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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心如宅-第1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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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却神色如常地,陪她度过了一整个晚上。
第200章
聂沛潇强忍肩伤回到诚王府,一路之上,肩上湿淋淋的布料已被体温烘得半干。待返回府邸之后,他的整条右臂已痛得失去知觉。
摘星楼内,擅长皮肤科的焦大夫被诚王府侍卫连夜请来,他前脚刚踏进淡心的屋子,沈予后脚就被冯飞唤走。
“怎么回事?”沈予知道冯飞是聂沛潇的贴身侍卫,若非自家主子出了变故,他绝对不会神色紧张至斯。
冯飞见状也不隐瞒,如实回道:“殿下从前征战姜地时,右肩曾被毒物蛰了一下,当时解毒不及时,无奈之下军医剜掉了他肩头一大块肉……可殿下也至此落下病根,每到风雪天气右肩便疼得厉害……今晚他一直强忍着,如今送出岫夫人回了云府,他才肯发作出来。”
两人撑伞边走边说,冯飞将聂沛潇的病症细细描述了一遍,沈予听后也算心中有数,便对冯飞道:“你去找几个火炉,还有北地常用的手炉,动作尽快。”
南熙向来四季如春,经年少有寒冬降临。倘若真要寻找手炉,只怕还得花费一番功夫。
好在从前聂沛潇旧疾发作时,冯飞早已备下了这些东西,听了沈予的话忙道:“府里都有现成的,火炉已经升起来了,就在殿下屋子里……至于手炉,我这便派人去找。”
沈予点头,又嘱咐道:“再取一套医用的银针过来,我要替殿下施针。”
冯飞匆匆应声而去,沈予便径自来到聂沛潇的园子里。这位诚王殿下虽贵为皇亲,却是个十分要强的性子,旧疾复发也强忍着不让外人知道。因而他屋前只有几个亲近的下人侍奉,并不是里里外外挤了一堆。
一路撑伞走过来,雨虽不大,可到底沾了一身湿气。沈予匆匆迈入聂沛潇屋内,刚一跨进门槛,迎面感到一阵热浪喷涌扑来,竟比酷夏正午还要燥热三分。可饶是如此,聂沛潇却侧卧在榻上,痛得冷汗直流、唇色惨白,不过他死死咬着牙关,并未发出一声呻吟。
沈予立刻探手去看他的右肩,入手处是一片冰凉而又精壮的男子肌肤,但很明显,右肩后侧凹下去了一块,应是从前被剜掉血肉所留下的创面。
聂沛潇犹自痛得不堪忍受,却在沈予探手过来时倏然睁开双眼,犀利的目光闪着隐忍和戒备,他一看是沈予,又渐渐放松下来。
沈予无奈:“殿下这是何必?方才您在出岫面前竟没有半点异常。”
聂沛潇面无血色,咬牙回道:“在心爱的女人面前,怎能示弱?”
听闻此言,沈予也说不上自己是什么感受,唯有叹道:“那也该让下人们进来服侍您。”
“不能传出去。”聂沛潇只说了这四个字,便疼得不再说话。
沈予顿时明白过来。是了,若是让世人知道,南熙堂堂诚王殿下每到雨雪天气便毫无抵抗之力,恐怕会有许多人抓住这软肋图谋不轨,加害于他。
沈予只得说道:“再忍忍,待冯侍卫取来银针,我便替您施针,会好受一些。”
聂沛潇低“嗯”了一声,开始闭目养神。
沈予站在炉子前将衣裳的湿气烘干,甚至为此闷得额头发汗。好不容易等到了冯飞,他立刻接过银针,在火上仔细炙烤之后,开始为聂沛潇施针。
肩上、颈部、头上的穴位逐个走了一遍,聂沛潇的脸色才渐渐缓和过来。沈予立刻将手炉按在他的伤口附近缓缓滚动,半晌,才听聂沛潇低声服了句软:“从前没这么疼过。”
沈予也是一阵愧疚:“今晚在摘星楼上,您搭救微臣时右臂太过使力,才会牵动了旧疾。”
聂沛潇闻言轻笑:“你说得我好像很英勇无私。”
“的确很无私。”沈予笑回。
“你也挺无私的。”聂沛潇精壮光裸的上身忽然一僵,继而肩膀又微微耸动,深深叹道:“你今晚还让我送出岫回去,这不是给我制造机会?”
“你也挺无私的。”聂沛潇精壮光裸的上身忽然一僵,继而肩膀又微微耸动,深深叹道:“你今晚还让我送出岫回去,这不是给我制造机会?”
沈予执着手炉的右手稍作停顿,笑道:“我没想那么多。”
聂沛潇大笑,继而说了一句并不好笑的话:“我怎么热得一身冷汗?”
沈予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此后,两人特意避提出岫,逐渐聊起了朝中大事,以及军务的交接。由于天授帝亲口御奉沈予为“威远侯”,又撤去了他的从三品将军衔,因此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沈予和聂沛潇共事的机会将会很少,尤其一个府邸在京州,另一个封邑在房州。
如此聊着,到最后两人竟是越来越畅怀,直至外头天色泛起鱼肚白,他们才意识到已整整聊了一夜,而外头的雨也在不知不觉中停歇,只是天空还没有放晴的迹象。
沈予至此才感到一分倦意,不禁打了个呵欠,笑道:“这样的天气,真适合闷头大睡。”
聂沛潇亦是赞同:“你再去看看淡心,倘若她那里无碍,你便去歇着罢,也不必来回跑了,我让管家给你收拾厢房。”
沈予听后忙道:“即便您不提,我也要腆着脸留下来。如今子涵姑娘还住在我那座私邸里,昨夜被圣上这么一拒,她必定要不依不饶闹腾,我巴不得留下清静几日。”
看到沈予面上的无奈表情,聂沛潇也分外同情他:“这个好说,换做是我也头疼得紧。你安心住下,只要皇兄不让你随他回京,你爱住多久都行!”
说到此处,聂沛潇仿佛又想起来什么,对沈予嘱咐道:“我旧疾复发的事,不要告诉皇兄,他只知道我肩上有旧伤,其它的都不清楚。”
此刻沈予担心的反而不是这件事,斟酌片刻又问:“以您对圣上的了解,他真的会看中淡心吗?”
聂沛潇摇了摇头:“恐怕不会,皇兄过不了心里这一关,你不必担心。”
沈予这才稍感放心,再道:“那我去看看淡心,然后去睡一会儿。您最近几天小心,最好别再外出。”
聂沛潇有些犹疑:“可出岫近几日都会过来,我……”
“殿下难道想拖着红烧蹄膀去见她?”沈予无比戏谑地道。
聂沛潇故作沉脸:“以下犯上!”
沈予连忙噤声,打着呵欠朝门外走去:“唔……折腾一宿,还真是累坏了。”
他边说边绕过屏风准备推门而出,岂料身后忽又响起低低的一声:“子奉。”
沈予站定,还未及开口回话,便听聂沛潇再道:“其实我并非无私……我挺自私的。”
沈予落寞地笑笑,推门而出。
外头的天色依旧阴沉不堪,一夜的雨水积湿了路面,沈予见冯飞依旧精神抖擞地站在聂沛潇门外,不禁竖起大拇指夸他:“冯侍卫精力真足。”
冯飞抱拳:“您谬赞了。”
沈予回看了一眼聂沛潇的屋子,对冯飞嘱咐道:“这几日少让殿下出门,能不见的外客都推掉,何时天气放晴了再说。”
冯飞低眉沉吟一瞬,才慎重地问道:“若是出岫夫人来了呢?”
沈予迟疑,继而回道:“那你专程去请示殿下罢。”
冯飞会意:“外人登门,我会说殿下外出了;更何况如今圣上在诚王府,想必他也不愿意多见生人。”
沈予又对冯飞交代了几句,便往摘星楼方向而去。淡心背上的伤口恢复得不错,至少并未发生感染的迹象,大约是昨夜麻沸散用得太多,此刻她还没醒过来。
再看连夜请来的焦大夫,也趴在外头的茶案上沉沉睡去。
沈予见一切都还算安稳,这才在管家的安排下去了厢房小睡。经过昨夜的比武、坠楼、自救、晋封,又接连为淡心和聂沛潇医治伤势,他实在是困顿不堪。倒在榻上的同时,才隐隐感到腰上和膝盖有些疼痛,想起是昨夜坠楼自救时略有擦伤,便也不太在意。
昨晚一夜虽然惊魂,但他心底还是甚为安慰。一则出岫随身携带了那柄鸳鸯匕首,足以证明她心中有情;二则天授帝御口册封他为威远侯,虽还没有颁下旨意,但以沈予对天授帝的了解,这事应当十拿九稳了。
如此想着想着,沈予倒也渐渐松了心神,陷入睡梦之中。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脑子还是一片昏昏沉沉,却忽然被外头女子的喧闹和哭嚷声吵醒。
厢房大多是在外院,离正门较近,沈予住的这间也不例外。他被吵得再也睡不着,只得缓缓起身,见窗外天色依然阴沉,也判断不出是什么时辰。沈予随手招来一名仆从,问道:“外头何事这么吵闹?”
仆从斟酌片刻,才道:“外头有个年轻姑娘一直等在王府门口,说是要见圣上或是殿下。门僮原本一直拦着她,可方才出岫夫人过来了,门僮开门放行时,那女子尾随其后借机闯了进来,还拉着出岫夫人不放,说是要向她‘赔礼道歉’……”
沈予没等仆从说完,已迅速整了整衣衫,一溜烟儿地往外走。女子的喧闹声越来越大,他循声来到府门前,一眼便瞧见子涵正拽着出岫的衣裙,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着什么,那模样楚楚可怜只差下跪。
第201章:为谁风雨立中宵(三)
子涵拽着出岫不放,竹影一个男侍卫也不好动粗,只得在旁伸手拦着,脸色阴沉不堪,眼见就要发怒动手。
“怎么回事?”沈予快步上前,一把将子涵从出岫身侧推开,颇有些严肃地呵斥道:“子涵姑娘,这里是诚王府,你喧闹什么?”
子涵被沈予推得踉跄一步,见他不但不护着自己,反而恼怒呵斥,立刻气得不打一处来,指着沈予破口骂道:“好啊!原来沈将军也是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我在姜地拼死拼活救你一命,当初你是怎么承诺我的?是你自己说要为我安排一条好出路!怎么?如今看到圣上和诚王都不待见我了,你也立刻对我翻脸?”
子涵一张娇颜气得满脸通红,作势就要掉泪:“我早知道,朝廷的人都是狼心狗肺!无情无义!我昨夜回去想了一晚上才想明白,你们都将我当成替身了!也不知我是倒霉催得像谁,竟被你们利用了还不自知!”
说到此处,她终于挤掉了两滴眼泪,梨花带雨边哭边道:“啊!枉我对沈将军你信任有加,抛离故土离乡背井……如今,如今是有家归不得,什么地方都去不了,还要被人嫌弃!”
沈予听闻此言,亦是恼怒不堪:“子涵姑娘,我敬重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一路上以礼相待,我也诚心为你安排前程。你长得像谁,我从前一点也不知道,后来听诚王殿下说了,我二人有心助你一臂之力送你入宫……圣上他不喜欢,我也没法子,但你不该闹到诚王府来,还揪着出岫夫人不放。”
沈予边说边打量出岫,看她一脸无奈,神情也有些恹恹的,倒是没见受伤,这才放下心来。他转而再对子涵摆手,语气更为不耐:“烦请姑娘你先回我的私邸,你的前程我会另作安排。”
“另作安排?什么安排?”子涵依旧不依不饶,声音也变得越发尖刻:“再好的安排,能比得上进宫当娘娘?还是进诚王府?我告诉你,别想随随便便将我打发!你若把我许给不起眼儿的小官小吏,我可不会善罢甘休!”
沈予闻言颇有些诧异,似是不认识子涵一般。这便是当初在姜地搭救自己性命的恩人?他依稀记得那时的子涵楚楚可怜,被当地人欺负,还险些被掳去做山大王的妾室。虽说这一路上子涵的性子很挑剔,但他一直同情、感激、敬重她,岂料……
沈予心思一沉,他自问对女人向来还算有耐心,却不知为何,此刻竟这般瞧不起子涵,忍不住斥道:“你再这么无理取闹,惊扰了圣上和诚王殿下,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你!”
子涵这才意识到了什么,立刻住嘴,从破口质问改成小声冷嘲:“你什么意思?用皇帝和王爷来威胁我?你要治我的罪?!”
听到此处,出岫早已是不耐烦。她本来就记挂淡心的伤势,奈何今日云府的庶务太多,整整耽搁了她一个白天的空当,待到临近傍晚才得以脱身前来探望。岂料刚一迈进诚王府,便立刻被这位子涵姑娘缠上,又是向自己赔礼道歉,又是询问她到底长得像谁,刚开始还好言好语,最后竟是拽着自己不放……
出岫今日见识了子涵这性子,也明白过来沈予绝对不会喜欢她。如此一来,出岫对她的排斥反而减轻了几分,同情与无奈倒是增添了不少。
再想起淡心的伤势,出岫委实着急。她眼见子涵已将注意力从自己身上转移,开始对着沈予无理取闹,遂忙对后者道:“我没功夫在这儿耗着,我去摘星楼看看淡心。”
沈予也巴不得让出岫脱身,立刻点头:“你快去罢。我一会儿也过去。”
出岫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似在嘱咐他小心处置子涵。沈予会意,报以颔首微笑,出岫这才带着竹影匆匆往内院而去。
诚王府不算太小,出岫先转去聂沛潇的园子想要打声招呼,未料到冯飞在园子门口一把拦住她:“夫人不必进去了,殿下今日不在府中,他出城了。”
“出城?”出岫疑惑:“殿下何时出的城?”
“今天晌午。”冯飞顿了顿,补充道:“是圣上派的紧急军务。”
出岫闻言深深朝园子里看了一眼,又想起聂沛潇的肩伤,也拿不准冯飞这话是真是假。可聂沛潇外出办差,怎会不带着贴身侍卫?反而要将他留在府中?这倒是件反常之事。而且方才自己进府时,管家和门僮都未曾提及诚王外出……
各种线索在出岫心中飞快打着转,她几乎有七八成把握能够笃定,聂沛潇就在这府里,却因故不便露面。至于他为何不露面,出岫猜测是因为他身子不适。
既然对方不让自己知道真相,出岫也只好佯作不知其因,转而笑道:“那可真不巧了,妾身原本是想向殿下当面致谢来着。”
冯飞神色如常,恭敬笑回:“殿下临走前交代过了,您这几日如若前来探望淡心姑娘,大可自由出入。有何不便之处,管家会为您安排。”
出岫盈盈行了个虚礼,以表谢意,再道:“那妾身不耽误冯侍卫办差了,这便去瞧瞧我那婢女。”
冯飞伸手做了个相请的手势,笑道:“我还有些差事在身,就不送夫人过去了。”说着他又唤来个普通侍卫,命他护送出岫和竹影前往摘星楼。
出岫未再多言,疾步而去。直至瞧见那背影已渐行渐远,冯飞才长叹一声,返回聂沛潇的屋子禀道:“殿下,出岫夫人去摘星楼了。”
聂沛潇昨夜经过沈予的施治,旧疾已缓和许多,但脸色仍旧不大好看,精神也实在不济。他靠在榻上缓缓睁眼,蹙眉相问冯飞:“出岫发现了?”
冯飞摇头:“瞧着神色如常,应是信了。”
聂沛潇似是放下心来:“待我明后日好受一些,再去见她罢。”
冯飞一听颇为心疼自家主子,不禁劝道:“殿下,你何苦不告诉出岫夫人?您也算为了她才旧疾复发,她……”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聂沛潇轻声打断他:“我不想让她愧疚,也不想在她面前示弱。”
冯飞知道这位诚王殿下好强又倔强,也无法再劝他什么,只得住口,转而再道:“那卑职先行告退。”
聂沛潇“嗯”了一声,想了想又问:“子奉呢?现在何处?”
“那位子涵姑娘又来闹事了,沈将军如今在外院与她周旋。”冯飞也是大感无奈:“幸而圣上下午出门了,不在府中,否则瞧见了必定恼极。”
聂沛潇闻言眉峰更蹙:“皇兄出去了?何时的事?”
“用过午膳之后……岑大人前来向您禀报,我说您午睡了,他便没进来,随圣上一起出门了。”
聂沛潇这才点头:“你做得很好,切记瞒着皇兄。还有,快将那位子涵姑娘打发了,别让皇兄回来撞见她。”
冯飞领命:“卑职这就去瞧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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