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士天书-第1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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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跨出一步！”

跟着一名女人的后面冲锋？

无人动作，回应的，却是一声齐吼：“吾等誓死立于将军马前！”

誓死立于马前。

这些人参军，为的就是保卫故乡的父母妻女。可是到了现在，一名本来应该被他们保护的女人却冲在了所有人前面？

怎么可能！

说是逞强也好，说是大男子主义也好，说是蛮不讲理也好！男人可以不做家务，可以游乐在外，可以游手好闲，甚至可以打老婆。但是，若是连死都要死在女人的后面，那还算是什么男人！

李素心里一寒。他知道，杨海若这是把这些将士往死路上逼，要让他们置之死地而后生！可是，现在情况没有那么糟，根本不需这样去做啊！

杨海若颔首：“既然各位兄弟有心，那便尽快回营帐休息！待夷人下次进攻之时，必然是他们阵型调整秩序最乱之时，各位便随我冲杀出去！”

“吾等誓死立于将军马前！”

杨海若伸手一挥，万余人的队伍流水一般迅速回到各自营帐，没有丝毫耽误，全部躺在床铺之上，未过几时，鼾声四起。

李素的身体此时才稍稍恢复过来，勉强撑起身体，眯着眼睛盯着杨海若，寒声道：“你太过儿戏了。”

“你没听见我的理由吗？”

“那些理由都是你擅自推测，没有任何情报和数据基础，根本就是胡闹！”李素想发火，可是身上那股强烈的麻痹感根本挥之不去，让他提不起多少力气，声音极轻。

杨海若道：“若是按照数据情报，此战我们必输无疑。难道为此我们就放弃抵抗？我虽然不知道理由，可是夷人的军队结构混乱是事实，我们必须险中求胜，抓住这仅能抓住的一点机会。”

李素坚决，可杨海若的态度更加坚决！第一次，李素的脸上再也没有儒雅从容，所有温婉书生气在瞬间全部消失，对不远处的王三大喊：“王三！帮我解开她的招式！”

王三闻言走过来，将云多多推到李素旁边，自己却站在了杨海若身后，道：“李大哥，稳坐中军帐的工作就由你来做，照顾好多多，其余的事情交给我们。”

李素满是不可思议，难以置信地问道：“你！这都是你的主意？”

“我觉得里面的事情远远不像小姐想的那么简单，肯定有更深的原因。所以我也想深入其中探个究竟。至于固守，我能算出来，必败无疑。”

“你这个神棍！你知道什么叫战争？你知道什么叫派兵布阵？快把我身上的招式解开，军中岂是你们儿戏之所！”

“我知道我们太过儿戏，所以必须让稳重的人坐镇防守。李大哥，你休息一会吧。”说着，王三抬手将一张符拍到李素胸前，李素当即倒下！

杨海若拎起昏迷的李素，戏谑道：“没想到，你竟然能顺一次我的意思。”

“不是顺着你，我确实觉得有问题。稍后冲锋，我就在你身边。”

“那我要先为你准备一张马皮。”

“两张。我肯定死在你之后。”

二人还在斗嘴，一路又回到了将军府。安排了云多多照顾好李素，王三问道：“大概什么时候开始？”

“我又不是夷人，我哪知道？不过，应该足够他们睡上三个时辰。”

三个时辰……

来得及王三最后做一些准备！

双方都在准备。

青马大将军从未感觉到如此无力。虽然他是这支十万人大军的总帅，可是若所有地仙门的修行者联合起来和他作对，这总帅的名号，也就只是一个名号。多年以来，他第一次体会到，谈判比杀敌更累。

地仙门的修行者咬定，帝国四个方向的进攻均是地仙门组织的，必须在几日之内分出胜负，成功杀进帝国。不仅是时限，连进攻方式他们也强调，必须通过他们建立的法阵进行。而通过他们的法阵，便只有一种方法，就是继续那种绞肉机式的粗暴冲击。

青马大将军终是忍不住，开口道：“本将可以在五日之内拿下眼前这沔阳关，在十日之内拿下整个虎口四关。但前提是，必须全部听我指挥，地仙门的各位，可以一旁观战。”

“不可！”一名修行者当即反对，“你知不知道让整支队伍隐藏行迹的法阵消耗了我们多少心神和寿元？如果任由你乱来，轻者会将我们的法阵完全破坏，重者，我们这些人全部会受道伤！事关我们性命，决不允许你乱来！”

“可你们讨论出的战法完全是添油战术，伤亡过大不说，也无法在几天之内攻克这沔阳关。这战术方面我且不论，单看我们的营帐，哪里有军队的样子！粮草军械混杂，精兵民夫混杂，甚至连各个队伍之间的战斗人员同样混杂在一起，有这样的后方，何谈胜仗！”

“不这样排列，这十万人怎么可能毫无迹象地在北蔡湖集结？吃了好处你便忘了本？”

青马将军压着自己的火气不想发怒，道：“可是我们的行踪已现，你们为什么阻止我重整阵型？”

“废话！我们和你说了多少次，阵型！阵型！这阵是我们拼了性命搭进去了，杀进帝国之后同样可用，你若是乱来，破坏了阵型，伤了我等性命，这责任谁来负！”

阵型，阵型！青马将军这一路上都快被这个“阵型”烦死了。偏偏出发之前，钢刀可汗和马大帅多番叮嘱，绝对不能和地仙门的人交恶，否则他早就爆发了！青马将军怒极反笑，手指轻敲桌子，道：“既然你们把所有东西都定死了，还找我讨论什么？现在没有任何选择，只能添油战术。那就用将士的性命慢慢填，过个二十余日，我们自然会赢。”

张祭祀不悦：“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只是说要保持阵法，如何打仗的事情是你的责任，凭什么往我们身上推？什么二十余日，我们就要五日之内冲进帝国境内，你必须做到！”

“战术的核心是调度。你们连调度都不让我做，何谈战术！按你们这样乱指挥，我青马无能为力！想五日之内得手，你们尽可随意施为！本将绝不阻拦！”

“呵呵，十万大军主帅临阵撂挑子？这责任啊……”

地仙门的修行者冷嘲热讽，让青马将军极其无奈。这世上，什么人都有！自己没能力，还对别人指手画脚。立了功归于自己，出了错推给别人。按平日治军，这种人直接军法处置，可是偏偏现在，对这些地仙门的人，他却毫无办法。

长叹一口气，青马将军道：“那好，为了诸位的阵法与性命，接下来全军进攻，一刻不停，将帝国守军拖成疲惫之师一举歼灭，如何？”

“甚好！”

“不错！”

只有青马将军心中冷笑。把帝国人拖成疲惫之师不假，可自己的这些军队却会变得更加疲惫！

不再理会里面的吵闹，青马将军从议事帐中走出。

北夷是由大小几百部落组成的国家。这几百个部落当中，必然有倾向性。当今可汗虽然强势，可也只控制了所有部落中的七成，这七成部落中，也不是所有部落都会相应可汗的命令出兵，所以可汗能够支配的兵力并不算多。如今这十万部队中，受可汗控制的，也只有四万余人，其余战力，全部是地仙门出面组织的！三千余修行者，一万两千北人，三万余各部落军，还有押运粮草军械的同样保有战力的后勤人员。这次的队伍数量虽多，可是成分也极其复杂，青马将军能掌控的本来就少，再有一两万人被那些术士圈进了什么术法，能自由听他支配的，也就只剩两万多。

无力。

就像今天这样，很多事情根本没法由他做决定，憋屈得很。

就在此时，传令兵飞速跑来：“报将军！其余三关的袭扰部队越来越多，我们如何应对？”

“应对？”青马将军想了一下，反问道，“不受地仙门的人支配的队伍有多少？”

“二十一支队伍，六支不是满编。”

“不到两万人啊……传我号令，所有这二十一支队伍脱离中军，阻挡帝国部队骚扰，为中军保护外围。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回中军！”

看传令兵下去，青马将军一叹：“我也只能做到这了。”

第三百三十二章　绞杀（今日第三更！）

日头稍西，远离沔阳关三里开外的北夷大军尽数开拔！无论粮草，军械，伤员，毫无例外，全部开拔，向沔阳关前进！八万人，哪怕只是徐徐缓步，便扬得起满天飞沙！

“都打起精神！打下了这做破城，帝国里面的金银财宝随便拿！美女好酒随便用！”

地仙门是修行者们不懂军事，却扯开嗓子，不断向士兵宣扬帝国的富庶。讲得兴起，别说手下的将士，就连他们自己也有些把持不住，满脸通红，迫不及待地要杀进帝国疆土，做尽奸*淫掳掠。

“看好了！就那么一个小破城，拿下它，就随便我们玩了！”

“随便玩！”

“随便玩！”

沔阳关中。

王三竖着耳朵听，笑得越来越欢。也不看杨海若，却对她说道：“夷人说要破了关然后玩你。”

虽是对着杨海若说的，可是此时，王三和杨海若骑马并排，身后便是几十名蛮者。而在他们之外，万人帝国军将他们团团围住，水泄不通！

杨海若不悦道：“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啊！他们喊什么，破了关之后要烧杀抢掠什么的，还要玩女人。你不就是女人吗？”

王三的一句玩笑，已经让这些本就亢奋的帝国士兵血气更加沸腾！这座关之后，便是他们的妻女！而这座关之中，更有女儿身的大将军！

“将军！请您回府休息，这些野人我等片刻便可解决！”

杨海若微微一笑，胜似万朵桃花，冲淡所有杀伐之气。不置可否，柔声道：“你们都准备好了？开城门。”

随着铁链的松开，厚重的木门缓缓下降。所有将士已经鼓足了力气，只等城门落地的一刻立即冲出！决不能让将军冲入敌阵！

城门下降了大半，杨海若看了王三一眼，道：“走吧。”

王三点头，拉出一张巨大的黄纸，元气灌注，黄纸突然开始燃烧。还没等周围的将士明白是怎么回事，杨海若，王三及周围的蛮者全部消失！

“人呢？怎么回事！”

所有将士之所以将杨海若围在中央，为的就是不让她像往常那样冲在最前面。原本不知道还好，可是现在，他们怎么能让一名女人冲在自己这些男人之前！

四顾惘然，直至城门轰然而落，他们才愕然发现，杨海若一行人早就冲出了城外！

“杀啊！保护将军！”

“保护将军！”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整个队伍发疯一般向城门之外跑去！

王三回头看了一眼发出震天喊声的帝国士兵，啧啧摇头：“最毒妇人心啊！你用这种法子激他们，也不怕他们死得快？”

“还有闲心回头！”杨海若大喝一声，抽出背后一杆长枪，猛然抖了出去，两名北夷骑兵连人带马便被扎成了碎片！

交火！

“那是个女人！抓住她！”

凡是看到杨海若一行人的北夷士兵，无不两眼放光极度亢奋。可是这种亢奋却成了他们的催命符！在杨海若和周围几十名蛮者的勇武之下，根本没有一合之敌！那些被邪念冲昏头脑的士兵，只要近身，必然死无全尸！

这区区几十人，赫然成了一个极其锋锐的箭头，狠狠刺入北夷大军的深处！

而后方，喊杀声骤起！倾巢而出的帝国士兵也已经和北夷大军交手！

不知杀了多长时间，或许根本没过多长时间。杨海若背后的四杆长枪已经扎烂了三根，唯一剩在手里的铁枪也锋利不再，被她当成铁棍挥舞，而他身上乌黑的鳞甲，已经被血肉染遍，满是暗红之色！

不光是杨海若，所有这些蛮者身上也被鲜血不知浇透了几遍。王三被他们围在中央，不需出手，可是也正是这种旁观者清的态势，让王三更加疑惑。这短时间，他们几十人斩杀掉的北夷士兵，少说一千，多则两千！无论是什么人，哪怕是白痴也应该知道这几十人是帝国部队中的精锐。可是，直至现在，他王三连一个术法还没放！

他的作用，就是对付北夷军队当中的修行者，可是直到现在，没有任何一名修行者对他们进行攻击！

这是怎么回事？

更有甚者，杨海若的这一次突击，已经让沔阳关之外的这片土地变成了决战的战场！

在李素的安排之下，沔阳关之外的三处边关几乎倾巢而出！所有的兵力，被毫不顾忌地投入到中央战场之中。即便青马大将军之前调配了近两万骑脱离中军保护侧翼，可是却也远远顶不住三关五万兵力的巨大压力！在兵力劣势之下，北夷游离的两万骑被迫压入了中军！

局势的发展早已超出了任何人的想像，此战开始变得毫无战术可言，变成了彻彻底底的绞肉机之战！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然而在战争之中，别说刍狗，人命甚至不如韭菜。

韭菜尚能割了一茬再长，而人，一旦倒下，只能烂于马蹄之下！

混战之下，眼看日头就要落山！

饶是杨海若，双手也开始微微颤抖。背出来的四杆铁枪早就折断，她手中拿着的，是王三做的那把“破军”。而即便是这柄短刀，拿在杨海若手中，也可以看到刀尖之处的一丝不稳！至于几十名蛮者，更是脱力。王三在他们身上下了一个伤势均分的阵法，可就算这样，依旧有人差点丧命于此！

这一个下午，他们不知杀了多少人，就连王三也数不清。可是，王三至今，还是什么事都没有做！

可能三个时辰过去了，依然没有修行者攻击他们，也没有军械攻击他们，甚至于，连优势兵力的重点投入都没有！

就连杨海若也觉得不对，大喊道：“王三！怎么回事！”

王三不顾此时身在战场，拿出他那张复杂的卦盘，就地演算。可是，战马上的颠簸，总将卦盘上的蓍草铜钱弄得偏离。恼火中，王三大喊：“太乱了！我要坐下来才能算！”

这样打根本没有止境。战场依然胶着，失去了最开始的体力与疯狂，双方士兵此时完全是在拼身体记忆，拼本能，换命！杨海若猛一咬牙，退到蛮者组成的战圈中央，道：“在此停下，让王三坐下！”

说话间，恶狠狠地看着王三，道：“你最好快点。”

“废话！再拖下去，我这帮兄弟就快顶不住了！帮我防着流矢！”

撂下话，王三托着卦盘立即入定。

整片战场满是阴煞气息。

不对！这种战场之上，双方仍在厮杀，怎么可能有阴气存在！难道真的有人搞鬼？

卦盘闪耀，王三的手飞速移动，各种符文交错亮起，甚至寻常的金钱课也变得不再寻常，一个个铜钱旋转而起，不断移动。

“快点！”眼看这自己这些人停了下来，围上来的北夷军人也越来越密，杨海若极其焦急地催道。

王三没有听进杨海若的催促。他听到的，却是一声惨叫。

那是一名北夷士兵的惨叫。早已杀得麻木的这名士兵，根本不知自己应该做什么，因为没有任何命令去指挥他。被不断流动的人潮推动，莫名地，他便被推到了一群巨人一般的帝国人面前。

他知道，这就是蛮者。可是这些蛮者的脸上也满是倦容，说不定能弄翻一个？

他是被地仙门修行者下过阵法的士兵，这场硬生生从中午打到晚上的战斗，并没有让他太过疲累。反而，随着一批批士兵的倒下，他反而感觉到了身体内有一阵阵清爽袭来，虽不会增加力气，却总会让他精神一振。不知道是不是身上阵法的功劳，不过，凭自己这种状态，也许真能砍死一名帝国的蛮者？

心中侥幸，这么北夷士兵鼓起勇气，大喝一声，抬刀便砍。

一只巨斧面前，北夷士兵手中的长刀被直接挡飞！

下一刻，一劈两半！

惨叫没有维持多久，便被后续的喊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