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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造地设-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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靶场自然在郊外。
学校里组织学生、大巴载去,靶场外集合整队、安全训话,接着各连队依次打完靶,最后再原样儿拉回来,足足要花一个下午。
……
戴眼镜的打靶,那成绩可想而知。五发子弹,二十六连三排好多学生,直接打飞了!还有一个打出了六十多环——他靶上有九枚子弹!
好在这个成绩不计军训分数,只是报给大家听听。
简丹瞅着供给他们用的步枪,暗暗嫌弃了一声“破烂”,扑倒持枪,从头到尾细细爱抚了一遍——久违了!
凑合着过个瘾吧,总比没有好哈。
而后简丹静下心来、放轻呼吸、凝神瞄准、半摁扳机,扣动!
一、二、三、四、五。
不徐不疾,不紧不慢。
孙排壕沟里跑去,接了成绩单子过来。
这各人的环数,就是满足一下新生们对结果的好奇心,没啥好比的。所以教官们并不统计合格率优秀率,各自拿了单子,随意看看。
结果孙排吆喝上了:“我这儿尤自强四十八、陆骥五十——满环!”
董连扫了一眼自己的单子,没有能压过孙排的,当即一背手、单子扣到身后去了,冲孙排恨恨:“我说你咋跑这么快!”
孙排嘿嘿笑。齐排低头一看三排的单子,大乐,冲孙排直抖单子:“我这儿也有个五十的,还是女生——比你强!”
孙排一怔,立马看看简丹:“又是简丹?”齐排点头,洋洋得意。孙排当即唾齐排:“狗屎运!”
他说的是齐排狗屎运。可齐排跟他杠上了:“啊呀,怎么能看不起女同学呢?你们陆骥能出满环,咱们简丹凭啥不能?!”
董连乐得看热闹。附近新生们大半瞧得笑了。尤自强推着陆骥过来问简丹:“你也是新疆的吗?我们俩都是那儿的。”简丹一笑摇头:“不,我北京的。新疆的军训是不是很严?”
那地方,战略所致——乱!军事压力大!
尤自强与陆骥均点头。陆骥正要说什么,刚好俞灿找了过来,直推简丹,还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孙排骂你狗屎运!”
简丹当即很配合地瞅向孙排,一脸无辜地瞅!陆骥便把话咽回去了。
而孙排则尴尬了,一指齐排跟简丹道:“我不是说你啊,我说他呢!”
……
二十六连打完了,下了靶区,到一边整队。二十七连也开始下来。
董连跟宋排两人去弄来了子弹壳儿。这也是老节目了。新生们大多没摸过真枪,早早跟他们讨子弹壳儿当纪念品,那会儿他们还拿乔端架子;不过这会儿真地开始派发了,他们就大方了、就慷慨了。
董连脱了自己的迷彩上衣兜了拎着;宋排装了半帽子来,还热乎!
此时宋排把他的往董连那儿一倒,掸掸帽子,吆喝:“来来来,自己拿!每人最多三个啊,否则不够。”
董连瞅瞅地上,都是泥啊草啊,不好搁衣服,只得白了宋排一眼、无可奈何自己端着。
陆骥表示不屑。尤自强随手抓了俩。汪琴、俞灿、康柳怡都贪心,都抢在前面、都拿了五六个,还一起冲董连跟宋排讪笑。
两个教官装作没看见她们干的好事儿,更不说她们,只是忍不住连连好笑。
男生们倒是有说的,“你这拿了几个”,“哟,贪污哎”之类。可大家一个系一个院的同学、这还是“稀有动物”——女生!他们又怎么好意思较真……
这不都让着么!
否则就凭两个女生那个子、那力气,怎么可能抢得到最前面。
简丹也一样、也受到小小优待:一圈儿的人,她却是轻松凑到了董连跟前,探头瞅了瞅,拣了一个色泽亮堂的。
董连一奇:“一个够啦?”
简丹一笑点点头,让出位置给同学,随意踱开几步,手指一扣、从壳口往里一吹!
——?!
孙排正好面对简丹这边,看了个清清楚楚,马上绷起脸:“谁?!严禁乱吹哨子!”
简丹无辜瞅向孙排,装傻。齐排一回头看看简丹,直接几步朝孙排、重重一搂,呵他痒痒:“严禁啥,嗯?!说!”
哎,部队里护短真是骨子里的传统,哪怕三个礼拜的上下级!
简丹就乐了。
孙排明显怕痒痒,一下子撑不住了,笑得不行,一边忙着挣开齐排,一边声调儿整个软了,就是还嘴硬:“哨子一吹,紧急集合,这怎么能乱来呢?”
在部队里、在军校里,那是不能乱来,可他们这儿嘛……
呵,呵呵!
齐排追着了孙排几下,放过了他,转头问简丹:“这还能吹?”
简丹点点头,奇了——本来就能吹啊!弹壳哨!鼎鼎大名的弹壳哨!传统悠久!难道居然失传了?
不可能!
……
齐排:嘘!
俞灿:嘘!
康柳怡:嘘!
胡斌斌:嘘!
马连:嘘嘘!
汪琴:嘘……嘘!
彭傲雪:嘘!
郑旭亮:嘘!
陈振:嘘!嘘?嘘嘘嘘!嘘?
孙排:嘘——嘘!
董连:嘘嘘嘘嘘!
……,……
简丹:“……”
她能说什么?
她只剩笑个不停,笑到肠子打结,揉揉肚子望天!
回去的时候,大家“嘘嘘”了一路,好些人嘴都吹麻了。
最后还是康柳怡先成功了——弹壳哨就是个吹气的角度技巧、轻重把握,而康柳怡有声乐基础,以前还学过几年笛子,这对气流的把握,自然要更敏锐些。
然后陈振也学会了:他吹得口干喝水,喝完在那儿捏着他的子弹壳盯了半天,不知想了些什么,再慢慢儿试了几次,就突飞猛进、幡然领悟了。
简丹笑得不行,又兼存心看热闹,没有手把手传授技巧——反正不难,试试就能摸索出来。
而等到有一个女生、一个男的辅导员摸到了窍门,后面的就快了,没一会儿学会了一大半——这些人里面,不管是教官、还是学生,都这个年纪、大多还单纯,吹弹壳哨有“间接接吻”之嫌,男教女、女教男,那是不可能滴!
这种情况下,哪怕其中一两个不那么单纯的大尾巴狼,也披起了雪白雪白的小羊皮儿装乖,绝不会主动提出来。
譬如简丹!
……
齐排学会后,玩得很高兴。他们回到学校之后,整了队去食堂吃晚饭。这种时候不像训练那么严肃,齐排没掏哨子、掏出子弹壳儿,吹了一小段路,代替“一二一”的口令——顺便保养嗓子。
俞灿“噗哧”就笑了。另外还有好些个都乐了——没什么,真没什么!人家比他们大不了几岁!
简丹也莞尔。
齐排看到了他学员们在笑,刚好脚步也踏齐了、食堂也到了,齐排就若无其事收起了子弹壳儿。
军训的用餐,一盘盘的份餐都是在桌子上给摆好了的。他们坐下来后,齐排与陈振在几个女生这边。俞灿笑意怎么也收不住;常永宁起先还撑着,此时她看看齐排、看看俞灿,到底被引得忍俊不禁。
齐排就有点赧然,给来了一回此地无银三百两:“义务兵两年,二十发子弹!学校里也没打过几次。”
57、回报
因为军训第二天,晚上几个排拉歌的时候,陈振提议简丹来一个,简丹却坚决推辞了——没说“不会唱”,说的是“嗓子不大行”。
这理由很充分。
幸而还有俞灿,以及康柳怡。
陈振虽然还在读书,却已然做了不少社会工作,在这方面很有自信。于是,正因为简丹的推辞,陈振反而被激了起来,深感自己“任重道远”,想要把简丹拉过来——拉入到俞灿、康柳怡的行列中来!
……
军训中的第二个周末,八月二十八号,星期六的晚上。
作为男辅导员,陈振可以住在男生宿舍,但是无法住在女生宿舍。所以他做男生的工作有地理优势,很近很方便,睡前、饭后,都可以见缝插针地解决问题;然而对女生这一块,却需要另外抽出时间。
周末不上军事理论课;而且这会儿大家相处了十天左右,名字都叫得出来了,也熟悉了。故而,毋庸置疑,这是个适合“促膝长谈”的日子。
另一方面,俞灿她们关心选课、转系、学分积、奖学金、社会工作、出国、保研、入党等等一系列事情,也正想尽早寻找个时间,好好问问陈振呢!
所以这一天,陈振就与两个班的女生们约好了——晚饭后,他到访五号楼227,大家客厅会谈。
简丹毕竟一回生二回熟,对大学里的事儿没有陌生感,也就没有担忧。何况她自己的生活,她早就有计划了。
只是物理系零四届的女生都关心这些;况且时值军训,简丹回家或者回租屋均须请假,很麻烦。结果,简丹也跟着去客厅凑了凑热闹。
七个女生,六个在问,这场面怎么也闲不下来。
陈振显然有备而来:他是带着自己的水壶过来的;并且,他从屁股一落到凳子上开始,足足四十多分钟,都在回答问题。
而后终于告了一个段落。
常宁远大叹:“我本来想做学术,以后当个大学老师;可听了这么多,反而没把握!”
陈振笑道:“现在留校这个选择很热门。那你大一这一年,先把成绩搞好。成绩好了,不管出国、还是保研,都有好处。”
这是大实话,新生都点头,简丹也跟着随意来了一记。
康柳怡更是感慨:“我看过培养计划了,还有课表。那么多大课,这简直就是高三的翻版啊!”
大家笑了。俞灿、汪琴都连声赞同;赞同之中,多多少少不免流露出失望之色——这与她们所期待的大学生活太不一样了!
常宁远更是叹了口气。张盛楠点点头应了一声,神色间却是大半茫然。还有个彭傲雪,低头看自己的脚尖,蹙眉凝思,没开口。
简丹莞尔。
这帮小孩子都是小时候被拘多了,结果居然期待到了大学里痛快玩儿!
当然,该玩的时候还是要狠狠玩、痛快玩。但大学的学习,主要是为踏入社会、开始工作做准备的,比中学、小学更辛苦,一点也不奇怪。
何况这是内地最好的学校,这是以“为祖国健康工作五十年”为口号的学校。所以,如果说有人在这儿度过了“四年本科、四年高三”,那也没什么可以惊讶的!
只可怜这些小孩,小时候大多没好好儿玩过、甚至不曾学会怎么去玩……
陈振挨个看看女生们,目光停留在了简丹脸上:“简丹,你呢?你一直没问问题。”
——给您省事儿还不好吗?
简丹无奈一笑:“我啊,做学术吧。”
陈振颔首,鼓励道:“那就好好上专业课,大二、大三考个语言。国外的教授,最看重的还是专业,毕竟他们招人过去是干活儿的,GRE什么的过线就行。如果能出PARPER,那就再好不过了。”
PARPER就是论文。简丹摇摇头,又点点头:“到时候再说吧。”她没必要留学。因为她打算做的,是理论物理。确切而言,是整理一些理论物理上的常识,交给这个世界的、这个行星上的物理学家们去检验。
而理论物理不像实验物理。实验物理需要最顶尖的设备支持,国内外差距大;理论物理主要凭脑袋,这差距就小。
况且,等到需要交流了,完全可以去做访问学者。
在上辈子那会儿,这些东西都是常识。公民平均年龄三位数的年代,那知识更新之快,绝不是现在的人们可以想象的;终生学习之重要,也不是眼下的情况可以比拟的——尤其在她那种位置上!
只不过,就像“乘除加减”一样,会算是一回事,小学生便行;可要能给人讲清楚其中的定理,那就是另一回事儿了、就得小学教师了。
简丹上大学、进物理系,正是为了把自己从“小学生”,培养成“小学教师”,然后开写回忆录……
有“侧重”的回忆录。
讲述“乘除加减”的回忆录。
也是作为给予这个世界的回报。
若不是为了这个,她挑一门自己会的外语去读,还不轻松?
……
陈振见简丹说得平静笃定,暗暗吃惊,也暗暗感叹:新生刚入学就能目标明确的,实在实在是凤毛麟角!
不过,这个目标,简丹又能坚持多久呢?
还有,既然志在学术,这四年之间,简丹只怕不会在社会工作、集体活动上,投入多少精力了——也就是个参与者、不会是组织者。
这令陈振觉得惋惜。一二九什么搞得好,他也有面子不是。
但不管心里怎么想,作为简丹的辅导员,陈振自然要予以鼓励,要尽心尽力、诚诚恳恳地鼓励:“有目标是好事,我看好你!”
简丹一点头,对陈振微微一笑,骄傲而平静。
恭喜——您瞎猫撞着死老鼠:蒙对了!
军训除了队列,还有一套军体拳要教。
结果这一教,简丹几乎抚额长叹——太惨不忍睹啦,这打的都是什么拳!
只是,俗话说得好,“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这些成绩最好的学生,大量精力花在了功课上,总体而言,体育不好、协调性欠佳,也没什么奇怪的;而年代的差距,更是可怕得很。
想想看,一百年前,发个电报都奢侈呢!到了如今,谁不用手机?哪怕捡破烂的,都用这种随时随地的通讯工具互换有无!
所以简丹当机立断、马上主动适应环境——她把标准从“民用”降低到了“幼儿园”。
倒是齐排长又乐了:因为简丹打得很好,好得完全可以做示范了!
于是齐排长当即把简丹拎出来,让简丹在前面领拳;他自己则喊口号控制招式,同时在队列之间来来去去地忙——忙着一个一个地给他的学员们掰胳膊摁腿、摆造型!
简丹无所谓:反正她没损失。
至于出这种小风头可能造成的与新同学之间的疏远……
唉,代沟在那儿横着、理解障碍在那儿竖着,不管怎么相处,她与这些小孩,只能融洽、无法亲密。
这是一开始就注定了的。
……
对于二十六连三排的训练方式,董连、孙排、马连,还有二十七连二排的罗排、二十七连三排的宋排,在休息时间里,纷纷向齐排表示妒忌——他们合伙儿开齐排的玩笑。
齐排长眯眯地笑、不说话儿。
他又能说什么……
——他可怜的嗓子!
况且,他只是运气好罢了。优秀的异性人人欣赏、人人向往,但他们与这些学员,只是萍水相逢、只是三个礼拜的缘份。
然而,有的人,可不这么希望!
九月三号,周五。
晚饭后的休息时间。
潘静短信召唤简丹,简丹刚好在水房,就是盥洗间,洗衣服,没看到。潘静等不及了,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宿舍那边俞灿一喊,简丹冲了两手的肥皂泡,赶回去接了。
一分钟不到,简丹搁下电话,与潘静约好了十分钟后楼下见——她总得把衣服洗完晾上吧?
……
盛夏的夜晚,路灯如水。
灯下正是一株紫荆,枝条丛生,绿叶婆娑,满目苍翠。旁边是挺拔的白玉兰、紫玉兰,枝桠笔直指向夜空。
潘静到得早,在树前灯下,来回徘徊;一见简丹,一溜儿跑了过来。
自从高考结束,简丹好几个月不见潘静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儿,登时一奇:“怎么啦?”
潘静却没立即说。她挽上了简丹的胳膊:“陪我去走走吧。”
别人提这要求,那还真两说!可这是潘静。所以简丹好脾气地答应了:“好啊。往东操那边去怎么样?那些树很漂亮。”
潘静心不在焉“嗯”了一声。
简丹马上当潘静无条件赞同,直接开步走了。
她们出了一号楼与四号楼之间的大路,拐弯,沿着宿舍区前的马路边,走过梧桐树下的人行道,缓缓向东;又拐弯,沿着紫荆操场的东边,徐徐向南。
这一路上,潘静破天荒地沉默,简丹也不催她,只是陪着。
哪怕潘静改了主意不说,简丹也不会问。权当散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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