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在灯火璀璨处-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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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茉盯着她，愣了一瞬，下一刻，已策着马扭头奔去，霜合暗叫了一声“好精明的丫头！”赶紧跟了上去。

另一头看起来方向差不多的路却越走越偏僻，渐渐的连远处沸沸扬扬的人声的都听不见了，周围安静的可怕。霜合有种预感，他们一时半刻都找不着她们倆了。

“有没有人啊……”霜合突然叫了一声，声音回荡在高高的树丛里。

“你干什么？”赵茉微皱着眉，冷眼看她。

霜合斜睨了她一眼，声音脆落：“壮胆！”

“……”赵茉再度看了她一眼，无话可说。

怎么越走天越阴？霜合抬头看了看天，全是参天的大树阻挡了阳光，看样子这里越往里走，越是接近大山深处，这里的灌木如此茂盛，看样子，她们已跑得太远了，甚至是……脱离了寻常狩猎的范围，霜合心里一惊，警惕的看向一边，不巧正与赵茉的目光相撞。

两人的神色相同，可都不愿意立即掉头走，这只鹿也是就是今天的最大收获了，所以，现在谁也不想放弃。即使是天越走越暗，都没有浇灭两人心里的那把火，一直烧到了小路的尽头。

这里不能说是阳光充裕，可总算有些光线洒下，曲径通幽，和风吹拂，刚刚骑马狂奔的那一点燥热都被吹散，头脑清醒了些两人才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要不是那只鹿跳进跳进那两株巨树之后，应该没人能发现这样一处地方，简直与外面的树林判若两地！”赵茉有些惊奇的看着四周，语气轻快的说着，一时间仿若忘了霜合是那个刚刚与她争的你死我活的人，而是一个一同闯入仙境的冒失者。

这里的确是别有天地，仿佛远离了尘世的浮躁，霜合一面点头，一面遥望着远处的道路，只怕这条路越往前走，她们谁都会忘了进来的目的。

光线越来越强时，霜合仿佛看到了一处开阔地，“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地方？”霜合勒住马，驻足凝望，赵茉慢悠悠的骑着马走来停在她身侧，两人对视了一眼，忽然都想起了那只鹿，怎么比小时候听过的那些神仙故事还神仙故事？说是某个樵夫或书生被某种奇特的物事牵引误入了某个远离尘世的美丽地方，感觉……就像是现在。

“看……那只鹿！”赵茉挥着马鞭，指着远处，霜合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一只身形弱小，颜色艳丽的鹿站在悬崖边上，周围芳草缤纷，鲜花如锦，周围漂浮着一些浅白色的像是丝絮一样的东西。

“太美了！”霜合忍不住惊叹，此时此刻，应该是谁也不愿用箭和鲜血来破坏此刻的美丽吧？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身边香风拂过，赵茉不知何时走在了她的前方，霜合见她手边没有弓箭方才放了一颗心。

悬崖边的鹿已经发现了她们，低低的叫声中含着悲哀，它一会儿瞅瞅她们，一会儿瞅瞅身后的悬崖，踟蹰着，后退着，不知所措着……

“你干什么？”霜合力喝了一声，因为她发现赵茉已经越靠越近，这在这只鹿看已经是危险来临，说不准待会儿便会掉落这悬崖去。

赵茉回头看向她，道：“你忘了我们进这里来的目的吗？你再走近些看看，此时不出手，待会儿连鹿毛也拽不到一根！”

霜合听闻此言，想到这悬崖只怕另有玄机，于是小心的走进，这才在一片雾霭中发现对面亦是一处悬崖，中间的深渊并不宽，以这条小鹿的的奔跑速度和弹跳力完全可以越过去，霜合不由得紧张起来，一面思量着对策，一面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是啊，既然这么近的距离，它为何不到对岸去，还要死守在这里呢？霜合道：“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它为什么到了这里却不逃了？”

赵茉信心十足的一笑，策着马缓步向小鹿的侧后方踱去，“这样岂不是好？今晚安排有晚宴，就在玉津园里，食物就是我们亲手猎得的猎物，我想，这只鹿的滋味应该尤其是好！我们不必知道它不逃走的原因，只需要知道我们如何才能将它活捉回去！”

“我们？”霜合看着她，笑道：“我们什么时候成了合作伙伴了？不是该各凭本事吗？”

赵茉无所谓的道：“你以为……凭我一己之力就可以活捉这只鹿吗？”

由于赵茉的动静，这只鹿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了赵茉的身上，霜合这边倒是暂时放低了警惕，想了想，她退到了来时的小路口，堵住了来路，赵茉鹿的侧后方，马蹄声轻的几不可闻，两匹刚刚还为了各自主人各显神通的马，这时却又由于主人的合作而配合的相当默契，真正是达到了心灵相通的地步。

霜合心里忽然涌起一丝怪怪的感觉，哪里怪，却又说不上来，也许是与赵茉配合默契有些觉得奇怪。

鹿果然是匹聪明的鹿，两人静止的时间越久，它越是焦虑不安，若是此刻跳跃到对面的悬崖，只怕很难捉到，她向赵茉悄悄拉好的弓箭点了点头，小鹿此时正面朝着她，眼底仿若有哀伤在流动，霜合虽不是什么爱护小动物的人，但也被它绝望的情绪所感，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也许是错觉，她觉得远方赵茉的手似乎也有些颤抖，不像刚进围场时的支支稳发，“嗖”的一声，箭正中鹿的后小腿，它没有一丝哀鸣的趴了下来，果然如霜合所料，它没有一丝挣扎，这是怎么回事？

霜合跳下马，往悬崖边走去，风景再美，这时也有些无心欣赏，赵茉也已最快的速度走了过来，她没有立即将它缚住绑在马背上，而是与霜合一起蹲下来细心端详，道：“若是放在火上烤，那肯定滋味无穷！这可怜见的小模样，是在向我求饶么？”

霜合白了她一眼，道：“瞧它的眼神，一直望着某个地方！”

“不错！是那里！”赵茉收住笑，指着背后的一个山洞模样的地方，“那里有什么？”

“不知道！不过看看！”霜合见它已是无法挣扎逃走，索性向着它眼中所指的方向走去，那是一处崖壁，看起来平平无奇，不过是攀岩而上的藤蔓多了些，遮住了大片壁石，霜合仔细看了一会儿，“看来另有乾坤！”伸手从腰间取下“拂霜匕”，割着藤蔓。

“让我来！”赵茉从马鞍上取下悬挂的短剑，走到壁前看了会儿，抽出剑“刷刷”的朝着石壁砍去，没想到一处藤蔓滑下时后面竟是空的，小小的一个洞穴，仅容一人走进。

还没等她们的脚步踏出，就已看到洞口正趴着一物，周身有恶臭发出，刚刚由于藤蔓遮挡，还不觉得，此时已是散漫开来。

“这是什么？是一只鹿！”赵茉想用剑尖挑开看看，又怕脏了剑，转身去寻木棍，霜合眼睛盯住了某物，蹲下了身子，小心翼翼的从那已腐烂的鹿身上拔出，是一只漆黑的箭，表面任有光泽，她随意扯了一把草擦拭了一下，箭身刻有“皇”字。

“这是皇上御用的箭！”赵茉手拿着一只细细的木条，俯身看着。

霜合本来也是如此想的，听赵茉一说，便确定了这是皇上御用之箭，随手将箭往地上一扔，道：“看这头鹿的身形应该是头成年的鹿，竟然有命逃到这里，但还是难逃一死。”她回头看向受伤的小鹿，“看来与这头鹿有些关系，也许是它母亲，是它母亲让它知晓这里有这样一处藏身之处吗？刚刚它的踟蹰我想我有些懂了！”

赵茉沉默了会儿，说道：“这只鹿你还要吗？怎么说也是我们共同捕获的，我不会独吞！”

却在灯火璀璨处　　上卷　　第六十三章　围猎（6）

霜合看了看四周仙境般的景致，叹了口气，转身唤来雪龙往来路走去：“不要了！”骑马行了片刻，身后传来马蹄声，渐渐跑得与她并肩而行，她扭头看去，马身上并无小鹿，诧异道：“你没要？”

赵茉眼睛看着前方，语气平静的说：“别人让的胜利，我不需要！”

霜合瞟了一眼她破碎的裙角，眼中带了一丝笑意，转头看着前方。两人之间长久沉默着，不是无话可说，而是都不愿说话，来时一心追鹿倒并不觉得这条路阴森，此时回去，只觉冷风在后颈嗖嗖的吹着，四周都安静得可怕。

霜合转过头去，想打破这可怕的沉寂，找点话题壮胆，正巧赵茉也看向她，两人四目相对，又的确无话可说，互看了一会儿，默默的转过了头去。

想了下，霜合试探地问：“你恨兴平郡主？”

赵茉转过头来，神色微惊，眼睛深深的看着霜合，语气平静地如道家常：“恨！如她恨我一般！”

霜合楞了下，没想到她会回答得这么干脆，一时间竟想不到她这样说的用意是什么，只能疑惑的看着她，她眼神平静的淡淡移开，继续看着前路再不言语。

很快路便走到了尽头，出了小路，又回来刚刚的树林，奇怪的是周围一个人也没有，难道她们都没有走到这么远来吗？霜合正想着，就见两个人骑着马向着这边走来，正是曹璨与潘惟熙二人。

他们才见到她们时眉头都微微周围，待看清她们二人的形态又都眉目舒展起来。霜合不知道这俩男人在想些什么，难道真的要看她二人决出个胜负不成，看到她们并未有任何收获反倒宽心了？

霜合没有说话，赵茉倒是抢先道：“你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潘惟熙仍有些担忧的说：“一直不见你们人，兴平郡主和钟姑娘都急的不行，这里我们本来都找过的但没见到人，是曹兄提出再回来看看，没想到你们就出现了！我说，你们跑哪儿消失了这么久？害的全体人都担心的不行！”

赵茉嘟了嘴，眼睛微瞟着他，似在说“难道你就不担心吗？”，可也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只道：“追那只鹿追到了一处小径，外面两棵大树合抱，你们当然发现不了！”

潘惟熙看着她空空的行囊，笑道：“鹿呢？”

赵茉无所谓的说：“没抓到呗！”

曹璨骑到霜合身边，笑道：“还以为你要给我丢脸了，看来还不差！”

霜合瞪了他一眼，赠马的事还没找他问清楚呢，还在这里嬉皮笑脸。

“曹兄！这样的场景不是你我二人设想过的吗？”潘惟熙忽然冒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霜合和赵茉互看了一眼都觉得很不解。

但是曹璨显然懂得，与潘惟熙相视一笑，一副好兄弟默契十足的样子。

有隐秘！大隐秘！霜合盯地曹璨不再看她一眼，潘惟熙与赵茉咬了会儿耳朵，不知说了什么，赵茉的脸红了起来，竟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曹璨又看了看霜合，弄得霜合背上一麻，这些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霜合索性不再理他们，骑自己的马，可是却渐渐的有些懂了，不知不觉，自己的脸也有些红起来。似乎是想对了，可又不敢说出来印证，只能瞧瞧几人脸色，装作镇定地看着前方的路。

走不多时，已回到大本营，依旧是一派热闹景象，几个女子聚在一块少不了叽叽喳喳，更何况一群女子聚在一块儿更有说不完的话题。

一身绿衣清新如荷的钟云秀远远就瞧见了她们，忙走了过来，“你们可回来了，我与薛姑娘刚刚还在担忧，不知如何是好！”

薛佳溶也走了过来，微笑道：“他们可算是不辱使命将你们找回来了，这下比赛便可见分晓了。”

霜合和赵茉翻身下马，让侍卫卸下她们马背上的猎物，一面与钟云秀等人解释。

“承庆郡主！”王锦蕙一脸笑意的聚了过来，看起来正有着得意之色，霜合扫视了一圈在她名下筐篓，果然是收获颇丰，这时侍卫的检点也出来了，霜合和赵茉奇迹般的打成了平手，众人还在诧异，又发现王锦蕙的猎物较霜合和赵茉多上几只，最后的赢家居然是王锦蕙。

游玩到此时，众人也并不多关心比赛了，薛佳溶拿出比赛的奖励一块玉佩给了王锦蕙，大家又开始商议晚上的篝火好如何办才好。

霜合离开众人环抱的圈子，静静的走到一边，赵莲正被一些官家小姐绊住脱不得身，霜合倒是难得地有了片刻的安静。

“要是算上那只鹿，你们就赢了！”曹璨走过来操着手靠树站着。

霜合看了他一眼，道：“我以为，你会很失望！”

“哦？怎么说？”曹璨挑了挑眉，颇有兴味的看着霜合，霜合道：“徒弟没出息，师傅不该是很丢脸的吗？”

曹璨笑道：“我以为你会输给赵茉，她骑马可比你骑得好，箭法也算精准，所以你输了我并不会意外，但最近你竟与她一样倒很是不错，至于王锦蕙她不过是出手狠辣了些，侥幸赢得了比赛！”

“刚刚……”霜合咬了咬唇，轻声问道：“一起回来时，潘公子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你们是有什么密谋吗？”

“哈哈……”曹璨忽然朗声笑起来，气的霜合直用眼睛瞪他，他忙收住笑，正色道：“不过是以前小时一块儿习武时说的玩笑话！你知道也不打紧！”

霜合道：“可你们笑的那么奸诈！潘惟熙对赵茉说得，为什么你对我就说不得？”

曹璨这时才真正敛住了笑，霜合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才知道自己问的莽撞了些，忙装着看风景转到树后躲开了些。

“小狐狸！”曹璨静静走到她身边，凝视着她的眼睛，“潘五哥和赵茉是皇上金口赐婚，便是天赐良缘，在外人眼中，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恐怕在他们自己的心中，也是认定了对方便是自己一生的伴侣，所以说任何话都是顺理成章。可你却未曾承诺过我任何话，我说那些又有何意义？”

他的眼中透着一丝哀伤，又似乎带着淡淡惆怅，霜合看着觉得有些迷茫，道：“这与你告不告诉我又有何关系？”

曹璨自嘲的笑笑，道：“关系大了，我不想给你压力，总要你心甘情愿听我说那些话才好！”

霜合道：“不问就不问了！喂！你不出去看看，就你们两个男子可有得忙了！”

曹璨闲闲地坐了下来，靠着大树躲太阳，“有潘五哥一人足够！”

霜合斜眼看着他，一副“你就这么懒”的表情，不过，下一刻她也就地坐了下来，刚刚一路奔跑背上尽湿，此时被凉风一吹，竟觉得无比舒适，也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闲，乐地不出去凑热闹了！

转头看了看曹璨，他竟然已经闭上了眼睛，此处背阴又极是僻静，远处的人多半不会走过来，只怕待会儿赵莲要找她找不着，转念一想又心安理得的坐下，赵莲需要自己去适应这些，她去了反倒不好。

她的动静似乎惊醒了曹璨，他闭着眼睛问：“怎么又不去了？”

霜合道：“赵莲的路要她自己去走！”

“嗯……”曹璨轻轻应了一声，似乎又要睡去，忽然又说道：“本来今日要抓着阿珝来的，可是这小子用了几百种理由逃脱！最后只得放过他！”

霜合想了想道：“他心里可有她人？”

曹璨似乎也在想这个问题，过了一会儿才道：“应该没有！如果有，我会察觉不到？”

霜合“哦”了一声，又道：“难道他有什么隐疾？啊……”她的额头立即被打了一下，曹璨坐起身子看着她的眼睛，眼中有难忍的笑意：“你一天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我弟弟很正常，身心都正常！”

“那怎么……”霜合一面揉着额头，一面往后退了退。

曹璨微叹了口气，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难道在你心里只要是美的，是适合的就应该爱吗？衡量喜欢一个人这些并不是所有的标准。”

霜合眼珠子转了转，侧过身去坐，看着远处深山隐隐，听着近处少女欢笑，忽然道：“那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是想到他心里就会笑吗？是娘亲爱爹爹那样无怨无悔，是爹爹爱娘亲那样将她保护在自己坚固的壁垒里？是……”她摇了摇头，有些涩涩的笑道：“不知道！也许我也是迷惑的！”

下午的风是带着一丝凉意和草木的香气，霜合倚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