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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江山-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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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聂深说:“她昨天说过,在完成重造经脉后,她会进入龟息状态,不吃不喝不醒不动……”

“那,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急性子的顾澈匆匆追问道。

“也许是几天。也许是几个月。也许……几年……”

也许,再也醒不过来,就这样渐渐停止心跳。

最后一句,聂深没有说,但谁都能明白。

就是说……云若辰这次“重造经脉”的大冒险,已经开了头,却没有人能控制结局,包括她自己!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赵玄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问道。

“我要把她和慎言带走。这孩子……”聂深看了看怀中的云耀,云耀听不懂大家在说什么,只是傻傻地笑着。

“这孩子,我也要带走。”

他知道,云耀是云若辰的心头肉。在皇帝、太子生死不明的情况下,他也不能随便把这孩子丢回京城去,再说也没那个精力。

至于赵玄和顾澈,他还真是不怎么关心他们的去向。

反正顾澈能走能跳,还有马,赵玄好像受了伤?看情况也不太严重,死不了。他哪有精力管他们!

“你们俩是要自己回京城,还是呆在这儿等消息,随便。”聂深说着,已开始动手推醒叶慎言,打算让叶慎言和他一道赶路离开这个险地。

他要找个安静地方,让云若辰能够安全龟息休养。

“等等!”

顾澈和赵玄竟异口同声地喊出声来。

两人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彼此心意,再次同声道:“聂叔叔,我们要跟你一道走!”

他们不想让若辰离开自己身边!

第一百三十七章 少年们的日常(上)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听雨楼,这名字第一次进入赵玄耳中,激起的便是这般旖旎婉约的联想。

可惜真实的听雨楼并不像它的名字那般风雅。

用最严酷的方式训练最优秀的探子,编织庞大的网络搜集海量情报,这大庆天下间所有的消息,都随着风风雨雨飘入这“楼”中。

“其实,组织里并没有一座名叫‘听雨’的楼。”

叶慎言趴在窗边看着远处阴暗的天空,漫不经心地嚼着一根略带涩味的草茎。

“我也不清楚,听雨楼总舵在哪里,又有多少分舵,多少堂口。”他耸耸肩:“反正叶枞师父说,听雨楼只是个总称,也许只是因为当初师祖爷爷喜欢下雨天吧?”

“我一点也不喜欢下雨。”

顾澈有气无力地和他一道趴在窗台上看风景。他们俩脸上都涂着好些伤药,个别伤口已经开始结痂,将来或许会督疤吧。不过谁也不会在意这种事就是了。

距离窗台不远的罗汉床上,腿伤未愈的赵玄盖了半床薄被,靠着两个软枕半躺半坐。他手里捧着本发黄的书,却许久没有翻开一页。他看着两名同伴的背影,忽然说:“阿澈,来下棋吧。”

“好吧,你要让我十五手。”

“……那还能下吗。”

“起码让十手吧。”顾澈声音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说:“我和若辰下的时候她都会让我十手。”

“所以你才会一直下得这么差啊。”

叶慎言很不给面子地插话吐槽,换来顾澈抗议的一声“喂”。

少年们并不热烈地笑着闹着,看起来很悠闲的样子,其实心情却与窗外天空一般阴郁。只是,他们都很默契地,努力想振作起来。

若辰随时会醒过来呢,不能让她看到我们颓废的模样啊,她一定会唾弃我们的。

他们如是安慰着自己。

这一天,距离春狩出事那日,已经过了一个多月。若辰的沉睡,也同样持续了一个多月。

那天他们跟着聂深一道离开荒村,从水路一路向南。聂深不知怎么搞来一条中型船,由他掌舵,叶慎言和顾澈帮忙划桨,足足在水上走了七八天七八天后,船从河道出海。再走了三天,他们来到了这座靠近大陆的小岛。岛上有渔村,但他们却是从另一半人迹罕至的岸边登陆,在岛中密林中拐了许多弯道才抵达了这座被深深隐藏起来的院子。

据聂深说,这是听雨楼的暗舵之一。至于地理位置,则是在东南大海边上一一没错,他们用十多天的时间,远遁到了千里之外。

这趟路程并非一帆风顺。刚开始那一两天还好,后来岸上就越来越乱,水里也多了无数逃难的船只。当然走陆路逃难的人就更多了,然后土匪啊,水贼啊,封路的官兵……

天下大乱,已是不可逆转的事实。

赵玄和顾澈顾念着家里人,可聂深根本不让他们上岸打听消息,也不告诉他们任何情报,并且警告他们再多话就把他们扔下去。从一开始,聂深就在船上囤积了足够一个月用的水和粮食,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搞到的!

总之,他们这次,是真正的“远走高飞”。

皇帝和太子怎样了?这天下,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家里人,会遇到什么事……

赵玄顾澈两人,偶尔也会讨论起这些事情。当然不会有结果。他们自然明白,就算他们赶回京城去,也是什么忙都帮不上的,最大的可能是在路上被乱兵冲敌。顾澈还好,赵玄,他能顾好自己就不错了。

“我还是很担心祖父。”

顾澈其实心里是很挣扎的。

若辰对他很重要,祖父……也很重要。两个人在他心里,都是不可或缺的。

启程后,他也曾动摇过。他想,要不干脆把云若辰交给聂深他们就好了,他赶回京城去和祖父在一起,不管是生是死,好歹祖孙俩在一块挨着。

再说祖父肯定也在担心自己的安危啊!

然而赵玄却拉住了他,摇头说:“不行的,阿澈,你现在跑回去,怕是连你自己这条小命都保不住。”

“谁说!我一个人能打好几条大汉!我会射箭!会骑马!”顾澈很不服,他认为自己能保护祖父。

“你也就会打架!”赵玄难得怒色上脸:“这可是打仗!别以为那天晚上你躲过了敌军的流失就很厉害了……你有聂叔叔厉害?你家可就只剩你一条血脉了!”

赵玄的意思很明白一一作为顾家仅存的子嗣,他有为家族保存血脉的义务。

“再说了,顾阁老在京城,身边都是官兵。你先别担心了。”

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如果那些官兵都保护不了顾阁老,你回去了也是白搭。

赵玄的话不好听,却是针针见血。

顾澈并不是贪生怕死的懦夫,可就连他都知道,什么叫无谓的牺牲。

更何况……他又哪能放心得下若辰呢?

这座暗舵在他们进来前,已经有日子没人来过了,处处都是灰尘蛛网,荒颓得很。好在主要的房屋都是用最结实的石砖砌成,脏是脏了点,打扫后还是能住的。

当时设计这座暗舵的时候,应该也把这些情况考虑进去了吧。

三名少年一一准确的说是两个半劳动力,辛辛苦苦地打扫了好几天,总算把屋子弄得稍微像样点了。聂深反正是只管他和云若辰的,压根不理他们,由得三名少年自生自灭。

他进来后只说过几句话,其中两句还是“水井在后院,地窖里有粮食”。

就这么把他们打发掉,专心守着云若辰去了。

云若辰静静地睡在聂深亲手扫净的主屋里,一如她在船上时,不吃不喝不动不醒。据说进入龟息状态的人,不需要吸收任何营养,也不会排出体内废物,完全“活”在自己身体形成的小宇宙中。

聂深也不许他们来“打扰”云若辰,这让顾澈和赵玄十分不满。但聂深的一个“不服就给我滚到海里去”的冷酷眼神就能让两人完全闭嘴,屁都不敢放一个。

于是,三个年纪相仿的少年,每天能干的事情就是:吃、喝、睡、养伤、发呆。后来赵玄不知从哪里翻出了几本书和一套围棋,反正是闲着,又开始教两人读书下棋。

不过大多数时候,是赵玄和顾澈在下。叶慎言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一一给全“家”人做饭。

这是聂深交给他的任务,他当然只有乖乖执行的份。话又说回来,其实叶慎言对做菜这件事,还是很有兴趣的!

“我说,你俩晚上想吃什么?”

叶慎言把脸搁在桌子上,斜着眼看顾澈被赵玄的黑子杀得屁滚尿流,闲闲地问。

“随便啦。哦,不过必须有竹笋火腿汤!”顾澈手忙脚乱地应付着赵玄的攻击。

“竹笋火腿汤。”

赵玄也说。

叶慎言撇撇嘴:“你们还真会点菜!”

他从椅子上跳下来,丢下一句“我去挖竹笋”就跑掉了。

这个岛上有着一片片茂密的竹林,虽然春天已过半,但林中仍有许多竹笋每天在蹭蹭蹭地往外冒。这些鲜嫩的竹笋,是做竹笋火腿汤的好材料。

在这座暗舵下方的大地窖里,藏着上百条蜡封的大火腿、几百方用油纸包好的腊肉条、几百袋大米、荞麦、白面……至于油盐酱酯这种调料,也是应有尽有,甚至还有中原都不常见的辣椒干。

在地窖的另一边,还埋着几个大酒缸,不过少年们暂时都没有喝酒的兴趣。

一开始的时候,叶慎言只是很随意地切了腊肉炒了给大家下饭。后来,他反正也无聊,就整天在屋子外头找些野菜来做汤,炒菜,再后来……就越来越有追求了。

半个月下来,大家的餐桌上陆续出现过熏肉烙饼、红烧兔肉、鲜菇炯野鸡、蛇肉汤,等等。而后,竟然又出现了烤鱼、糖酯鱼、蒸螃蟹这种神奇的菜式。

叶慎言很牛气地叉着腰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我已经学会叉鱼和捉螃蟹了!”

顾澈立刻为他的勇于尝试热烈鼓掌,赵玄则用埋头苦吃来表示赞扬。而聂深虽然从来不会表示什么,但也没有责怪过叶慎言把精力放在做饭而不是练功上。

没法子,作为一个无父无母的小乞儿,叶慎言在遇到云若辰之前的人生,完全是围绕着一个“吃”宇来进行的。怎样才能弄到吃的,怎样才能在荒野中活下来?

“吃”这件事,对他而言并不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而是为了生存。

当然,现在他也不是小乞儿了,所以他已经从追求吃得饱,变成了努力“吃得好”。

“我要好好锻炼厨艺。”叶慎言很开心地对同伴说:“等郡主醒了,吃了我做的好菜,身体马上就会好起来的!”

“那是!”

顾澈笑得一脸灿烂:“她一定很喜欢吃你做的菜啦。”

只是,这笑容背后隐藏的阴云,他们谁都看得清清楚楚。

云若辰,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第一百三十八章 少年们的日常(下)

等到梅雨季节过去,叶慎言开始在院子里养鸡,赵玄的腿伤基本痊愈,云耀都能走得很稳了,云若辰还在“睡”。

两只母鸡一只公鸡是叶慎言从小岛另一边的渔村人家里偷来的。偷鸡摸狗,真是叶慎言的本行。

天气慢慢热起来,母鸡在叶慎言毫无技巧可言的胡乱喂养下,居然也能每天下蛋了。叶慎言很自家地宣布,这些鸡蛋不能吃,可以孵出小鸡来呢!然后他就可以养很多鸡了!

赵玄学问很好,但对于怎样的鸡蛋才能孵化出小鸡这种问题,却也模糊得很,只是隐约觉得不是每一只鸡蛋都能孵出小鸡来吧?

“阿澈你说呢?”他“不耻下问”地寻求顾澈的意见,结果顾澈也只能挠着头说:“我会替战马接生。”

“啊?”

赵玄和叶慎言不约而同地睁大了眼睛看着顾澈,他这说的是什么跟什么啊!

“……可是我也不清楚怎样的鸡蛋才能生小鸡。”

“去死啦!”

“自己滚到海里去好吗。”

“喂,你们两个!”顾澈遭遇吐槽很不满:“慎言你可以去问聂叔叔啊。”

“算了吧。”

叶慎言立刻否决了顾澈这不靠谱的提议。

虽然白夜师父对自己还算好,不会像叶枞师父那么凶恶,可是……拿这种问题去问他,怎么可能会有结果啊!

白夜师父是做大事的人好不好。他时刻都得守着郡主,很忙的。

在这两个多月里,聂深的确是日夜守着云若辰,几乎寸步不离。

云若辰睡在主屋床上,他就在床前蒲团上打坐,一天天的也不觉得疲倦。即使夜晚也是如此。

不过有时候,他也会离开这间屋子,却是为了云耀。

大部分的时间,云耀和三个哥哥生活在一起。但每天总有一个时辰,聂深会将他叫过去,单独在一间僻静的屋子里给他按摩全身。

小云耀并不清楚,这位貌不惊人的聂叔叔为什么要每天这么做,他只觉得聂叔叔的“捏捏”很舒服。

而且,自从聂叔叔每天给他“捏捏”以后,他睡得特别香甜,吃饭也不用哥哥们轮流喂了,小手笨拙地拿着顾澈替他做的小木勺子很快就能吃光半碗饭。

“慎言,你师父是在替星儿梳理气血?”

又一次,顾澈皱着眉问叶慎言:“我以前听人说过,五岁前的孩子筋骨太弱,不该过早练体。这样没问题吗?”

“白夜师父自有分寸,你别担心。”

叶慎言对自家师父有盲目的自信。

在听雨楼里,他们这些受训的少年可以同时有好几位师父。这与和江湖中重视师门传承,对师徒伦理的严格要求不太相同。

叶枞和聂深都是他的亲传师父,另外他还有三位师父,都是负责日常训练他的。

这些师父本身也常常要出任务。或许在执行某一次任务中,他们就回不来了。

顾澈对聂深的实力当然没有任何疑问,只是很奇怪,为什么聂深要这么重视替云耀“开窍”。

难道云耀是传说中的“骨骼清奇”的天生习武奇才?

不可能吧,小娃娃挺娇弱的啊……

事实上,聂深是在替云耀祛除胎里带来的寒毒。

黄侧妃怀孕初期,诚王在靖王府防火,那时候黄侧妃就受到了惊吓,差点滑胎。云耀的先天不足,就是从那时起埋下的根子。

后来云若辰用了各种法子,例如在黄侧妃住处附近设平安阵来护着他们母子,好容易才保住了这个胎儿。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黄侧妃因为王府里姨娘争宠斗气而受牵连,动了胎气,提前生产。

如非云若辰拼尽全力以螭龙玉佩当场作法护持,云耀有七成几率会胎死生母腹中,黄侧妃同样也活不下来一一虽说她如今可能也早不在了。

云耀这条小命,等于是云若辰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的。

然而云耀还是因为这种种前因,生下来身体里就带着特殊的胎毒,所以总是容易生病,长得也不快。

云若辰很清楚这一点,但修为受限的她,也没法帮助弟弟。

她只想着,日后等自己借着叶慎言的阳气冲破经脉堵塞,再提升自身修为之后,或许能够替弟弟祛毒。

不过,她能看出云耀胎里带病,却刻意对所有人隐瞒下来,包括太子。

这种胎里病症,就像她的六阴绝脉一样,药石无效。唯有靠先天真气配以精湛术法,才有可能逆天改命。

既然说了也没用,为什么要说呢?万一家里哪个嘴不严,让外人知道太子唯一的子嗣有先天弱症,这可不是好事。

可聂深在第一次把云耀抱在怀里,给他输入真气暖心肺时,就察觉了云耀的天生胎毒。

他无法让云若辰醒过来,可云耀的事,他总得尽一份心力吧,聂深如是想着。

三月底的时候,一岁两个月的云耀头一回不需要扶着床沿或是墙壁,自己走起路来。

哥哥们都为小星儿的进步热烈鼓掌。

晚上的时候,叶慎言还特意给云耀专门做了碗香喷喷的加了好多臊子的热汤面,上面卧了一个嫩嫩的荷包蛋。

没错,叶慎言同学已经无师自通学会了揉面粉切面条,而且切得非常非常的匀称。

顾澈很认真的对他说,慎言你以后也许可以开创出一门“切菜刀法”独步江湖,成为一代宗师也说不定。

“若辰以前好像对我说过什么,不想当将军的厨子不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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