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赘婿-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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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真的比家里看到的要漂亮……”

“这种颜色的布以前没怎么看过啊。”

“秘方嘛。”宁毅笑了笑,随后约法三章,“不过有一点先说好,你们两个家伙不许回家乱说,不许帮忙找人,不许想办法暗示织造局的几位大人什么的……当然你们现在也没那个影响力,不过我要公平。”

“臭美,我们才不帮忙呢。”周佩笑着翻了个白眼。

小君武在旁边点头:“如果拿不到皇商,肯定是那个什么董德成收钱了,收了很多钱。”

“呵呵,走啦,吃饭去……娟儿,一块儿走了!”

中午时分,一行四人走出布行,随后同样扮成布行伙计或是路人的王府护卫也从四周跟了上来,阳光洒下,话语声叽叽喳喳地蔓延。

“这就叫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吗……可是老师你确实什么都没做……娟儿姐,对吧?”

“呃……姑爷有做很多事啊……”

“你当然帮自家姑爷说话,可我和姐姐什么都没看到……不过也是啦,本来就不用做太多了,本来以为是大危机,可是一步步一步步的就到这个程度了。这叫阳谋吧,姐姐。”

“不知道……”

“为什么啊?”

“那些人就做了一件事,然后什么阴谋都没有了,不是很奇怪吗。”

“是啊是啊,老师,姐姐说得有道理,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阳谋嘛,不怕阴谋。”

“对哦对哦,姐姐……啊……”

“……吵死了。”

距离织造局的集会还有三天,平静的中午过后,是波澜不惊的下午,宁毅去到街上拿望远镜的外壳,然后买了些小工具准备更好地将镜片镶起来。时间过了傍晚、入夜,到夜深之时,一家家青楼酒肆门口也有了散去的人群,席君煜在街口与几名掌柜告了辞,也拒绝了乘一位掌柜的马车回家的邀请,今天天气好,他决定一人走走。

沿着秦淮河一路前行,到了一处相对僻静的河湾,他朝周围看了看,随后走向旁边的小码头,不一会儿,撑船的水声响起来,船夫撑着小舟朝水波的深处划去,席君煜站在小船上,望着远处一团朦胧的光圈,目光安静。

那是一艘看来并不热闹的小画舫,两艘船儿靠近时,席君煜举步走了上去,画舫中央的厅堂中看来一场宴席散去不久,灯光晦暗,一张张桌子上也颇有些残羹冷炙的感觉。正前方,一名男子坐在主人席上,端着一碗白饭,低头填着肚子,听见脚步声,他吃了一颗肉丸,仍旧低着头,一边用筷子往菜碗里夹菜一边说着话。

“我方才还在想,是不是将人打发得太早,或许留下一位美人陪着,这饭吃起来会更香一点。还好席兄来得早,这倒也是一样了。”

席君煜走向一边,顺手拿起一只碗,“我可不是什么美人。”

“呵呵,不过……席兄总是会给我带来好消息。”

那人笑着,抬起头来,灯光之中,眼前的这人,赫然便是乌家的大少爷,乌启隆。

第一二三章 煮酒

秦淮河上,由于熄了些灯笼,显得有些昏暗的小画舫中,席君煜朝周围看了看。乌启隆笑着从旁边拿了一只饭锅摆出来,他也就过去盛了饭,随后在旁边的桌前坐下,将一盘菜倒进碗里。

“每次热闹以后都是这样,满桌的饭菜东倒西歪,就是不知道谁真的吃饱了。”摇曳的灯火中,乌启隆夹了一夹青菜扔进嘴里,嚓嚓作响。

“至少饿不着。”席君煜淡淡地答了一句。

“我每次都觉得饿……有一次我很羡慕那位宁立恒,前不久,大家吃饭,邀了他、廖掌柜、罗掌柜……”乌启隆想了想,“他一直在吃东西,他是真的在吃东西。”

“不相干的人自然能吃饱。”

“也是。”

简单的对话之后,两人坐在那儿吃起饭菜来,虽然看来是些残羹冷炙,但的确都是经过了名厨精心烹调的,此时吃起来,味道仍旧相当不错。咀嚼的声音响起在船舱里,水波轻摇,过得好一阵子,乌启隆才放下了筷子,手指在桌面上敲打着。

“明天,后天,后天晚上,所有的事情都要到摊牌的时候。这个时候,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席兄,应该不会有什么变化了吧?”

“没有。”席君煜摇了摇头,“陈二供认刺杀乃是受人指使,摆在面前的危局已破,皇商没有了阻挠,所有人都很高兴,虽然不至于被冲昏头脑,但至少大家都看得清楚,拿下皇商,大房一切的事情都会迎刃而解,往后,已经没有退路了。眼下……破釜沉舟,他们已经没有退路,只能顺着现在的势子往前走,真要变什么,没有可能了。”

“这便是好消息。”乌启隆给自己倒了杯酒,笑了笑,一口喝下,“我这边也已经准备清楚,多的不说,家父只是拜托了董大人在那晚安排一下顺序,呵呵,我乌家的织工一向超过苏家,占个先入为主的便宜就成,其余的,且交给诸位织造局大人了……”

他说完这个,笑了笑,待到那边的席君煜吃完东西,放下碗筷,方才摇了摇头:“两天之后,苏檀儿基本已经没有接手苏家的可能,苏家内斗,那帮草包只会败光所有家业,那边已经没有前途了,真不来我乌家?”

席君煜看他一眼:“你知道我要做什么。”

“你我相识多年,几年前我邀你来我乌家,你为苏檀儿而不肯,我理解。如今你为个已成他人妇的女人,啧,你真行……”乌启隆一声叹息,随后看着席君煜的表情,又笑了笑,“好的,我知道,他们尚未圆房,皇商归属决定之后,你当然也可以操纵一些掌柜对付宁立恒,让他们永远没有圆房的机会,苏檀儿几年心血付诸一炬,肯定也要找个撒气的。可到头来,这真的很难,席君煜,苏家一垮,以苏檀儿的性子,一定还会咬牙扛起来,到时候你在背后帮忙,几年十几年以后,她承你的情,你们或许能在一起,可真的很难……”

乌启隆顿了顿,这边,席君煜淡然开口:“而到时候,乌家已成皇商,时机已到,你可以往这天下第一的布行过去。而苏家,数十年积累方有如此规模,老太公一死,垮下去,几十年都再上不来了。大家不会再成对手,我对你,自然也已经没有威胁。”

“我从未在乎这等威胁,只是可惜了。”乌启隆皱了皱眉,“江宁一地,我、我二弟、薛延、你,比不过苏檀儿,平心而论,几年时间,她抓住一项就不放,一直推动至此,此为商场正道,她确实厉害,我等皆不如她。若论及商场,年轻一辈除苏檀儿,唯濮阳家濮阳逸,唐家唐煦能让我自愧不如。可她毕竟是个女人,虽然将我放到她所处的位置我未必做得到她所做之事,可她也终究有局限,许多节外生枝的麻烦。”

乌启隆吸了一口气:“老实说,我从未有过要专门对付苏家的想法。若非逢此局势,我这里、薛家都盯上了皇商,苏檀儿既然做好了准备,那么该是她赚的,就是她赚的,没人跟她争抢。到了她想要出手的时候,偏偏大家都盯上了,只能说她命不逢时,既然进了局,尔虞我诈就是如此。可我从未想过要对付谁,不过是生意。我乌家早已是江宁第一布商,席兄,江宁不过是个池塘,你本可往海里去,莫非真要呆在这池塘里么?”

席君煜笑了笑:“无非是做事而已,哪有那么多大道理。”

“倒也是。”乌启隆笑着摇摇头,“我知你想法,人生在世不过是做些事,有了想做的便去做。可……不过是个女人,有一天你走得更高一点的时候,也许会觉得这些事情很无聊。或者几年以后你发现这个女人平平无奇,再也没了当初的那种感觉,你会后悔的。你知道吗?我十八岁成亲,三年后她去世了,我发誓绝不再碰其他女人,可一年以后忽然有一天,我想起她的时候忘记了她长什么样子,我娶了两个小妾……女人都一样。”

“人都是这样。”乌启隆说着,“我辈男儿,要做便做些大事,女人什么也做不了,而且她们都一样,手放开苏檀儿,你就会发现还有很多跟她一样的。你知道吗,许多女子喜欢搔首弄姿故作姿态,无论她是装的还是真的,只要有一次,第二次我绝对不会把心思放在她身上。这都是小事,但在这些事情上送你一句话:直道相思了无益,你既无心我便休!”

“今天废话很多。”

“呵,我知你未必会听,但只要有可能,我却必须要说,因为还有三天,这事情就解决了,你就因为人家没有圆房,而打算在她身边缠上十年二十年?往前一步你就能看见海,一步就行,以后的十年二十年你会截然不同。这次苏家之事,成了固然好,但皇商就算送给苏家,我也未曾放在心上,我乌家还是乌家。你我携手,格局绝不会只在江宁一地。”

乌启隆笑了笑:“此事如何,终究还得你自己考虑。”

越是会做事之人,意志越是坚定,席君煜不是不会想事情,要说服他肯定很难,但该开口的时候还是要开口。他说完这些,席君煜那边依然表情平淡,过了许久,方才说道。

“最后两三天,勿要节外生枝了,苏檀儿不简单,未必没有后着,她为了岁布之事,从各地抽掉资金,已经准备了两年有余。此时数十万两的银子都已经砸下去,等到皇商揭晓,她所有期待都落了空,会干出些什么事情来,谁也难讲。”

“呵呵,席兄是说降价冲货?”乌启隆开心地笑起来,“我倒巴不得她这样做,坏了规矩,所有人一起来打她,苏家垮得更快。你们家老爷子不会让她这样做的,苏仲堪与苏云方也不会肯,她要是这样做,就是把整个苏家都拉下水发疯。”

他摇摇头,声音因开心和自信而提高了些:“要说我如今提防的,苏檀儿、廖掌柜为了将苏家声势打到如此地步,皆已尽力了,苏愈是最厉害的人,当年一个人撑起苏家奠定江宁布行鼎足而三的位置。此后他出面或许勉强能力挽狂澜,可他老了,苏家撑不了多久。当然这是以后的事情,如今他已经放开手,能起到的作用也是有限,其余的,还有谁?莫非是临危受命,得众人瞩目,力挽狂澜的宁兄?”

席君煜眯了眯眼睛,神色惫懒,老实说,他不是很喜欢听到这个名字。无能之辈,可偏偏就娶了苏檀儿,到此时苏家竟还把他推出来暂时掌局。一个无能之辈可偏偏就拿走了他原本可以有的东西:“少自大,人家是江宁第一才子,诗才横溢,你暗行龌龊之事,当心事后他口诛笔伐你。”

“哈哈,有理,有理。”乌启隆拍着桌子笑起来,随后微微肃容,“此人倒也并非蠢人,观他气度风范,比之苏家众人,其实懂事得多,这些天来行事虽然笨拙,但算不得非常鲁莽,可见他还是有用心去想,用心去学的。只是苏家境况如此,他也难免心焦,若在平时出些小事,让他掌掌局倒也难有大错,可眼下……他一个书生面前是如此局势,对手都不是同一个层次上的人,他一个聪明点的入门汉能起到什么作用,此事从头到尾都不是他能参与进来的,只能说……不逢时了。”

“这次过后,想必他会明白很多。”席君煜想想这些时日以来宁毅的一些动作,这时淡淡地摇了摇头,随后转身往外走,“没有其它事情就行,谢谢款待了。”

“大恩不言谢,你当涌泉以报才行。”乌启隆开了个玩笑,随后挥挥手,“想想我说的话,前面就是海,为了个池塘不值得,乌家的大门,随时向你敞开。哦,还有那句……直道相思了无益……”

“你既无心我便休。”走出去的席君煜重复了一遍,背影消融在那船舷的黑暗中,“最好是不再有这样的见面了。”

“此事已定,当不会再有变故了。”乌启隆回答一句,待到那朦胧的身影随着小船远去之时,他才叹了口气,拨开眼前的碗筷,站起身来转身离去:“可惜了……”

话语声喃喃低叹,无论如何,席君煜是他一直想要挖过来的人才,他以后要掌乌家,得有自己的一套班子。乌家现在拿皇商固然可喜,一些计划可以提前,锦上添花,但就算拿不到,乌家也还是乌家。他还年轻,以后开拓的机会多得是,唯有这样的人才可遇不可求,他真心看重的是将来,而不是眼下的这些利益。

不过,既然有这样的利益,当然也无所谓顺手拿了。他站在船舷边,想起苏家这一个多月以来的慌乱,那激进当中隐含的惶恐,号称当初一人之力将苏家带入江宁顶峰的那位苏老太公的焦急奔走,以及对面薛家幸灾乐祸的傻笑嘴脸,不由得又笑着摇了摇头。

真是可笑。

江面上的光又暗了一些,小小的画舫在波澜中驶向前方。

天亮了,再暗下去,这是八月二十四,再次天亮时,是二十五这天的早上。宁毅睡了个懒觉,于是错过了早会。这天晚上,便是由织造局举行的布行年度总会,盖因秋日乃收获季节,各个行当中,这样的总集会,每年也都会有一次的。

第一二四章 启幕

八月二十五,时间是下午,宁毅回到家的时候,整个苏家大宅感觉上也还是忙忙碌碌的,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还会这么忙。天气很好,秋日的下午,暖风和煦,有的树叶变得金黄,还未落下,在风中微微摇曳着。穿过院落间的道路往小院那边过去时,看见两个家丁匆匆忙忙跑过,估计又是哪个总管在骂人,声音隐隐从侧面传来。

大房这边这片区域相对安静一些,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住的人不多,将要抵达时,遇上两名偏房的表兄弟从那边过来,带了跟班,大概刚刚去见了苏檀儿,遇上宁毅又打了个招呼,寒暄几句,对于宁毅这么早就回来隐隐有着责备的语气,因为今晚皇商的成败就要揭晓,诸多掌柜如今都在外面忙着,至少今天这个时候,他该在外面坐镇一番才是。

略略的寒暄过后大家告辞离开,宁毅一路回到小院,安安静静的,苏檀儿穿一身绿色长裙坐在院落中央的凉亭里,正仰起头望着旁边一棵梧桐树上的叶子,一侧的二楼上有人影闪动,大概是娟儿或者杏儿在整理些东西。看见宁毅的身影,苏檀儿回过头来露齿一笑:“相公回来了。”

“真悠闲。”宁毅走到凉亭里坐下。

“相公才悠闲呢,早上赖在床上不肯起来。”

“本来就没我什么事了。”宁毅笑着,“今天上午去得晚了,早会没赶上,然后一个上午看着他们瞎忙,准备各种各样的东西,我在想,该准备的东西哪有这么多……咳,廖掌柜有时候过来跟我聊天,他说,遇上这样的时候,我一般也很紧张,昨晚睡不下,喝了点酒,结果早上也差点醒不来……大概半个时辰后,罗掌柜也经过那边,过来跟我说他其实也很紧张……”

宁毅淡淡地陈述,那边苏檀儿早已扑哧一声笑出来,待听到罗掌柜时,笑容止不住,伸手扶着旁边的栏杆。宁毅摇摇头:“都是好人哪,知道我因为紧张而起不了床,这么忙了还过来安慰我一下,中午的时候还有席掌柜,跟我说了上次你们做江州生意的时候有多紧张的情景……”

“相公早上明明是故意的。”

“哪有,确实没起来,你看,这可是我工作一个月以来第一次迟到。老实说,每次看见大家忙得一塌糊涂,我什么事都没有,心里就觉得过意不去。今天大概是他们最忙的一天。”

“相公不实诚。”苏檀儿含蓄地笑起来,宁毅摇了摇头:“你看,我们之间有很深的误解,我在外面忙了……咳,忙了一个上午,你倒是坐在院子里看风景这么悠闲,谁勤奋谁偷懒一目了然了,你还说我不实诚……”

他在外面一个上午也是在发发呆到处乱逛中度过的,不过此时说起来自然是毫不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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