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类-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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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只简陋的遥控器，被海盗头子从衣服里掏了出来，他嘴里不知默念了一句什么，闭上眼，猛然按下引爆开关！

　　　　炸弹当然没炸，不然程松可能早就穿越回到古代，当了闲散王爷，从此高枕无忧，美人投怀送抱！那一刻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勇气，从口袋里掏出平时削水果用的瑞士军刀，一刀送进了那头子的心窝窝里，紧接着小手一挥，将遥控器拍得飞了出去。

　　　　鲜血飞溅到货船引擎上，又滴答落地，映得四周仿佛只有一个颜色……

　　　　程松当场就吐了，直吐了一个多小时，腰都直不起来。黑人小哥将他抱离了爆炸半径，又用他的东北普通话，安慰了他整整一夜。在那之后，程松才勉强接受了佣兵这个没什么前途的职业，被迫背诵起《兵团信条》。

　　　　不过直到今天，他却一直不愿意杀人的，纯阳天师说的没错，要不是他叔叔，他早就不想当佣兵了！

　　　　什么兵团信条，什么“契为先，义在后”！他根本就不认同！

　　　　自己明明跟那什么公主不熟，凭什么要为她拼命？她为了她的姐姐，还有她的人生理想拼命，而自己是为了什么？就为了查理曼大使馆那所谓的“庇护”？那庇护本来就是他骗来的！他杀的“人妖公子”恐怕根本就没打算走进大使馆半步！

　　　　他潜意识里其实一直认为，混江湖，最讲的就是一个义字，“契”是个什么东西？

　　　　可要说义……

　　　　程松举目四顾，发现除了瓦尔基里，竟是无人在左近，所有人都远远地放出“技能”，贡献出自己的“绵薄之力”，在前线拼命的除了他，竟然只有一个天生“不会死”的人！

　　　　“我的命不值钱么？”程松心里一阵失落。刚才他孤军奋战，其实并不觉得难过，此刻有人“观战”，他心里反而像是打翻了一地的调味瓶，个中滋味，实在不足道也……

　　　　自己这些年盲目追逐的东西，真的是对的么？

　　　　“小心！”

　　　　一声惊呼传来，程松还没听清那惊呼说了什么，就觉得一道血光猛向自己冲来……

　　　　“糟糕！被发现了！”程松大惊失色！他刚才太过着急，竟是带着真身爬上了三楼。此刻真身暴露，恐怕非死不可！

　　　　一个荧光闪烁的身影挡在了自己身前，那荧光此刻已然炽烈如太阳一般，将周围照得通透，瓦尔基里紧闭着眼，双拳快如惊雷一般向天师攻去，打得那天师左支右拙，却就是伤他不得。

　　　　“查理曼守护者……怎么会如此孱弱？”苍老声音自言自语一声，刚要出言指点，却见天师左眼又是一瞪，再出现，已经在程松眼前，那双流着血的湛蓝瞳孔，正对着他的眼睛！

第55章　“马帮信条”（）　
“老大！你怎么了？”金门牙转头看见马匪老大双眼无神，整张脸全然垮在那儿，仿佛坍塌了一般，一副被人屠了满门的心死模样，不由得大惊失色。

　　　　“都怪我……都怪我……”马匪老大似乎没听见金门牙说话，只不停地喃喃自语，重复这么一句。他一边说着话，还一边伸出一只手，“啪”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这一巴掌下去，人顿时愣了一下，金门牙还以为他被自己打醒了，刚松一口气，却见自己老大竟然猛然一掌，狠狠地击在了自己肚子上，嘴里更是说个不停：“都怪我……要不是我没用……村子里的人也不会死……”

　　　　……

　　　　“都怪我……”程松嘴里同样喃喃自语起来，“要不是我……要不是我……”他说了两句“要不是我”，竟觉头痛欲裂，脑海中不停闪过过去种种，全是些令人悲伤难过的记忆——小时候被邻居抢了心爱的玩具；初恋嘲笑他的职业；父母早逝……

　　　　可他绞尽脑汁，却实在想不起来自己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不可饶恕的大错事，仿佛纵观他整个人生，就没有任何一件特别悲伤难过之事！只有当他想到“队友全都死了”这几个字时，心里稍稍有些难过，却如同隔靴搔痒，根本想不起具体情况，更别提痛心疾首了！

　　　　瓦尔基里回头一拳，击在天师背上，将纯阳天师打了个趔趄，却见天师顺势一把将程松抓住，一跃跳下三楼，这才“嘿嘿”一声狞笑，道：“‘道友’招式古怪，难怪我找你不出！都给我住手，不然我立刻杀了他！”

　　　　他最后一句话，其实只是对瓦尔基里一人所说，除了那毒烟古怪，浪费了他一颗丹药，其他人却是阵八卦阵法都难破除。他一想到那解毒的丹药，可是他三弟花费七七四十九天所炼，一共才只七颗，竟是被这伙小家伙浪费一颗，不由得又惊又怒。要不是那解毒丸能作用两个时辰，他早已逃之夭夭。八卦阵法虽难破解，却毕竟不是那传说中仙人才能修习的上古驭甲术，破绽自是不少，更是最怕毒雾毒烟！

　　　　程松又一次被人挟持！自从他穿越以来，就一路不顺，先是被食人魔抢东西，然后无缘无故被个奥斯曼士兵欺负，再然后被人给卖去当角斗士！他本以为跟着公主能落下个好差事，可没想到一上来就要拼死拼活，简直惨绝人寰！

　　　　一股强烈的负面情绪充斥在程松脑子里，他想也不想，八手齐出，竟是不顾自己安危，倒卷上天师。

　　　　天师见“道友”已然被鬼瞳扰得理智渐失，攻击毫无章法，索性任由他缠住身体，竟悠悠然从怀中掏出一个震动不已的海螺。

　　　　海螺那头只说了一句话：“大王子已死，大哥你赶紧走，小弟无法支援你，这边撑不住了！”

　　　　瓦尔基里离得最近，她听得第一句话，竟是想也不想，一跃落到九公主身边，瞬间将她护在怀里。

　　　　天师想要先发制人，却已然迟了一步，只见他嘿然一笑，道：“杂家还以为大王子被尔等藏了起来，这才投鼠忌器，不杀这位小‘道友’！现在嘛……杂家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尔等只要交出九公主，杂家担保这小子安然无恙！”

　　　　程松顿时被巨大的怒火和失望包裹住，他铆足了力气死死缠住天师，可无论他怎么用力，就是缠他不死！

　　　　“小子！你最痛苦的记忆全都被人封印，鬼瞳杀不死你，可你的那位断了手的兄弟，似乎已经坚持不住了。不如你劝劝他们，交出公主，我定然解咒！要不然你干脆劝他死了吧，活着对他来讲，实在是太痛苦了！”

　　　　果然，马匪老大此刻已然跪在地上，不住用包裹岩层的拳头捶打自己，金门牙不住地想让他停下，却被他一拳打飞了出去，咳出一口鲜血。

　　　　这纯阳天师怕眼前众人拼死反扑，耽误他大事，这才用程松和马匪老大作为威胁，妄图换取九公主。果不其然，对面众人并无一人发言，似乎他手中的小娃娃确实有些分量，在他们眼里，比大乾的九公主还要宝贝一些。

　　　　瑟琳娜和杰克躲在暗处，不敢看天师薄补拙一眼。一时间竟是不知如何是好。

　　　　杰克此刻紧咬着牙，一言不发，他虽然早就看程松不爽，可却十分向往程松经常挂在嘴上的“马帮信条”，程松有一次喝多了朗姆酒，跟他吹起牛逼，当时他是这么说的：“我跟你说，你个富家小子可别瞧不起我们！我们马帮也是有信仰的！我们讲义气！我们的信条之一是……你听好啊，我只说一遍……一人告急，十方救援，百战千里，万死不辞！”

　　　　程松当时喝了酒，面红耳赤地将兵团信条念诵出来，竟是自有一股豪情壮志，听得杰克热血沸腾！

　　　　杰克身为宫廷铭文师，早年一直在宫廷当学徒深造，从小到大只出过一次远门，就是去东方，帮助公主的纨绔弟弟寻找雷云锥，用来给木腿铭文，美其名曰防身！

　　　　他之所以愿意自告奋勇，独自东行，其一是因为暗自喜欢瑟琳娜公主多年，想挣一个好表现；其二却是因为他从小热爱东方侠义文化，早就无比向往东方仙侠快意恩仇，义气当先，一方有难，八方支援！

　　　　后来听闻程松马帮教条，不禁热血沸腾，暗中更是嫉妒程松能有如此豪情壮志，为了兄弟，居然扬言“万死不辞”！

　　　　自那以后，虽然杰克还是怎么看程松都不顺眼，却再也不觉得程松只是个山里出来的马帮痞子！

　　　　程松要是知道，杰克此刻不顾个人安危跑来逞英雄，居然是因为团长所编造的“兵团信条”，真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他其实一直是团里，最最不相信这兵团信条的人！毕竟他自觉生活在信息爆炸的网络时代，怎么可能随随便便看到几句文字就视为人生信仰，并为此赴汤蹈火，誓死捍卫？

　　　　什么百战千里……什么万死不辞……他都没经历过！

　　　　虽然他执行任务的时候确实险象环生，可都没能“百战千里”，至于“万死不辞”就更没发生过！虽然佣兵本来就是拼命的活计，可要说万死……别说一万次实在太多，死一次他都不愿意啊……

　　　　那信条纯属文学修辞！

　　　　瑟琳娜紧紧咬着嘴唇，双手微微颤抖，眉心早就皱成了一团。她担心程松安危，是因为她觉得程松的救人行为，和她的谎话关系密切，她心里痛苦自责！同时她一直觉得这个山里长大的孩子十分不同，在她一位帝国公主面前，竟然能够应对从容，不卑不亢，让她忍不住高看他两眼……

　　　　可是，她深知如若对九公主见死不救，大乾皇帝势必震怒。瑟琳娜一直都明白，自己的姐姐表面上和西方诸国团结一心，做好和大乾一战之备，可暗地里其实一直在避免战争。姐姐早已为了国家存亡而不堪重负！

　　　　“哼，故意拖延又有何用！老夫只数到十，你们赶紧做决定吧！”纯阳天师一见半天没人理他，心中不禁暗自着急。只见他伸出右手，大声报起数来……

第56章　换命（）　
“一！”纯阳天师阴测测地扫视一眼，继续念到，“二！”

　　　　瑟琳娜死死地低着头，肩膀轻轻颤抖，她分不清程松的命和九公主的命，到底哪个更为重要，她只是个心血来潮想帮忙的查理曼公主！王姐因为自责当年所作所为，从小就将她和弟弟保护得严严实实，哪曾让她做出如此艰难的决定？这次她背着王姐偷偷出来，已经是鼓起了全部勇气。她一直想着就算计划失败，被奥斯曼人发现，可凭着查理曼公主的头衔，自己定然能够全身而退……

　　　　她此刻无比想要扑进自己那个杀伐果断的王姐怀里，哭着问她自己应该怎么办……可如果是王姐做决定，程松就必然要死了吧……

　　　　“四……咳……”纯阳天师刚数到四，突然轻咳一声，一口鲜血没包住，竟是从嘴角出了一滴。在东方，魑魅魍魉最善迷心夺壳，这“吞梦鬼瞳”就全然由这些专司吓人魅惑的鬼类所创，一般人族根本连听都未曾听过，这纯阳天师也是无意中抓住一个厉鬼，这才拷问出此等邪法，专门学来突然袭击，每次过招的时候用眼睛这么一瞪，对方顿时如丧考妣，哪有心思再跟他打架？最后只得乖乖引颈就戮！

　　　　这法术阴险至极，试问谁能想到一个斩妖除魔的天师，竟然不顾真气反噬，甘愿折损寿元也要修习这妖鬼之法？唯独这次，居然被人认了出来，一语道破玄机。一帮后生小子居然只有区区二人中招，其中一个还全不惧鬼瞳之术！

　　　　“五！咳咳……”又是一口血咳出，却被天师吞进了肚子里，他加快了数数速度，如果有足够的时间，他完全可以慢慢解决掉这个直来直去的女人，然后轻松将这伙小年轻全部杀掉，杀上十次八次都任由他高兴，更用不着使用鬼瞳！

　　　　可他并没有多少时间了！

　　　　“六！”

　　　　程松和马匪老大一样，纷纷和鬼瞳对视了个正着。他虽然没有马匪老大那样心丧若死，却也绝对谈不上好受，各种负面情绪纷至沓来，在他脑海里汹涌来去，虽然没能瓦解他的意志，却让他仿佛随时都会爆炸的火药桶，敏感脆弱。

　　　　他已经注意到，纯阳天师已经喊到六，却全然没有一人站出来，说要救他一命。

　　　　程松并不是全然怕死，当佣兵的，谁没有马革裹尸的觉悟？可他却害怕，害怕被人像扔垃圾一样扔掉！

　　　　被人抛弃绝对不是一件能够轻易忍受的事，程松依然拼死勒住天师，做出最后的反抗，却止不住的感觉自己的体温正在下降，一股难过的濒死感从心脏猛然推到脑子里，冲击着他的神经，就仿佛身体自发的心脏复苏术一般，猛烈地冲击着程松的脑海，让他忍不住全身战栗，连意识都渐渐冲得模糊。平时最关心他的棒槌，正四仰八叉躺在地上，嘴角溜出一道带血的哈喇子，也不知道是晕了还是死了……

　　　　……

　　　　“爷爷，你老看天干什么啊？”大刀少女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端详着一盒蛇精坊最新推出的雪花膏。

　　　　“爷爷，你怎么回事，带我出来买东西又光顾着自己发呆，下次不和你玩儿了！”大刀少女嘟着嘴，愤愤地瞪着他心不在焉的爷爷，抱着怀里小豹子生闷气，“姐姐说去买牛乳粉，怎么还不回来？爷爷！”

　　　　“哎呀！你等会儿，爷爷正跟人说话呢，有点儿急事！你说我这一世英名，都被这小子败坏光了，笨……”

　　　　“哼，缺心眼儿……哪个小子？”少女这才发现爷爷实在有些不对劲，上前大声质问道。

　　　　……

　　　　“爷爷你快帮帮他啊！”

　　　　程松的匕首被天师不知道用什么方法，一直吸在手臂之上，只听它突然传出一个高亢的女声，听得众人皆是一愣，不明所以。

　　　　“哎呀！小事情用不着爷爷帮忙！”苍老声音有些尴尬，他拗不过自己的孙女儿，刚将画面分享到她的脑海里，她就忍不住出言求情，胳膊肘全然拐向外面。

　　　　程松听到有人说要帮他，还是个女孩子，躁动的心稍稍有一丝欣慰，可当他听见那句“小事情”，又恨不得破口大骂。虽然他知道别人没有义务帮他做任何事，可此时此刻，他的心情依然是糟糕透顶的。或许对程松来讲，此时此刻他所经历的，就是人生中最惨痛的事情。新的队友，新的“领导”，全然不顾他的安危，要拿他来交换一国公主。难道公主的命就是命，他的就不是？

　　　　“小友，你自杀吧！一刀扎进胸口！你就死了，不会痛的！”苍老声音突然如此说道，将所有人都惊得呆了。

　　　　匕首突然猛地挣扎起来，却迟迟挣脱不了纯阳天师的手臂，弄得天师连数数都忘了。

　　　　“快自杀啊！你只要死了，你的朋友就都安全了！哎哟——”老人家大叫一声，却是被旁边的女声狠狠咬了一口，只见他反手一指点晕了自己的孙女，又大声道：“他功力尚浅，你朋友虽被他看了一眼，却不伤及性命，不如你干脆死了，他们都能活命！一刀捅进胸口，什么事都没有了！”

　　　　匕首疯狂摇动起来，却见瑟琳娜猛然挣脱杰克束缚，从漆黑角落里跑了出来，大声喊道：“你放开他！我来替他做人质！”

　　　　“你快死啊！不然你的朋友就要死了！”这苍老声音就仿佛突然改变了阵营，居然变成这幅架势，不禁扰得程松心里一团乱麻。本来听到有人求“爷爷”救命，还道是来了生力军。这会儿瑟琳娜冲了出来，他刚有些高兴，却听她说是要换自己……

　　　　“居然要用她的命，换我的？”

　　　　换？！

　　　　“开什么玩笑……”程松这一刻，竟全然不知是该悲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