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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心如宅-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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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方无奈地叹了口气,正待应承下来,众人忽听外头响起急促的马蹄声,一阵接着一阵,一阵高过一阵,听声音正是往他们所在的方向而来。

出岫立刻打起精神,对竹影道:“你出去看看。”

她话音刚落,但见几个大汉已手持利刃、人高马大闯了进来,对茶馆的掌柜道:“奉诚郡王之令,前来寻人。”

诚郡王?聂沛潇?他要找谁?出岫不愿多生是非,遂小声地对屈方及玥菀道:“此处太乱,咱们先上马车,到了京州再说罢。”

两人齐齐点头,起身便与出岫一道往外走,竹扬和淡心跟在几人身后。怎奈刚走到茶馆门口,他们却被几个凶神恶煞的大汉伸手拦下:“奉诚郡王之命寻人,还望几位留步。”

出岫刻意低着头不做声,便听竹影在旁呵斥道:“放肆!咱们又不是你要找的人,诚郡王寻人,还要耽误别人赶路不成?”

“你才放肆!”另一个大汉开口反驳,无比轻蔑地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如此说话!”

竹影冷笑一声,上上下下打量了几人一番:“你们说是诚郡王寻人,也得让人相信。腰牌呢?手令呢?连衣裳都不是京畿卫的军服,也不像哪位亲王的随从,我为何不敢对你如此说话?”

出岫低眉在旁听着,倒觉得有些诧异。她竟不知竹影能一口气说出这么多话来,而且句句在理、句句讽刺,令人无从反驳。

“你!……”大汉闻言十分恼怒,咬牙怒道:“来人,将他们给老子绑起来!”

竹影与竹扬又岂是好相与的?立刻拔剑相向,竹影再道:“你也不打听打听我们是谁,若伤了我家主人,只怕十个脑袋也不够你偿命。”

大汉听此一言,目光在屈方等人面上逐一划过,因为出岫一直低着头,大汉也没能看清她的长相,只道是哪家的小姐太过害怕,不敢抬起头来。

大汉见屈方等人布衣简从,也不像什么富贵人家,胆子逐渐肥了起来:“老子管你是谁!今日即便不治你个‘妨碍公务’之罪,也要剁了你十根手指头下酒!”说着也拔出刀来,转身打算将门外的帮手叫进茶馆内。

“京州城外,天子脚下,竟还有这等狗仗人势之事。”便在此时,一个沉敛的男声在门外幽幽响起。来者并未进门,只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撩给那大汉,冷声道:“你们既然是诚郡王的手下,可认识这令牌?”

其中一人接过令牌低头看去,又与其他几人对视一眼,立刻变了语气,客套地朝门外那人道:“原来是赫连大人,得罪。”

赫连大人……出岫身形一怔,再回想那男子的声音,果然耳熟。他是……赫连齐。出岫心头一凝,不知应当是何滋味,毕竟她在他眼里也该是个死人了,更何况,她并没有料想到会在此时与他再见。

想到此处,出岫不禁将头埋得更低,又后退几步藏到屈方身后。

竹影知道关于出岫的一切内情,听到“赫连大人”四字之后,也不禁放眼打量一门之隔的年轻公子。年约二十出头,锦衣俊目、器宇轩昂,虽然比不得自家主子云辞,但也的确是一表人才。

“本官奉旨办差,恰好返回京州,不想遇见你们这群跋扈之人。”赫连齐语气比方才更冷,沉声再道:“诚郡王又在何处?本官倒想与王爷叙叙旧。”他尚未发现茶馆内究竟是谁,只不过在外头听到了几句对话,路见不平而已。

“这……”几个大汉面面相觑,磕巴着不敢回话。

赫连齐见状蹙眉,正欲再次开口质问,却被一阵有力的马蹄声所打断,继而远远传来一个清朗男声:“本王在此。”

伴随着一阵骏马嘶鸣,聂沛潇收紧缰绳停在茶馆门前,俯身看向不远处的赫连齐:“景越,许久不见。”赫连齐,字景越。

赫连齐勾唇一笑,没有半分怯懦惶恐之色,坦坦荡荡回道:“下官赫连齐,见过郡王殿下。”

聂沛潇从马上一跃而下,随手将马鞭递给侍从,重重拍了拍赫连齐的肩膀:“听说你升任刑部侍郎,真是可喜可贺。”

赫连齐闻言反而敛去笑意,不动声色转移话题,指着茶馆门内几个大汉,道:“下官路过此地,瞧见这几人为难路人。下官怕有损殿下威名,便多管了一番闲事。还望殿下莫怪。”

“为难路人?”聂沛潇眼刀瞟进门内,方才还颐指气使的大汉们立刻跪地连称“恕罪”。这几个大汉一跪下,屈方等人没了阻挡,也从他们身后显露出来。小小一扇茶馆门,里头站着几个布衣之人,聂沛潇却一眼瞧出不俗之处。再定睛细看,其中打头的男女还颇为眼熟。

这是出岫夫人身边的男女护卫!聂沛潇大喜,再也顾不得其他人,连忙上前两步相问竹影:“出岫夫人呢?”

竹影面上有些闪烁之意,再想到赫连齐并不知道出岫夫人是谁,才放下心来。他正待开口回话,但听竹扬已率先接话道:“我家夫人在此。”

屈方眼见这位诚郡王开口问出岫夫人,想着两人必定认识,遂知趣地往旁边侧身,将身后那张绝色容颜显露人前。

事到如今,出岫情知避无可避,只得无奈地抬眸,却不是看向聂沛潇,而是看向他身边的赫连齐。

后者在听到“出岫夫人”四个字时,已是浑身一震,再瞧见那素白衣衫映着的绝色容颜,心头更滞,足下也跟着踉跄几步,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是她!是晗初!

上千个日日夜夜朝思暮想,甚至不惜使出“金蝉脱壳”之计,只希望能瞒天过海让明璎死心。今日,他终于又见到她了!她果然是出岫夫人!果然就是沈予送给离信侯的婢女!

赫连齐张了张口,“晗初”二字竟然卡在咽喉中难以说出来。而出岫则一直定定看着他,眸中蕴含着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有冷淡、有漠然、有无畏、有警告,但……没有丝毫怨恨和情爱。

在场众人都感到了气氛的凝滞,还有诚郡王聂沛潇狂喜之后的释然。他只觉得一颗心重重落了下来,三日以来的担心在此刻全部被思念所取代。正想询问出岫的近况,聂沛潇终于发现她的异常。在看谁?

他循着出岫的视线转身望去,恰好看到赫连齐绵远而颇具深意的表情,好似欣慰、好似愧疚、好似心痛、好似炽热、又好似痴迷……

聂沛潇见状心中不悦。赫连齐这副表情,绝不是初见出岫夫人的惊艳,而是一种故人重逢的感怀……原来他们两个早就认识……想到这个可能性,聂沛潇更觉得不是滋味。

他再看出岫的表情,正琢磨着她是个什么意思,岂知出岫已将目光从赫连齐身上收回,转而笑看聂沛潇:“妾身见过殿下。”

“夫人无需多礼。”聂沛潇极力沉稳回道。

出岫笑意不变,抬手挽起耳畔垂发,莞尔再道:“殿下这是奉旨寻人?”

“这……”聂沛潇尴尬地轻咳一声:“不是奉旨,我府中逃出来几个下人,还偷走本王一件重要的东西,本王这是……来追人的。”

他顿了顿,想起方才赫连齐所提及的争执,有些担心出岫会误解,忙又解释道:“若是本王的属下有什么失礼之处,还望夫人海涵见谅。”

“您言重了。”出岫的潋滟眸光能摄人心魂,诱惑着她对面的两个男人:“妾身在路上遇见几位故人,因而耽搁了几日行程。如今着急赶路,还是不打扰您寻人了。”言罢款款俯身行礼,又起身对赫连齐略微示意,带着竹影、屈方等人径直往茶馆外停着的马车上去。

一阵熟悉的幽香忽然袭面而来,经年未改。赫连齐脑子一懵,眼见出岫从聂沛潇身边擦肩而过,一时情急竟出手拉住她的右臂。

众目睽睽之下,但听“撕拉”一声,出岫的衣袖下摆已被赫连齐扯开一道裂缝……

134章:此恨无关风与月(一)

静默的气氛中,衣帛撕裂之声显得异常尖锐刺耳,仿佛是在平滑的肌肤上刺下一道血痕。出岫垂眸看去,自己袖口的缝合处已被生生扯开了线。她霎时娥眉紧蹙沉下面色,尚未开口喝斥,已有人先她一步,伸手捏住了赫连齐的右腕。

“景越!”聂沛潇面色不善,俊目斜睨赫连齐,一脸阴沉是勃怒的前兆。

赫连齐怔愣一瞬,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松开出岫的衣袖,极力克制声音的颤抖:“在下失礼,还请……夫人莫怪。”

此时,茶馆之外候着几拨人马。有聂沛潇所带来的手下,有赫连齐的随从,当然,还有云府跟从出岫前去京州的下人。方才因为要与屈方、玥菀叙旧,出岫便将下人都打发了出去,只留下竹影、竹扬在旁侍奉。可如今被赫连齐无礼冒犯,几路人马都瞧见了这一幕,出岫爱惜名声,面子上自然过不去。

忽然,几拨人马里响起一声清脆的“哎哟”,只见淡心急匆匆跑来,不动声色将出岫的右手从聂沛潇的钳制中带出来,假装低头检查绣工,口中还念念有词道:“夫人的衣裳开线了!改明儿您得训斥云锦庄的当家人,这等绣工还敢送过来让您穿!”

出岫冷凝脸色没有回话,淡心忙又对竹扬使了个眼色:“竹扬姐姐,咱们将针线盒放在哪辆马车里了?”

竹扬立刻会意,回道:“就在夫人所坐的马车里。”她想了想,又附和一句:“这衣裳其实不用缝了,夫人必定不会再穿。”一句话,双关意,竹扬还特意看了赫连齐一眼。

赫连齐一直盯着出岫看,仿佛是在等着她一句回话,可偏生,出岫只是垂眸不语,任由淡心在耳边说道:“夫人,咱们别再耽搁了,三爷捎了口信来,说是明晚要给您接风呢!”

出岫这才轻抬左手,缓缓抚过衣袖的裂缝处,继而抬眸对淡心道:“吩咐下去,继续赶路罢。再腾出一辆马车来给屈神医。”

她回"不用剧透了,我有2章番外是免费的,让她们周日来看吧!番外不仅告知大结局,连18年后的故事都有了!哈哈"

所以大家再忍几天吧!今天的番外就是免费的了!18年后的故事晚几天。可以自己去看不用我发站内信了

淡心立刻领命,请了屈方和玥菀先行上车。出岫又对聂沛潇颔首致意,一行人便各自上了马车,重新辘辘启程。

眼看云府的数辆马车已渐行渐远,聂沛潇才回过神来,看向失魂落魄的赫连齐:“景越,你与出岫夫人认识?”他问得小心翼翼。

赫连齐魂不守舍好一阵子,才缓缓回神,对聂沛潇道:“不认识……出岫夫人肖似一位故人,方才我一时冲动认错了。”

聂沛潇又哪里会相信?方才他看两人的神情,分明是彼此认识的。尤其出岫夫人向来温婉有礼,若是初次相见必定会与赫连齐客套几句。

聂沛潇情知问不出什么来,而且这事也与自己无关,于是便与赫连齐匆匆告别,又装样子在小镇上溜达了一上午,才策马返回京州。

翌日晚,云府一众勉强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入了城。云羡根本不知道出岫到来的具体时间,便也没有设什么“接风宴”,这一切不过是淡心的说辞而已。

出岫进入京州城,尚且来不及安置歇息,第一件事便是直奔追虹苑——如今沈予和云想容的住处。

出岫吩咐无关之人全部回避,只带着竹影、淡心、竹扬和屈方父女二人入苑。追虹苑里没有任何仆婢的影子,株雪、流光也不见人,唯有云想容在苑门前迎接。

夕阳西下,落日熔金,时隔四年之久重新回来,出岫不禁感慨万千。这里的一景一物,一草一木,格局都与四年前无异,唯有檐廊上的浮灰以及园子里的凋零,诉说着宿命的无奈,和世事的苍茫。

犹记得初入追虹苑时,她小小青楼女子是何等的惊叹!而如今故地重游,她又是何等的唏嘘……

“想容见过嫂嫂。”云想容一脸憔悴之色,礼数周全地拜见出岫,又见屈方在旁,微微一怔,继而笑道:“神医也来了,正好劝劝小侯爷罢。”

“如今哪里还有什么‘小侯爷’?你身为他的妻子,言语之中更应该注意,不要再给他惹来麻烦。”出岫薄斥云想容一句,在外人面前也算不留情面。不是她小题大做,也不是她矫枉过正,盖因事实太过惨痛。

沈予搬离文昌侯府的第二日,他的大哥沈赞被削去爵位,阖府妻小全部下狱。半个月后,因福王造反的连坐之罪,文昌侯府被满门抄斩。沈予之所以能留下性命,世人都说是云氏从中周旋,力保自家姑爷。

出岫没有去过文昌侯府,但也能想象出那座府邸该是何等凄凉景况。慕王也算仁至义尽,至少将沈予名下的这座私邸保留下来,给了他和云想容一个栖身之所。

单看追虹苑四周人烟稀落,已知沈予之凄凉。

出岫越想越觉得难受,四处看不见沈予的踪影,不禁向云想容问道:“他人呢?”

云想容憔悴之中又添黯然:“小侯……夫君他如今日日买醉,从没见过清醒的时候……如今在西苑里躺着。”

日日买醉?出岫心思一沉,连忙加快脚步往西苑里走,屈方等人跟在她身后。西苑里草木依旧,与她离开时没有太大分别,出岫凭着记忆走到主院,人还没进屋,已被一股子浓烈呛人的酒气给熏了出来。

她以袖掩面后退两步,转身对屈方道:“神医,麻烦您进去看看他。若是他醉得不省人事,只管想法子让他醒过来。”如此冒冒然进去,她也怕看到沈予衣衫不整的失态模样,再让彼此多添尴尬。

屈方早就料到沈予会是这种情形,便低头对义女玥菀吩咐了几句,玥菀从随身携带的药箱里取出两只瓷瓶递过去。他接过之后专程拔塞闻了闻,确认无误才径直往屋子里去。

出岫等一干人都在门外等着,她见云想容咬唇不语,心中更为不满起来,便看了看淡心等人,道:“你们先下去,我与大小姐有话要说。”

淡心、竹影、竹扬、玥菀很是识趣,全部退到院子外头候命。出岫这才对云想容斥道:“你既然嫁给他,便该尽到妻子的责任。他买醉,他伤心,你难道放任着不管?”

云想容低头,苍白着脸色道:“我哪里能管得着?根本说不上话……成亲到如今,我和他甚至都没有圆房……”

还没有圆房?出岫心中一惊,不知怎得更为烦躁,再对云想容斥道:“没有圆房,你就不是他的妻子了?照你说来,侯爷过世快三年了,我连夫君都没有,又为何要苦苦支撑云氏家业?”

听闻此言,云想容这才露出一丝羞愧之意,又有些不服气地道:“我不知道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好,他连正眼都不看我……就算他不喜欢我,我好歹也算他的救命恩人……”

云想容说着已是一番哽咽:“都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原本以为也能如此……陪他经历抄家下狱,我从没说过一句怨言……可他又是怎么对我的?嫂嫂,我不服!”

出岫闻言只得别过头去,沉默不语。要让她如何回话?她是最没资格劝慰云想容的人。

云想容见状沉吟一瞬,索性一股脑儿说出来:“其实嫂嫂不该来这一趟……他心里难受,他要喝酒,我都能陪着,我也能理解,至少他不会再想你……可如今你来了,我的努力都白费了!”

出岫早就知道云想容必定发现了什么,只是她没有想到,云想容竟能撕破脸皮说出来。而她也无从辩解。的确是自己理亏在先,按理说沈予只是她的旧主和恩人,如今还是她的妹婿,她来探望虽说是一番好意,可……

一个寡妇记挂着妹婿,的确惹人闲话。有一瞬间的冲动,出岫几乎要转身离开,可再想沈予如今这个样子……

曾几何时,云辞刚去世时,自己是多难受,险些就要殉情而去。当时沈予的关切劝慰历历在目,他的支持与付出,曾是她活下去的动力之一。从某种程度上看,若没有沈予,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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