弈春秋-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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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全死了！张青杰不由出了一身冷汗，左角大龙已经非常彻底的被吃，另外一条大龙正在做最后的挣扎！眼型是不够，不过好象还能出头，张青杰想。显然柳国建的想法跟他一样，在右边靠了一手，少年就简单扮住。有机会！柳国建一冲一打，立刻就双叫吃黑二子。

那少年看到黑这一招，不禁笑了笑，子放上去，接了右边一子。黑吃了一子，似乎出头在望了，少年一手小飞罩，张青杰顿时“哦”的一声。

柳国建满头都是虚汗，擦了又擦，还是在不停的冒出来。再冲了两下，白的轻轻的挡住，彻底没出路了啊。他想了一想，手伸出去，欲待在右边空旷处下子。葛庆忽然道：“别下了，国建。右边全归你也不够了。”

柳国建松了一口气，投子认输，看他那样子，就好象久受痛苦折磨的病人终于解脱了一样，输了没有失落遗憾，反而觉得轻松。张青杰却紧张了：这是谁啊？从来没有一个人能把柳国建杀成那样！

却听冯敏说道：“方圆。听杨露说你击败过葛林，今日一见，名不虚传啊。”

由于张青杰在休息时做的宣传，费嘉、黄志宏一下完第三局就赶到了第一比赛场地，希望能看到张青杰与方圆的对局，然而他们失望了。张青杰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棋桌前，在复盘。

“怎么样？赢了还是输了？”张青杰听了两个好友的询问不禁苦笑，有谁在赢棋后复盘的？“输了，而且心服口服。”张青杰招呼两人坐下，“为你们作点贡献，让你们看看我是怎么死的。这里，你们看，这样的棋型，他罩一手，我以为只是不让我出头，跟死活没关系，就脱先了。谁知道还有这样一手。”张青杰给他们两个摆着对局，“结果搞成个打劫，然后就交换成这样，我已经落后15目以上了。再后来在这里，这么小范围里居然给他腾挪做活，我就认输了。”费嘉张大了嘴：“厉害，你跟他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张青杰敲了一下他的头：“你就跟他同一档次了？”黄志宏道：“去年我还捞着个第四，今年看来是没希望了。”张青杰道：“你们比我总好啊，还有机会，再说出不了线也有校内对局费拿啊，快快请客安慰安慰我这个伤心人。”

刘鹏舒是在看完方圆与黄志宏的对局之后走的，走的时候就好象一只泄了气的皮囊。张青杰却一直看到了最后，下棋又不是仅仅为了出线，他想，整个下午他就跟在方圆后面看他下棋。

七人组中8年级的有5个，黄良显然是七人中最弱的一人，他能出线全然得益于碰到的对手全是大菜鸟，他在循环赛里与大家所料想的一样一局未胜。费嘉只赢了一局，黄志宏胜两局；王光华输给了葛庆，却有点出人意料的胜了葛林，葛林胜葛庆，三个人最后是同分并列第二；方圆以全胜战绩拿到了300元的第一名奖金。六人中只有王光华、葛庆跟方圆下到了终盘，最后也都以5目以上的劣势告负。

葛林在第五轮碰到的方圆，上次他去韩骏那里把与方圆的对局摆了给韩骏看，韩骏对郊外有这样的高手感到非常吃惊，他告诉葛林对手大局观非常好，整体实力明显高出他一筹，要想胜他只有乱中取胜。所以他今天坐在方圆面前想了好久才拍下第一子，居然是五五！方圆还是想跟他打太极拳，但在葛林几个无理手之后，他不出手是真的没有理由了。混战，一如葛林想要的，但结局却不是他想要的，两个人都是频频长考，这一局直下了一个小时。下完时另外的对局都已经结束。

以大龙愤死告负之后，葛林显然一时间没有醒过来，在第六局开局就莫名其妙的死了一块。“老子不下了！”葛林掀了棋布，摔了棋子就走，留下手足无措的王光华与满屋子的惊讶，看着满地围棋子，葛庆不以为然的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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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你的敌人，你要用最无耻的小人之心去揣测他。这个是事后方圆得出的教训，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对手会用那样恶毒的方式来对付他。

4月27日的下午第三节是活动课，大部分都出去玩各种球去了，教室里人很少，几个女生在玩沙袋游戏，角落里坐着方圆，他在纸上回忆昨天晚上总结的《发阳论》里几道特别难的死活题，何龙跟他说好了一起踢球的，但他先要完成任务。还有最后一题，做完就可以去踢球了，方圆抖了抖手，松松手筋，闭上眼先回忆一下题目。袁聪、赵志洪、刘海龙就是这个时候忽然回到了教室。

感到周围有人，方圆猛的睁开眼，却见袁聪不声不响地站在自己身边，后面还跟着赵志洪、刘海龙两个，气氛很不对劲。方圆吓了一跳，身子不自觉的往里侧挪了挪：“干什么？”袁聪怪怪的笑了一声：“又在玩围棋，你一个捡垃圾的配吗？”说着把身子一让，后边赵、刘二人把手一送：“喏，你应该玩这个。”

却原来两人手上抬了一桶垃圾。“咣”一声，垃圾桶倒扣在方圆桌上，桶里垃圾“哗”的一下散落开来。方圆猝不及防，身上顿时铺满了垃圾，又臭又脏。几个玩沙袋的女生发声喊，一轰跑到教室外去了。方圆低吼一声，跳出座位就向袁聪扑去。却被赵、刘二人绊住手脚，袁聪藏在背后的右手猛得抽出，却是一根手臂粗细的木棍，袁聪轮起棍子，朝方圆劈头就是一棍。方圆偏头避开，棍子擦着脸劈在他肩膀上，痛得方圆大叫一声。他狠命一挣，危急中人力量奇大，赵、刘二人被他的大力甩了个趔趄。眼见得袁聪又是一棍劈下，方圆左手上格，底下一脚踢过去，手臂巨痛，袁聪却也被他踢得倒退好几步，撞在后边课桌上，棍子飞出去老远。方圆也顾不得看自己手伤，赶上去右手猛击袁聪脸部，一拳就让袁聪鼻子开了花。赵、刘二人这时从后面上来把方圆死死地按倒在桌上，方圆猛踢两人腿脚，袁聪也不顾自己鼻血长流，冲上去朝着方圆乱踢乱打。方圆挣扎中一脚踢在桌脚上，忍不住惨叫一声。何龙等几个踢球的同学就是这个时候赶到了教室。

群殴！还是在教室内！湖西镇中学历史上前所未有的严重事件！校长震怒，高副校长亲自调查盘问涉事众人，然后是连着几天开会讨论如何处理。几乎所有的老师都同意方圆是自卫反抗，但袁聪、赵志洪、刘海龙三人一口咬定是方圆侮辱他们三个在前，才导致他们有倒垃圾的过激行为，并强调是方圆先动的手。“一个巴掌拍不响。”高副校长很轻松的对同事们说道。事件最后处罚如下：袁聪、赵志洪、刘海龙、方圆四人记大过一次，何龙记过一次，处分放入档案。

方圆右脚骨折，另有三四处伤也比较严重，在家里呆了近二个月，直到期末考试，才重新回到了学校。

十四

“刘海猪！你给我滚下来！”处罚结果公布的那天放学后，杨露在快到家的路上截住了刘海龙。一看杨大小姐杏眼圆睁，双手叉腰，一副要吃人的样，刘海龙赶忙跳下车，低头哈腰的推着车走过去：“大小姐，小的又哪儿得罪你了啊？”

杨露待刘海龙走近，垫起脚一把拧住他的耳朵：“还哪儿得罪我了？说：方圆哪儿得罪你了？”

刘海龙痛得连连只叫：“放手，放手啊，我的大小姐。”

“打了人还诬陷人家，能耐了啊你！”杨露放下手来，却“咚”的在他头上又来了一下。

刘海龙一手摸耳朵，一手摸头，脸上还赔着笑：“那个捡垃圾的跟你什么关系啊，大小姐？”

杨露叉腰道：“朋友，怎么？不可以啊？”

刘海龙苦着脸：“我怎么知道他是你朋友啊，早知道就不跟袁聪去了。”

杨露撇撇嘴：“做袁聪的狗啊，说，他给了你多少好处。”

刘海龙左右张望一下，低声说：“是你家亲戚给了袁聪300块钱，让袁聪找几个人干的。”

“果然是葛林这个垃圾！”杨露对这个消息一点都不惊讶，从头到脚打量了刘海龙一下，“想不到300块就可以买到这么大三条狗啊，哪天我也出几块让你叫几条来，给我表演表演什么叫狗咬狗，”

刘海龙红了脸：“主要是怕他拉，再加上有钱，我就……”

杨露转身朝家走去，刘海龙家就在她家隔壁，自然推车跟着，只听得杨露似乎在自言自语：“我得让你们也遭点罪，否则怎么对得起方圆呢？要不要叫爷爷帮帮方圆呢？”刘海龙在后边听着，不觉一寒。

杨露的爷爷杨慕震早年是市里的武警队长，手段非常厉害，黑道人物无不慑服。后来他看不惯官僚腐败，辞职去了香港，10年之后回来时，他已经成为镇里数得上的富翁，做起了茶叶生意，开了几家店铺。按照杨慕震自己的说法，他是在外边做生意发了点小财，然而跟他同时回来的还有十几个说着不同方言而且看去很剽悍的人，这些人后来都跟着他做生意。所以在大家的传说中，杨慕震是加入了香港的黑社会，做了某个帮派的老大，现在是金盘洗手；另一种传说是杨慕震得罪了某个黑道人物才退隐回家的，不管是哪一种传说，反正都跟黑道有关系，所以杨家的人凭空罩上了一层神秘色彩。老杨回来的十几年里，这种传说得到了很大程度的印证，得罪杨家的官员不是嫖妓被抓，就是贪污坐牢，而一些喜欢敲竹杠的流氓地痞，得罪杨家的小辈之后也都没什么好下场。这样的情况多了之后，杨家的人在这个镇里就没人敢欺负了，幸好他们家的人也不喜欢欺负别人。

杨露自然不知道这些传说，在她眼里爷爷只是个痛孙女的大好人。杨露父亲在家排行第三，娶的是葛林的姑姑，夫妻俩走的是求学的路，现都在国外留学。杨露是在爷爷的照顾下长大的，所以尽管杨家另外几房产的是男丁，爷爷最喜欢的，却是这个小孙女。

这时候杨露转过头来朝刘海龙笑笑，就好象看着一只死老鼠：“我告诉你爹，让他把你打一顿怎么样？这样才能减轻你内心的内疚么。”

刘海龙心道，我的内疚都是你给我加的，却真有点怕她告诉父亲，别人去说他是不怕的，杨家的人去说效果却是大不相同，忙说道：“别，我以后不跟葛林、袁聪整方圆了还不行吗？”话一出口，顿感说漏了嘴。果然，杨露回头瞪大了眼：“什么意思？你们做得还不够啊！”

话已出口，瞒也瞒不住了，刘海龙只得原原本本的把葛林的计划说了给杨露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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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够狠，长大了又是一个葛正元！”杨慕震虽然是在椅子坐着，但身材魁伟的他还是给人一种巨大的感觉。一派乡村退休老干部打扮的杨慕震正听着他的宝贝孙女滔滔不绝的叙说，听完了竖起大拇指夸了葛林一句。

杨露听了这句话彻底怔住了，自己说了半天，怎么换了爷爷这么一句。杨慕震接着道：“整人就是要把对方整死，不给对方翻身的机会。他这点手段虽然像是小孩子恶作剧，却也能给人造成大麻烦了。”杨露不高兴了：“爷爷，葛林有这么好的条件学棋，自己不争气也就罢了，还想出这种无耻的方法来拉对手后腿，算什么英雄好汉？”　杨慕震笑了：“你说的是英雄好汉，我说的是枭雄无赖。英雄好汉啊，是胜在心里；枭雄无赖却能笑在脸上。”杨露露出不懂的神情，杨慕震却没解释，顾自己说下去，“不过这些枭雄无赖对别人来说怎么都是一个祸害，英雄却相反啊，所以我们要打倒无赖，呵呵。”说着自己笑了起来，杨露也高兴了：“爷爷准备怎么帮方圆？”

“照你说的，那个方圆不需要别人帮，他自己会成长起来的。我们要做的只是别让某些狗屎靠他太近。”杨慕震说着拿起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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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下午，葛林与袁聪、赵志洪、刘海龙翻了校墙出去，骑车到镇上五金店买了两把大铁剪，一个榔头。然后到街上一个网吧转了一圈，出来的时候带了一个袁聪管他叫“雄哥”的一个陌生青年，五个人悄悄往兴垄村进发。周三白天的兴垄村村路上空荡荡的，四个人一直到了周意如家院门口都没碰到什么人，葛林很兴奋：“天果然不可怜可怜人，哈哈。”他让赵志洪、刘海龙守望在院子两边拐角，自己跟袁聪拿了铁剪、榔头，给了“雄哥”一只麻袋、一根棍子。说一声：“你进去把这小子套上打晕，我们先去剪电话线，一会进去砸电脑，撕书。时间不多，动作要快。”三个人轻轻推开周家大门，闪将进去。

守望在不远处拐角的赵志洪只听得一声惊呼，接着是一阵激烈的对打，心里正奇怪方圆脚骨断了还这么能打。却见葛林已没命价跑出门来，但没跑几步就被后面追出来的一大汉追上，按倒在地是一顿好揍。赵志洪惊讶太过，居然忘了逃跑，等反应过来门内已闪出另一大汉向自己追来，赵志洪只叫得一声妈呀，转身撒腿要跑，却正好绊在拐角处突出来的石条上，没等他爬起来，一双大手已经一把抓住了他的后领。刘海龙在另一边拐角探了一下头，飞也似的跑了。

一直住在正房后面小柴房的方圆听到外面似乎有打架的声音，不过他正在下棋，下棋的时候他是两耳不闻屋外事的，所以根本不知道发生了这一幕闹剧。

十五

“7，对吧？”方圆愁眉苦脸的猜着，薇薇得意的拿着扑克牌站起身来：“不对，是3，错两次了哦，把鼻子伸过来吧。”方圆探叹口气，把鼻子伸到薇薇小手边让她刮了三下：“再来！”

薇薇把那张方块7放进扑克牌里，拿到桌下洗了十几下再放到桌上。方圆随便抽了一张交给她，然后拿起剩余的51张牌，做了一个准备的姿势。薇薇拿出一块手表，叫道：“预备！开始！”只见方圆快速的开始“数”牌，手飞快的把牌仰面发到桌上，一边嘴巴里念着一些数字。15秒之后，薇薇叫声“停！”，方圆手里恰好数尽，但他还是皱着眉头：“J？”“一次。”“Q！”薇薇叹口气：“算你对了。”

方圆和薇薇玩的游戏是20年前一个教授为训练他的数学神童儿子发明的。54张扑克牌，去掉两张怪，剩下52张，它们的总和是364。任意抽出其中一张，让被训练者在规定时间内通过数学计算，算出这一张牌是什么。据说那个神童最后只需要8秒钟就能准确的算出抽掉的牌来。方圆现在在15秒内已经能达到60％以上的准确率，不过距离他自己定的10秒100％正确的目标还很远。

从医院里回到家的第一天晚上，方圆下棋下到很晚，　胜了两局之后已经是零点了，但他在医院里躺久了，回家特兴奋，所以继续在网上寻找对手。这时候有个韩国棋手发来了邀请，几次协商，对手坚持要下20秒一手的快棋。方圆是从不下快棋的，但此时网上对手难觅，也只有同意。不料第一局在大优局面下超时被判负，方圆不服气，再战，第二局中盘两条龙绞杀在一起，形势未分之际，他落子犹豫，超时再负。方圆气上来了，第三次挑战，结果又是在领先局面下被判超时。

这样的三次失败令人气结，但也让方圆看到了自己的弱点。那晚以后，方圆开始有意识的训练自己的快速思维。那天薇薇缠着他要他用扑克牌算命，他就想到了这个在书上看到过的游戏。

“对了就是对了，什么叫算我对了。”方圆伸手过去刮了薇薇的小鼻子一下，“轮到你了哦，小东西，今天变成50秒了啊，注意时间。”说着开始洗脾。

“靠！原来在家里陪美女啊！”一个大嗓门打断了他们的游戏，何龙“砰”的一下推门进来，顺手把一个大包扔在了桌上，“给你吃的，大病号。”他身后，小兰跟杨露鱼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