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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心如宅-第1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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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理由实在是太过牵强,也太过幼稚……出岫大感无奈:“殿下这是与谁置气?何必呢?”
“你权当我不能释怀罢。”聂沛潇一双俊目微微眯着,氤氲出一片朦胧光色:“只要想起赫连齐,我心里就不舒坦。”
“殿下……”出岫觉出他话中带着醋味,更不知如何是好,只好表态道:“此事不急,先以您和太后娘娘为重。”
“出岫,你很懂得以退为进。”聂沛潇抬手覆在双目之上,只露出鼻梁以下的部位,仿佛戴着一具假面。他薄唇勾起一丝笑意,缓缓道:“就你这一句话,我反倒不能不放人了。”
“殿下不信我?”出岫试图解释:“我说的是真心话。”
“我没说你骗我。”聂沛潇仍旧维持着笑意:“你担心我是真,想替赫连齐求情也是真。对吗?”
听闻此言,出岫娥眉蹙起:“我不是为了赫连齐。”
“是与不是,也没什么分别。”聂沛潇说得隐晦:“你我三个多月不见,他一开口你就来了,连明璎都能放过……”
话到此处,出岫已是心凉,张口欲辩驳两句。可转念一想,事实即成,辩驳又有何用?难道要告诉聂沛潇,自己是怕他多生是非吗?
何况聂沛潇即将另娶佳人。
这般一想,出岫也不再解释:“您若这么想,那就算是罢。”
承认了?聂沛潇松开覆在双目上的那只手,渐渐看向虚无之处:“出岫,其实你对我最狠……你没选我是对的。”
聂沛潇闷声自嘲:“云辞惊才绝艳,沈予能重振门楣,赫连齐也能保住明璎……只有我最无能。”
“殿下妄自菲薄了。”出岫亦感到心中苦涩,仿佛连呼吸里都带着苦意,令人难受。
聂沛潇却好像没有听见,自顾自地道:“倘若你做了诚王妃,我也没法子护着你……我连母后都保护不了。”
眼见聂沛潇这副模样,出岫竟觉得异常熟悉。曾几何时,也有一个男人痛失至亲,醉生梦死萎靡不振。而她当时是如何劝他的?细节早已不记得了,唯有沈予为她绾发的场景清晰如昨,历历在目。
只可惜相同的法子,她不会再用第二遍了。言语虽苍白无力,但聊胜于无:“殿下应该振作起来,太后娘娘也不想看到您折磨自己。”
闻言,聂沛潇眼中划过失望之色。许是没等到自己想要的回应,他也不再多说,敷衍着道:“嗯,你走罢。”
出岫知道他想听什么话,奈何她说不出口,唯有抿唇沉默。
“你走罢。”聂沛潇缓缓从地上坐起来,伸手拾起没喝完的酒壶:“我喝完这一壶,也该安排赴京事宜了。”
出岫见他清醒过来,也不再劝,最后嘱咐道:“殿下保重,切忌与圣上正面冲突。”
聂沛潇仰首猛灌一大口酒,却是答非所问:“我这就传令放明璎出来,你通知赫连齐去接人罢。”
他固执地认为她是为了明璎而来,宁愿相信她对赫连齐念旧,也不相信她是真心关切他。出岫苦笑,说不清心中究竟是什么滋味。
也许唯有琴箫合奏时,他们才是心意相通的罢!除此之外,真的是言语不和,毫无默契了。
“殿下多保重。”出岫缓缓从地上起身,垂目看向聂沛潇。可对方并不再看她,只大口大口喝着酒,想要一醉解千愁。
“虽然云氏不能出面,但我私下还有些法子。”出岫从袖中取出一只香囊,其中是一枚特制的扳指。说是扳指,其实也是印章,算是她的私有物件。一旦各地钱庄的管事见到此物,便会在可控范围内给予人情——不是受云氏所命,而是看在出岫个人的面子上。
她将这只香囊搁在聂沛潇手边,解释道:“倘若您这一路有什么需要,银钱或是人手……可凭此物去任何一家云氏钱庄。”
“不必了。”聂沛潇看都不看一眼,执起香囊反手一撂,稳稳丢回出岫怀中:“银钱和人手我都不缺……我想要的,始终不是这些。”
他想要什么,她最清楚,但她给不了。出岫没再往下接话,将香囊攥在手中行礼:“那我先回去了。”
走出这间酒气冲天的书房,她又变成了出岫夫人。竹影在门外见她出来,也是长舒一口气:“夫人,可要回府?”
“嗯,你去备车罢,我与冯侍卫单独说两句。”出岫轻声说道。
竹影领命而去,出岫这才缓缓伸手,将那只香囊递给冯飞:“此去京州,倘若一路平安,你便将此物妥当收藏,无需告知殿下;倘若遇上麻烦,你可凭此物去云氏钱庄求援。”
听闻此言,冯飞颇为动容,接过香囊连声道谢。须知云氏是支持天授帝的,而出岫夫人这个行为,无疑是暗中给了聂沛潇帮助:“多谢夫人一番好意,但愿此物用不上。”
出岫笑笑没再多言,款款出了诚王府,而此时天色已是傍晚。返回云府的路上,夕阳渐沉,她对竹影道:“你派人去一趟吹花小筑,告诉赫连齐事情办妥了。”
*****
同一时间,京州,应元宫。
落日洒下一片余晖,透过窗户隐隐射进圣书房内,本是一间陈设简洁的屋子,无端被夕阳点缀得富丽堂皇。天授帝负手立在窗前,远目望着渐变的天色:
从深红、金红、橘红、橘黄……逐渐变作夜空凝紫。
当最后一缕光色消失在天际,宫人们高高挂起了灯笼,天授帝才幽幽开口:“点灯罢。”
几盏烛火应声而亮,岑江把书房内的蜡烛一一点明,静待示下。
天授帝依旧站着不动,背对岑江沉声询问:“备了几样东西?”
“白绫、毒酒、匕首……酒里是鹤顶红。”岑江看向桌案上的托盘,其上是他亲自准备的三样物件。
三样物件,三种死法。
“去罢。”天授帝缓缓点头:“记得给母后一个体面。”
“属下明白。”岑江端起桌案上的托盘领命出门。门外,数十名禁卫军高擎火把,严正待命往慈恩宫出发。
慈恩宫,正是当朝太后叶莹菲的寝宫。
今夜,注定是一个罪恶滔天的杀戮之夜……
第274章
夜色隐没在黯淡凝紫的天际,夜幕下的应元宫灯火辉煌,璀璨溢彩。圣书房外,数十只高擎的火把熠熠燃烧,火苗迎着夜风左右摇摆,恍若数十个红装美人轻摆腰肢、翩跹起舞。
此情此景,隔着迷离夜色,多少有些不真实的意味。岑江左手端着托盘,右手对禁卫军们打了个手势,一队人马便沉默有序地随他离去。
自始至终,天授帝一直站在窗前冷眼旁观,不发一语。
待到禁卫军们尽数离开,廊前的桂花香气才飘渺袭来,透过这半遮的窗台浮进屋内。桂香穿风而过沁入鼻息,有一种残忍的芬芳,令人不得不嗅,不得不沉沦。
四周安静得近乎诡异,圣书房里尤为如此。天授帝厌了这扑鼻的桂香,遂沉默着伸手关上窗户,转身去看案前的烛火。火光摇摇曳曳,照映着黑底龙袍上的金龙张牙舞爪,欲凌空腾去。
都说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身为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天授帝亦不能随心所欲。就好比今晚处置叶太后,他若有一丝心慈手软、顾念旧恩,来日便会是他自己惨遭反噬,失去这得来不易的江山。
凤眼微眯、目光沉敛,天授帝定神冥想,心内起伏波澜。这般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他才回过神来,沉声唤道:“淡心。”
唤了一声,无人应答,天授帝蹙眉,不自觉地提高声调:“淡心?”
这一次,门外很快有了回应,但见一个小太监轻手轻脚进门,恭敬回道:“回圣上,淡心姑姑今日不当值。”
“是吗?”天授帝低叹一声,忽然很想与淡心说一说话。虽然这丫头经常胆大妄言,但每每都能令他开怀畅快。而此刻,他迫切需要有人与他倾谈,他需要淡心来打破这压抑的气氛,解开他良心的桎梏。
“去看看淡心在哪儿,传她过来。”天授帝出语命道。
“这……”小太监踌躇片刻,才如实回道:“淡心姑姑近日失眠,说是太后娘娘的安神茶效果甚好,去慈恩宫讨要茶方去了。”
“你说什么?”天授帝闻言大惊,魅颜之上霎时变色。他一把揪住小太监的衣领:“你再说一遍?”
小太监身形短矮,被天授帝揪得双脚离地,身子悬在半空之中。他哆哆嗦嗦也不敢挣扎,只得强忍着脖颈处的窒息之感,断断续续重复道:“淡心……姑姑,去了……慈恩宫。”
淡心去了慈恩宫!叶太后的寝宫!一阵恐惧感骤然袭来,平日里无所畏惧的天授帝,竟在此刻大骇不已!
是的!他慌了!如今岑江已离开圣书房近半个时辰,早该到了慈恩宫。倘若叶太后心有不甘垂死挣扎,再对淡心狠下毒手……
他根本来不及阻止!
“扑通”一声,天授帝甩手将小太监撂下,风驰电掣跨出门外:“摆驾慈恩宫!”
*****
慈恩宫,偏殿,茶水间。
子涵身着一袭绿衣宫装,素手捧着一个小小盒子,对淡心笑道:“这是安神茶的配料,早几日就备好了,只等着你来取呢!”说着她已将手上的盒子递给淡心。
自从进入八月之后,天授帝一直夜不成寐,总是半夜头痛失眠。淡心作为执笔女官,眼见他批阅奏章时精神日渐不济,便也起了心疼之意。
原本是想去御膳房弄几道安神的药膳,可后来听说叶太后喝的安神茶效果显著,淡心便借口自己失眠,想来慈恩宫向子涵讨要方子。
这事说了好几次,要么赶上淡心自己当值,要么是太后罹患头风,总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今日还是她在路上偶遇子涵,对方主动提起此事,这才觑着空闲过来一趟。
淡心边想边伸手接过盒子,笑道:“多谢子涵姑娘。”若要说容颜绝美,子涵比出岫逊色三分,可就是这张脸,肖似某位故人——某位令天授帝念念不忘的故人。
淡心细细端详子涵,极力想要从她身上寻到鸾夙的影子。那究竟该是一个怎样的女子,能让绝情冷酷的天授帝痴情至此?淡心很是好奇。
明知道天授帝不待见子涵,明知道子涵只是与鸾夙容貌相似,可每每瞧见这张脸,淡心还是感到别扭、拘束。尤其,对方曾将一盅滚烫的药汁泼在她背上,虽说当时是个意外,可总让她心里觉得不痛快。
素来伶牙俐齿的淡心,对着子涵竟是无话可说,她唯有起身告辞:“多谢子涵姑娘,圣上那里还有我的差事,改日再来专程道谢。”
子涵笑着摆了摆手:“淡心姑娘客气了。我在太后身边服侍,你在圣上身边服侍,他们是母子,咱们也不必太过生分了。”
淡心闻言不由得感慨,子涵是越发会说话了!自己都说不出这么体面的话来!她边想边对子涵笑道:“那我先走一步,不耽搁你服侍太后娘娘。”
“我送你出去。”子涵执意相送,淡心也不好拒绝,两人便一路从茶水间里出来,离开了偏殿。
刚走到慈恩宫正殿门口,淡心与子涵迎面遇上叶太后,于是连忙行礼:“奴婢见过太后娘娘。”
斜阳余晖下,叶太后面有薄汗,似是刚从外头散步回来。她双眼闪过一丝锋芒,又立刻换上慈蔼的笑意,缓缓问道:“你是淡心?怎么没在圣上身边儿当值?跑到哀家宫里来了?”
淡心干笑一声,立刻回道:“禀太后,奴婢今日不当值。最近奴婢夜中失眠,才冒昧过来向子涵姑娘求几贴安神茶。”
“子涵的手艺都传到你耳朵里了?真不容易啊!”叶太后亲自扶起淡心,再笑:“既然来了,怎不告诉哀家一声?若非哀家恰好撞见,你这是打算悄悄来?悄悄走?”
“太后娘娘言重了。”淡心大感受宠若惊:“奴婢这点小事儿,不值得惊动您。再说您最近头风复发,奴婢也不敢前来打扰。”
“倒是个懂事的姑娘,知道为哀家着想。”叶太后很满意地点了点头:“前几日圣上下旨给诚王赐婚,哀家激动之余头风复发,一连躺了好几日。今儿个用过晚膳散了散步,回来可就逮着你了!”
叶太后边说边拉起淡心的手,连连挽留:“走!去哀家那儿坐坐,哀家有东西要给你。”
“有东西给奴婢么?”淡心有些意外,不晓得叶太后要给她什么东西。
而叶太后也不再说话,一径拉着淡心便往寝宫而去,就连子涵都被留在外头。直至来到内殿,叶太后自行推开梳妆间的门,又冲淡心招手:“你随哀家进来。”
淡心不明所以,又不敢推辞,只得随叶太后迈步入内。刚一进去,立刻被晃了眼——这满屋子的珠翠围绕、金银首饰,真真是耀眼夺目!
淡心忍不住低呼出声,看得有些咋舌。叶太后依旧挂着慈蔼的笑意,问她:“你今年可是二十五了?到了出宫的年纪?”
淡心点头,语中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下月就该出宫了。”
“很好!很好!”叶太后一连两赞,倒是让淡心摸不着头脑,不禁问道:“太后娘娘,您这意思是……”
叶太后并未即刻回话,只从梳妆台上取出一只锦盒,交给淡心:“你是从离信侯府出来的,侍奉过谢太夫人和出岫夫人,又颇得圣上欢心,哀家也很中意你。”
听闻此言,淡心心里“咯噔”一声,忽然生出一种不祥之感,神色也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叶太后见状揽袖而笑:“如今诚王即将与谢家小姐成婚,也算是变相与云氏攀了亲。既然你已到了出宫的年纪,哀家想向圣上求道旨意,封你为诚王侧妃,如何?”
“诚王侧妃?!”淡心闻言大吃一惊,清眸大睁难以置信:“太后娘娘,这怎使得?奴婢是云氏家奴出身……”
“家奴又怎么了?离信侯府的家奴,谁敢小看了?”叶太后打断淡心,笑着解释:“你如今已不是云氏家奴,而是圣上身边的执笔女官,就冲这一个身份,旁人也高攀不起了。与其出宫去给公卿做继室,不如给哀家的儿子做侧妃,如此亲上加亲,想必谢太夫人也很乐意!”
叶太后将锦盒往淡心怀里推,继续笑道:“你如此体贴,又与诚王年纪般配,有你照顾他,哀家更放心。何况诚王的封邑就在房州,你嫁过去照样挨着离信侯府,也不算远嫁。如何?”
“太后娘娘……”淡心被这个想法惊得手足无措,怀中的锦盒也变得沉甸甸的。她下意识地想要推辞:“不,不,奴婢不能答应,这锦盒也不能收下……”
“怎么不能收?这是哀家陪嫁时的首饰,珍藏了几十年,谁都没舍得给。”叶太后放低声音,故作善解人意地道:“你放心,此事绝不会让你为难,哀家明日就去找圣上赐婚!你侍奉他两年,又是哀家亲自张口,他无论如何也得卖这个面子。”
“太后娘娘!奴婢承受不起!”淡心急得只差下跪,心里盘算着如何拒绝这桩婚事。可她越是着急,越想不出托辞,往日里的伶牙俐齿全部消失无踪。
淡心正自焦急不安,不知该如何是好,此时但听外头忽然响起吵嚷之声:“岑侍卫,您不能进去!太后娘娘正在待客!”是子涵的声音。
第275章
岑江来了!淡心一听“岑侍卫”三个字,立刻想到来人是谁。可不知为何,她忽然生出一种心虚之感,仿佛是做错了事被逮到现行,竟不敢面对岑江,亦或者说,她是不敢面对岑江的主子。
因为,叶太后在与她商量婚事。
而此时叶太后亦是蹙眉,看向外头不满地冷哼:“岑江这是吃了豹子胆?竟敢往哀家宫里硬闯?”她再看淡心,嘱咐道:“你在此等着别出来,哀家出去看看。”
淡心连连点头称是。此时此刻,她自然不能现身,一旦她被岑江发现,便相当于让天授帝发现了。万一叶太后趁机提出这桩婚事,天授帝必定以为是她与叶太后私下商量好的,那她真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想到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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