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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渡宇ⅲ-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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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翎哂道:“不是这样,怎能轻信于人,相信这个荒谬‘故事’。”
凌渡宇跳了起来,失声道:“什么?”
沈翎淡淡道:“难道你要我向那天杀的凶徒从实招来吗?”
凌渡宇一把抓住沈翎宽阔的肩头,沉声道:“你究竟要掘些什么?”
沈翎笑道:“当然是石油!”当他看到凌渡宇眼中充满怒火时,连忙软化下来,叹道:“小凌!不是我想瞒你,而是事情最凶险的地方,就是我对要发掘的物事,真真正正地一无所知,所以不希望你趟这摊浑水,听我说,或者算是恳求你,立即飞往纽约,这处由老哥我亲自主理,你不会怀疑大探险家沈翎自保的能力?”
凌渡宇颇为意动,沈翎和他一样,是非比寻常的人物,足可应付任何凶险,况且眼下并没有迫切的危险,那“事物”一旦未被掘起,一旦未到摊牌的时刻,他现下走了,异日可以再来,他确是想去见女友卓楚媛,和她分开有一段很长的日子了。
凌渡宇待要答应,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灵。
那是被监视的感觉。
这是凌渡宇的特异能力,每逢被人窥视,他的心灵都能生出感应。
凌渡宇条件反射般望向左方的窗户。
沈翎和他合作多年,早有默契,几乎是凌渡宇转头的同一时间,像只久待伏击的猛虎,运动家的身体,矫健有力地反身扑往窗户,人还在半空时,手枪握在手里。
凌渡宇欲由前门包抄,后方转来奇怪的声响,来自厨房的方向。
凌渡宇闷哼一声,弹起身来,旋风般往厨房扑去。
假设对方是王子派来的人,把刚才的话传到王子耳里,那他们在印度度过的每一天,都会变成亡命窜逃的时光。
凌渡宇疾如飞矢,刹那间扑进厨房里。
厨房空无一人,同屋后的大窗打了开来,封着窗门的防盗铁枝,给割断了三条,恰好容一人通过。
凌渡宇毫不停滞,飞身穿窗而出,一个筋斗,美妙地站在屋后花园的泥地上,眼光一扫下,恰好见到一团黑影,跨越高墙,消失在墙的另一面。
凌渡宇一声不响,紧蹑而去,一个弓弹跳跃,借手攀之力,翻到墙的另一边。
那是一条长长的窄巷,两边均投在无尽的黑暗里。
换了是一般的人,一定会生起歧路亡羊之叹,可是凌渡宇拥有超乎常人的灵觉,强烈地感到敌人往左边去了。
凌渡宇迅如鬼魅般往左方追去,刚走出窄巷,刚好捕捉到那团黑影,在微弱的路灯照射下,向巷外长街的右方疾奔。
凌渡宇如何肯放过,全力狂追。
他的脚步迅捷有力,眨眼间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黑影惊觉回头。
凌渡宇迫近至十码之内。
那人非常机警,一看凌渡宇的来势,自知无法逃遁,索性转过来,手上拿着黑黝黝的手枪。
凌渡宇迫近至四码之内。
那人提起手枪,待要发射。
凌渡宇滚倒地上,以肉眼难以分辨其动作的速度,抢到那人脚下。
那人正要发射,凌渡宇猛拉他的双脚,立时使他站立不稳,变成滚地葫芦。
一声娇叱和凌渡宇的呼声同时响起。
跟着是奇怪的沉默。
凌渡宇紧紧压着对方,眼睛离开她冰雪般幼滑的俏面,只有三寸许的距离。
两人的目光交缠在一起。
凌渡宇首先道:“你要来探访我们,我们欢喜还来不及,为何要这样鬼鬼祟祟?海蓝娜大小姐。”
海蓝娜长长的眼睫毛轻轻颤动,大眼睛一闪一闪,棱角分明的小嘴却紧闭成一道温润的横线,面上泛起骄傲不可侵犯的神色。
换了是别人,凌渡宇一定紧挤一下她动人的胴体,不规矩一番,报复她的傲态,但想起老朋友沈翎对她的微妙感情,又似乎不太适,正容道:“假若你答应乖乖的随我回去,我让你起来,怎么样?否则!嘿……”
海蓝娜难以觉察地点头,表示应允。
她答应得这么爽快,反而使凌渡宇怀疑起来,当机立断,右手把她的手枪缴了过来,另一只手迅速在她美丽的胴体上摸索。
海蓝娜扭动身体,抗议道:“噢!你干什么?”娇声软语,在这样的情况下,分外令人心动。
凌渡宇跳起身来,道:“搜身完毕,没有武器,你可以起来了!”
海蓝娜敏捷地跳起身来,一巴掌向凌渡宇掴去。
凌渡宇闪身来到她身侧,左手一把抓住她打人的玉手,反扭背后,另一手搂紧她的蛮腰,贴在她耳边道:“对不起!你应该明白自己做贼的处境,现在请先回屋里,若我有不对的地方,愿给你也搜身一次。”
海蓝娜贴在凌渡宇的怀抱里,胸口强烈地起伏,沉浸在盛怒之中。
僵持不下间,沈翎的声音传来道:“凌!都是你使得……噢!什么?原来是你……”
海蓝娜怒道:“是我又怎样?两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弱女子,还不放了我!我是为你们好,才找你们。”
凌渡宇向走来的沈翎苦笑道:“老沈!你看怎么办?”
沈翎笑道:“我们可以怎么办,放了她吧!”他眼中满是笑意,罩定海蓝娜的俏面,后者不屈地把俏脸偏向一旁,仿佛不愿给对方饱餐秀色。
凌渡宇耸耸肩头,松开海蓝娜。
海蓝娜伸手整理秀发,大模大样地越过沈翎,同长街另一端走去。
凌渡宇向沈翎施个眼色。
沈翎摇摇头,示意让她离去。
海蓝娜没入黑暗前,转身道:“记着!这笔账,一定会和你们算个清楚。”转身走了。
凌渡宇摇头苦笑道:“这样恶人先告状,你遇过没有?”
片刻后,两人返回屋内。
厨房的后窗,锯开来的铁枝,首尾端都黏着胶状的物体,看来他们未回来时,已给海蓝娜割了开来,又用胶黏回上去,他们返来时,海蓝娜躲在厨房里,见势头不对,急忙逃走,可是终逃不过凌渡宇的追捕。
沈翎把凌渡宇带出屋外,来到凌渡宇感到有人窥视的位置,指着窗玻璃上一个三寸许直径的圆形物体道:“我扑出来时,人早走了,却留下这扩音窃听器,所以那人虽末入屋,我们的说话,休想有一字瞒过对方。”
凌渡宇呆了片晌,道:“老沈!形势愈来愈复杂了,你一个人怎应付得了,无论你怎样说,我也要留下来助你一臂之力。”
沈翎默然不语,内心中确不愿凌渡宇卷入这个漩涡。
凌渡宇道:“你信得过海蓝娜吗?”
沈翎反问道:“你呢?”
凌渡宇略作沉思道:“不知怎的,我直觉她没有恶意,虽然她的动机不明,但放了她,不失为一种解决办法。”跟着望进沈翎眼内,正容道:“好了!你也应告知我事情的真相,不要告诉我你只是想钻个几千米的地洞来玩耍!”
沈翎道:“明天一早,我往瓦拉纳西,实地处理开采的事情,你留在这里……”顿了一顿,续道:“我在这里有间公司和十多个职员,你负责所有器材付运的事宜和支付费用,事了之后,再往瓦拉纳西和我会合,届时我一定将整件事和盘托出,如何?”
凌渡宇微笑道:“一言为定。”
他像是知道了很多,却又是一无所知。那就像生命,你以为知道了很多,其实永远是个提灯的盲人,不知手中的灯笼是否熄灭了。
第三章 瓦拉纳西
凌渡宇驾着吉普车,沿着依恒河主要源流朱木拿河的公路,同瓦拉纳西的方向进发。清晨时分,空气分外清新,今天是他第二日的车程了,估计下午四时许,将可抵达这印度教徒心目中最神圣的城市。
恒河的源头起于喜马拉雅山脉南坡加姆尔的廿戈特力冰川,冰川溶解的水,和印度的季候雨,造成恒河大小河道源源不绝的水流,所以在西南季风盛行约五月至九月的雨季,水位猛涨,时常发生泛滥,一月至五月旱季时,流量剧减,恒河这种不稳定的性格,也决定了印度人笃信天命的性格,在其一程度上甚至有点自暴自弃,安于命运的安排。
这时是八月中旬,印度季候雨肆虐的期间。昨夜才下了场大雨,道路泥泞满地,幸好凌渡宇的吉普车性能极好,当然免不了颠簸之苦了,不过他的情绪却颇佳。
并不喜欢新德里,人太多了,农村经济长年不景,引致大量印度人涌往城市,工作僧多粥少,街上满是流浪者和讨钱的贫民,使他感到非常不舒服。兼且最怕烦琐碎事,这两星期来为沈翎的开采大计忙得透不过气来,日下所有必需的器材付运,均已办妥,人也轻松过来。
朱木拿河清澈的河水,在左侧奔腾汹涌,远近的树木青葱翠绿,使他心胸开阔,焕然一新。
吉普车以六十多里的时速前进,在这样的道路条件下,是最高的车速了,遇上太崎岖不平的路段,车子还要停下来慢行。道上交通幸好并不繁忙,途中遇上多是运货的大货车,也有原始的驴车利大象拉的车,印度旅行的工具最方便是火车,印度拥有全世界最繁密和最长的铁路网。可惜不是最先进的,管理亦不完善,意外无日无之。
朱木拿河与恒河,并排由北而东南,当抵达瓦拉纳西前的另一大城阿拉哈巴德时,朱木拿河清洌的河水,与恒河褐浊多沙的水流汇合一起,形成十分显明的水线,以后逐渐交融混合,气势磅礴地流向着名宗教圣地瓦拉纳西——凌渡宇此行的目的地。
当日的十二时,在艳阳高照下,他的吉普车越过了阿拉哈巴德,比原定时间迟了二小时,目的地仍在五个小时车程外,他的计划是希望在入黑前到达沈翎的开采点。
心神转到卓楚媛身上。
她深明道理,不单只没有怪责他失约,还特别为他跑了瑞士一趟,往巴极的秘密户口,提调了二亿美元,供他们周转。不过他拒绝了她来印度的要求,从沈翎的态度看来,这件事一定凶险非常。
凌渡宇猛踏刹车,吉普车倏然上下。一群牛悠哉游哉,在他面前横过。
印度是世界上最多牛的国家,几达三亿之众,略少于其一半的人口。
印度教教徒心目中,牛是繁殖的象征,是神圣的,恒河便被认为是牛嘴里流出来的清泉,当然也是圣洁无比的了。
待牛群过尽,足足耽搁了十五分钟,凌渡宇继续行程,他有少许焦急,若不能在五时前抵达瓦拉纳西,他便不能在入黑前到达开采的营地。一来由瓦拉纳西往营地还有数小时的车程,另一个原因是开采地处偏僻,纵然有沈翎给他的地图,也不是那样容易找到。
或者要改变行程了。今晚留在瓦拉纳西,明早才出发往会沈翎。
黄昏时分,圣城瓦拉纳西在前方若现若隐,暮色里,苍茫肃穆。
路上的行人愈来愈多,大部分都是朝着圣城的方向进发,他们神色端正,充满向往的表情,使他的车速更是缓慢。
有些印度人一跪一群,缓若蜗牛地向圣城推进。
凌渡宇对这情景泛起熟悉的感觉。
少时在西藏,这种朝圣者,充满在通往拉萨布达拉宫的大小路上。
瓦拉纳西位于恒河中游的“瓦拉纳”和“阿西”两河之间,印度教徒把她视作最接近神的地方,一生中至少来这里朝圣一次,能于此地归天,则更是蒙神眷宠了。市北的鹿野苑据传是释迦牟尼第一次讲道的地方【。52dzs。】,所以瓦拉纳西又被称为“印度之光”。
三公里路,足足走了个多小时,凌渡宇的吉普车缓缓进城。
下午六时多了,日照西山。城内人多、牛多,马路上人车牛相争,凌渡宇逐寸逐寸推进,时间真不巧,可能是遇上什么大节日了。
圣城不愧是印度的宗教中心,千步一庙,古迹随处可见,建筑物古色古香,饰以精美的石雕,洋溢着神圣的气氛,有若整个印度文明一个缩影。
香烛的气味,充溢在空气里。
大街小巷,布满摆卖各种宗教色彩纪念品的地摊,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落。印度本土人中杂着很多慕名而来的游客,倍添热闹。
凌渡宇的吉普车,紧跟在两辆载满日本游客的大型冷气旅游车之后,一群叫卖的印度人,紧追车旁,静待游客下车的时刻。
几经辛苦,凌渡宇转出了沿着圣河的马路,连忙叫苦连天,刚才车子行行停停,这里却是完全动弹不得。
左侧是宽阔的恒河,一个接一个水泥筑的台阶码头,延伸往污浊的圣河水里。这时成千上万的本土教徒,正浸在河水里洗“圣水浴”。
有些祭司模样的人,站在码头上口诵祷文,虔敬的教徒们,扶老携幼,沿着一级级的石阶走进河水里。
浸泡在圣水中,教徒们顶礼膜拜,加上远近寺庙传来的乐声,混合在沐浴教徒的诵经声里,颇有一番情调。
凌渡宇注意到沐浴后步出河水的信徒,手中大多提着一壶恒河的“圣水”,应该还有一定的祭拜仪式。不过他希望教徒们不要把“圣水”饮进肚里,因为表面看来,“圣水”污秽非常。
印度的一切,都是为了宗教而存在。凌渡宇摇摇头,暗忖人杰地灵,印度是受了什么山川风水的影响,变成这样一个狂热于宗教的民族。
前方的人群一阵骚动,依稀间见到一大群信徒,簇拥着几个人,沿着河岸,同凌渡宇这方向走过来。
附近四周的人纷纷膜拜,来的人当然是备受尊崇的宗教领袖。
人群逐渐迫近,凌渡宇运足目力,只见为首行来的,是一个意气轩昂、身躯笔挺的老者。
他走过的地方,所有人都纷纷拜伏。
他看来很老了,最少八十岁以上,然而他的步伐和精神,却又使人感到他精力充沛,充满年轻的味道。
黝黑的身体,只有一块腰布围着下身,接近赤裸的身体,特别腹部和赤着的脚,布满泥渍,使人联想到他刚进行了圣河浴的仪式。
老人没有包头,长长的头发,在头顶正中打了一个大髻,套了一个红色的花环,像顶帽子般戴在头上,鲜明夺目,唇上和颌下,长满粗浓纠结的棕黄须髯,面上的骨骼粗壮有力,一对眼却是清澈平和,粗犷里见精致。
迎面来的虽有上千人,但凌渡宇一眼便看到他,眼光再离不开。
他的神采风范把凌渡宇心神完全吸引。凌渡宇感应到他庞大无匹的精神力量。
老者走到凌渡宇左侧十多码处,转了个身,笔直向凌渡宇的吉普车走来。
凌渡宇吓了一跳。
老者乃众人之首,在他带动下,原来跟在他身后的人,变成向凌渡宇的车子围来。
凌渡宇不解地望向他拥来的人群,他们成三角形迫近,三角的尖端,就是那气魄慑人的老者。老人一直来到凌渡宇车窗前。
凌渡宇放下玻璃,望向车侧的老人。他发觉完全不能思想。
他的心灵像是一片虚白,又像无比地充实。
老人深邃辽阔的眼神,有若大海的无际无边,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望进凌渡宇内心的至深处。
在他一瞥之下,凌渡宇有赤身裸体的感觉,好像没有任何事可以在老人眼下隐藏。
凌渡宇自问不凡,也有点措手不及。
老人面上露出一个动人的慈祥笑容,雄壮低沉的声音,以凌渡宇最熟悉的藏语道:“神的兄弟!神会使我们再见!”
凌渡宇听到自己心脏急速跳动的声音。
老人面容一正,抬头望向天上,心神似已飞往无限远的天外,好一会才带着人群,折回原先的路线,逐渐远去。
凌渡宇眼光追踪而去,视线已被密密麻麻的人群阻挡,再看不见这举动奇怪的老人,四周的人纷纷向凌渡宇投以奇异的眼光,他听到四周的人群中,有人耳语道:“奇怪,兰特纳圣者从来没有这样的举动!”
车子又再通行无阻,看来适才是为了让这群人通过马路,阻塞了交通。
凌渡宇条件反应地驾车,心中却在想着刚才的兰特纳圣者。
他究竟是什么意思?他看中了凌渡宇什么?
车行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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