐高阁却依旧能决胜千里的第一谋士,甚至不是同为女子也一样冷然无情的浩雪阁阁主。而是她,慕容清阮。

“恭喜十七妹凯旋而归,为兄正有一份大礼要送与你。”他懒懒的笑。

“什么?”虽然她并不感兴趣却还是不忍拂了自己哥哥的美意。

“青玉要回来了。”

青玉,要回来了。

是么,他要回来了?

剑铿然落地。

乔素此一行早已逾了慕容白的半月之期。

事实上,这么久他们依然在辰川。

不是不想走,而是走不了。

正午的阳光散落在女子毫无生气的脸上,她紧闭着双眸安卧在床榻上,就像是——已经死了。

在水退后的第二天他们按计划上路,没有走几步却见乔素此面色一变用支撑着单膝跪地,同时鲜血从她身上各个部位涌出,染红了大片的泥土。血的颜色连黑衣都遮不住了。

三个男子皆是一愣,到最后还是南宫寒最先反应过来抱起女子飞奔至医馆。

“雪衣哥,通知穆云来。”南宫寒颓然跌坐在椅上,他早该知道她根本是在强撑,普通的大夫根本连她伤口的血都止不住。

七天后,丁穆云风尘仆仆赶到了辰川,乔素此已经只剩下一缕真气维系心脉了。

“这些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丁穆云抬起搭在素此脉搏上的素手,脸色不太好看。

沉默半晌,还是青玉缓缓开了口。

“这么说辰川水退还果真是你么几个的功劳。”听完一番叙述丁穆云嗤笑道,“也无怪阁主是现在这副样子了。”

言罢起身便向外走。

青玉伸出手臂挡住门,只是默默看着她。

“雪衣阁主,你便是拦我也没用。中了蟒毒本来就只有十余月的姓名,加上舟车劳顿,乱用内力,只能加快毒性发作。你应该知道这是阁主自己在找死。”丁穆云挡开青玉的手冷冷道,“还是快快去备付棺材吧。”

“就这么放她走?”南宫寒问。

“要不还能杀了她?”玉妖祭司环着臂斜眼看着他笑,见男子欲要发作复又安慰道,“小寒你放心好了,这丫头一直是嘴硬心软,。电子书。她不过是回去翻典籍想计较罢了。”

南宫湛然本来一直坐在素此床边沉默不语这时忽然道“这女神医丁穆云不正是九幽丁陌歌的同父异母的妹妹么?”

“不但如此,我还可以告诉你,素此身上的伤便是丁陌歌弄的。”南宫寒好像知道哥哥心中所想先一步辩白道,“但穆云不会害素此,你可以放心。”

湛然瞥了一眼床上的女子慨然道“我虽然不希望你加入浩雪阁成为杀手剑客,但是这么些年我不在都是乔阁主在照护你,我实在是欠她颇多。”

南宫寒心道,我们三人之间,又怎能是一句谁欠谁便能说清的?

玉妖祭司狭长凤眼眯起,精光一闪而过。

春末夏初,风吹树叶响起一片沙沙声。除了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子,个人皆是怀着个人的心思。

青衣男子正在搭一根琴弦,微颦着眉很专注的样子。

“湛然?”一袭绯衣的女子缓步走来。

男子神一分,琴弦掉到了案几上。他有点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女子“卿儿,你怎么来了?”

“大概是又睡着了吧。”沈飞卿无所谓的耸耸肩。

“怎么可能?”湛然低声自语。

她走近,偎在他身旁“什么?”

南宫湛然摇摇头只是搭好了那根琴弦。

“你,有事瞒着我。”她昂着头灿若星辰的眸子逼视着他,“我有很多事情不明白。比如说,你是怎么认识雪衣的?比如说,你为什么执意不让我去桃花林。”

她顿一顿,继续道“再比如说,这真的,只是个梦?”

南宫湛然单手拨了拨刚连上的琴弦,有些苦涩的笑了“我的卿儿真的是长大了,想得这样通透。”

“都…不能说么?”她失落的问,“我也不行么?”

“嗯。”

“那么…能不能告诉我,那场大火,你有没有去找过我?”她的声音已经因紧张而有些发颤。

“没有。”笃定的两个字从他好看的薄唇中吐出。

我没有去找过你。所以卿儿,忘记我,好好生活吧。

她没有哭也没有闹,像是变成了一个石头。但很快,这块石头笑了“湛然,你还记得你说过认识我后你就变得经常撒谎了么?”

她直起身冷冷看着他“我发现,你至少那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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