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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幽魅-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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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叔回过头来听我说完,笑着说:“刚才在土室里面我见到你一惊一咋的,就知道你已经完全糊涂了!我看你今天不知道个大概也是睡不着觉的了。来吧,我们还是去土室说,我也没有睡意,索性都给你说明白的好。”
    三叔提了一个热水瓶,我们又返回到土室中来。趁着三叔喝水的工夫,我又仔细的查看了这个密室。除了以前看到的布局之外,我又发现了醮坛的左上角墙壁处有一个碗口大小的黑洞,深不见底。我感到奇怪,不知道它的作用,于是问了三叔,三叔笑着说:“哎哟九儿,还亏得你是个大学生呢!这个土室密不透风,你说这房间要是不透空气这油灯能点得燃么?这个孔一直通往厨房的烟囱,目的是为了排气。”
    我听了他这样解释,笑着说自己可真是笨的了,连这简单的原理都没有想到。三叔喝完水,喊我坐到小木桌边上去,我见他点了一支烟,吸了两口后便开始凝神,目光注视着前方,像是在回忆着遥远的事情。土室内一片的寂静,大地已经安睡,万物开始沉眠,或许谁也想不到这三间破旧瓦房下面还有这样的一间土室,还这样坐着一老一少两个男人。
    “九儿啊,我问你,你可知道你名字里为何单取了一个‘九’字?”三叔突然问道。
    “这个我知道,我是出生在农历九月初九这天,所以我祖父给我取名一个九字。”我回答道。
    “对,所以啊,这话还得从庚申年重阳节说起。”三叔点了点头说道,“当时你祖父一见你生在这天里,便推算起生辰八字起来,这一推算不打紧,他立马的如坐针毡起来。刚好那时伏龙山的大祭酒传你祖父上去商量事情,于是你祖父便顺便对她提及此事。大祭酒闭目掐指后,当时就对你祖父言明,说这庚申年为阳年,九月九日又是个重阳之数。你又生在午时阳气鼎盛的时刻,偏巧你父母皆是二十九岁才得的你,又是个男娃娃。你这命相里面一口气占了六个阳字,这可是我们命相中所说的‘六重九大阳命’。在我们易学中,六为极阴,九为极阳,皆是变幻之数,所谓否极泰来,月盈则亏便是这个道理。寻常人占到这样的命相,那可决计是无法活过弱冠之年的!”三叔感叹的说道。
    “啊,那是为何呢?”我睁大眼睛追问道。
    “原因就是这‘大阳命’的人,乃纯阳之体,天生的阳气蕴藏,精元饱满,乃采阳补阴的绝佳对象。当时大祭酒就对你祖父这样说了:‘你这孙男呀不是红尘中人,何苦要去遭那世间男男女女的罪!立身方外、归我三宝才是明哲保身。学我些道法,到时得了三昧,就算不能羽化飞升,也总能够个百年长寿吧!’听了她这话,当时你祖父也有这样的打算。于是和大祭酒商量后,由大祭酒安排两名道观的师姐同你祖父下山去,先由两位师姐上门劝解你母亲让你出家。你母亲不知究竟,和你祖母坚决不答应。你祖父在外见她二人没有办法说服便亲自进去游说,结果被你祖母骂的狗血淋头。你祖母当年和你祖父结婚后,见他半夜里只顾打坐炼气,对这男女之事却是寡然无味,骂他是个神经病。于是二人便有了隔阂,和不来了。这些年他老俩口彼此见不得对方,早就分开住了。”
    “二老历来不和,这个我也是知道的,但我一直不知道根本的原因,我更不知道祖父在修什么方术!”我轻声的说道。
    “你祖父和我修习的都是内丹大法!这天地万物啊,只要悟到吐纳胎吸引导之法,得了一元,那便是人老则仙,禽兽、虫蛇、草木老则精!”三叔一本正经的说道,“所谓的吐纳之法,说简单点,不过是吸取天地日月精气来为我所用罢了。这道理浅易,方法也不复杂,然而要每日里不辞辛苦、持之以恒的调息却是极难,世人十有八九的是做不到的!正所谓:‘行百里者半九十’,所以我们这大宝也不是哪个人都能轻易得到的。这吸取天地日月的精气来成就大宝,那是走的正道。但也有偷懒取巧的苟且之士,总想来点终南捷径,自己贪图冒进,不思朝夕经营,要去行些蝇营狗苟的勾当。见到人家得了点点丹宝,便起了谋害夺取之心,伤人性命,吞人丹宝归为己有。这样的人历来都大有人在,成不想别人起早贪黑的打磨,煞费苦心。他倒好了,尽去拣些大便宜,别人忙活半天可却是为他做了嫁衣。哎哟九儿,你年少不谙世事,这样的事情我们可是见多了的……”
    鲁三叔各自在那里摇头晃脑的说着,这些话对我来说却没有多少兴趣。我只希望他早点把我心头的疑虑打开,让我了解我想知道的事情。但他却是一个劲的说道这些,我没办法,只得规矩的注视着三叔,希望他尽早的切入正题。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这样的‘六重九大阳命’,那么旺盛纯正的精元,那些山精野怪的见到了,哪个不垂涎三尺啊!”我听三叔说成这样,有些忍俊不已,便笑着说道:“说得我跟个唐僧一样,人人都想来咬上两口。”三叔听我这样说,有些急了,急忙接过话题:
    “我说你娃娃别笑,我知道你是接受的另外一套教育,那马克思是个能人,但他的东西就是万事万物的真理尺度,能解释阐述一切?我看未必啊!又说说这洋秃子达尔文,什么物竟天演、优胜劣汰那是自然,我们也知道。但他的那一套‘进化论’,我看也不是万能钥匙。半年前报纸上说什么美国有个叫山姆的大胡子生物学家就对他提出了疑问,说人并不能证明就是猿猴变的,大有可能是其他星球传播过来的……”
    “看不出来三叔读的书还多嘛,可真是博古通今呢!好了三叔,其他的以后慢慢听你说,你现在还是让我把这里的事情弄清楚嘛!”我害怕他老人家把事情越扯越远,连忙插开了话题。
    “好好好,我马上给你说清楚。你还别不相信,问问你祖父去,你三叔虽然生在这草莽之间,却也是饱读诗书的人!经、史、子、集,哪样没有猎涉过?不扯远了,这些日后再细谈,我还是给你说说这里的事情。那时候你们还在镇子上住,当时你一出生,那些邪门歪道立马的就接踵而至,把个巴掌的的小镇围得水泄不通,我和你祖父可是急红了眼啊!对他们软硬都来遍了也请不走这些东西。幸亏此事惊动了千里之外的道德上清派大师君,他老人家慈悲为怀,让大祭酒领一道法旨来宣说,表明什么这小儿是我上清派的人,希望各位大法给个面子,不要再来无理的纠缠……说完后又赠送每位‘上清芝丹’一粒,算是给个台阶,打发客人离去。这伙东西虽然有些不乐意,但这些年道教其他门派个个先后衰落,惟独上清派一支独秀,信徒遍及闽粤巴蜀,势力雄厚。这些来客知道惹不起,于是得了芝丹,先后各自离去。你那父母肉眼凡胎,哪里知道你一落地便是如剑悬顶、如临深渊、祸在旦夕,却只顾开怀戏儿,终日还沉浸在喜悦当中!”
    三叔说到这里,摇了摇头,我并没有说话,仔细的听他说着。
    “这可真是苦了我那石老伯,千斤担子一人挑,家人不但不理解还反而怪罪。他这人也是,一句怨言也没有!有天我陪他去看你,当他从摇篮里面颤抖的抱起你来时,简直就是乐开了怀,一个人和你喃喃细语了半天,哪怕是你把尿撒在他胸口也浑然不知……”三叔一个人在那里诉说,我忍不住泪流了出来。我知道祖父爱我,却没有料及他的爱是这样的深厚宽广。想想这些年来我对他的不冷不热,从没有想到要报答他一点点,真是羞愧难当。
    “你祖父历来是个‘滴水之恩,定要涌泉相报’的人。从那件事后,他非常的感激大师君和大祭酒。当听说大师君和别人斗法亏了血气,便冒险上那万森老林帽盒山去寻何首乌,这东西补血最是了得。踏破铁鞋啊,终于在绝壁处寻得一根已成人形的百年何首乌,他立马托人捎到闽粤,赠给了上清派的大师君。这以后每年又蜜制我金丹派的‘八宝珍’上万粒,大多悉数送到伏龙山上清宫去了。你祖父这样的不辞辛苦,还不是对你的爱之深!当然,这天下做父母做祖父母的,对自己的骨血那绝对是一百个的投入,原本也没有想到要你们回报什么。只要你们过得平安他们也就满足了!所以啊九儿,你也不要过于的难过,你身体本来就不好,你祖父一直就告戒我不要将这样的事情说出来,今天要不是你出了这样的状况,我也是决计不会说出来的。”鲁三叔见我流泪伤心,便这样的安慰我。
    他又继续说道:“你祖父见你父母执意不愿意送你去修道,于是终日和我商量对策。我们在想,这前一批无耻之徒算是打发走了,可也难保没有后继之徒啊!这天地万物都有元气聚顶,人为万物灵长,自然有的,只不过一般的人是望不到的。所谓‘望气’就是有道行的人观察你头顶上的元气来了解你的康泰祸疾,有恙无恙。你这样‘六重九大阳命’的人,三花紫气聚顶,修道元的人一眼便知,哪里逃得过妖魔鬼怪的眼珠子!你祖父对此事是了然于心,所以才终日着急起来。我二人商量多日后决定修一暗室,建一法坛,请高人做法,点一长命灯护住你的元神。于是我叔侄二人白天做自己的事,晚上便暗凿土室。此事连你那婶娘都不知道,她每日询问我晚上做什么去了,我都说是出去为人安神去了,哈哈……就这样忙活了一个来月,土室修建完毕后,你祖父又分头去请几位道行高深的方士前来设坛。请了八台山的木道爷,花萼巅的蓝师姑,白沙镇的龙半仙,澌滩河的马瘸子,还有你认识的《小木经》神授传人相木匠。这五位高人登坛做了一个幽醮,乃为‘地祚坤泰大法坛’。这个法坛上置铜鼎漂燃长命灯,四面墙及屋顶上贴着符箓法咒,墙角钉有公鸡血加雄黄浸泡的桃木镇枝,方位均按伏羲八卦摆设,屋内中央埋有祷告地母后土娘娘的祈文。”三叔说完后叹了一口气继续的说道:
    “然而竟管有这法坛庇护,你的这成长却也并不是那么的一帆风顺啊!你祖父也早有料及,所以对你父母要求了很久,终于争取到把你带在身边抚养。你三岁的时候从楼梯上跌下来把额头摔了一个大口子,你看看,现在都有一个大疤痕;六岁的时候又被一根鱼刺卡住差点送了性命;十一岁的时候掉到塘里淹了个半死,大大小小的生病犯事就更不用讲了。这过了十六岁后天灵盖愈合,神光内敛,你这性命才基本稳妥起来。寻常人都只当是这娃娃多灾多难难养罢了,殊不知这每一桩桩事情后面都是有邪物在作怪!哪次不是我和你祖父出面一一化解了的……”
    我听得出神,甚至有些不相信起来,如同看了一个神话电视剧后的回味。我更是在怀疑三叔说的这个人是我自己!这二十七年来,这每一件件离奇事情,难道都是真的?已经过去多年的事情,现在回想起却又叫人后怕。我对桃木能镇邪的功效豪不怀疑,不管是神话故事里,还是道教符箓书上都多有提及。记得小的时候有次我翻阅祖父的书籍,无意读到一段话,上面是这样写的:“沧海之中,有度朔之山,上有大桃木,其屈蟠三千里;其枝间东门曰鬼门,万鬼所出入也……黄帝乃做礼以时驱之,立大桃人……以御凶魅。”当时我并不明白这其中的意思,只能从中看出来这桃木是可以驱鬼的。
    “哎哟,都三更过了,我们上去吧!也该歇息了。”三叔看了看手表,嘟囔着道。
    于是我们上了土室,又盖好洞口的石板子,把床复了原。我躺在床上,尽管眼皮如同灌了铅,脑子却还不愿意停顿下来,三叔的呼噜抑扬顿挫,如同在弹奏《十里埋伏》。也不知道胡乱的想了多久,终于迷糊起来,我翻了一个身,梦到在公交车上不停的看手表,焦急的想着这上班又迟到了……不知道多久又梦到了婷婷,梦到她在逗阿黑……
    一觉醒来,都快到了响午,大床上就我一人,三叔不知道何时起的床,已经走了。我刚穿好衣服,母亲推门进来,说三叔回家去了,邻村有人请他过去看宅基。走的时候喊母亲不要叫醒我,说昨天晚上睡的晚。刚说着,幺婶端来洗脸水,说饭菜都热在锅里的,喊我洗完脸就过去吃。正洗脸的当儿,三婶凑上前来,问我昨天晚上的事情。我正不知道该怎么应答的时候,母亲接过话来,说不过就是画画水,问问神,收拾收拾就撤了。我也支支吾吾的说什么他们说了,在外面耍遇到了不干净的东西,收拾收拾就化解了。幺婶还想追问,见母亲阴下脸来便出去了。母亲说:“你这幺婶最是个长嘴巴,就欢喜找些空话来扯……”母亲刚抱怨完幺婶,便对我说早上三叔告诉她,说我就是招惹了点不干净的东西。几位师傅答应帮我做场法事后再在老家多住一段时间,养养身子就好了。母亲说完后,又靠近过来底声的问及昨天晚上的详情,我忍不着笑了起来,说这事情你不都知道了嘛,就如同你刚才回答幺婶说的一样,三叔说过两天找个好日子来收拾收拾就好了。母亲听完后,面露喜色的招呼我吃饭。



第二十章 内丹术

           这个季节可真是个鸟语花香的好时节,百花争奇斗艳的绽放,蜜蜂们携儿带母嗡嗡的搬运花粉,白花花的昌溪雪梨花瓣纷纷的飘落在田间的泥巴路上,如同冬日里没有化尽的雪。伏龙山如同罩上了一个绿套子,耸立在石门村的北面。山上的道观楼台恰似藏在松林之间一般,若隐若现的琉璃瓦勾角越发的让人觉得神秘。整个石门村上上下下,好比铺了一张阿拉伯人编织的彩色大地毯。雪白的是梨花,金黄色的是油菜花,粉红的桃花,绿油油的小麦苗,就连那路边破石头缝里的一株野草,也要挤出三瓣指甲般大小的花来点缀一下!
    美景天成,上帝的恩惠,乡下人却似有眼无珠。终日里穿梭在田坎地头,只顾及寻些虫子稗草找乐,还恨不得这花儿早日的凋谢过去,好结出些碗大的果子来卖钱。想想城里人却没有这样的福气,一天天的奔波在林立的“钢筋水泥森林”里,买一株盆栽的花草放在阳台上,便如同祖宗般的侍侯!哪里知道这“大牢狱”之外还有那么一些让人瞠目结舌的景致。恺撒的归恺撒,上帝的归上帝。规则就是这样,你乐意就交换,不乐意就别伸长脖子张望。上帝搓捏的这些‘两脚泥巴’啊,却总不知足!自己手里拿着黄澄澄的金子,还要去捉摸别人手头白花花的银子,人家吆喝他交换他又装闷葫芦。这意思再简单不过,无非是寻思想做个“黄白彩锭”来捧在怀里才睡的安稳。万古的人心就是这样,这一家子“巴蛇吞象”的故事才刚笑完,两父子立马又打起南山老虎的主意来,盘算这年头虎皮可是值钱的货。
    幺婶在柑桔地头种莴笋,母亲陪她在闲扯。幺叔一边给柑桔树施肥一边听我摆谈,他喜欢听城里人的事情,我现在无聊的很,也乐意陪他说说话。程思泯刚才打来电话,说他们在海南晒日光浴,皮肤都黑了好多,我让他多晒晒,免得一辈子都得当小白脸。他又问及我病情,我给他说了我回乡下疗养的事情,他听了很兴奋,说有时间一定过来瞧瞧,也过过田园生活的日子……大城市生长的人,这小子实在是可怜,有次闲聊竟然吃惊花生是长在土里的,他一直以为是高高的挂在树上长!
    山间手机信号差,断断续续的如同在交代遗言,于是我们说了一会就挂了。刚接完程王子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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