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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骨-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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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话暧昧无比,花艳骨却只是付之一笑。

以花艳骨的真实身份,收了他的礼物,便是莫大的人情,更是他天大的机缘。两人之间的地位和阶级根本是云泥之别,于情于理,都不存在还礼一说。

“请顾老板闭上眼睛。”花艳骨道。

顾朝晖一介豪商,可若要她给他一个称呼,也不过是区区老板罢了。

闻言,顾朝晖含笑闭目,心中已在勾画一段又一段旖旎美好的画面,比如花艳骨珍而重之的将打小不离身的玉佩摘下,又或者满脸羞涩的拿出自己贴身之物,不不不,以她的冷艳不凡,定会挥剑斩下一段青丝,以寄情思……

“好了。”花艳骨的声音响起。

顾朝晖迫不及待的睁开眼睛,却见她拍了拍桌上玉盒,对他含笑道,“此物在此,在我心里,顾老板便是如此了。唔,说起来,小女子此次前来,实是为了探望故人苏莫愁,顺便让她为我引荐赵夫人,既然顾老板人已在此,不如就请顾老板做个主吧。”

“行,行!”顾朝晖一双招子和整颗心都落在那玉盒上了,再说,心中内定的宠妾与自己的夫人说些体己话,又有什么不可的?当下吩咐身旁的莲莲提前离席,带花艳骨去她房中说话去了。

待二人离席,他忙不迭的起身,走到花艳骨桌前,亲手抱起那玉盒,然后缓缓打开……

那枚价值连城的东珠,依旧躺在原处,寓意物归原主。

而东珠旁,还放着一枚铜板,兀自散发着一股铜臭味。

…。文。…;

…。人。…;

…。书。…;

…。屋。…;

…。小。…;

…。说。…;

…。下。…;

…。载。…;

…。网。…;

顾朝晖失神的立在原地,望着花艳骨消失的方向,整个人看起来分外萧索……

那厢,莲莲将花艳骨带至自己房中,回眸之时,似笑非笑:“一枚铜板……妹妹还未入门,就想试试夫君的脾气么?”

花艳骨挑了挑眉:“在我心里,他就值一枚铜板。”

莲莲笑出声来,一面挥退下人,一面将花艳骨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讥讽道:“如果他只值一个铜板,你为何要来委身与他?罢了罢了,女人就是这么口不对心,我不在乎。我只想告诉你,别以为你有美貌就可恣意妄为,进了这个门,你迟早得听我的,以后我穿大红,你就穿粉红,我爱吃香的,你便去吃辣的,我叫你去左,你便不可去右……”

话未说完,花艳骨已经冷冷一笑,手中宫扇挑起她的下巴,逼她仰视自己。

“这世上没人敢这样对我说话,你也没这个资格。”花艳骨梨涡浅浅,一只手轻轻的抚上莲莲的脸颊,“再说一次试试,你信不信,我会让你脱皮脱的像蚕宝宝一样……”

皮?

此乃莲莲一生之忌讳,更是她一生当中最大的秘密,是什么人会一眼看穿这点?

莲莲倒退一步,顷刻之间,汗如雨下,仿佛被人丢进冰窖之中,浑身瑟瑟。

“你,你是……”她死死的盯着花艳骨,颤抖发问。

“你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么?”花艳骨轻摇宫扇,围着她莲步妖娆,这一次倒换了她将对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我以千两白银买之,又用千金之药封之,本想将它当做美酒般酿着,没想到竟被你给窃了去。呵呵,你最好想想清楚,该如何说服我,不将这属于我的东西讨回!”

“姑娘……姑娘你要什么!”莲莲被她一吓,差点跪了下来,当下连讨价还价的余地都没有了。

身份,地位,钱财,未来,她所拥有的一切,和即将拥有的一切都寄托在这身皮相上,她绝不能失去它……

“说!那个小偷是谁!”花艳骨厉声喝道,“样貌年龄,还有他如今在哪!”

“我,我不知道。”莲莲哭道,“恩公他从始至终都戴着面具,我从未见过他的脸……”

一边哭,她一边抖抖索索的从袖中拿出一张千纸鹤,双手捧着托到花艳骨身前。

“此为何物?”花艳骨皱眉道。

“我虽不知恩公现今在哪,但是他当日给我画皮之时,便跟我说了,我身上的这张皮相是他偷来的,而且失主总有一天会找上门来。”莲莲小心翼翼的说,“然后,他就给了我这封信……说若是见到了失主,便将此信亲手交给她……”

花艳骨楞了一楞,便拆开手中红色千纸鹤。

只见纸上笔走龙蛇,写着一首诗。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诗下,还备注着一行蝇头小字——注:阑珊处位于城郊十里亭。七月七日,不见不散。

……这是一封,疑似情书的约战书……

“……甚好,我不去找你,你倒来战我!”花艳骨将纸团揉进手心,旋即拂袖而去,再不管顾府的一人一事。

故而顾朝晖重振旗鼓寻来时,却扑了个空。

满腔□无从消解,顾朝晖又从不是个喜欢亏待自己的人,当下,他便转道去了赵如是房中。

残烛照罗帐,青丝缠郎君,赵如是气喘吁吁的躺在床上,任由顾朝晖在她身上来回驱策。

身热心冷,她觉得自己就像桌上那根红烛,为他燃尽了此身,却照不亮自己。

“艳骨……啊,艳骨!”顾朝晖紧紧抱着她,身体颤动,却唤着另一个女人的名字。

身已空,心已空,赵如是轻轻叹了一口气,眼前一切模糊成了沉香溪的烟水朦胧,她想起了那天,她在溪畔初遇花艳骨,油纸伞下,那女子笑容灼灼宛若桃夭,回眸道:“出生,婚姻,死亡,这就是女人的一辈子。而出生乃天定,婚姻乃父母之命,到最后,你能选择的,似乎也只有如何去死了……”

赵如是轻轻抱着覆在她身上的男子,低笑一声,眼角滑下一滴泪珠:“顾郎,妾身本想……与你白头偕老,然后握着你的手,含笑而逝的。”

只叹君心不似我。

我爱你的时候,可以放弃一切,包括我自己。

你爱我的时候,只有春宵一刻,转瞬即成空。

我对你说的话,每一句都是真心诚意,天地可鉴。

你对我说的话,却真真假假,又或许,从始至终,没有一句是真的。

我以为我得到了你,却原来,是你得到了我……仅此而已。

拔下头上银簪,犹记当日含笑低眉,郎君为她别上此簪的满心喜悦。赵如是大叫一声,翻到顾朝晖身上,双手握簪,朝他喉头刺去。

顾朝晖大吃一惊,连忙握着她的手,拼命将她的双手推离。

“你疯了!”顾朝晖大声呵骂道。

泪水一滴一滴的落在顾朝晖的脸上,赵如是哽咽道,“妾身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你……妾身什么都不要,只想要你……夫君,你曾许妾生同衾,死同穴,呵呵,你虽忘了,妾身却没忘。今日良辰美景,还请夫君与妾身共赴黄泉!”

顾朝晖怎肯如她所愿,当下猛烈挣扎起来。

他虽刚刚经历过床事,身体有些发虚,可赵如是的身体比他更为虚弱,堕胎一事早已掏空了她的身体,不过僵持了一会,银簪便被顾朝晖所夺。

他毫不犹豫的将银簪刺入赵如是的胸口,然后,将她一脚踹到床下。

“来人!”他随手抓了一件外袍披在肩上,发簪被他反握在手中,尖锐一头兀自滴着血。

下人们闻他招呼,推门而入,见了房中情景,一时间惊的失了言语。

“收拾一下。”顾朝晖皱了皱眉,一脸晦气的挥挥手,然后从赵如是身边大步流星的走过。

“夫君……”赵如是捂着胸口,鲜血从她指缝间潺潺流出,她望着顾朝晖的背影,虚弱的发问,声色凄厉婉转,“在你心中,我是什么?赵如是是什么?”

顾朝晖脚步一顿,然后缓缓侧过头,充满西域风情的面孔就像一朵妖娆的紫色曼陀罗花。

“你是我的宠物,而她是我的妻子。”他微微一笑,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赵如是,“我可以为了你,处置其他宠物,却不能为了你处置我的正妻。”

“那你真正爱的人……究竟是谁?难道……是赵如是?”赵如是的声音越来越虚弱,眼睛却越来越亮,人生的最后一刻,她全部的血肉精华都被吸入了这张皮相之中,那是一种凄艳到了极点的美,宛若开到极致的花朵从树上坠落的那一刹。

她与凤凰花一样,都是在一生最美的时刻,粉身碎骨,碾入尘埃。

“爱?”顾朝晖亦像是被她此刻的凄艳所迷,竟转身回了她的身边,半蹲下来,抚了抚她的脸,如往常那般温言细语道,“我也不知道我爱的是谁,但总归不会是赵如是吧。我只知,糟糠之妻不下堂,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她是明媒正娶的,我娶她,不是娶她这个人,而是娶她身后所能代表的一切,她的家世,她父亲的权势,她能为我铺开的青云之路……呵呵,所谓的婚姻啊,其实就是两个家族之间的联姻,爱情什么的,总得为现实让路。”

赵如是定定的望着他的眼睛,听完这话,凄凉一笑:“原来……如此……”

原来,这个男人爱着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他自己啊……

她便是为了这样一个人,放弃了自己的所有,弥留之际,身边除了这个男人,便一无所有,来年荒冢蔓草生,有谁会记得坟下埋着她?

“顾朝晖。”双眼渐渐见不到光,赵如是一双眼睛宛若鱼目,空洞的望着顾朝晖,将她存在人世的最后一句话,说给他听,“……记住我。”

顾朝晖恩了一声。

赵如是微微一笑,在他脚下含笑而终。

她死后,尸骨未寒,头七未过,顾府已张灯结彩,迎接新人。

作者有话要说:不许叫我半更帝= =吼!下周为湿就进化成日更帝【完全体】!!

☆、魇生男子号饕餮

一进一退,仿佛皆在他的掌控之中。

花艳骨自顾府出,方才想起今日今时,便是七月七日,城郊十里亭约战之期,竟就是今天。

凡是跟她炫耀智力的人,花艳骨都会跟他炫耀武力……

于是,花艳骨杀气腾腾的前去赴约,走到半路,却突然想起一件可怕的事……

她忘记给掠影喂饭……

“不过是一晚上不吃饭而已,应该不会饿死吧……”花艳骨一边走一边想,“大不了做半个月的红烧肉安慰他……”

念头刚起,心里便有个声音反驳道:那可是个吃货……若你与敌人连战三天三夜,回去的路上就不用买什么红烧肉了,直接砍几棵柏树给他做棺材好了!

登时,花艳骨的眼前浮现出一幅凄惨无比的画面——掠影奄奄一息的念了一声肉……然后伸出的手耷拉下来,缓缓闭目,饿死在床上……

脚下一顿,花艳骨毫不犹豫的转身,然后拼命往回跑,一边跑还一边自言自语:“攘外必先安内……要决斗什么时候都可以,把自己家弄的尸横遍野什么的,绝对不可以!”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花艳骨手提凤纹漆食盒,轻轻推开了房门。

掠影的房间十分朴素,一桌两椅,一床四壁。

桌上放着四菜一汤,菜已冷,汤已凉,花艳骨叹息一声,转到桌子后面。

掠影坐在地上,背靠着桌子脚,抱剑垂首,无精打采的模样,就像是被遗弃的小兽。

“为什么不吃饭?”花艳骨站到他身边,轻轻问道。

“看不到你,不吃饭。”掠影低着头,闷闷的说。

“我不是说过了么?我今天去顾府有事,如果回来晚了,你就自己吃。”花艳骨半蹲下来,将食盒放在他身边,掀了盖子,将里头余温尚热的小菜一碟一碟取出来。

“顾朝晖不是好人,为什么不让我跟在你身边?”掠影被菜香勾引的略略抬了一下头,但很快就忍了下去,单手扶长剑,他将额头靠在剑鞘上,鬓发微垂,遮去了他的脸,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宛若月华洗剑锋,只是说出的话,实在有些撒娇的味道。

花艳骨看着他,又是好笑又是心软。

掐指一算,掠影在她家住了也有一段时间了。

他什么都很好,除了吃得多一些,便没什么可挑剔的。洗碗做饭,补瓦护院,就像一头忠诚看护家园的藏獒,唯一的缺点,便是有些……太过黏她了。

一开始是睡在自己的屋子里,后来,是睡在她的门口,再后来,是披着月光,睡在她的窗下,最后,她夜里翻个身,便窝进了一个宽敞的怀抱,仿佛坚硬的岩石,但却有着灼热的温度,一下子便将她热醒了。

然后,她与衣衫半截的掠影四目相对……

一声惨叫穿透整个黑夜,事后花艳骨自己都不相信那是自己发出来的声音。

自知犯错的掠影从床上翻下,然后毫不犹豫的朝她跪下,将手中的剑捧向她。

这把剑他从不离身,待它就像待自己的双手,但现在,他毫不犹豫的将它给了花艳骨。

“削骨剔肉,抑或是砍掉一两条手臂都没有关系……只要别赶我走。”掠影说到这里,突然歪着头想了一下,然后很认真的对花艳骨说,“还是砍一条吧……库房的楼梯坏了,明天我要修,留我一条胳膊用锤子……”

花艳骨本想对他动用极刑,听了这话,真是怒也不是,笑也不是,只觉得浑身无力。

“出去!”最后,她只能揉着眉心如此呵道。

掠影看了她一眼,然后退了出去。

第二天早上,花艳骨起床的时候,默然的看着墙角里蜷缩的那个黑色身影。

事后问起,掠影简简单单说了一句话——“看见你,才睡得着觉,吃得下饭。”

花艳骨被这句话弄得不知如何是好。

可终归是,不忍看他顶着师傅的脸,在自己眼前挨饿。

“下次,你想来,便跟来吧。”花艳骨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泄愤似的将他的头发揉乱,“吃饭!”

掠影立刻抬起头,很开心的看着她。

晚饭是两个人一起吃的。

饭后,花艳骨借口要买些油盐和点心,独自出了门。

“早去早回。”在掠影心里,卖食物的人都有一颗善良的心,于是这会让他看家,他倒没表现出抵触情绪。

花艳骨长长的松了口气。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握紧手中约战贴,花艳骨深深吸了一口夜露,尔后喃喃道:“速战速决,早去早回吧……”

说句实话,她并没将这次决斗看在眼里,更没将对手放在心上。

画皮师是个信守承诺,重荣耀更甚生死的行当,会偷盗他人的美人皮,甚至违反三大铁律,使用封期五十年内的美人皮的画皮师,自古以来都只有一种人。

弃徒。

因为品行低劣,或者是犯下过滔天大罪,因而被逐出师门的这群人,自然不再受三大铁律的约束,但也失去了向其他画皮师挑战的资格,也就是说即使花艳骨输了也没关系,他们的决斗从一开始就得不到承认。

而朝不保夕,日日夜夜受到刑者的追杀,弃徒的下场只有两种,要么死,要么赤足踩着刑者与其他画皮师的鲜血与骸骨,以霸道之姿存活下来。

花艳骨不认为自己的对手会是后者。

若是有那么厉害的画皮师背叛师门,她不可能一点消息也没有。而若只是个寻常画皮师想要来捡便宜,她定会叫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可千般算计,总比不过天意。

是夜,月明星稀,寒鸦栖枝。

花艳骨立在城郊十里亭外,自怀中取出师门秘制的烟火。

左手烟火,右手约战贴,花艳骨深吸一口气,将两物合二为一,然后以火折子引燃。

烟火冲天而起,炸开红莲一朵,惊艳了整片夜空。而那约战贴也是秘法所制,遇火则鸣,仿佛鹤唳,清丽了整条星河。

“红莲之花艳骨在此,何人约我,出来吧。”花艳骨道出自己的称号时,很有些咬牙切齿。

每个画皮师出师的时候,都会从师父那里领到一个称号,从某方面来说,光从称号就能了解到一个画皮师的个性或者特征,比如大师兄的“祸刀”……相比之下,她的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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