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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地纪行-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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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那些脱离同业公会管束的冒险者,他们中有很多人已经成为了犯罪者,因此才连最基本的卖剑为生都失去了资格。他们有的沦为强盗,利用武力劫掠普通人;有的则混迹于黑市中,靠买卖违禁品度日。
而他们之所以会混迹在城市的贫民窟中,也只是因为那里是政府能以管辖的混乱地带,是各种罪恶孳生的苗床。就算警备队会定期巡视那些地方,也没有办法彻底根绝城市角落里穿行的老鼠。
“谢谢你的担心,迪恩。我想你说得对——毕竟几乎所有人都不会喜欢主动去惹麻烦,尤其是找那些已经舍弃了一切的人的麻烦。”
他轻轻晃了晃拿在手中的玻璃杯,红色的晶莹液体在灯光下闪烁:“但问题是,这样做是不是比什么都不做带来的后果更糟还无从知晓。如果因为畏惧带来损失的可能性就选择止步不前,那么什么都得不到了。”
一些炼金师认为,酒精能够升华人们的思想,启迪他们的智慧,但弗里克不认为这东西能够揭示一个摆脱当前困境的办法。比起依赖这种一点都不靠谱的东西,他还是愿意尝试迪恩提出的办法。
当初父亲来到还是个小镇的终北之门时,同业公会还没有在此设立支部,前往北地冒险的人也没有现在这么多。因此斯特拉塞拉利昂在这方面展开的大规模冒险行动也让他获得了先行者的荣耀。
而作为先行一步的代价,便是弗里克几乎找不到任何与父亲同时期在终北行动的冒险者相关记录。其实弗里克原本还希望能用正常途径继续调查,比如查找从十多年前开始就在终北之门活动的资深冒险者。
然而这次得到的结果却比他预想中更加麻烦,因为在此登记的最老资格冒险者的状态栏已经附上“失去联络”的字样。其他的大部分也离开了这个城市,现在还活跃在第一线的冒险者中,最早期的也只是登记于七年前的几组。
毕竟冒险者本身是个高危险的职业,在山野或者遗迹中进行调查,出现一些意外就有可能全军覆没。而且这些人的流动性也相当大,当有任务委托时便会前往指定地点,不会局限在一个据点中。
因此想要只靠着同业公会的相关记录就找到一些可供咨询的人并不容易,因为严格意义上来说,公会只是冒险者们之间相互帮助并且维持简单规则进行管理的松散机构,对在此登记的团体尚不具备完全约束的权利。
事实上,除了在公会登记的职业冒险者之外,还存在受到社会人士资金支援而建立的各种冒险团。因为他们不受同业公会的监督,关于他们行动经历的具体记录自然也不会流入同业公会的手中。
面对这种从水面上找不到资料的状况,迪恩很自然的就提出了他所知道的另一个办法——去找那些脱离公会管控的冒险者。虽然渠道难以保证,但是那些人可能会拥有比同业公会更多的消息。
而或许弗里克这一次的运气还算不错,很轻松就找到了一个可以当做眼线的街童,并且他可能也认识一些居住在贫民窟中的前冒险者——接下来就等着看看那个孩子能不能找到那些不太和善的人了。
“说是这么说。。。。。。但我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于是这回轮到迪恩默默无言了,虽然作为在同业公会登记的一个冒险者本不该说,但实际上同业公会会选择以那些理由拒绝提供情报让他很不解。自上代公会会长选择将本在帝国南部的总部搬到更靠近北方的莱尔瓦之后,对于北地冒险者们活动的各方面便已经拥有了相当强的控制力。
而在他死后,公会会长这个职位就已经形同虚设,一系列的资助者、调查员、委员会则成长起来将其原有的权利取而代之。这些机构或许并不总是团结一致,有时候也会进行对抗或者联合,而公会现在选择将关于斯特拉塞拉利昂的消息掩盖,他难免要怀疑这件事情会不会与他们的内部争端有关。
他还记得,在斯特拉塞拉利昂活跃的那段时间里,同业公会中势力最强的团体是指引委员会;而在最近几年,那些能够掌握资助渠道的团体已经取而代之,成为公会中最为活跃,最有发言权的机构。
但是一些相对独立的团体却可以避免被资金来源绑架,因此总是有可能在角落里慢慢成长起来。于是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利,在下层冒险者不注意的地方,同业公会里就已经经历了一场场腥风血雨。
迪恩对上面那些人之间的争斗并不了解,但是他听到的情况却让他对现在这个组织的运作感到了厌恶与恐惧。他理解弗里克想要继续探索那些消息的愿望,但是却对接近那扇被隐秘起来的门扉感到了焦虑。
于是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第二幕 前来终北的旅人们(5)()
尽管只是坐在小酒馆的角落里安闲的啜饮,但就算如此,弗里克还是发现自己在不自觉间稍微喝多了。
兑过水的石榴酒风味绝对说不上好,但数量与烈度依然足够摧垮弗里克那没有经过酒精浸泡的神经。被染成红色的“万药之源”引发的星星之火逐渐蔓延至整个大脑,让他的思维也变得有些模糊。
“你知道,机遇女神对她的宠爱总是很吝啬的。”
他还记得自己思维变得混乱之前,曾经在听迪恩说他们在终北的冒险经历:“我刚来那会就是这么麻烦,你知道的——来终北冒险的人无论何时都是这么多,而有价值的活总是被那些有名的小队抢走。”
酒精这种东西很久以前就被炼金术师大量使用,仿佛这一小杯如水一般无色透明的液体有着能够驱散未来道路上黑暗与迷茫的力量,让这个世界严酷的那一面也在短短的时间里变得稍微柔和一点。
就算不喜欢这些东西,但弗里克也不得不承认,它就像被法术士们广泛使用的“熏香”那样有着能够让人头脑清醒,口齿伶俐的功效,搞不好它们甚至还能刺激饮用者的思想,丰富谈话内容。
当然,那是在“适量”使用的前提下,而如果不小心饮用过量,潜伏在这些药物中的毒性就会缓慢的侵蚀神经。弗里克已经不止一次看见那些从酒馆中晃晃悠悠走出来的醉汉了,他可没有兴趣成为其中的一员。
但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为何会正走在这里了,比较恰当的解释或许便是他在喝醉之后在小酒馆与迪恩道别,然后走上了返回宿舍的路。也得益于他本身就没有喝太多的酒,因此才被冷风一吹就清醒了。
唯一的问题是他并没有与这些“解释”相关的记忆,就算它们或许行得通,但终究无法确实的补上那大段的空白。弗里克现在没有办法确定时间,也不清楚自己的神经究竟在合适被酒精麻痹,以至于陷入了莫名的混乱中。
如果说记忆是一页页写满文字的纸,那么这些纸张堆叠在一处便会形成名为“自我”的整本书。大多数人都不可能记住这本书中的每一个字,可如果在最近几页就出现空白还是让人太过不适了。
“真是麻烦。。。。。。所以我才讨厌酒精这种东西。”
有些恍惚的他想要找到一个能确定时间的东西,然而他本身本没有怀表,而且现在的位置也看不到市政厅边上的钟塔。从白河方向吹来的冷风带着些许腐臭味,那是混杂了生活与工业的复杂气息。
这股令人感到不舒服的味道让弗里克稍微恢复了些许冷静,但除了能够确定自己正在沿着白河的防波堤走向大图书馆的方向。远远看过去,还能看到远处终北之门车站方向亮如白昼的明亮灯光。
这条河的上游位于更北方的山脉中,具体位置还没有能够彻底探明,流经终北之门的部分已经是中游部分。通往南方的河道上排满了一艘艘满载着各种货物的驳船,在白河上慢悠悠的行驶着。
在铁路修通之前,白河上的各色船舶是这座城市沟通帝国境内各处的主要方式,用于运送各种往来的物资。船工们顺着河流行驶,远经帝国中部的梅里与哈丁,然后前往南部的大沼区与受到西海潮汐冲刷的迪卡赫尔。
到了那个位置,白河河水中蕴含的魔力已经被诸多水系中的自然水冲淡到难以利用,和其他区域的河水没有什么区别。而由于混入了城市与工厂中生产的污水,河流也已经变得宽阔而且又污浊了。
至于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白河源头,虽然已经有很多冒险队以它为目标出发,但是却没有听说有谁成功调查并且返回。在那船只难以航行的河流上游不止是人类难以踏足的崇山峻岭,还徘徊着危险的魔物。
于是关于白河上游的故事便成为了人们相互传述的奇怪故事,在一遍又一遍的转述下变得愈加离奇。传说那里有凡人难以面对或者战胜的恐怖之物,静悄悄的潜伏在那白色的北方大地之下。
根据某些北地原住民的传说,那里在神话时代时曾经存在一个高度发达的文明,但随着神话时代的终结而毁灭了。不论是国王还是祭祀就连苦工与奴隶都离开了原本生活的土地,只留下曾经富饶的遗迹残存在皑皑白雪之下。
毫无疑问,这个传说在冒险者中也流传甚广。
“如果那些传说全都是真的。。。。。。就算只有一成,也足以让白河上游以及终北成为能够激起冒险者热血的地方了啊。”弗里克站在河畔眺望着白河,视线稍稍越过船只看向连通着更北方的河道。
直到这时,弗里克才注意到一件有些奇怪的状况,那些本应该日夜都在白河沿岸码头忙碌工作的工人们难得的消失了。最近的一个码头上虽然也停着好几艘船舶,但却没有应该在那里装卸货物的人。
这条路安静得有一些吓人,不仅是道路上没有一个人,连周围的建筑物中也感觉不到生活的气息。仿佛这世间的一切都已经安然睡去,还在这条街道上活动的除了弗里克便只剩下那些非人之物。
不知道是不是神经在酒精的作用下出了什么问题,他莫名的感觉似乎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正在暗中窥视着。他的心中涌现出些许难以表达的胆怯,陷入了对这个不熟悉的城市涌现的暧昧恐惧感里。
如果酒精真的有激励或者启发的作用的话,那么他认为自己不应该会因为“仅仅是无人的街道”这种程度而感到恐惧。但他可以一口咬定,自己胸中有确实某种难以抑制的躁动感,让他难以安下心来。
莫非不止是过量摄取的酒精,今天在威廉库尔特那里作为实验而吸入的那些“熏香”也起了什么作用。当这两种东西一起涌入血液之中流入大脑后,那么看见什么样的幻觉或许也只是可以理解的副作用了。
在这种莫名的感觉驱动下,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时近深夜,蜡白的月亮也不知何时升到了天穹的正中。没过多久,大图书馆主楼在月光下闪闪发光的白色穹顶与庭院中错落有致的树木便映入了眼帘。
终于回到这里,接下来只需要走进宿舍,就可以在床上好好睡一觉,将扰乱自己思绪的酒精与熏香通通甩到脑后。他真搞不懂,为什么今天自己会做出这么多奇怪的事情,让那些对身体不好的东西来压迫自己的灵魂。
能这么想也只是一开始而已,当他才走进大图书馆的庭院没几步时,却因为一阵奇怪的感觉而停下了脚步。
难以用语言加以描述,某些让人打心底里感到颤抖的孤寂感从无边的宁静中升起,将眼前这铺装完备的街道镀上了一层沧桑。在白月如纯银般洁净的光辉下,街道上井然有序的建筑物却如同沉寂了数个世纪的古墓,建筑物投下的黯淡影子覆盖了大部分的庭院,在那薄暗的黑影里充满了不详与神秘。
几乎要撕裂灵魂的头痛再一次袭击了他,一刹那间,眼前最近才刚刚熟悉的景色开始染上不自然的色彩。经过园丁特意修剪的树木以异常的速度生长着,建筑物也开始覆盖上诡异的幻影。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树,也没有见过衰朽至极最终崩落的建筑物。恍惚之间好像度过了几个纪元的时光,巨木与缠绕于其上的匍匐植物交织在一起,在他面前展现出了一个庞大而看不见尽头的迷宫。
病态的植物在月光下呈现出尸骸般的苍白,而铺设在地上的花岗岩石砖也因为植物不加收敛的扩张而露出了难以行走的缝隙。在古老的植物与被挤落的石砖之间,还依稀能够看到曾经是大图书馆的建筑物残骸。
幻视。
有些法术士将这看做是一种才能,认为看到这些通过正常途径看不到的东西是得到了某种神秘的启示。然而不管那些家伙怎么想,弗里克认为这种会阻碍正常生活的“能力”还是不要比较好。
于是他捂住了脑袋,想要将这奇怪的景象赶出脑子——他甚至怀疑是不是在不经意之间摄入了“毒草”才会看到这种超现实的场面。而搞不好,这些其实都是那个法术实验产生的副作用。
与当初使用月石碎片发动超出能力的幻书时有着相似的感觉,他的力量在不经意间消失,人也“啪嗒”一下跪倒在地。在一阵阵的恍惚中,他仿佛看到了无数难以分辨的人影从身边走过——他们从远处走来又消失在远处,而坐在道路中央的弗里克似乎并没有被注意到,有几个人影甚至穿过了他的身体。
如果一直看着这种超现实的东西,恐怕拥有幻视能力的人用不了多久就没办法回到正常的生活之中了。不过好在这诡异的幻视并没有持续太久,大概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那怪诞的场景与人影便消失了。
“啊啊。。。。。。酒精这种东西真是让人讨厌。”
看着已经复归平静的场景,他有些艰难的站起身,同时忍不住再一次抱怨起来,可是在幻觉中出现的东西却让他难以遗忘。
尤其是最后,仅仅只出现了一瞬间的银色大门。
第三幕 仿佛恶劣梦境的后遗症(1)()
这几天里,弗里克出现幻视的症状并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或许没有出现比那天晚上更糟糕的状况就已经值得他庆幸了。
事实上,这种不知何时就会将眼前出现的东西转化为扭曲幻觉的症状已经严重影响了他的生活——比如在整理图书之时将手中的书本看做活物,与人交谈时发觉对方或者周遭的环境化作了扭曲的异貌。
或许在一开始,他还会因为这种无法预测的突然转变而大惊失色,惶恐不安的想要寻找能够让自己冷静下来的东西,那么到了现在,无论是眼前的人突然变成怪物还是喝的水犹如血一般赤红粘稠都不会让他有所动摇。
习惯的力量让人惊叹,而且这些幻觉终究只是存在于自己脑子里的影像,而不是事实中存在的事物。毕竟只是幻想中的东西,无论怪物也好猛毒也好都不会真正的伤害到他,那么自然可以泰然处之。
也幸好这种状况虽然无法预测,但每一次幻视的持续时间都相当短,还不至于让他一天从早到晚都要面对幻觉。或许是他成为法术士小白鼠的事情已经传遍的大图书馆,所以有些人看到他行动时偶尔会呆愣一会也没有感到奇怪。
在那些用“同情”视线看着他的人之中,只有苏瓦尔向他表达了自己的关心,然而他很快就被带走了。那个年轻人过段时间就要成为正式书士了,因此每一天都在忙着整理需要提交的材料。
能表示他慰问之情的东西只有几个塞了甜奶油的小面包与一大块巧克力,似乎他在哪里听说这些东西对缓和法术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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