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赘婿-第3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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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我等辽东男儿,岂俱风雪,过了雁门关便暖和了!”郭药师一回事,片刻之后,又让马儿靠过去,拍了拍那将领的肩膀,“常胜军便靠你们了,记住我说的,雪一小些,便去抓丁。我看清楚啦,现在已经顾不得谁饿死不饿死,武朝兵不经打,咱们手头上一定要有人,咱们要自己能打才行,有人,就有钱有粮有富贵,没人,靠武朝的几支军队,他们顾着勾心斗角,比的是谁先逃跑,打不了的。你们记清楚……我先走了——”
勒转马头,郭药师领着人,逐渐消失在向南的风雪里,穿过雁门关一路向南,去往汴梁。
不久之后,京城中升起除夕的烟火,云竹的身体,也终于完全的好起来了。过了元夕之后的一天,她以信笺邀请宁毅过去吃饭,几个月以来,两人之间的信息大都可以以口信通传,但这次不太一样,她在信笺中说,想要回家了。
想要回去……父母曾经在过的那个老家走走……
第四五九章 责任与肩膀(二)
忙忙碌碌地过了元夕,断断续续的雪才停了下来,理论上来说将到春天了,走过街头时,天空仍旧是铅青铅青的,两侧院墙间,唯有吐出的几支梅花鲜艳。
往云竹锦儿居住的院落过来时,他通常是不坐马车的。今天就更加想走一走,回想心中的迷惑,来到京城之后,或者更早之前做过的事情。转眼间,来到这里已三年了,回想初到时的心态,如今也已经适应了这里的朱门深院、明瓦青墙。日里所见,夜里所思,会在人的心里堆积起来,给人以身处某地的实感,然后更多的事情就会琐琐碎碎的过来,填补人所能感受的每一分空隙。
三年里发生了许多事情,他不知道这个开端算是好还是不好。他本就不是什么多愁善感的人,也不见得有太多无病呻吟的愁绪,事情压过来,将它解决掉,这是很简单的模式。就算遇上不好解决的事情,他总也能从心中理出线索来。
追打的孩子从身边跑过去了。
云竹的信笺就在衣袖之中放着,微微的有些发烫。半年前那场雷雨之后,云竹与他有了关系,想要离开时,是偷偷摸摸地走的,但这一次却不一样了。宁毅能够明白其中意义的不同,上午的时候他想过一阵子,然后就这样一路过来,倒是走到小院门口,举手敲门时,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敲了下去。
开门的是锦儿,瘪着脸看他,手里拿着门闩。两人对峙了好一阵子,宁毅点头道:“我知道了,我先进去,有什么话等会再说好不好?”锦儿这才扔掉门闩,转身走在了前头。
经过庭院时,院落一侧的腊梅还在开着,前方的廊道外,有堆着的小小雪人。宁毅问清楚云竹此时正在厨房做饭,一路过去,锦儿气了一阵,追在后面想要踢他,被宁毅避过去了。
院落后方的厨房里传出煮菜的声音,宁毅在门边停了停。吸了一口气,从房门进去。与江宁秦淮河边的那栋小楼比起来,这个院落的厨房不算小,云竹穿着素白的衣裙站在灶边,发丝在脑后挽起来。戴着两支简单的珠钗,厨房里有菜的香气、血腥气,砧板上有各种的作料,一只碗里盛着鸡血。厨子此时已经被打发出去了,这里的一切,想必都是云竹一个人作的。
宁毅看了一阵,从后方走过去。云竹偏了偏头,看见是他后,嘴角露出微笑来。走到云竹背后,宁毅伸手抱住了她,两人的脸颊贴在了一起,云竹闭上了眼睛。
“我收到你写的信……”
“嗯。”
“你想去宣州。”
厨房里菜还在煮,两人的语调都有些轻,宁毅放开她后。微微笑了笑,蹲到一旁。往灶里扔了一根柴:“我如果说……不许你走,你会怎么样?”
云竹蹲了下来,双手交叠在腿上,看着土灶里的火光,笑着往宁毅那边靠了靠,柔声道:“那我便不走了,你是我的男人,你说怎样,云竹便会怎样做的……不过云竹的郎君,却不是那么霸道的人。”
“你倒是第一个这么说我的人。”宁毅摇了摇头,云竹起身摆弄锅铲时,他沉默了片刻,“你知道的,如果你真的只是想会父母的老家去看看,我一定答应的,但这次不一样,不是吗……我给了你很大的压力吧……”
云竹沉默片刻,却也摇了摇头。宁毅揉揉额角,云竹小跑到一边给他搬来小板凳让他坐下。病愈之后,她摆脱了几个月来的虚弱,又如以前一般,显出柔韧又素净的气质来。厨房里安静下来,宁毅坐在那儿烧火,云竹来来回回的切菜煮菜,食材是一只鸡,菜则做了好几道。宁毅与云竹之间,实际上已有颇多的默契,唯有这一次,她让宁毅觉得有些麻烦。
像是以往一般的小家庭,不多时,饭菜都已经煮好。宁毅、云竹端到客厅当中,与锦儿一道吃午饭,菜肴倒是精美,宁毅、锦儿的食欲却是不佳。饭后收拾完毕洗过碗,云竹去到楼上,为宁毅泡了茶,又拿了前几日未曾念完的故事书让宁毅读。二楼的房间温暖,宁毅读到一半,云竹已经趴在他的腿上看似要睡去,锦儿却没有进来,不知道是不是在外面听门。
“我们今天中午吃的是鸡……”书读到大半,宁毅口渴停下来喝茶时,趴在他腿上的云竹方才笑了起来,轻声说了这句。宁毅按下书本,等她说话。
“立恒……我们认识,快三年了吧,你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我便是在杀那只母鸡吗……”她语气轻柔,“云竹觉得这一生最好的事情,便是那次将立恒一同拉到了河里。”
“是啊,救了你你还给了我一耳光。”宁毅伸手抚动她头上的发丝,顺手拔掉了珠钗,云竹闭上眼睛,如同猫儿一般的躺着。
“云竹总是你的人了,要怎样报复都可以了。”她将脸颊贴在宁毅腿上,笑着晃了晃,“后来……发生了好多事情……那个饼摊、松花蛋、竹记、我学会了杀鸡,学会了做菜……你每天早晨从河边跑过去,你可知道我每日最盼着的,就是你从那边跑过来坐上一会儿,跟我说几句话……”
“然后到底怎么回事?”宁毅皱了皱眉,顺手将她拖过来,直接问道,“这次为什么要走?”
“然后。”云竹缩在他怀里沉默了片刻,“然后……立恒给了自己太大的压力。”
“压力……”宁毅皱起眉头,然后摇了摇头,“我解决过很多事情,云竹,其实根本没什么,我处理得来。压力当然会有,但根本不算什么,男人就是要对自己狠一点的……”
“所以我也奇怪啊,我的男人是个怪人。”云竹柔和地笑起来,她吸了一口气,轻声道,“立恒,梁山在你面前都不算什么,家国大事在你面前也不算什么,可是区区几个女子,你却为难了,你最奇怪的地方便是这里了。对身边的人,你看得比家国大事还大,我心里其实是很高兴的,但也因为这样,我想出去散散心……”
“我没有因为你为难!”宁毅有些苦恼,否认之后,斟酌着语句,“其实……也不是这么说,简单来说我觉得对你们不够好……”
“还不够好吗?”
“不是一回事。”
“可已经够好了啊,这几个月,你陪着我看病,陪我散心,过来陪着我聊天,读书,整日里操心……”
“所以你觉得耽误了我的事情,我还是给了你压力。”
“没有啊……”云竹抱着他的手,躺在那儿仰起头看他,柔声摇了摇头,“立恒,你给了你自己压力,你听我说好吗?”
她笑了笑:“云竹这一生,有好的东西有坏的东西,要说好的,我遇上了一个值得托付的男人。若说坏的,青楼里的那几年,提心吊胆的,我想是跑不掉了……立恒,我以前是官家小姐,在青楼里,她们说我心气高,从青楼中出来以后,她们也说我眼界高。可我的心气儿终究是不高的,特别是跟了你以后,云竹……怎么样都可以了,好好的一辈子,坏坏的一辈子,可我也知道的,你怎样都不会负我……”
“我想呆在你的身边,哪里都不想去……当你的妾室也好,养在外面的女人也好,我都是心满意足的。立恒……女人很奇怪的,也许只是我吧,我只担心,有一天你真的不要我了,我真的成了你的累赘了,那就真的活不下去了。这样子想来想去,就生了病……”
“可只要我还有些用处,这副身子也好,唱歌给你听也好,陪你说话解闷儿,哪怕你在外面真有什么不开心的,回来了像一般家里的男人那样发脾气,打我一顿,然后你心里开心了,我心里也会开心的……立恒,我以前没跟你说起过这些,怕你觉得我奇怪。”
“在青楼里的那会儿,我也想过将来有一天会像其他人一样,嫁人了,当人小妾,也许遇上几十岁的男人,喜欢你时宠幸你,不高兴时将你打骂一顿。那时候害怕得不得了……可后来想到立恒,我有时候就想象有一天,你在外面不开心了,我想尽法子想让你开心,你生起气来,甚至打了我一顿,也许还下重了手,打得头破血流的,然后你的气就消了。我想起这个,心里竟然觉得是开心的,然后就……嗯……想你……”
她说起这个,微微的有些羞赧,脸上轻现出酡红的颜色来,声音更轻了:“虽然我知道,立恒你永远不会对我做出这种事情来,我反倒想要为你这样。女人啊,就是这样的……”
宁毅低下头,眉宇微蹙,轻声叹息:“感情毕竟是两个人的,你可以这样,我当然得对你更好点,我有压力,也是正常的。”
“可我却不希望这样啊……”
第四六零章 责任与肩膀(三)
小楼之中,云竹望着他,道:“你想对你家娘子好,想对小婵好,想对锦儿好,想对我好,都是很好很好的心思。都喜欢你,可总有些事情,不该是你的责任……立恒,如果说在青楼当中有什么是好的事情的话,它总算教给了我怎么猜懂你,怎么取悦你的本领。我说过啦,如果能够为你做点什么事情,我心里会非常高兴的……”
宁毅苦笑:“所以你觉得,问题已经严重到需要你离开,让我冷静一段时间的地步了吗?”
云竹笑着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啊,但其实……我也确实想要回宣州看一看。立恒你到底希望我们过成什么样子呢,我也不清楚,想要好好想想。竹记也不需要我了,我在想是不是要出去继续教琴,或许在家里写一本乐谱出来……但总之聂云竹这个女人已经是你的了,心和身子,永远都是。立恒,我会一直靠在你身边,甩也甩不掉的了,谁叫你上次把我追回来了呢……”
轻柔沁人的嗓音缓缓地飘在房间里,宁毅叹了口气。
“是啊,毕竟不开心的时候还可以把你打着玩。”他摇了摇头,将云竹推倒在被褥间,拉开了她的腰带,“其实我觉得,你也许只是缺个孩子……”
分开衣服,露出下方纯洁的胴体,云竹迎合着他的动作,温柔地笑望着他,房间里气息变得暧昧起来……
来时的预想或许不是眼前的这种,宁毅也知道,如果自己非常霸道地说出让云竹不许走的话,她自然也会留下来。但到得最终,宁毅也没能说出来。只是叮嘱道:“我安排人,你要随时让我知道你在哪里,不许跑掉了。”
到离开时,仍在跟他赌气的锦儿过来,却终于是挽起了他的手,宁毅笑道:“你早就知道了,想提醒我的,对吧?”
他记得锦儿上次柔软的拥抱,叫他不要想那么多时的话语。锦儿挤了他一挤,“我不知道。”片刻后又低声道:“我要配云竹姐一起走的。”宁毅自然明白。
于是到得正月十九这天,云竹与锦儿终于还是启程了,此时冬雪逐渐开始消融,宁毅安排了护卫、仆人,右相府也有安排人手跟随。宣州位处南边,相对于梁山距离汴梁,还要远一些,但毕竟已经是江南的富庶之地,安全终究有保障。
宁毅知道是自己出了些问题,心道不妨放空一段时间,仔细想想也好,顺便的,手头上也有许多事情要做。
这段时间里,祝彪应该已经从独龙岗那边启程过来了,同行的估计还有扈三娘。汴梁城中,两家竹记都已开张,生意还算不错。其中许多地方都已用上煤炉,既新颖,也显得方便。
与竹记搭配的是一个名叫“兴福祥”的小店面,其实就开在竹记之中,暂时只出售新箍起的小煤炉。也承接固定打灶的业务,藕煤的出售都是送货上门,其实与现代的情况已经类似。虽然是新颖事物,但并没有到异常火爆的程度,只是按部就班地在展开,宁毅倒也并不着急。如今店铺里有相府的参与,自从煤炉往左右相府中送了之后,倒是有好些官员都来买了回去,利润还算不错,而广告要做开,总还得一段时间才行。
宁毅正在筹划这些事情。云竹离开之后,他的心情其实未见得好,也明白是大男子主义的性情作祟。但医者未必能自医,心情上找到出路需要时间,想要有个解决的方法,更是需要时间。接下来的时日里,檀儿则忙碌于布行的事情,据说有几个商家对苏氏的布行并不友善,对外的因由是女子掌管的铺子,不成体统。而实际上,据说话语出自京城的一个大商家,名叫左厚文。
据说这左厚文是儒商,听说苏氏布行乃是女子抛头露面,说了一句不太满意的话。麾下的或是与之有关系的一些商人就联手起来断了苏家的生丝供应,如今苏氏布行的几种好布估计都要出问题。
檀儿偶尔跟宁毅说起,宁毅便也打听了一下。
“左厚文的左家不简单啊,他其实是左端佑的堂弟。当初的密侦司能成立,中间的一个人就是左端佑。王其松死后,黑水之盟,左端佑跟秦嗣源吵翻了,从此绝交,但也算是君子绝交,不出恶语的那种。左家的影响力很大,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但是在朝堂上下都有关系……你打算怎么做?”
说起这个时正是夜间,夫妻俩在卧室里闲话,檀儿拿着针线在自得其乐地绣一朵花:“左家的势力是大,但做生意的又不是他一家。左厚文说了一句话而已,那种地位的人怎么会一直盯着咱们,估计说过之后就忘了。我已经联系了走南面的两家丝商,准备到木原县那边建个作坊。那边什么都便宜,货可以运进京城,生丝可以少成本。”
“木原县?”
“跟这边,大概有一百多里。”
“喔……”
宁毅点点头,做生意虽然说靠关系,但总不能事事都靠关系解决。对手和敌人永远是存在的,解决问题终究是一种乐趣。见宁毅点头,檀儿望着他:“因为选定了地方,所以最近这段时间应该会过去,我得看着那边作坊建成,还有些事情要谈。”
“不能文定去吗?”宁毅皱起眉头。
“文定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木原那边比较比较重要……”
“哦……”宁毅想想,点了点头,“如果真的有必要的话,我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可以陪你一块去……其实,如果真有什么问题,我可以让山月去左家拜访一下。左端佑跟秦嗣源是闹翻了,但当年王其松的人情还在,一个布商,他们不至于刁难,也是说句话的事情。”
“不用了,我又不是没出去过。”檀儿笑望着他,眼睛亮晶晶的。
宁毅点头:“再看吧……”他与檀儿之间,关系终究是好的。
檀儿此时说的事情,在他心中稍稍留下印象。但事实上,一年之计在于春,元夕过后,右相府也是异常的忙碌。新的一年开始,北地的战事还会继续。如今大英雄郭药师已经进京,又是加官又是授衔的。而在北方一地,密侦司接到的信息是常胜军疯狂抓丁,为新一年的战争做准备。
虽然这样的事情往往会导致民生凋敝,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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