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蒸汽与火焰-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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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签署上自己的名字，卡西亚重新叠好三分文件，盖上钢笔帽子，将这些东西推回给了工作人员，只拿走了那块他应该得到的军衔勋章。

　　　　“谢谢。”工作人员点致谢卡西亚完成的速度。

　　　　卡西亚回以礼貌，然后站起身来走出了这个令人压抑的房间里。

　　　　外面，叶捷琳、阿托环他们已经在等着卡西亚了。

　　　　“出来了，这一次速度倒是很快。”叶捷琳看着卡西亚说。

　　　　“首先恭喜你，成为了二级准尉，还有终生男爵，以及见习骑士。”叶捷琳笑笑。“这一套标准的高级平民配置。”

第一二九章　夜雨（）　
“高级平民吗。”卡西亚有些感叹，跟在叶捷琳他们后面。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平民”这两个字了，若是卡西亚没有看到协议书上的爵位与军衔，还真的会不知不觉间忘记了自己原来的真正身份来。一个从小城里面出来的二级准尉的儿子，几年小小蒸汽工厂里的技术工人。

　　　　虽已是二级准尉，再加上正式的男爵授予书，但是好像知道一点根底的人都不会高兴起来。一级准尉与二级准尉这样在战场上用来安慰士兵的军衔，颁发和授予就像用流水线来印发军籍书那样简单。而男爵爵位说得好听一点，是平民向贵族的过度。但是用直白的话来说明它的意义，就是贵族里的平民，和真正的几乎一生都投身于各种各样工作中的那些平民相比起来，他们只是显得更加高级，还有更加体面而已。因为至少在别人叫你的时候，大多数已不再直呼其名，而是会在你的名字后面加上男爵两字。

　　　　无论是准尉，还是男爵，都是在帝国里泛滥了的东西。这是一道能让人看到希望的东西，不仅仅能帮助掌权者们更好的控制住帝国里几乎不计数量的平民来为他们制造源源不断的利益，也能在最大限度上保证平民们不会因为从出身到死亡时，会一直伴随在身上的压抑与管控而过激反弹。站在帝国金字塔上的人在管理与规划上面，在人类学说与心理性格方面，都是在千年的时间里花了大量的时间与功夫，投入了很多精英人才和金钱进去的。

　　　　需要掌握的各种情况，需要统计的各种数据、、、等等，他们从来没有停止过这样的事情。知道了暴力统治终会带来灭亡，四方势力里的精明掌控者们都选择了现在这样的统治方法。在不触碰到自己核心利益的时候，尽量不干涉金字塔低端人员的生活与发展。虽然那些人员的生活与发展几乎已经是被规划好了的，但是四方势力有时候也会变着花样让人们感觉那样的生活方式也是挺好的。在帝国里饿不死人，虽然工作是累了一点，但是有些时候，还是能找到轻松的时刻。

　　　　四方势力可是花了巨大的资源在这上面，有些时候，他们甚至可以稍微舍弃一点自己本身的利益来保证对于底层人员的掌控。也就是说，掌控者们有时候也会微微让一下步，让底层人员看到他们诚恳的态度。

　　　　因为他们明白，真正的权利，他们日以继夜为之努力的权利，不在于控制那些外在事物，也不在于沦为数字的金钱，更不是以枪械为代表的力量，而在于控制人，控制人的思想与行为，在潜移默化中，让他们按照着一套流水线式的规定来生活。当需要某种东西的时候，掌权者只需要开启分析机，按下按钮，流水线上的传动履带自会动起来，然后商品就落入了事先准备好的铁框子里。

　　　　就是这般简单，四方势力花了千年的时间来实现了这样的事情。而这时间还会继续延长，在一面改进流水线的同时，一面检查因为机械老旧和时代更新而带来的隐患与问题！

　　　　“少尉之下皆平民。”若是将帝国看做一家巨头公司，平民就好像临时工一般，拿钱干活，不带任何保障与福利，只有最基本的平等协议。而准尉与男爵就是这里面被提拔出来的小队长，享有了基本的权利，有更大的可能被帝国转为正式工罢了。

　　　　如同卡西亚的父亲，二级准尉的军衔，并且还分发了一套基础的住房。可是等到了死亡后，卡西亚他们却连基本的抚恤金也拿不完整，那套房子更不用说，自然被收了回去。卡西亚父亲的一生，也就化成了超级分析机里的五个红铜齿轮而已，并且还是与别人共用的五个齿轮。

　　　　一路上卡西亚变得与塞尔默一般沉默起来，本来应该是可以高兴的事情，但是没有人能笑起来。在宿舍前面分开，叶捷琳让阿托环去统计并通知一下联盟里还活下来的人。虽然这时还算是在任务时间里，但现在已经可以当做任务结束了。此刻能活下来的人便算是通过了叶捷琳的最后一道考验，成功地成为了她的盟友。而以前她承诺的好处，诸如实时信息的共享，还有金钱的补助，便可以在不久后开始实行与发放。

　　　　“还有什么不开心的，天才学生卡西亚男爵，见习骑士！”走在楼梯上面的叶捷琳侧过身子来看着卡西亚问道，“这可不像才刚来军部学校的你，那个时候的你可是充满了斗志与阳光气息的，虽然还不怎么耀眼。”

　　　　“没什么大事，只是任务回来后，有很多东西闷在了肚子里，暂时还没能完全消化。”卡西亚僵硬了好久的脸难得露出一些笑容来，自己现在在学校里着急也没有什么作用，只能等待七天后的舞会了。

　　　　“那就好。”叶捷琳没有在追问，继续一阶一阶走上了楼梯。

　　　　回到宿舍房间里，卡西亚从抽屉里拿出自己的钢笔，还有一张白纸。时间过了这么长，卡西亚一直没有和家里的母亲与妹妹莉莉娅联系，他觉得自己应该写点什么东西寄回去。因为小城里的无线电都在贵族与商人手里，母亲肯定是接触不到的。并且现在卡西亚手边上也没有无线电装置，去军部学校申请，会不会被监听，也是不能确定的事情。

　　　　于是只有剩下写信了。那份早已写好的“遗嘱”，不应该成为卡西亚寄回去的第一封，也是最后一封信。

　　　　取下笔帽，卡西亚在一边的书上画了画，还能用。然后看着白纸，心里一大堆想说的话，但是最后也只变成了一句“我现在生活得很好，学习也勉强能跟上。妹妹莉莉娅、、、”

　　　　于是生活在这天后不知不觉又回到了正轨，除了不断加强的训练强度，还有渐渐迈入手术第一阶段中期的身体，别无任何变化。

　　　　、、、、、、

　　　　外面下着雨，很大。

　　　　下午还是晴朗的天气，风起得突然。铅色的云层从天际尽头处以看得见的速度推了过来，天色短短几分钟里就黑了下去。沉闷的空气持续没多久，大雨便倾盆而下，仿佛连接着天地的水柱般。

　　　　配备了重火力的装甲车车身上面溅起了无数的雨点水花，两道雪白的光束从装甲车两侧勘探过去，路面上泛起了涟漪式的白光，好像夜晚被渔船照亮的湖面。孤零零的它在黑暗与无数水珠间如同大海上的孤舟。

　　　　装甲车里空间很大，但是除了坐在前面的两个驾驶人员，就只有后面一个穿着黑色长风衣的人了。普通的脸面，普通的身高，普通身材，男子身上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概括为普通，毫无出众的地方，除了那一双没有任何神采的眼睛。

　　　　他坐得很端正，坐姿上的每一个弯曲都是标准的90度，头发暗金，眼睛平视着毫无任何景物的前方，身体随着装甲车轻微的晃动而晃动。普通的双手放在了一本厚厚的文件上，好像是记录本，从手指的缝隙间依稀可见几个标准的帝国文字，有几行，都能读出大致的意思。

　　　　对脱离人员的详细调查、、、

　　　　格、、、洲、、、

　　　　商船、、医生的、、、口述再记录、、

　　　　最后是在记录本的左上角，那里是一个数字，好像是记录本的编号——1024。

第一三零章　蛛网（上）（）　
装甲车在雨夜里行驶了很久，极远处的闪电偶尔能照亮菱角分明的车身。男子的鼻息很安静，很平稳，胸口起伏非常小，就一直保持着这样的状态，和着装甲车继续向前。路灯也在暴雨里变得模糊，前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片朦胧的灯光，非常多，密密麻麻挤在了一起。

　　　　“终于到了。”前面驾驶室里传来好像松了一口气的声音，装甲车的速度开始减慢。雨夜的黑暗里，它的面前是一道十几米高的金属门扉，被开在一面巨大的墙壁上。门上有十数盏圆形灯光，照亮了金属门上的全部图案。

　　　　那是一条简单盘曲起来的蛇类，血红的颜色。这是梅瑞迪斯家族的徽章图案，他本就是一个擅长培养刺客与特工的家族。

　　　　金属门也只是析开一条刚好容装甲车进入的缝隙，然后又重重合上。身份检查早在装甲车进入梅瑞迪斯家族领地的一定范围里时，就通过无线电全部检查通过了。车辆被一路放行，没有任何阻拦，又通过了数量极多的后续检查，这才稳稳停在了昏暗的停车场里。

　　　　当装甲车刚好停稳在规定的位置，穿着长风衣的男子便一脚踏下了车。点头向两个驾驶员致谢，然后保持着上半身笔直坚挺不动，仅仅是脚步渐渐加快，没有几个呼吸的时间，就被前面昏暗的光芒完全消融了进去，隐没在了拐角的建筑里面。

　　　　“真是让人喘不过气来，那人。”看到长风衣男子好不容易离开，主驾驶坐上的人才急急忙忙点燃一支烟，狠狠吸了一口，放松了全身紧绷起来的肌肉与神经。不仅仅是男子无形之中给予他们两个人的压力，也是长时间驾驶装甲车积聚起来的疲劳。这里是马诺马的边缘地方，离着繁华的中心有着很长的一段距离。

　　　　“好歹也是一名管理者，虽然级别不是很高，但是那种感觉对我们这些开车的来说，当然会觉得不舒服。成长与训练的方式完全不一样，某些方面自然会与我们有着很大的差异。”副驾驶座上的人也全身躺在座椅上揉着脑袋，若不是家族里的命令，他们宁愿拉着一车尸体回去，也不愿拉着一个家族培养出来的“管理者”。因为作为家族的利剑，他们很多时候会被派往帝国各处执行各种各样的任务，帮助家族监管、治理与解决一些不易处理的麻烦事情。而他们给人的感觉，就像一具具行走中的尸体，冷漠、无情，然后如同蒸汽机械一样精准地执行着每一项命令。

　　　　拿着标号1024的记录本，男子穿梭在巨城一样的迷宫建筑里面。脑袋里早在孩童时代，就已经记下了这里的所有地图布置，每一步跨出去都是相同的均匀距离。与家族里的其他人员交汇时，也能提前在脑袋里计算出最佳的避让路线，脸上还能挂着自然而然的亲切笑容。控制脸部肌肉的方法，模拟各种正常人的表情曾经是他们的必修课程。只要愿意，他们都能在任何情况下，控制着脸部显露出与之对应的神情，并且更进一步，还能匹配上与之对应的心跳、呼吸、眼神震惊程度，甚至是身体某些部位的出汗量都是能够模拟的。这是他们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一项技能。

　　　　接近半个小时的徒步，男子以最简洁的路线来到梅瑞迪斯家族的管理部前，这是一幢与身后建筑单独分割开来的金字塔形房间，灰白色石头与混凝土相配合的架构，配上繁多的暗色玻璃，很高。而在地面下，也修建着与之相匹配的地下室空间。靠着一条百米长的走廊与之相连，地面上是有着金色镶边的红色地毯，雨棚上哗啦啦流着海量的雨水，湿润的水汽被风带进走廊里，男子用风衣挡住手里的记录本，普通的脸颊在走过走廊后，已经完全被风中的水汽打湿了。

　　　　走廊尽头处的金属门开着，边上是一排紧挨着的密码卡槽。男子拿出衣袋里的三张不同密码卡片，分别插进不同的卡槽里面。

　　　　“欢迎回来，56234号管理者尼科尔先生。”门边上的喇叭里传来亲切的问候声音，这是事先被分别录进去的音节，现在被超级分析机重新再组合起来所呈现出来的结果。

　　　　“你也好，梅瑞迪斯小姐。”56234号管理者尼克尔取出三张密码卡时说，梅瑞迪斯既是他们所有人的姓氏，同时也是梅瑞迪斯家族里的超级分析机的名字。

　　　　拿着东西继续向前，长而直的走廊，温和不刺眼的灯光，平稳且无声的升降机，最后是金字塔建筑里的高处楼层里的某一个房间。尼克尔将手里的记录本上交，里面有此次为期六天时间调查出来的所有东西。

　　　　最后经过一层层各种人员的筛选与考量，按照家族延续下来与不断改进了千年的规矩条框来执行每一条决定，尼克尔带回来的编号为1024的记录本越来越厚，被附加在上面的各种文件也渐渐增加了起来。

　　　　当这一份详细的记录本最终被金字塔建筑里的工作人员拿到了建筑最顶层的房间里，时间刚好是在一天后，其文件量由原来的一本记录本，变成了一个将标准的纸箱装得满满的数量了。

　　　　纸箱上打着优先处理的标记，做为管理部最高的负责人之一，现在也放下了手中其他的工作，首先接管了这仅是看着就让人头疼的东西。

　　　　里面的文件被摆放得整整齐齐，每一份被后来添加进来的文件都附有为什么要增添的理由，还有与之对应的处理人的名字以及权限等级。从最低权限等级的原因开始看起，逐一看到目前的最高权限，原因几乎都是一样的——

　　　　于圣历1096年，圣多拉格军部学校学生卡拉？梅瑞迪斯企图逃离家族培养计划。

　　　　后面是卡拉迄今为止的全部详细资料，从“造人计划”里出身开始，随后被分配到“培养计划”中的“放养”教育之中，最后一直到进入军部学校执行第一次任务为止，时间跨越过了十八个年头。

　　　　而在这些资料的上面，还有一块全新的密码卡片，相对正常的卡片来说，更小更加精致一点。这张密码卡片的后面，同样有着对应的附加原因与权限等级。它是金字塔建筑里面，与他身份相同的五名最高负责人中的另外一位负责人所签署的东西。

　　　　没有多想，以最快的时间将所有文件看完，这名负责人揉揉脑袋上微微鼓起的血管，最后从身上拿出三张密码卡，和着刚才那一张卡片一起分别插进对应的卡槽里面，最后按下几道确定按钮，这才呼出一口气。

　　　　“为什么总会有这样想法的人存在，持续了千年时间不变。家族里明明已经给出了最大的自由度了。”这名负责人喃喃自语，等到密码卡吐出来，和着文件送过来的那一张密码卡已经被破坏殆尽了。那张密码卡的作用是一次性的。

　　　　、、、、、、

　　　　这里是一个巨大明亮的空间，周围无时无刻都响着如同老鼠啃食尸体的声音。蒸汽喷涌，轴件传动，阀门开合，那是无数齿轮发出的细琐低吟！

第一三一章　蛛网（中）（）　
相互咬合的齿轮滚滚向前，蒸汽软管鼓胀起来如同水里被浸泡得发白的尸体。以红铜为主要材料制造出来的繁多零件，经过精细打磨，热处理消除内应力，电器镀层、、、诸多严格的工序，最终在数以万计的设计专家与程式员的手里，变成了巨大空间中心处，那一台体积无比巨大的超级分析机。每一根轴件上面都套着大小不一，代表着不同进位数字的齿轮。日以继夜的旋转，无时无刻不存在的摩擦，将数不尽的繁琐信息全部变化成了齿轮之间的咬合与运转搭配。

　　　　超级分析机“梅瑞迪斯”本体边上是几片被特意划分出来的宽敞空间，如同蜂窝的架构置于她的本体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