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金枝-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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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楚昀只是挑了挑眉，“今晚月色正好？”

洛歆一听，心头咯噔一跳，她今夜没观察过天色，只是随口说说转移视线。再看楚昀，神情不明，洛歆心中暗恼，可千万别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让楚昀心生怀疑。

谁想，过得片刻，楚昀清越疏朗的声音便响起，“如此，正好。”

说完，便率先踱着步子朝外走去，洛歆暗呼一口气，抬头看了眼横梁，仍旧无法看清琉夙的面容，然后匆匆跟着楚昀身后往外走去。

初夏的夜晚很是清爽，可是星云却密布了整个天空，朦胧的光晕自天际洒落大地，月亮不够明亮，星子也零落散乱。

难怪楚昀会那般说，今夜果然不是什么赏月的好时间。

两人一前一后地在园中走着，楚昀未出声，洛歆自然也不会先开口，只要离开了房间，她便不用再担心琉夙被他发现，心神骤然放松下来。

“你叫什么名字？”清风徐徐吹动，带着阵阵花香，楚昀清越的声音与这环境美妙地融合。

“洛……”刚说了一个字，洛歆猛然睁大眼睛，立即接上，“陆妃舞。”

前面的身影略顿了一顿，然后又道：“喜欢这里吗？”

刚刚心神一松，竟差点祸从口出，可他分明知道自己的名字，为什么还要问？

洛歆立时收了散漫的心神，再不敢放过多心神到景色之上，眼前之人是一代霸主，心思缜密无双，万一自己有丝毫破绽，那将来便再也没有安宁的日子过了。

当下微垂了眼，让自己专心起来，答道：“臣女不敢妄言。”

楚昀转回身子，颀长的身影在地上洒落长长一片，“喜欢便喜欢，不喜便不喜，如此简单，为何不敢妄言？”

“此乃陛下，轮不到臣女来喜欢。”

“若朕让你成为这宫中之人呢？”他说话的时候，步子越来越近，声音最后在咫尺间消失。

猛然抬头，洛歆看着眼前之人明暗不定的脸容，实辨不清他所言是真是假，当下垂头行礼，“臣女惶恐……”

下颚猛然被一道力道抬起，仓促间撞入他亮如繁星的眼里。

“真惶恐？”楚昀神情轻松，嘴角还微微上扬，可是不知为何，这样的楚昀，让她丝毫不敢放松。

洛歆迎着他的视线，道：“是！”

楚昀依旧捏着她的下颚，迫使她与自己视线相对，见她初时有些微慌乱但很快便镇定下来，他眸中飞快闪过一道暗光，“朕已经下旨，封你做朕的婉妃。”

“你说什么？”

楚昀松开手，却没回答她的话，只盯着她的眼睛，可是那眼底涌着一种让人无法捉摸的情绪，洛歆更是辨别不清。

“陛下，臣女品性才貌欠佳，脾气恶劣，还易生嫉妒，实配不上陛下。”自有了丘离城中那一夜马车相遇，洛歆既知这人城府甚深，可话到嘴边常常还是不自禁地脱口而出。

“朕说你配得上就配得上，难道你是觉得朕配不上你？”楚昀的口气依旧清朗舒润，不含丝毫火气，可落入耳中，却让人不能反抗。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明明没见过她两次，而每一次似乎都没给他留下什么特别的印象，他为何要纳她为妃？难道是皇帝便逃不了的恶性？只因她容貌尚还过得去，便要纳入？

正文　第十二章　婉妃（上）

从御花园回来，楚昀便离去，可洛歆还没从那劲爆的消息里拔出神来，为何会这样？她纠结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如今被困皇宫，可早晚也得出去，若是成了他的妃子，那么这红墙绿瓦铸造的金丝笼便成了她今生的归属。

单单说对楚昀的印象，当然是极好的，可也没到以身相许的地步，何况他身为帝王，佳丽三千，她并非倾世不出的佳人，如何要求他三千宠爱于一身？

再者琉夙还藏匿于她房中，想到这两件事，洛歆顿时焦头烂额，神情委顿地步入房中，烛光依旧明灭不定，她抬首朝横梁看去，横梁上早没了人影，可房中也空空如也，他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洛歆转了一圈，没发现琉夙，难道他看到楚昀出现知道这里不是安全之地，所以先行离开了？

这样也好，他安全，她也安全了，也免了她反复思量如何开口。

她揉了揉自己的肩头，这两日下来，身体酸乏无力，还是什么都别想了，好好睡一觉再说，兴许明早起来，楚昀便改了主意。

走到床边，正**躺下，脚步声骤然响起。

洛歆抬头，见琉夙从屏风后缓缓走出，脸色在明灭的灯光中显得有些青黑。

他本是习武之人，若非故意，脚步声不会这么大。

乍见他，洛歆微愣，没想到他还在，“我以为你走了。”

“你嫌我碍了你的事吗？”琉夙站在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

“你说什么？”洛歆忽地坐直身子，气也飞快地蹿了起来，“我要是嫌你碍事的话，我早把你的行踪告诉人了，我何必要饿着肚子照顾你？”

琉夙眼神一黯，“我的命是你救的，从此之后，我这条命你想收回便能随时收回，可我知道，你并非真的想救我。”

“对！我并不是真的想救你！”她心中烦闷不已，似发泄一般地道：“救你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一不小心就会搭上自己的命，谁想找死谁真心救你！”

洛歆这话说得一点都不客气，琉夙死觉察到她情绪不对，也并未把洛歆的话放到心上，转而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洛歆闭了口，可心中仍然有气，是以不答。

“与西楚皇帝有关？”琉夙说这话的时候并不是疑问，而是肯定，且念到西楚皇帝几个字的时候，洛歆似乎能听到他切齿的声音。

琉夙靠近两步，“究竟是何事？告诉我！”

洛歆摇了摇头，缓缓扬躺在床上，“无事，我累了，需要休息。”

那边没了声音，洛歆却知道他没有离开，闭着眼睛未有睁开，只开启朱唇又道：“你的伤已经痊愈，离开吧……”

不知道是不是太累了，当洛歆说完这句话后，意识便沉入了无边的黑暗。

当意识逐渐清醒，睁眼一看，天色已经大亮，昨晚的一切瞬间浮现在脑海，洛歆立时翻身坐起，揉了揉眼睛，待视线清明，才看到屋子里早没了琉夙的身影，又走到屏风后，仍没见到人，这才确定琉夙不在房中，难道他真因为昨日自己的一番话而离开了。

缓缓回身，走出屏风，踱着步子走到桌前，琉夙离开便离开了，可楚昀昨日那番话还清晰在耳，并不是一场梦。

视线缓缓垂落，落在桌面之上，茶杯之下露出一截白色的纸来，洛歆眼珠微动，伸手扯出被压的纸张。

展开一看，竟只有两个字，“等我。”

等你回来，还是等你来救我？

洛歆苦涩一笑，昨日回来的路上，她便想了无数的办法，可没有一个办法能让她逃离皇宫，若是留下，楚昀说到便能做到，她如何等他？

“嘭，嘭，嘭……”房门在这时被敲响，洛歆抬头一看，飞快地把纸张揣入袖口中。

“陆小姐，起来了吗？”

“嗯，你进来吧。”

昨日琉夙离开，房门便未再闩上，当惠荷端着洗漱盆走进来时，洛歆指了指房门，“惠荷，这门闩坏了，你看看换个新的来吧。”前面洛歆一直不说，也一直不主动叫她，便是担心她发现琉夙，可现在琉夙走了，换上门闩，也能阻一阻楚昀，免得像当日一般。

此时此地，她能避则避，实不知用什么态度去面对楚昀。

惠荷自进来起，脸上便挂着笑，且那笑容与平时有些不同，似乎更为愉悦。

可洛歆不**多事，见到了便见到了，不会相询。

放下洗漱盆，惠荷没有如往日一般去端早餐，而是转过身来对着洛歆行了一礼，“恭喜陆小姐。”

听得她的话，一丝不安从心底浮上，“何喜之有？”

“陛下已经下诏，封前朝公主柔嘉为贵妃，还封了前朝宰相之女颜姝和陆小姐您为妃，奴婢恭喜婉妃娘娘。”

“嘭哧”一声轻微的瓷器碎裂声响起，洛歆端在手中的茶杯滑落，这一响动，也让惠荷慌了神，之前这位只是前朝旧臣的小姐，她的态度礼貌却不谦卑，可从此之后，这位指不定就是自己的主子，眼下说完这句，也不知道她是喜是怒，可观之脸色，却令惠荷心中发虚。

茶杯不小心滑落后，洛歆回神，脸色略显得有些白，片刻后才抬首道：“你先退下吧，我想静一静。”

惠荷不知自己是否得罪了这位即将成为帝妃的娘娘，心下惶恐，诺诺地应下，便退了出去。

待房门关上，洛歆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自穿越而来，她似乎都在刀剑上跳舞，没过过一天平静安宁的日子，陆府的宅子不大，便已经让她吃尽了苦头，这佳丽三千，又得生出多少是非来？

她该怎么办？

她不能妥协，可是这是封建社会，她一没武功，二没权势，就算有权势又能大过皇帝去？如此一来，她要怎样才能避开这吃人不吐骨头的？

正愁闷不已，门又被敲响，门外响起一个娇柔清脆的声音，“妃舞妹妹，可在房中？”

这声音洛歆并不熟悉，而楚昀的还未迁移到丘离，那这门外之人究竟是何人？

正文　第十三章　婉妃（中）

揣着疑惑，洛歆在脑中飞快地搜寻了一遍，未得结论，眉头微微一皱，方才道：“门没关，请进吧。”

接着“吱呀”声轻响，门被推开，一个身着水绿单金丝长裙的美人款款迈入房中。

美人容色无双，梨涡浅显，一抬手一投足便是动人的风情。两人视线相交，美人高雅而不失妩媚地一笑，“妃舞妹妹……”

来人姿容艳丽无双，想来世间再找不出二人，见过一次，便绝不会遗忘，洛歆也不例外，当下便认出了她，前朝宰相之女颜姝。

颜姝的笑容很是明艳，可却不让人觉得锋芒毕露，反倒含着丝丝亲切之感，让人不知不觉便想与她亲近。

洛歆当下从凳子上站起来，对着颜姝也是一笑，“原来是颜姐姐。”

颜姝缓缓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容貌平凡的侍女，待两人在洛歆旁边站定，颜姝伸出手握住洛歆，“今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我比你虚长一岁，从此便叫你妹妹了，可好？”

洛歆有苦说不出，可面上也不能抚了颜姝的面子，神情颇有些古怪地停顿了片刻方道：“如此，甚好。”压住心里的别扭，抬头看向颜姝，“不知道姐姐今日来找妹妹，是为何事？”

颜姝把她刚刚那番古怪表情统统看入眼里，眼中飞快闪过一抹暗光，继而笑执洛歆的手一同坐下，“姐姐听闻，前朝公主与妹妹关系甚好，可是真？”

听得这话，洛歆略感奇怪地抬头，“姐姐，可是有何事？”

颜姝含着笑的嘴角向上微翘，露出两个深深的梨涡，她脸颊上也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却不如颜姝的梨涡，一勾一启唇平添三分艳色，仿佛山花在她面前都失了颜色。

“姐姐只是想着，从今后我们都是姐妹了，自然要相熟起来，”颜姝的笑容没有一丝作伪，看上去非常诚挚而令人心感亲近，“据我所闻，陛下有一位非常宠爱的贵妃娘娘，”说到这时，颜姝的眼睛不经意地扫过洛歆的脸颊，没发现任何情绪时，她又接着道：“陛下一直未曾立后，只有这位宠冠的柳玥贵妃。”

“姐姐是担心不能获宠么？”洛歆微微一笑，“凭姐姐的才貌，获得陛下的心是早晚的事。”虽是这么说，洛歆还是忍不住为眼前女子悲哀，宠幸一时又有什么意义？终究是要与那么多女人分享。

女人全心全意只为男人，男人兴许转过身便忘却。

颜姝柔柔一笑，脸上顿时泛起两朵红云，微微垂了头，“陛下才华出众，又仪表非凡，这天下但凡女子，谁人不会动心？”

洛歆暗叹一声，楚昀的确生了副好相貌，却还文武双全，像她这样见过各国无数美男的人都忍不住心生旖旎，何况这些封建家庭出来的闺阁少女呢？

可仅仅是皮相，却也不能让她产生其他情愫，更何况楚昀身边这么多女人！

说完这句，颜姝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除了走神之外，并没有少女怀春的羞怯与欣喜。微微眯了眯眼睛，颜姝又道：“妹妹难道不倾慕陛下？”

听到这话，洛歆强扯出一个笑容来，这算什么问题，她如今已被封妃，难道说自己不倾慕陛下？

“陛下人中龙凤，自是龙章凤姿，风华无双，如姐姐所说，哪个女子不动心？”

刚说到这里，身后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两人倏地转头，恰见楚昀面带微笑出现在洛歆房中，他的眼睛盯着洛歆，有些欣喜，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颜姝一见楚昀，立时从凳子上站起来柔柔地施了一礼，“恭迎陛下。”

“你……陛下怎么来了？”其实洛歆想问的是，你走路怎么没声音，若不是故意惊扰两人，两人绝不会发现他的存在。

“朕突然走到这里，便进来看看，没想到珍妃也在。”

楚昀说这话的时候，没见到颜姝眼中一闪而过的嫉妒。

可她片刻间便把这种情绪掩藏起来，再抬头时，依旧美艳无双，优雅温柔，“陛下和妹妹既有事，臣妾就先告退了。”

楚昀轻点了头，没多说话。

颜姝款步前行，直踏出门槛，才又略转头看了两人一眼，见两人皆抬首看着自己，梨涡浅显，留下一个绝美的笑容婀娜而去。

待房中只剩下两人时，洛歆突然有些紧张，是因为这身份的突然转变，让她既无奈又尴尬。

房中寂静无声，良久后，楚昀的脚步声才再次在房中响起，待走到洛歆面前，垂眼看她，“你似乎很害怕朕？”

一股清新的兰草香喷薄在洛歆脸颊上，心陡然一慌，突地急退两步，“我，我不是怕你！”

“哦？”脚步没有再逼近，而是响起了他上扬的音调，似乎颇为愉悦，“那是什么？”

洛歆垂着眼皮快速转动眼珠，究竟要不要说明自己的想法，眼前之人是封建王朝的君主，一声令下，便能令她魂归天外，可若是不说，便要按着他的话成为他的女人，和那么多女人分享他？

心中快速做着权衡，行还是不行？

最终她坚定下来，不行！

和一个不爱的男人生活原本已是受罪，更何况还要面对他那么多老婆的阴谋阳谋。

自古便不是安宁之处！

心中做了决定，她突然变宁静下来，深深地吸了口气，猛然抬起头来，对上楚昀的目光，“陛下是仁君，是也不是？”

他颀长的身子卓然而立，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在他的光环之下变得暗淡无光，洛歆一眼看去，便只能看到他微微带笑的脸在听到她这番话后，微微抬起了眉头，“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看到他的模样，洛歆又有几分心虚，其一是怕死，其二是被他气场所慑。

紧握了拳头，她迫使自己直视他的眼睛道：“陛下若是仁君，那便是天下之大幸，若不是，则反之！”

这话过后，屋中一片沉默，良久之后，楚昀突然出声，“你可知这番话能让朕定你的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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