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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知道 全本-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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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似的白色胡须,直挺挺地指向南北两极。在小平台的一端,一个陶制的蛟香盘里轻烟飘渺。
哥哥在小平台旁停下来,默默地看着棋盘。秃顶的那一位,瞟了哥哥一眼,马上又俯下(禁止)去,把手移向棋盘。
“啊,不行!你那一步……”
哥哥脱口而出。
“你如果只注意飞车(日本将棋的棋子。——译者注),这边的挂马(同上——译者注)就要将你的军了。那时,你就无路可逃了。”
“哎呀呀,反正定哪个都不行了。”
矮胖的老人似乎已经无所谓胜负了。你说你的,他走他的,有气无力地移动着棋子。的确,从棋盘上来看,显然少将阁下占压倒优势。看来,即使飞车占据了所有四个角,也不能挽回败局。虽然我下棋远不及哥哥,但下到了这一步,我也能看出个大概。其实,即使不看棋盘,只要看看少将得意的微笑,也就十分明白了。
“怎么样?你能挽回败局吗?”
少将不停地敲打着大手掌上的棋子,看着哥哥的脸。哥哥一言不发,只是微笑。
少将的对手已无心恋战,三下两下胜负就见了分晓。
“还是不行哪!下次还得请你让三步呢。”
矮胖的老人说着站起来,说了声“晚安”,就消失在坡下了。
“来下一盘,怎么样?”
少将阁下把一个旧金属盒递到哥哥面前。哥哥从里面取出一支雪茄,笑着坐下来。我真烦死了。不知为什么,凡是男人,从小学生到八十岁的老头,都这么喜欢将棋。
好在胜负比我预料的要来得快。
“嗬!输了。你真行哪!”
少将阁下哗哗啦啦地把棋子扔到盘上,惋惜地笑着。
“你家在哪儿?在这一带好象没见过你。”
哥哥回答说我们是大前天才到箱崎家借宿的。
“嗬!就是出了人命案的那一家?”
少将阁下闪着好奇的目光,朝哥哥面前挪了挪坐垫。
“是的。听说你昨晚听到汽车声了?”
“我吗?是的哟……”
少将的脸上,比他在棋盘上大胜时还要得意,露出了满足的神色。我不禁暗暗同情起吉川家的人来。尽管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在一天里,同样的事情要被问上五十遍,就凭这一点,也就值得无条件地同情。可能是因为有了一位自己找上门来的听众,吉川少将高兴地抖动着银针般的胡须,开始了他的第五十一遍叙述。
“昨晚,嘿,说是昨晚,实际上是今天的凌晨,我突然醒了,就躺在床上想着在杂志上看到的将棋的将军法。这时,坡下响起了停车的声音。我心想,真稀奇。中心街道的
情况我不太清楚,可这坡下的路上夜里九点以后就不通车了。听声音,还是停在没有人家的坡底呢。我当然听得很真切。我还想,停在坡下的车,不是到我家来的,就是到胜福寺去的,反正跑不出这两家。于是,我就抬起头静静地听着脚步声是不是近了,是不是在我家门口停了?可是,不要说脚步声,什么声音都没听到。于是我又开始想别的事情。大约过了十五、二十分钟,咦,那不是脚步声吗?脚步声是从哪儿传来的?嘿?你猜猜看。”
哥哥摇了摇头。吉川得意地说,
“坡上!从坡上传来的。好象是一个人,踏着非常低沉的、沉重的脚步,通过我家门前下坡去了。就连警方都说这是很重要的情况呢!”
“是啊。汽车响的时候,大约是几点钟?”
“今天凌晨两点十分左右。从汽车停下到听见脚步声这之间,我听见钟打了两点。我听得很清楚,脚步声一到坡下,汽车就开走了。”
“你们家的人都没听见开车声和脚步声吗?”
“没有,都睡得死死的。我想那一定是杀死箱崎家老人的家伙。你在医院里,能不能给我讲讲警察是怎么搜查的?”
“我只是一个借宿的人。”
哥哥回避了吉川的刨根问底,站了起来。
“就走吗?再下一盘吧!”
少将阁下一看哥哥似乎已经厌烦,一面慌忙挽留,一面摆开了棋子。我们找了些别的借口,离开了那儿。
“哥哥,你还是认为平坂杀了老奶奶,拿着茶壶逃走了吗?”
在回箱崎医院的路上,我小声地问。哥哥沉默了约有三十秒钟,然后问。
“你呢?”
“我认为那仍然是最合乎一般逻辑的。星期天晚上,我们不是在医院门口碰上了老奶奶吗?那时,老奶奶用衣服的袖子遮掩着什么。那正是去给平坂发信的时候。不是说信是星期天上午到的吗?时间刚好吻合。你说呢?”
“至于信的说法,我同意你的观点。另外,如果说平坂杀了老夫人后逃走,这也是可能的。只是这么一来,就有几个不能说明的疑点。第一,老夫人为什么要瞒着所有的人去卖掉茶壶?把她关在储藏室的究竟是谁?又是为什么要那样做?难道有人知道平坂要杀老奶奶,为了保护她,把她关在里面的?”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可就干了大坏事了。把老奶奶从储藏室里放出来的可是我呀!还有,平坂是怎么会知道地道的?就连在这里住了多年的人都没有注意到的事,为什么住院才一周的平坂就知道了呢?”
“肯定有人告诉他了。也许桑田老夫人自己因为某种原因知道了地道。也许是那个建造地道的清川,或是胜福寺从前的方丈是平坂的熟人。我总觉得,就在我们身边,肯定有一个知道地道的人。当然,现在还不知道是谁。”
“就在身边?你有什么根据?”
“你忘了吗?百合的戒指。偷戒指的肯定不是平坂。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直到星期天的上午,平坂除了上厕所以外,从来没有离开过二号室,更没有去跨院的机会了。另外,老奶奶偷心爱的孙女的戒指,这也是不可想象的。可是,偷戒指的人,一定对这家的情况非常熟悉。既知道有这么只戒指,而且还会开百合神秘的手提箱。告诉平坂地道的人,也不是别的什么外人,而是这家里的某个人。”
第五章
七月七日 星期二
有人摇晃我的肩膀。
“讨厌!”
我想喊叫,但不知喊出声没有。这会儿,我的灵魂正在乳白色的大海中上下起伏。
“醒醒,悦子!”
来人又摇了摇我。啊!是哥哥。我睁开眼睛,眼前出现了头发篷乱的哥哥的脸。
“快起来。看看这个。”
我无意识地抓住哥哥塞给我的东西,接二连三地打了个呵欠。然后,我懵懵懂懂地眼光移向手中的东西。原来一本杂志,一本很便宜的推理杂志《指纹》的七月刊——那两个星期以前,我一时心血来潮买的。刚看了个开头,就扔在一边了。
“这是什么意思?哥哥。”
“你翻到七十六页看看。”
我照哥哥说的,翻到七十六页,一张图跳入我的眼帘。这是一张在推理小说里常有的,附在书中的房屋平面图。当房间的布局基本上装进头脑里时,我突然“啊”地一声叫了起来。
“着不是箱崎医院吗?只不过左右换了个边。”
的确是这样。我飞快地看了一遍还没读过的那篇小说。这是一篇获得第二类征稿奖的作品。作者笠井明。作品题为《X光室的恐怖》。司空见惯的书名。这是一本短篇推理小说,写的是在某私人诊所的X光室里,一位妙龄女患者奇怪的死。故事情节简单,是一篇看了开头就知道结尾的一竿子到底的作品,一点儿也不吸引人。但作为第二类作品来说,还算说得过去。犯人是一个很有心术的女hushi长。我看了书中的眼镜hushi长的描写,很自然地就联想到家永hushi。真是太形象了!要说相似的话,这张房屋的图,从厕所直至门口的位置都和箱崎医院一模一样,要说不同的话,不知是故意的、还是笔误,左右颠倒着—所有的东西都翻了个个儿。四棵银杏树,画到了东侧,跨院也跑到了医院的西边。但是,银杏树旁边的防空洞却没有画。
“有趣儿吗?”
哥哥愉快地微笑着。
“从到这儿来的那天起,我就对这家的布局有了印象。刚才醒来时,随手翻来看看,一看到这图,我就觉得好象在哪儿见过。真是意想不到。吃过早饭去看看好吗?打听一下《指纹》社,就可以找到的。”
我们很快就找到了广田文具店。乘国营电车,在巢鸭车站下车,步行五分钟。这是一溜小平房,其中一个房间租给侦探小说家笠井明住。
“如果他上班,现在去也见不着。要是他不在的话,我们出去转转再来。”
真幸运,笠井在家里。只是说他现在正在工作,让我们稍等二十分钟。
“只谈五分钟就可以了。我们看了《指纹》七月刊上先生的作品,很感兴趣,所以想见见。如果可以的话,还想和先生交个朋友。”
哥哥真会说话,一席话说得一点儿不损伤《X光室的恐怖》的作者的自尊心。几乎就在文具店的胖老板娘要领着我们进去的同一时刻,一个男人走了出来。丰满红润的脸上,长着两片厚厚的大嘴唇。一看就知道是烫过了的曲卷的黑发垂在前额。一副宽边墨镜几乎遮住了脸部的三分之一,所以,我拿不准他有多大年纪。乍一看,象二十五、六岁;再看一会儿,又显得更年长些;过一会儿再看,又好象年轻了。
“拜读了您的大作……”
哥哥挥了挥手中卷成筒状的杂志,非常亲热地说。
“说实在的,我们和某个案件发生了一点点关系,想征求一下您的意见,所以特来拜访。”
我怀着极大的兴趣,观察着他的表情。因为我想,箱崎医院的人命案,已经在昨天的晚报和今天早上的朝刊上做了大篇幅报道,所以,如果他非常了解箱崎医院—不,说他非常了解那个建筑也许更为妥当一些—而有意识地把它利用到作品里去的话,那么他应该从现在哥哥说的话里有某种程度的察觉。可是对方没有任何反应。
“噢?那么请进吧。”
我们被让进了小店旁边的六领席大的房间里。那实际上是一个杂乱无章的房间,一切都乱扔着。我们照着他所说的,把遍地皆是的书、手稿稍稍归拢,各自给自己腾出一个能够坐下的小小的空隙。
“您知道世田谷的箱崎医院吗?”
作过自我介绍后,哥哥直截了当地问。对方的眼里出现了意想不到的表情。
“箱崎医院?知道呀。我从昭和二十六年(一九五一年)起,在那附近的公寓里住了九年,和箱崎先生还打了些交道,所以很热。啊,我明白了!你们是看了那张图才来的吧?那张图是照箱崎医院为模特儿的。因为小说内容要求有一个医生的家,而我除了箱崎家以外,没有认识的私人诊所了。这么说,你们也是住在医院附近的人罗?”
“我们现在二楼借宿。喏,就是这间房间。”
哥哥翻开杂志,用手点着相当七号室的房间。
“您看了昨天的报纸吗?”
“没有。”
“今天早上的呢?”
“还没看。因为我有一份手稿,必须在今天中午以前寄出去,所以从昨天早上到现在,都没看报。有什么新闻吗?”
“是啊,出了很多事。按时间顺序记的话,前天下午,有一个住院患者去向不明。这人叫平坂。”
“平坂?是叫平坂胜也吗?”
“您认识吗?”
“只知道名字。那么,发现了尸首了吗?”
“尸首?可我还什么也没说呀!您为什么要说尸首呢?”
哥哥追问。笠井显得很狼狈。他没有回答哥哥的问题,只是走近堆在房间角落里的报纸,首先翻开了晚报。他在墨镜中的两眼盯住了第三版的标题,就在那一瞬间,脸上的红润消失了。
“老奶奶被杀了?”
他马上放下报纸,极力想掩饰心中的激动,用一种奇怪的冷冰冰的声音说。
“我还记得,那是一位喜欢说话的、手脚不闲着的老奶奶。现在正在全国通缉平坂,一点消息都没有吗。”
“好象没有。你怎么能预言平坂被杀了呢?”
笠井出了一口粗气,摇了摇头。
“我自己也回答不上来。可能是因为在写推理小说,所以一下子就想到那上面去了。而且……”
“而且什么?”
“他是一个对头很多的人。那时候,附近一带的人,说他坏话的很多。当然,现在怎样我不知道。公寓因漏电事故烧毁之后,我就在东京到处辗转,可再没去过世田谷。”
“具体地说,是谁,因为什么理由,对平坂抱有敌意?”
“那我可说不上来。因为住在那儿的时候,我还完全是一个毛小子呢,那些暂且不说了。你们现在大概是处在十分
有趣的境况下吧。这是个什么地道?”
“是在防空洞里的地道。报纸上没有记得十分明确。可是,在你画的图里,既没有防空洞,又没有地道,那是为什么呢?”
“那些东西,我怎么能知道呢?又不是我自己的家。”
他不高兴地说。
“可是,这儿不是画有银杏树吗?防空洞就在银杏树下不远的地方呀。”
“那个遮西晒的银杏树,在三百米以外都能看见。我在那儿的时候,它已经长得比二层楼房还要高了。可是防空洞、地道什么的,我又不是不懂礼节的人,难道还能跑进人家家里去一一实地察看吗?”
他越说越生气,不觉加重了语气,但马上又缓和下来,用几分柔和的语调说。
“那么,从地道里弄出的,除了老奶奶的尸首外,还有别的什么吗?”
“老奶奶的遗物、一个紫结绸的包袱皮和一双木屐。此外,还有与那完全无关的、一个脱毛雪花膏的空罐子。”
“你说什么?居然还埋着那样的怪东西?里面有什么吗?”
“那个洋铁皮罐吗?不,什么也没有,是个空的。”
哥哥又把猫是怎么不见了,又是怎么回来了的经过,以及警察搜查和询问的情况讲给他听了。笠井身体向前倾着,津津有味地听着哥哥的每一句话。
“真有意思!太有趣了!我虽然在写推理小说,可是还从未和具体案件打过什么交道。如果有了什么新进展,你们能写信告诉我吗?另外,我在小说里借用箱崎医院的布局一事,也请对他们保持沉默。我的名字恐怕谁也不记得了,只是他们知道了,会说不吉利的。我不愿意惹得他们不高兴。”
哥哥爽快地答应了。随后,我们告辞了。
我和哥哥来到医院门口时,一个年轻的姑娘在家人的扶持下,慢慢地从里面走出来。
“是因为交通事故住迸二号室的那个人。”
哥哥小声地说。我点了点头。
“大野要出院了。”
“悦子,来!到二号室去看看。”
哥哥说完,就敏捷地向家里跑去。三十秒后,我们推开了二楼二号室的门。
房间里空空的,只是还有一丝暖气,给人一种刚才还有人住过的感觉。床上的毯子和放在椅子上的套着白套子的坐垫,无所归宿似地放在那里。
“你看着点,看有没有人来。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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