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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心如宅-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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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的救赎,也许她还能自救一场。
如此,也不会觉得太亏欠于谁。
出岫等着云辞的回话,只希望能得到他一声应承。可等了半晌,只等到他的断然否决:“云逢不行。我不能答应,宁愿你恨着我,也不会答应。”
出岫闻言只得苦笑:“我实在摸不清您的心思,您高高在上,也不该与我这卑贱的娼妓多做计较。我的卖身契还在您手里,又是嫁给云逢,说来说去还是云府的奴婢。与其如今两看生厌,不如放我离开两两相忘,难道不好吗?”
两两相忘……原来她已能淡然地说出这四个字来。云辞张了张口,却发觉自己无力反驳,只剩痛楚。正待寻些什么借口让她放弃云逢,却见竹影忽然慌慌张张跑来,身后还跟着灼颜,两人皆是一脸焦虑之色。
“启禀侯爷,夫人她……不见了!”
夏嫣然不见了?这意思是……云辞当即沉下脸来,怒喝道:“好好说话!”
竹影有些为难地看向身后,灼颜立时上前一步,眼眶微红亟亟禀道:“回侯爷,夫人下午说是头晕想吐,要出去走走,还说太多人跟着心里发闷,只让奴婢随侍左右。待走了好长一段路,夫人又推说冷得慌,命奴婢折回知言轩拿件披风,可待奴婢再跑回去时……夫人就不见了。”
“何时不见的?”云辞蹙眉,抓住了灼颜话中重点。
事到如今,灼颜岂敢再隐瞒下去,只道:“足有……一个时辰了。”
一个时辰?云辞在心中斟酌起来。夏嫣然平日最爱梳妆打扮,是个足不出户的性子,有时对着镜子便能照上大半天。
她从不轻易外出的,这次出去这么久还未见回来,甚至身边都不让人跟着,委实有些出乎寻常,更何况她还怀着孩子。
以夏嫣然那般傲娇矜贵的性子,即便大着肚子出去,也该是唯恐孩子有个闪失,前呼后拥让一群人跟着才对,又为何要独自出去?甚至……听灼颜这意思,她是特意撇开众人的?
一个时辰不出现,即便是有心闹着玩,也不该是夏嫣然的作风。云辞抬首再看这漆黑天色,终是有些担忧起来。即便对夏嫣然情分浅薄,那毕竟是他的妻,肚里怀的也是他的孩子。
至此,云辞终于顾不得再与出岫继续方才的话题,忙对竹影道:“加派人手,在阖府上下搜寻。再问问正门、侧门与后门的值守,可见过夫人外出。”
天色已晚,寻人多有不便。然,如若今晚找不到人,只能说明夏嫣然这离信侯夫人的身份,是遭人暗中盯上了。也许,与暗下情毒的人是同一拨也未可知。
毕竟出岫身中情毒,落下的只是个没名分的孩子;可夏嫣然这一怀孕,生下的便是个健健康康的世子了!
想到此处,云辞深深看了出岫一眼,在夜色中还能看到她同样焦急的面容。他一直目力极佳,夜中能视,也是这目力,在一年半之前看见了夜中沉琴的少女,从此,一发不可收。
云辞忽然感到无比庆幸,庆幸自己对出岫的冷酷与无情,又将她贬到这看似低贱的浣洗房来。这证明他的思路是对的,这个法子已然麻痹了暗处的敌人,让他们将视线转移到了他的正妻身上!
对夏嫣然不是不愧疚的,但,他有更值得守护的东西,也有更想要守护的人。
“你呆在这里,哪儿都不要去。”云辞对出岫冷冷命道,言罢已迅速示意竹影将自己推出浣洗房,去寻找夏嫣然。
这一整个晚上,出岫听从了云辞的吩咐,在浣洗房里坐着、等着。可纵然不出门,她也知晓云府早已闹翻了天。那些寻人的呼声,还有灯笼的光亮,同时弥漫了她的听觉与视觉,令她感到一阵一阵的心悸。
出岫不敢去想,倘若夏嫣然不是自行走失,而是被人掳走的话……那掳人的目的,必然是云辞,以及他尚未出世的孩子!若再深一步探究,也许便是这个离信侯的位置。
先是情毒,再是夏嫣然无故失踪——有人想让云辞无嗣!
这个念头在刹那间生出,不禁让出岫打了个冷颤。她不知云辞是否也想到了,可……她要去告诉他,他有危险!先是让他无嗣,再一步,也许便是要置他于死地!
这般想着,出岫再也坐不住了,连忙提了盏灯笼往知言轩里跑,若是知言轩找不到,她便去清心斋,总之,必定要告诉云辞一声!
此时已近午夜时分,府内确实灯火通明,尽是寻找夏嫣然的护卫与下人,手中各个提着灯笼。出岫前脚刚迈出浣洗房,还未走两步,便被人拦了下来。
“姑娘,侯爷吩咐过,你哪儿都不能去。”一个暗卫忽然从暗处跳出来,阻止了出岫的去路。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向侯爷禀告。”出岫亟亟解释。
那暗卫却十分恪守职责:“姑娘,莫教我为难。”
两人为此颇费了一番唇舌,各不退让。正争执着,却听府里寻人的呼喊声突然小了起来,最后,渐渐归于一片寂静。
难道是找到人了?出岫见状松了一口气,不再坚持要去见云辞,对那暗卫道了个歉,转身又回到浣洗房里。
午夜的浣洗房端得阴森恐怖,本就是潮湿之地,此刻更有一种森然入骨的诡异。出岫看着晾衣架上那些花花绿绿的锦缎随风舞动,觉得好似阴曹地府里四处飘荡的鬼魂。
那般的不真实,以及……恐怖。
她忽然升起一股不祥的念头,好像预感到即将发生什么骇人的事情。纵然竭力自我安抚着情绪,但那股焦虑与担心却逐渐浓重起来。
正告诫着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但听浣洗房门外匆匆传来一阵脚步声。房门开启的同时,浅韵和竹影已提着灯笼并步而来,对出岫道:“侯爷传你去刑堂问话。”
又是刑堂?出岫有些不解,心中“咯噔”一声,下意识地脱口问道:“夫人找到了?”
闻言,浅韵与竹影俱是凝重神色,尤其浅韵,平时冷冰冰的脸上竟是有些难以承受的神情。
出岫的心瞬间被狠狠揪了起来,尚未问出口,下一刻,她已听浅韵哽咽着开口回道:“夫人的尸身从静园荷塘里打捞上来,小腹上还插着一把匕首……已泡得……面目全非。”
第67章:美人轻盟轻生死
夏嫣然死了!“轰”的一声,出岫只觉脑中似炸了开来,一个踉跄险要晕倒:“你说什么?”
浅韵却已无力再说话,只倚着竹影,再道:“你别耽搁了,侯爷传你去刑堂,快走罢。”
此时出岫也顾不得计较云辞传召自己的意思,连忙提着灯笼随两人一道,往刑堂里赶。
一路上,只要想起浅韵方才的那番话,夏嫣然的死状便清晰地浮现在她脑海之中,好似是她亲眼目睹了一样,那情形,骇人得恐怖。
更何况,夏嫣然还怀着孩子,那是他的孩子……如此一尸两命,何其残忍?
时隔三个多月后再次来到刑堂,出岫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这一次堂内的人更少了一些,唯有云辞在主位上坐着,下手是四姨太鸾卿、神医屈方。太夫人及二房三房,不见人影。
照常理而言,出了这样大的事,云府上下都该到场才是,何以此刻唯有这几人?出岫在心中暗自揣摩,却听云辞忽然厉声喝道:“跪下!”
出岫乍然一惊,再看丹墀主位之上的云辞,但见他面容苍白,双目赤红,悲伤之色毫不掩饰,是她从未见过的憔悴。
是啊,怎能不悲伤?怎能不憔悴?死去的,是他的妻子,还有他尚未出示的孩子。
出岫只感到自己也要落下泪来,只不知是为了夏嫣然,还是为了云辞。她没有多想云辞的异常,只当他是悲痛欲绝,便依言跪了下来,喑哑着嗓子道:“侯爷,请节哀。”
闻言,云辞却是冷笑一声,无比刺耳。出岫不解地抬起头来,这才发现他手中捏着一样东西,湿哒哒的,好似是件……衣裳?
正想着,“扑”的一声轻响,云辞已将手中的衣裳撂在刑堂正中央,恰好落在出岫眼前。她俯身看去,这才发现是件披风,样式精美,华彩异常,并且……十分眼熟。
“这披风是……”出岫喃喃道。
“你认得这披风?”云辞的声音一如森冷冰冻的湖泊,寒彻心骨:“我记得你穿过,品言给你的。”
“是。”出岫点头承认,这披风正是她被云起调戏的那一日,来葵水时,夏嫣然给她的那件。当日她还专程问浅韵要了洗衣票,送去浣洗房清洗了一番。再然后,由于自己被贬去了浣洗房,伤心欲绝之下便将这事给忘了,后来也未再见过这披风。
可奇怪的是,浣洗房掌事荆妈妈竟也没有再提醒过她,可见是送去给夏嫣然了罢。
出岫双眸仔细看向地上的披风,披风上是湿淋淋的,并且还沾着几根水草……这是……难道说,这是夏嫣然穿着的?
疑问刚起,云辞已冷冷道:“这披风,是品言尸身上的。”
出岫忽然明白,云辞为何会招她来刑堂。如此一想,她嘴角不禁勾起一丝嘲讽的笑,道:“这披风是夫人借给奴婢穿的,后来奴婢送去浣洗房洗了,便再也没有见过。”
“浣洗房的掌事妈妈可并非如此说的。”云辞憔悴的面容上是铁青神色,额上隐约可见青筋:“荆妈妈说,这披风后来洗干净交给你了。”
什么?出岫霎时抬眸,难以置信地道:“不!绝没有!那日之后,我再也没见过这披风!”
“是吗?”云辞一双赤目犹如森林里的野兽,再也不见往日的谦谦温和:“那这把匕首你又如何解释!”
话音落地的瞬间,一道冷光已朝着出岫袭面而来,屈方眼明手快伸手一挡,“咣当”一声,一把匕首已落在出岫跪地的不远处。她眯起双眼望去,匕首手柄之上的红宝石清晰可见,一并殷红刺目的,还有锋刃上的隐隐血色。
这匕首……分明是沈予曾赠给自己的鸳鸯匕首!可云辞大婚那日,她已找借口转手给了云辞,而云辞又将这把镶嵌着红宝石的给了夏嫣然。
倘若她没有记错,最后一次见到这把匕首,是在云辞与夏嫣然的婚房之中,夏嫣然本来是要用它裁纸,还未动手却已昏倒。也正是那日,云辞亲自诊断出,他的妻子已怀有三月身孕……
恍然间,出岫想起了方才来时路上,浅韵曾说过的话——夏嫣然尸身之上,小腹位置,正正插着一把匕首。
难道就是这把?但出岫不明白,这匕首与自己有何干系?一句问话还没出口,但见竹影已匆匆迈入刑堂,伸手将另一把鸳鸯匕首奉上,道:“禀侯爷,另外这把匕首,是从出岫姑娘的房中搜了出来。”
“这不可能!”出岫睁大双眸看向竹影手中那隐隐发绿的宝石,急忙辩白:“这匕首……我许久未曾见过了,又怎会在我房中?”
她停顿片刻,又对云辞道:“鸳鸯匕首成双成对,是沈小侯爷私自馈赠给侯爷您的新婚贺礼。我曾亲眼见过,您将那把镶嵌有红宝石的匕首赠给了夫人,按理而言,这把镶嵌绿宝石的,该是在您手中才对。”
她说的是事实。鸳鸯匕首必是分赠给夫妻二人持有,她又怎会去偷拿其中一把?
然而,云辞没有听进去这解释,已伸手一掌击在桌案上,怒道:“你想说,是我故意陷害你?将这匕首放到你屋内?”
出岫哑然,张口结舌道:“奴婢并非此意。”
“那便是了。”云辞面上满是悲戚,凉凉问道:“出岫,如今太夫人与几位姨娘都不在场,你老实说,品言之死可与你有关?”
只这一句,已令出岫的心沉入了无尽深渊。她未曾想到,方才还令暗卫在浣洗房外头保护着她的云辞,转瞬之间又给她安上这天大的罪名!
谋害离信侯夫人?她怎么敢当?虽不知浣洗房的荆妈妈为何要污蔑她持有那件披风,更不知为何鸳鸯匕首会出现在她房中,但,这要置她于死地的冤屈,她如何能咽得下去?
“不!夫人之死与我毫无干系。”出岫铿锵作答,看向云辞再道:“侯爷您难道忘了?今晚黄昏时分,您与我同在浣洗房……浣洗房与静园相隔半个时辰的路,我又如何能去行凶?再将夫人推入荷塘之中?”事到如今,她已顾不上云辞的威名,不得已将今晚两人私下见面之事公然道出。
“你倒算得好,找我来为你做证。”云辞冷然反驳:“我见你之时,夕阳已落。而那时品言已失踪足足一个时辰。这期间足够你做些动作。”
“侯爷!”出岫简直难以相信,这便是她一向敬慕有加的谪仙之人?“仅凭一件披风、一把匕首、一份不知真假的供词,您就要定下我的罪名?”
她倔强地与云辞对视,一在丹墀之上,一在丹墀之下,两两相望之时,皆从彼此目光中看到了决然与寒心。
良久,还是云辞率先垂目,冰凉着声音道:“仅凭这些证据的确不够将你定罪,但……阖府上下你最有动机。”
他没有去看出岫,沉声分析:“你曾是我的宠婢,更曾怀过孩子。是我为了与品言成婚,才逼着你将孩子拿掉,你未尝不是怀恨在心。如今品言有了身孕,对你也多有苛待,你存心报复,骗她出去再暗中行凶,怎不可能?”
话到此处,他终于再次看她,双目充血的同时,眼神是不容置疑的犀利,似要将她牢牢钉死在这罪名之上:“品言的小腹正中,插着匕首。若不是对她的腹中骨肉痛恨至极,何以要下此毒手?”
犹如一把未开锋的钝刀重重砍在出岫心头之上,手起刀落之际,痛虽痛,却不能轻易至死。云辞的这段定罪之语,一字一句听在出岫耳中,已不是委屈,而是愤怒。
这便是她曾一心一意喜欢着的男人!这便是她曾以为知她懂她的男人!这是曾对她温存有加的男人!是令她爱得卑微到骨子里的男人!
这又是怎样的一个男人,竟能对曾经有过肌肤之亲、山盟海誓的女子,不分青红皂白地冤枉至此!
她可以忍受辜负、抛弃、失望、甚至鄙夷……
但,绝不包括冤屈!杀人的冤屈!
为何会如此!在自己心中,他是谪仙一样的人物;可在他心中,自己竟是个会因嫉妒而杀人的女魔头!
窒息之痛缓缓袭来,出岫望向云辞,还想要再为自己辩解一句,遂强忍着胸中怒意,道:“纵然我去杀人,也绝无可能用这把匕首。这一点,沈小侯爷可为我佐证。”
似她这般看重情分胜过一切的女子,尤其是在知晓了这匕首是定情之物以后,她又如何会用这般意义深刻的物件,去行凶杀人?
出岫挺直了腰身,缓缓从地上起身。今日这个罪名,无论是谁陷害于她,她绝不会承认,更不会为此下跪:“烦请侯爷传来沈小侯爷,请他为我作证。”
“你是知道子奉今日不在府中罢?”云辞眯起双眼,几乎是无比愤恨地道:“他从前是你的主子,如今又对你多有照拂,他过来必然会为你叫屈!再者我与子奉多年交情,他若开口,我怎不放你一马?你又岂会不知,今日他去了慕王府赴宴?”
“什么!”出岫已被这句话噎得哑口无言。低眉想了想,终于有一丝了然。无论再如何辩解,这罪名自己是背定了的。行凶之人找到今日,又安排了人证物证,便是要教她百口莫辩。
但此刻,对于那个陷害自己的人,出岫却没有一丝怨愤。她的满腔愤怒,尽数对准了丹墀之上高高在上的离信侯。
一年半光景,足以令她看清一个人。若说从前她是将他奉为神祗,则今日,他已从她心中跌下神坛。
一切,无可挽回。
“原来我在侯爷心中,竟是如此不堪。”出岫的目光缓缓划过刑堂里的每一个人,云辞、鸾卿、屈方、竹影、浅韵……每一个人,都变得如此陌生、冷酷、不分是非黑白。
“出岫……”云辞适时张口,好似是斟酌半晌,才道:“正是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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