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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流光-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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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月赞叹一声:“挺好的,这海棠红的颜色一定衬姑娘,看这绣活做得也好。”
薇宁抚上梅花,眸中多了一抹暗色:“也许你说的对。”
柳月抱起那件湿了的斗篷,小心地问:“姑娘昨夜回来得就晚,今日还下着雪呢,这会儿又要出门?”
虽说薇宁去哪儿没必要同柳月交待,可她还是解释了下:“早先和封大哥约好了要去盛安堂走走,听说进了批新南货,回来带些给你吃。”
“那我去替姑娘瞧瞧封公子的车有没有来。”
等柳月走了片刻,薇宁关好门,将斗篷铺在床上,一点点地抚摸过去,却什么也没有发现。大文学et
薇宁有些失望,难道猜错了?她的目光落在斗篷下摆处点点白色梅瓣上,凑近了细细看,终于找到一丝痕迹,居然有人在几片花瓣上用同色的丝线绣着小小的字。
自从上次去了靖安侯府,她一直在等,等一个消息,到底靖安侯府每年一笔不大不小的支出去了哪里,既然传信的人特意指出来这一点,那么这件事就一定有值得她重视的理由。
她仔细辨认着那几个小字,却不太明白凑在一起是什么意思,似乎是个地名,或许答案就在这里。
柳月匆匆走了回来,进屋禀道:“姑娘,封家的车并没有来,不过焓公子在外头等着您,刚好宫里也差了人,德怡公主要见您。”
德怡公主定是在宫里闷了,可焓亦飞为何来找她?薇宁蹙眉思忖了片刻,她今日本想见一见封长卿,盛安堂到的那批南货中,一定还有江南王封伯行写来的信。她既然敢向长青会做出那个承诺,就有把握说动封伯行。她这个姐夫是个商人,也是最懂得利害的商家,不会将身家性名寄托在一处,靖安侯可以结交,长青会自然也可以暗中来往,江南远离京城,清流名士多避居江南,那里的官府纵然知道他们中有人与长青会有来往,却不曾大肆追查,大家相安无事发大财,何必得罪那些硬骨头呢?
薇宁收回思绪,看来今日见不到封长卿了,她裹上那件海棠红斗篷,竟十分合身,果然如柳月所说,这颜色衬得肤嫩如玉,清亮的眼更见神彩。
三京馆不准人随意进出,可焓亦飞与宫里来的女官身份自是不同,被请入学馆内一间小厅里等候。一个是国师弟子,一个是公主殿中的女官,两人也算面熟,正说着话,抬头看见一道俪影袅袅婷婷从廊道那端走过来,皑皑白雪中那抹艳丽的颜色让焓亦飞有些失神。待薇宁走入小厅,他已恢复如常,口中调笑道:“女为悦已者容,不枉我等你这么久。”
薇宁没有理他,冲女官屈膝一福,问道:“不知公主召学生何事?”
女官笑着扶起她:“公主派我来约姑娘入宫赏雪,这便随我去。”
做公主做到德怡那般实在是没意思,不是赏菊便是赏雪,薇宁刚要张口拒绝,焓亦飞已拦在二人中间:“这位姑姑,明明是我先到,叶姑娘要同我走。”
那女官一脸难为地道:“焓公子,奴婢若是带不回叶姑娘,回宫怎么同公主交待?”
“你实话实说便是,你家公主不会为难你的。”
女官见他甚是坚决,知道今日这差事是办不成了,谁让国师的面子太大,连他的弟子也处处有人巴结,她可不想得罪眼前这位。再说人家是跟公主争人,关自己什么事。
从宫里来的女官仍回宫里去了,薇宁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认真扮成个听话的物件,方才他们便是当她这个大活人是个物件一样,抢输的人走了,抢赢的人走到她面前道:“叶薇,我替你把公主的人打发走了,你怎么谢我?”
她抬起头认真地问:“我为何谢你,公主请我去宫里赏雪可是天大的恩宠,我自乐得去呢,要你多事替我拒绝?”
焓亦飞微怔,了然笑道:“你不痛快了?做人千万不要心口不一,你明明不喜欢去见什么公主,要赏雪不如跟我走。”
“免了,我怕被人毁了这张脸。”她还记得在宫里德荣公主的话,那可不象是闹着玩的,她宁可面对刁蛮的德怡公主,也不愿面对阴沉的德荣公主。
“你是指德荣公主吗?她不过是个命比别人好太多,偏又觉得自己苦比黄莲的女人罢了,再说了,你会怕她?”
薇宁不怕,皱眉道:“你这种语气是个女人听了都会恼,在你眼中,女子是什么,随你玩弄?”
说到底薇宁可怜德荣公主,她看得出来,虽然贵为公主,德荣眼中尽是阴沉,找不到一丝神光,更不要说开心了。她的身份是很尊贵,可活在女帝的阴影下难免不甘无奈,如何能快活得起来。
焓亦飞摇摇头,并不介意在这个问题上与她多说几句:“你得相信,我从来没给过谁寄望,所以别人过得不好并不怪我。相反,我能让她们忘掉烦恼欢笑,难不成要我为了自己的善心去担负别人的一生吗?”
“你用不着为自己的行为解释,总之一切与我无关。”薇宁说完便想转身离去,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道:“你可知道孤山村在哪里?”
“没听说过孤山村,我只知道城外有座孤山,孤山亭的冬雪最值得一赏。”
孤山!她虽然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要找的地方,但想来孤山旁总有村落,靖安侯府里传来的消息应该指的就是这里。
焓亦飞看出来她似乎有所松动,又道:“今日我便是来邀你上山赏雪,如何,去还是不去?”
这样的天气上山赏雪,听起来有些荒谬,但薇宁想了想便应下,忽地心念一动叫上柳月和她一起出门。上车前她看看四周,并没有发觉有何异常,但一定有什么人在看不见的地方盯着她。昨夜之后,她才知道萧颂一直派人跟着自己,幸好她行事谨慎,一向没露过什么破绽。他到底还是防着她,封长卿那里再寻机会,今日先走一趟孤山,看会有什么发现。
孤山不险不高,孤山亭也离山脚不远,山脚下已有抬着滑竿软椅的人候着,焓亦飞带来的人还抬了两个箱子下车,薇宁碍于柳月在跟前,不好问太多,坐着软椅一路摇晃着上山。
半山处的孤山亭建的位置极妙,恰好嵌在一块峰石当中,三面是峰壁,只有西面一眼看出去远处广阔的景色,亭子旁长着稀落的树木,此时枯枝掩映,确是个赏雪的好去处。
焓亦飞应是早有准备,连酒菜也备得有,亭子里点了个小火炉,薇宁诧异之余发现柳月并没有跟上来,焓亦飞挥退了一应人等,说道:“今日请你来赏雪,闲杂人等在这里太碍眼。”
薇宁笑道:“柳月也是闲杂人等?”
焓亦飞自然认识柳月,当初薇宁夜探国师府时,这两个人都在场,他后来也知道柳月是师尊安在薇宁身边的探子,至于原因他就不知道了。
“今日除了你我,这山上再无别人,我可不想有人打扰到我们。”他笑眯眯地请她落座。
谈心()
谈心
空山寂静,四周皆是白雪,坐在亭子里只觉心也静了许多,世间最干净的便是自然之处。大文学et坐不多时,一只毛茸茸的松鼠跑出来,看了眼两人,似乎不屑听人们的轻声细语,尾巴扫了下转身纵上树顶,转眼不见了踪影。
此时此景,薇宁托腮看着枝上新雪竟有些痴了,忽听得身边清亮的笛声响起,焓亦飞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支笛子,轻轻吹起支不知名的曲子。笛声悠扬,穿透纷飞雪影飘向远方,她想起了江南,江南不曾有过这样的雪,却有细雨,斜飞细雨亦如粉,亦如此景让人心神微醉。
笛声忽住,薇宁回味不已,问道:“怎么停了?”
也不知焓亦飞的手指如何翻转,转起一片笛影,姿势潇洒无比,他柔声叹息:“无奈佳人有心事,如何理会我今日的苦心。”
她的心事很多,但方才那一刻却不曾去想,忍不住笑了笑:“我是有心事,可是干卿底事?”
“薇儿,我这般待你,你的心事自然与我有关,难道你还在想……萧颂?真叫人好生难过。”他收起长笛,缓缓靠近薇宁,一脸玩味却看不出有几分难过。
薇宁笑吟吟地举起酒杯挡在两人之间,恰好阻了那张俊脸再往前凑:“焓公子用在我身上的心思我如何不知?今日借花献佛敬你一杯,请!”
“既然你知道,那就当回报一二,不枉我如此对你,或者说你忘了咱们之前的约定?”
她气定神闲地放下酒杯,:“看来焓公子有消息了?”
焓亦飞见她不为所动,没好气地坐了回去:“是有一些,师尊这些年一直在找人,可是在找谁我们也不知道,不知为何会觉得你是他要找的人,于是才派人查你的底细。前些日子去南边的人带回来个消息,似乎师尊要找的人已经不在世上,于是他老人家也不再揪着你不放,难道你没发现最近柳月已经很少去国师了吗?”
薇宁并不满意,这些消息她猜也猜得到,还为此做了些布置,可是她要的是原因,究竟国师为何要怀疑她的身份?
“国师如今忙着四处行善,没空理会我也是正常。大文学et”
她的语气太过嘲讽,也不怨她,国师此举太出乎人意料,就连他的三个弟子也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师尊大发善心。
焓亦飞隐隐有种感觉,师尊似乎为了某事心中伤痛,他曾见到师尊手中握着块玉牌,并没有刻意掩藏眼中的情绪。他盯着薇宁仔细看了会儿,大胆猜测道:“你说会不会你就是他要找的人?若是从这点来考虑的话,也未尝没有可能,师尊见到你后隐约觉得熟悉,才会派人查你的底细,也只有这样才能说得通,否则你一个小小学子,何必费这些工夫?”
他越想越有这个可能,师尊的过去谁也不知道,而薇宁似乎与师尊之间有让人猜不透的关系。
薇宁冷笑道:“你是在咒我不存于人世吗?”
即便有,也只有仇恨!
薇宁看着他又道:“慢着……你把我从奉都城带出来,弄到这山里,大费周章只为了说这些毫无用处的闲话?”
焓亦飞失笑:“等闲人哪能在此时此地赏得了这般景致,你还嫌弃不成?”
薇宁睨了他一眼,站起来走到亭外,莹莹白雪,玉树琼枝,她便如一枝清冷傲雪梅花,盈盈而立。
“其实我也暗中查过国师大人的底细。”
“结果如何?”
“很可惜,什么也查不到,他似乎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凭空出现,还深得昭明女帝的宠信。”
焓亦飞挑眉,跟着走出来负手站在她身后,师尊的秘密岂是容易查得到的,他身为国师弟子,在国师府几年也没看出来师尊的深浅。大文学et
她回过头,含笑道:“你以为只有你们可以查我吗?不止是国师大人,连你们三个人的来历我也查过,要我说吗?”
他大笑出声,往前走了几步,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说说看。”
薇宁略一沉吟,在心中想了想如何开口,国师的三位弟子看似风光,却皆无官职在身。想那国师凭着女帝四处安插心腹人手,偏对这三名弟子不曾重用,大弟子天恒虽然跟着国师到处行走,出入宫廷也很随意,但手上也只管着秋霖馆,焓亦飞与凤梧就更不用说了,一个是浪荡不羁的公子哥,一个是深居府中的闲人,这一点就很奇怪。
“先说天恒,他是国师大弟子,性格沉稳,行事颇有遗风,最得国师大人的信宠,就连女帝也待他。可他未入国师府前,只是京郊一位农人之子,究竟是怎样的农家,能养得出来那般丰神如玉的公子?据说那个农人有个妹妹,在崇和郡王府上做过婢女……”说到此处,她顿了顿,前朝事今日想来仍叫人唏嘘,崇和郡王贺润骁勇善战,曾立下不世奇功,可惜二十多年前被奸人构陷,落得个通敌叛国的罪名,家中一百零三口全部被斩。而昭明女帝登基后大张旗鼓为崇和郡王翻案,但贺家人死了干干净净,纵使翻了案又有何用。
这件事焓亦飞知道,略一思索便明白她话中之意,缓缓地道:“你的意思是说我大哥并非农人之子,而是崇和郡王的后人?”
薇宁点点头:“当年崇和郡王身边有一美婢,有人说她并没有死,我想上天有好生之德,说不定会给贺家留下一条血脉。”
“有意思,说下去。”
“再来说凤梧,我听人说国师的关门弟子长相不亚于二位兄长,经历却最是坎坷,未懂人事已被卖了好几手,再大一些更是差点便被卖去当小倌,机缘巧合入了国师府才好过些。过了这么多年,要查肯定很难,不过还是叫我们查到跟一个出宫养老的太监有些干系,只可惜那个老太监命不好,刚一出宫便失足落水而死,所以我只能猜测凤梧的身世有些不凡,至于不凡到哪种地步,我却不知道了。”
九城宫阙中有多少惊心动魄的故事,谁也不清楚,但是能查到这些一定很不容易,焓亦飞看向她的目光渐渐多了抹钦佩,又问:“那我呢?”
“你的来历最不好查,天恒与凤梧收入国师座下均有迹可查,惟有你入府时昏迷不醒,身上多处伤口,腿骨也折了,谁知国师将你自何处捡来,养了一年有余才好起来,从你的性情容貌也看不出来端倪。可是,我还是查到一点。”
雪花缓缓从二人的面容前飘落,薇宁弯起眼,轻声道:“你的左肩上有个烙印,虽然被人削平了,可原来烙着的是什么字很容易就能猜出来。”
焓亦飞面色不变,左肩却忍不住动了一下。
熹庆建朝以来,昭明女帝最不能容忍的便是有人冒犯自己的权威,那些胆敢犯事者不是被杀便是被流放苦寒之地,而犯官流放还要被施以墨刑或是烙印,多受些侮辱。只是焓亦飞太过年轻,不可能是什么犯官,而且印记在肩上,大概是受了诛连。薇宁边说边留意他的神色,竟不露丝毫惊诧,看来这些事他早已知道。
要说也是,国师收这三名弟子之时,他们都已是半大的少年,怎么可能不记事。国师座下三名弟子,一个是郡王遗孤,一个是犯官之子,还有一个竟然是深宫里流落出去的孩子,身世来历奇异,若落在那些对国师深恶痛绝的清流文人眼中,定然会觉得此人心思深沉,要说他暗藏异心也说不定。但是女帝一定不会有这种想法,她对有异心者向来不会心慈手软。
可惜此事太过隐秘,就连薇宁也是半猜半想得出的结论,哪里有真凭实据。国师对这三位弟子说不上是悉心教导,但是给他们安身之所,不至于孤苦无依,还给他们常人所不能有的尊荣,可谓仁之义尽。
焓亦飞的心底浮上淡淡哀伤,面上却笑得挺欢畅:“这些陈年旧事,亏你这么辛苦去查,定然十分不易,为何不直接来问我呢?在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用费这等功夫。”
薇宁听得出他的调侃,没好气地道:“下次我一定记住!不过奉都遍布内卫,那一位竟会不知道一点消息?还是说国师大人权势惊人,就连内卫也不敢冒犯?”
“怎么会不知道?开始我也以为此事师尊是瞒着陛下的,可是越看越不象,你这么一说我更想明白了,她待天恒甚是宽和,对我与凤梧却不过了了。而大哥应该是我们中知道最多的,凤梧对此必定一无所知,只有我,嗯,我想……”他敛了笑意,没有再说下去,不知到底在想什么。
薇宁没有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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